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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纨绔与高岭花苏戚-第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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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人去何深那里,将他们全部接到丞相府,避免接触卞家人。”薛景寒吩咐道,“再请太常拨两位太医来丞相府,记录伤情。”

      停顿一瞬,他又交代道:“要女官。”

      断荆领命离开。

      薛景寒对苏戚说:“卞棠身为考工令,下辖考工狱,加上他的身份,想要给何氏兄妹定罪,并不困难。掠夺一个毫无倚仗的弱女子,更是轻而易举。”

      苏戚开口,语气依旧别着一股劲:“穆念青因抢夺血玉的罪名,便险遭大祸。”

      “因为那是天子的贡物,因为他是穆氏儿郎。苏戚,你不是很清楚吗?”薛景寒走到苏戚面前,蹲下身子,微微仰着头说话,“卞文修是天子的国丈,卞棠是卞家四子。沈舒阳能坐在这帝位上,卞家有大半功劳,此事朝臣皆知。”

      所以,如果没有利害关系,谁也不会受理何家兄妹的冤情,更不可能弹劾卞棠强抢民女。

      有些人生来命如草芥,生,或死,幸,或不幸,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处理卞棠的罪行,只能让我来。”薛景寒将苏戚的双手包在掌心里,“丞相与太尉不和已久,我弹劾卞棠,顺理成章。”

      而且,有他出面,朝中拥趸自然纷纷响应。

      苏戚动了动,没能将手抽出来。薛景寒的手掌并不温暖,但宽大有力,如同无声的抚慰。

      他望着她,因仰视的角度而显得地位颠倒。仿佛是在警惕的动物面前收敛自己的攻击性,又如同男子祈求爱人的垂怜。

      苏戚有一瞬恍惚,继而恢复清明。

      她问:“你是为了替何家兄妹申冤,还是拿此事与太尉争权夺利?”

      薛景寒愣了下,张口欲答,断荆回来了。

      “大人……”

      断荆声音犹豫,“刚刚收到的消息,何家女已经自戕。”

      自戕?

      薛景寒蹙眉,还未询问详细情况,苏戚突然挣脱他的手,向外奔去。

      “苏戚!”

      薛景寒起身去追,但门外已经没有苏戚的身影。

      断荆继续禀告:“何深家中只剩瞎眼老娘。他请求丞相府庇护其母,自己先替胞妹入殓,写告劾书。”

      “是该由他写,这样最好。”薛景寒颔首,思忖着说道,“何深善文赋,写出来的东西,更容易煽动人心。”

      断荆看了薛景寒一眼,很快垂下视线。

      运筹帷幄的丞相大人,在政事上从不掺杂个人情绪。

      旁人的喜怒悲欢,永远无法影响他的判断。

      苏戚赶到何深家里时,巷道里乌压压站着十几个丞相府的差役。她跨进门槛,见何深跪坐在堂屋里,用湿布擦拭何婉婉的双手,将她指间的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何婉婉平躺在地上,已经换过衣服,红襟白裙,腰间系香囊兰草。她打扮得很好看,唯独侧颈撕开了很大的窟窿,露出内里泛白的骨头与猩红血肉。

      “是女红用的剪子。”

      何深头也不抬,语气平静地跟苏戚说话。

      “她最喜欢书里的情爱故事,艳羡书中人相携相守,举案齐眉。说自己出嫁,也应当遍身绮罗,穿最漂亮的衣裳,裙摆绣得华美非常。”

      “平日里闲着的时候,她便绣花选布,每每做出来的东西,却是赠与我的汗帕,娘的布鞋,新的夏衣和秋服。”

      “她从未用这把剪刀,为自己做半件东西。”

      直至最后,用于剪裁美梦的工具,剪开了脆弱的脖颈。

      “我如何能让她这般离去呢?”何深问苏戚,又好像在问自己,“她害怕,无望,只想逃离腌臜的人间。死前最后一刻,也没能认出我来。”

      苏戚沉默。

      她看着何深专心整理何婉婉的遗容,漆黑眼眸情绪翻腾。

      何深用草席裹住尸体,一如多年前,他收殓枉死的父亲。

      “我现在还不能让她走。”何深说,“犯下恶行的人尚且苟活,她如何安眠地下?”

      “我知道。”苏戚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丞相府,你担心的,我来处理。”

      何深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小心抱起草席包裹的尸首,和苏戚一同出门。

      昏暗的夜里,天依旧在下雨。冰冰凉凉的雨丝接连不断地落下来,触及肌肤,便生出细微寒冷的刺痛感。

      他们随差役前往丞相府,府内官吏早已准备好迎接事宜,将何深和老娘安置在僻静小院。苏戚帮着置办棺椁,让手下人运来防腐香料和冰水,保护何婉婉的尸身。

      临走时,何深将一卷诗集交给苏戚。说是何婉婉藏在床褥下的东西,要她交还给杨惠。

      苏戚还记得,在颠倒寺时,心高气傲的杨惠,是如何红着脸,用蹩脚的借口,将这本诗集递给胆怯的少女。

      她把诗集收好,打算直接回太学。不料杀戈亲自来接,执意要她回薛宅休息。

      “大人担忧公子。”

      杀戈如此说。

      苏戚想想也是,她的确该去一趟薛宅,除了道谢,还得询问薛景寒关于此案的打算。

      回程途中,雨渐渐歇了。半轮残月从黑沉沉的乌云里钻出来,为大地披上一层暗白的丧衣。

      时间已过凌晨,世间万物仿佛都已沉睡。苏戚走进静谧的宅院,一时间只能听见自己稀疏的脚步声,以及露水滴落树叶的轻微响动。廊前檐下均未点灯,入目景象幽暗模糊,无端生出几分萧索。

      接着,她在这幽暗萧索中,遥遥望见了一点黄晕的光。

      这暖光从薛景寒的书房里透出来,侵吞着寒凉的夜色。月白的窗纱上,斜斜映着一道人影,垂首执笔,轮廓安静而美好。

      苏戚身体里翻涌的情绪,莫名平息许多。

      她由杀戈引着,进到薛景寒处理公务的房间。昏黄灯火下,这位青年丞相正在书写奏章,低垂的眉眼晕染着温暖的颜色。

      他的侧脸依旧美好如画,不沾半点尘世喧嚣。

      苏戚没有出声,只在旁边等待。然而薛景寒已经察觉到她的到来,立即搁笔,起身问道:“回来了?”

