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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纨绔与高岭花苏戚-第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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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榻上乘凉的沈舒阳根本不想看这些密密麻麻的玩意儿,挥挥手,让太监都拿下去。

      “东苹啊,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沈舒阳随口问旁边侍奉的总管太监,语气里没有丝毫好奇。两位虞婕妤一左一右跪伏在膝上,笑嘻嘻地将剥好的葡萄送到他嘴边。

      东苹躬身回答:“太学生心有不平。说律法有失公允,纵容贵胄苛刻百姓。他们请求释放学生何深,严查考工令,修改衍律六十条。”

      其中一位虞婕妤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二,三,哎呀,要求好多。”

      沈舒阳笑着拧了下她的雪腮,嗔怪道:“哪里只算三条,细细考究起来,要求可多得很。”

      东苹问:“陛下,要驱赶他们么?”

      “不必。爱吵就吵去,年轻人精力旺盛,憋着反而容易生事。”沈舒阳吃下美人剥好的葡萄,仰躺着放松了身体。“听说带着御赐匾额呢,你这让人驱赶,岂不寒了士子的心。”

      对太学生的诉求不听不顾,便不会让人寒心么?

      谁也不敢质问皇帝。前前后后宫里宫外侍奉的婢女太监,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高墙之外的呼告声,越过重重楼阁,化作模糊不清的回音。

      日头融入晚霞,宫灯接连亮起。

      六十多位学子挺直脊背,坐在宫门前,声音激昂或清越,充斥着一往无前的热情。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四面八方的耳朵在听。

      他们讲的所有道理,都是真实且无力的剖白。

      世道不公。

      可这世道已经延续成百上千年,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被逼死的何婉婉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怜人,为至亲奔走呼告却面临枭首之祸的,也不仅仅只有何深。

      人命有贵贱,端看值几钱。

      是夜,苏戚换好衣服,将碧青的短刀藏于袖中,走出苏府侧门。她身后跟着十来个乌衣少年,个个腰佩刀剑。

      夜黑无月,乌云蔽天。

      正是杀人放火【创建和谐家园】乱贼的时间。

      苏戚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走吧。”

      考工狱内,一片死寂。

      何深被羁押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看不见外头的光,也不知时辰几何。他睁着肿胀的眼睛,聆听周围的声音。滴答,滴答,像是积水落于地面。再仔细听时,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被抓进大牢有几天了呢?

      何深不知道。

      他的意识乱七八糟的,忽而是婉婉脖颈流血的景象,忽而又变成卞棠狰狞的笑脸。有个尖利且陌生的嗓音钻进耳朵,反反复复说着腌臜话。

      ——你妹妹原是卞大人买来的外室,自己不安分,和苏戚偷情。

      不,不是。

      ——苏戚当面抢人,你的妹妹自觉羞惭,无颜存活于世,因而自我了断。

      胡扯,全是胡扯。

      ——你不甘心亲人白白死掉,便反咬一口,污蔑卞大人逼死民女,还要讹诈银两当作赔偿。何深,你用心何其险恶?

      住嘴,住嘴!

      我不认罪,绝不认罪!

      何深奋力扬起头颅,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笑声。他嘴里全是血,身上也没半块好肉。自从进到牢狱里,卞棠带着人反复审讯,无所不用其极,逼着他认下捏造的罪行。

      然而他还活着。

      也未曾吐出半句退让与妥协的话语。

      “我的妹妹是三月花……”

      他嘴唇翕张,唱着嘶哑悲凉的词调。

      “三月春花……六月落……”

      “至死无错,生来命薄……”

      扑通。

      有什么倒在了地上。

      何深勉强扭过头来,越过铁栏杆,张望黑洞洞的过道。

      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最终停在牢门前。他睁着浑浊的眼睛辨别许久,才认出是个挽着发髻的女子。

      “你……是谁?”

      牢门外的女子取出火折子,伸进铁栏照了照他的模样,才开口说道:“你看起来很不好。”

      何深闻声识人,有些疑惑地叫道:“苏戚?”

      苏戚灭掉火折子,在黑暗中继续和何深对话。

      “考工狱守备松懈,我已派人把守出口,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跟我走。”

      她带的人全都蒙着面,趁天黑混进考工狱,又放迷香又搞偷袭,硬是让她顺利见到了何深。

      也怪考工狱平时闲置着,不怎么抓人,狱卒做事散漫得很。卞棠自恃身份高,压根没想过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劫狱。

      哪知何深并不着急,坐着缓缓问苏戚:“这么说来,我是被定罪了吗?”

