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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嘛,自然看到了。”程易水不以为意,“万花各有其美,今日一见,我倒觉得,不该分什么第一第二。如此看来,评判美丑的人,必然是个夯货。”
他的怀里露着手帕角,腰间也多了好几个香囊玉佩。
苏戚沉默。
自己枉担了虚名,这家伙却实打实是个风流才子。
“走吧走吧,再待着也没意思。”程易水拍打苏戚脊背,兴致高昂地说:“难得出来,我们去喝酒!”
程易水话里的喝酒,可能跟苏戚理解的不一样。
半个时辰后,她坐在思梦楼的雅间里,端着酒杯思考人生。
到底为什么,她要跟着程易水出门?
坐在身边的几个年轻人或拘束或嬉闹,举杯畅饮,闲话诗书。对面坐着个很眼熟的清倌,抱着琵琶轻拢慢捻,嘴里唱着闺怨曲,目光还时不时投向苏戚,一脸欲说还休的哀怨。
程易水端着酒和何深聊得正开心,伸手一揽苏戚脖子,差点儿没把她整颈椎骨折。
“苏戚,你为何不快乐?”
他眉眼间全是放纵的肆意:“三五好友,对酒当歌,如何不快乐?”
苏戚坐直身子,重复了他话里的字眼:“好友?”
“不是么?”程易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扬声唱道:“与我同窗,与我犯险,共行大道,亦做苟且违礼事,如何不算好友?”
“我可不走你的大道。”苏戚活动活动脖颈,垂眸笑了笑。
顾荣见缝插针:“对,苏戚与我同道……”
苏戚斩钉截铁道:“不,跟你也不是一条道。”
顾荣带着几分微醺醉意,含笑回道:“莫害羞嘛,苏戚。以前夸我颜色好,时时与我同窗听讲,我早知你心意。”
听这意思,她和顾荣之间应当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发展。
苏戚略略安心,抬手挡住顾荣靠近的脸,无情表明心意:“是时候说清楚了,我不喜欢你。”
弹琵琶的清倌正好一曲终了,点点头附和道:“对,苏公子喜欢薛丞相那样的。”
苏戚:“……姑娘,别乱说。”
清倌抱着琵琶,特别认真且执着地望着苏戚,坚持道:“公子你亲口跟我说的,敢说敢承认,方是大丈夫。”
亲口说的吗?
苏戚哑然。她模模糊糊想起来,眼前这姑娘,正是上次被她“一掷千金”带到雅间的人。
然后呢?她跟人究竟说了些啥?
苏戚轻轻咳嗽一声,问清倌:“你……”
清倌:“我唤蘅芷。”
“蘅芷姑娘,我真这么说过?”
“对,你说喜欢薛丞相的脸,除了脸,不喜欢别的。结果一出门,就对着长相截然不同的男子说喜欢。”蘅芷的目光充满谴责,“苏公子的喜欢,奴家不是很懂。”
不,不光你不懂,我自己也不懂。
苏戚捂住脸,幽幽叹了口气。
“醉酒误人哪……”
“误什么?”程易水扭头问苏戚。他们几个在谈问心园论辩之事,没听清苏戚和蘅芷的对话。
苏戚哗啦倒掉杯中酒,沉痛发誓:“今后再不喝了。”
“为何?浪费人生一大乐趣。”
这是杨惠。
“今天是伏日,人人饮酒。”
这是何深。
程易水取来一只筷子,敲打杯沿,唱道:“田家作苦,岁时伏腊,烹羊炰羔,斗酒自劳。”
“公事皆停,官吏休沐。天子赐群臣羔羊肉,百姓休憩不做他事。”杨惠浅酌半杯,笑叹,“也只有此处,夜夜笙歌。”
“我叹众生苦,花楼笑弹他人曲。奏者笑我痴,终日碌碌无所为。侍奉上人,形如堂妾,偶有垂怜,便感激涕零……”
几个人说着唱着,兴到浓处,举酒而歌舞。
苏戚看他们玩闹,眼眸里含着水光似的笑意。偶尔她也唱,嗓音慵懒缓慢,像半睡半醒的梦呓,又如情人间缱绻的低语。
声音飞进隔壁房间,轻飘飘的跳着舞着,钻进薛景寒的心脏。
“田家作苦,岁时伏腊,烹羊炰羔,斗酒自劳。”出自杨恽《报孙会宗书》。
第五十九章 相公?
易容成季阿暖的薛景寒,今日依旧在固定的雅间里喝茶。看后院老妪搓洗衣物,听左右房间欢声笑语。
时隔多日,苏戚又来了。
来同样的房间,与同窗好友饮酒作乐。
如此的……无忧无虑。
年少恣意。
薛景寒在笑闹与歌声中坐着,那些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身体内喧嚣的憎恶与过往,仿佛也得到了暂时的安抚,一点一点沉淀下去。
候在身旁的断荆问:“大人,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回去么?”