      苏戚点头:“回来了。”

      她出去时还未束发,在外头又淋了雨,现在全身都笼着淡淡的水气。细碎的雨露悬挂在眉梢眼睫,漆黑眼眸蒙着氤氲湿意,整个人显得安静又脆弱。

      薛景寒知道,这只是错觉。

      他认识的苏戚,从不在人前示弱。偶尔嬉笑讨饶,假作无能,但永远不会将真实的自己全部暴露在外。

      可薛景寒还是不愿看见这样的景象。

      他用指尖拭去少年眼尾携带的水气,低声问道:“很难受吗?”

      “不算难受。”苏戚顺着他的话作答。因为心里装着事,反倒没注意对方过于亲昵的动作。“我只是……不平。”

      薛景寒说:“世间无常,不平之事俯拾皆是。”

      “可有些事,原本不必如此。”苏戚蹙起眉头,“人活着,尚有希望。去讨债,去报仇,去做一切想做之事。为何要自毁,要逃离,让亲者痛仇者快?”

      “是,人活着,才有希望。”薛景寒重复了苏戚的话,眼底滑过晦涩不明的情绪。“可是苏戚,并非人人都有胆气走下去。有些人走得艰难,走得疼,没有办法继续。”

      不继续,又能如何呢?

      明明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

      苏戚不言不语,牙齿无意识地咬着下唇,血色几欲渗出。

      “如果何家女活着,她只能嫁给卞棠,或者忍受一辈子侮辱嘲笑,下嫁于贱籍之人。”薛景寒说,“苏戚,希望于你我,是美好愿景,于她,只是海市蜃楼。”

      是这样吗?

      苏戚捏了下袖口。一本被翻阅得边角磨损的诗集,静静躺在其间。

      “杨惠喜欢何婉婉。”

      她说。

      “太学生杨惠,家境普通,但依旧是书香门第。家规严苛,恪守古礼,莫说杨惠自身意愿,父母必不可能接纳此女。”

      “不嫁人,又如何?”苏戚反问,“何深爱妹至深,必能照拂一世。”

      “寻常女子,如何捱的住这孤苦寒凉的一生。”薛景寒叹息,“苏戚,何必思量这些,何家女无望自戕,已是无可转圜的事实。”

      道理都明白,但苏戚心里始终凝滞着,呼吸不畅。

      薛景寒抚平她眉心褶皱,温言劝慰道: “你累了,去洗一洗,换了湿衣裳睡一觉,好么?我已写好奏章,明早便可将此案呈报上去。卞棠抢占民女,逼死何深胞妹,罪责难逃。”

      是啊,还有卞棠的罪。

      苏戚下意识移动目光,看向身旁案几。摊开的奏章墨迹未干,工整隽秀的文字一行又一行,以冷静锐利的口吻,将矛尖对准了当朝太尉。

      ——卞棠之罪,卞文修难辞其咎。

      第六十四章 误会与裂痕

      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苏戚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份缜密而又尖锐的奏章。从太尉勾连少府官吏说起,谈到中尚署令杜安春,初审血玉案的掖庭署,又提及卞棠任少府考工令,可制兵器,可监管武库,权势过重。偌大的少府,下辖官署多与卞氏沾亲带故,长此以往,恐有大患。

      薛景寒用何深状告无门的遭遇,指责中都诸官署明哲保身,不敢触怒卞文修。用何婉婉惨死的遭遇,斥责卞棠背靠家族,目无王法。直指卞棠敢当街行凶,正是有卞文修这座靠山。

      其言辞之恳切,叱咄之严厉,能让所有朝臣自惭形秽哑口无言。

      可苏戚只觉得刺眼。

      她收回视线,看着薛景寒:“如若顺利,卞棠如何惩治?”

      “最好的结果是革职,不再担任考工令。”薛景寒思索了下,对苏戚说,“卞棠一旦被处置,卞氏便会收敛许多,不敢明目张胆仗势行凶。借此机会,也能彻查少府,整肃官风。”

      苏戚轻笑一声:“不,这不是最好的结果。”

      薛景寒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大衍律法如此,沈舒阳心有偏袒,能将卞棠革职已经是最重的惩罚。”

      “你没明白。”苏戚直直望着薛景寒,平静开口,“先前我问你的,现在再问一遍。怀夏,你是替何家兄妹申冤,还是拿此事与太尉争权夺利?”

      薛景寒微微睁大了眼眸。

      他有些不理解苏戚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道:“这两件事,有何区别?”

      卞棠的罪,与卞文修脱不了干系。

      只有将卞文修和整个卞家拉下水,谈论帝王最忌讳的权势问题,才会让沈舒阳把卞棠的罪行当回事。

      况且,这也是拔除太尉羽翼的好机会。

      薛景寒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但苏戚显然不喜欢他的回答,脸上表情冷淡许多。

      “怀夏,我再问你。”苏戚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在弹劾太尉一事上,何婉婉死了,对你而言更有利,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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