      如果事情尚未成定局,苏戚不可能亲自前来偷犯人。

      “是,你已定罪。”黑暗之中,苏戚的声音很平静。“拔舌,枭首。五日后行刑。”

      何深沉默片刻,又问:“程易水他们……不能接受吧?”

      苏戚答:“告劾书如今满城皆知,民意无法撼动卞氏分毫。太学生联名申冤,已在皇宫外等了一天。”

      “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何深想笑,胸腔迸发出一阵粘稠的咳嗽。他用手背擦掉嘴角溢出的血,口齿不清地说,“他们在做一件大事,一件好事。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他们站在一起。”

      苏戚用摸来的钥匙开锁,一边安慰道:“以后总有机会。”

      “不,没有了啊。”何深叹息,“我若逃亡,从此再也无法堂堂正正活着。改头换面,鬼鬼祟祟,不能承认自己是何深。”

      苏戚手中动作停滞。

      她听出了何深话里的意思:“你不走?”

      “我不走。”何深坐在潮湿的地牢里,徐徐说道,“同袍尚且奋力一搏,我如何苟且逃命?”

      苏戚不明白:“他们是为了救你。”

      “他们不止为了救我。要救的,是天下苍生。我理应陪同到最后。”

      苏戚简直无法理解文人的脑回路。

      她来救人,被救的人说,自己宁愿去死。

      “如果他们的呼告能被采纳,这世间尚有公道。若事不成,又何须苟活于世?”何深说,“苏戚,我信天理昭昭。”

      苏戚打开铁锁,进去就拉何深,语气显然憋着劲:“起来,跟我走。”

      何深没动。

      铁塔般的壮汉,此刻任凭苏戚拖拽,身体沉重巍然。

      苏戚顾忌他伤势,又不能强硬动手,咬牙咒骂道:“去你大爷的天理昭昭!”

      “苏戚,回去吧。众人既知我兄妹无辜,我如何能逃?”何深胸膛起伏着,尽力压制着不平稳的呼吸,仰头央告道:“让我行大道,一辈子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他从未私底下说过这么多话。

      如今使出全部的力气,就为了跟苏戚求一条死路。

      一条名为大道的死路。

      苏戚闭了闭眼睛。

      她松开何深的臂膀,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粗砺沙哑的嗓音带着笑,和她道别。

      “苏戚,再会。”

      去他娘的再会。

      苏戚想,何婉婉跟她说再会,从此生死相隔。何深跟她说再会,竟然还抱着存活的希望。

      明明那希望,只是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捞不着的海市蜃楼。

      是美好且空虚的妄想。

      第六十七章 一人行

      这一晚,考工狱出了件奇闻。

      有数十人劫狱,为首者竟然是名容貌不详的女子。

      等狱卒清醒过来,慌张查看牢狱情况时,发现该被劫走的人依旧好端端呆在牢里,门上铁锁敞开。

      谁也闹不清怎么回事,连气急败坏赶过来的卞棠也懵了。

      事情传出去,众人感慨不已。夸民间竟有豪杰侠士仗义相助,又叹息何深真不愧是西寮之首,年轻一辈的楷模。

      可惜……

      可惜什么,后面没人说。

      太学生依旧每天聚集在宫门口,用变得嘶哑的喉咙申告陈情。上朝议事的官员进进出出,有人看着他们摇头慨叹,有人冷眼旁观。

      卞文修更是对周围大臣说笑:“年轻人血气方刚,但做事还是不够沉稳,总爱把简单的问题变成麻烦,把麻烦看得很简单。薛相,你说呢?”

      路过的薛景寒淡淡看他,脸上不显喜怒。

      卞文修扭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意有所指地说道:“凡事点到为止,否则容易适得其反,这些个年轻人不懂道理,薛相该好生教导才是。”

      薛景寒目光扫过远处聚集的太学生,看着程易水身前竖立的匾额,嘴角勾起讥嘲笑容。

      “年轻人身怀抱负,立志高远,如何需要我教导。”他看向卞文修,眼底藏着锋利的冷意,“就怕人老了,连这股子气性都消磨殆尽,形同槁木,腐朽难闻。”

      说罢,他眉头皱起,似乎片刻也不愿多呆,率先往宣德殿去了。身后随行的官员也纷纷跟上,甚至有人用手帕捂住口鼻,仿佛生怕沾染了什么臭气。

      聚拢在卞文修周围的大臣,各个脸色都很精彩。

      薛景寒骂人不带脏字,甚至不带姓名,被骂的人只能吃闷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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