薛景寒没有动。他始终望着后窗,似是出了神。院中的老妪蹲坐在池塘边,佝偻着脊背,一下又一下捶打着衣物。
梆,梆,梆……
忽而又是隔壁的唱闹声,年轻的学子笑嚷道:“苏戚,这篇你能解么?再与我比一比……”
不知苏戚说了什么,短暂的安静过后,满屋大笑叫好。
“好!好!再来!”
“解题姑且不论,苏戚,你这字真的丑,丑绝人寰……”
“大人?”
断荆没等到回话,小心翼翼再次发问。
薛景寒动了动嘴唇,轻声道:“再坐坐吧。”
这一坐,便是大半天。
程易水几个人玩得越来越上头,拉着苏戚考算学,比周礼。名叫蘅芷的清倌干脆也不伴奏了,抱着一壶酒,跟刚刚被甩的顾荣唠嗑吐苦水,强烈谴责苏戚这种随便留情不善后的行径。
“明明是他逞英雄,把我从台上带走!”蘅芷气得连自称也不用了,【创建和谐家园】愤慨拍着桌子,“我看他热,就想帮着解开外袍,结果还被嫌弃!嫌弃的话,人前装什么多情公子,不晓得我有女儿心吗?”
顾荣大灌一口酒,半是哀怨半夸张地说:“从前见面就夸颜色好,转眼就变心,可见多情之人,最是无情无义。”
“最可气的是,全京城的人仿佛长了眼睛,瞎传什么苏戚夜驭二人,那个野男人先不提,关我什么事?”蘅芷越想越憋屈,“我一个卖艺的,找谁说理去?虽然生意变好了……”
顾荣点头:“苏戚啊,管杀不管埋,最最可恨。”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各说各的,居然还能唠下去。
再看何深那边,已经开始唱戏段子了。
程易水随手取来瓶中鲜花,簪在发冠与腰间,效仿先人唱楚辞。唱了几句,又到《招魂》,及“九侯淑女,多迅众些”,直接拉起苏戚,要她扮诗词中的女子。
苏戚嘴角噙着笑,做了几个掩袖动作,程易水摇头说不好。
“你这样不行啊,没有女儿家的娇柔俏丽。”他挑剔道,“来人,给苏戚换换装。”
喝酒的蘅芷振臂而呼:“我来!”
苏戚一看不妙,这姑娘气势满满,显然要自己出洋相。
“不了不了……”
她连声推拒,架不住一干人的怂恿起哄,硬是让蘅芷拽到别的屋子里。喝醉酒的蘅芷特别虎,上来就扒苏戚衣裳,可惜没得逞。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苏戚随手从衣架上捞了一套红裙,躲床里快速脱换。刚穿好衣裙,蘅芷便拉着她坐到妆台前,一手摘掉发冠,狞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扮成什么模样……”
不是,姑娘你性格分裂好像有点过头?
苏戚很想说点什么,一张口,被扑面而来的香粉呛得连连咳嗽。蘅芷在她脸上大动干戈,有种不使全力不罢休的气势。
苏戚只好乖乖坐着被折腾。
半刻钟后,她穿着轻飘飘的裙子,推开雅间的门。里头的人齐齐抬头,然后愣住了。
“怎样,还行吗?”
苏戚转了个圈儿,大大方方让他们看。短暂的沉默过后,程易水率先开口:“苏戚,你过来。”
苏戚不明所以,向他走了几步。
程易水看了又看,痛心疾首道:“为何你是男子!投胎时喝多了吗?”
苏戚:“……说啥浑话呢你个疯子。”
蘅芷扶着门框,异常失望地说:“真没意思。真的。”
“不过感觉还差点儿什么……”程易水摩挲着下巴,问旁边杨惠,“是不是太平了?胸脯塞点馒头怎样?”
杨惠气血上涌,羞恼交加道:“为何问我?下流!”
挨骂的程易水毫不在意,又问喝酒的顾荣:“你觉得呢?这样好看吗?”
顾荣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地回答:“现在挺好的。”
这大概是反应最正常的一个。
“哎,问你没意思,断袖断到家。”程易水走到窗前,看了看外头幽蓝的夜色,笑道:“已经入夜了,这会儿街上都没有人。伏日早归,万鬼夜行,无人敢在外头逗留。”
苏戚第一次知晓这个风俗。
程易水转身,神色带着几分狂妄:“你们跟我去街上夜游吗?”
“好啊。”苏戚指了指他鬓发间的兰花,笑着说:“你这样,我也这样,盛装出行?”
程易水击掌应允:“正该如此!”
其余人纷纷响应,大家吵吵嚷嚷出了门。程易水走在最前头,苏戚衣裙不便,最后出来。
薛景寒站在门口,隔着一条缝,看见身着绛红裙装的苏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