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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寒按住她摊开的经书,轻轻拉拽,露出底下图文并茂的话本儿。
眼瞅着藏好的话本子要原形毕露,苏戚连忙伸手,扯住经书边角。
薛景寒仿佛没看见话本子,语气平淡地命令道:“苏戚,把手拿开。”
不,不能。
苏戚拽着经书,试图跟薛景寒打商量:“我才疏学浅,问我经义,也答不出来的。不如再让我看看书……”
“会不会答,问了才知道。”薛景寒说,“我且看看你书上的批注。”
苏戚书上怎么可能有批注。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为难。
不是她非要犟,属实今天拿的话本子不合适公之于众。
本来前几天都在看史书,结果史书看完了,雪晴很贴心地给她带了新出的坊间话本。没奇怪的同人配对,也跟京城绯闻无关,单纯讲精怪山鬼的作祟奇闻。夏天用来消暑,最合适不过。
问题就在于,这本故事配画太会抓精髓,乍一眼看上去,和【创建和谐家园】图没两样。
“真的不合适。就让我自己看书吧……怀……”苏戚想喊怀夏,觉着不合适,顺应气氛改口叫道,“先生。”
薛景寒眸光微闪,压着经书的手指逐渐松开。
苏戚安心下来,正要拿回书册,哪知薛景寒势如闪电,来了招釜底抽薪,把她藏在底下的话本子夺走了。
勾勒精细的图画,大喇喇展现在薛景寒眼前。
……完了。
苏戚不忍直视,双手捂住脸。
她能感觉到,面前的薛景寒,身体越来越僵硬。
良久,薛景寒缓缓开口。
“不学无术,辜负光阴。”
是是,您训诫得对。
苏戚挪开手指,不意瞥见薛景寒耳根微微泛起的红。
清冷如仙人的薛丞相,当即合上话本,态度冷漠地对她说:“收心听讲,今后若有再犯,罚你抄书百遍。”
苏戚只能点头:“知道了。”
薛景寒将话本子收进袖中,阻拦了周围窥探的视线,径自走向旁边的顾荣。
“人稟阴阳气而生,故内怀五性六情。性善情恶,如何自处?”
顾荣当场被问懵了。
先前提的问题都很友好,最多不过是考察功课学习情况。唯独到他这里,薛景寒问了没学的东西。
所幸不算太难。顾荣斟酌言语,边思考边回答道:“性有仁而情有利欲,情欲虽恶,亦可悟学得道,扶成五性。”
薛景寒颔首,面上看不出喜怒:“既如此,自当一心向学,修养心性,勿为情爱之事荒废学业。对么?”
顾荣下意识去看苏戚,然后将目光转移到薛景寒身上,嘴角扯起笑容:“先生说得对。”
薛景寒没再说什么,转身去问其他学生。如此你问我答,半柱香的时间,已将诸生全部考问一遍。
轮到刘大儒授课时,薛景寒也没走,坐在旁侧位置听讲。整整大半个时辰,讲堂都笼罩在紧张严肃的气氛中。
直到当日课业结束,薛丞相被迎送出门,太学生们才放松了僵硬的脊背,哀嚎感慨起来。
“我昨天分明看过书的,不知怎么就想不起来……”
“答得不好,唉,怪我愚钝。”
“住嘴,你让我等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苏戚收拾好东西,前往问心园。顾荣紧跟着她,走在长长石板路上。
眼见四周无人,顾荣突然出声:“苏戚,你与薛相有旧?”
苏戚猛地停下脚步。
“为何这么问?”
她的表情平静中带着疑惑,无法让人瞧出端倪。
顾荣在苏戚脸上探寻片刻,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没事,大概是我想多了。”他笑着摇摇头,“总觉得薛相对我有敌意,好端端的,偏要提起五性六情来。”
苏戚哦了一声,抬脚继续走路,随口问道:“不是因为你课前跟我闲聊吗?”
有事没事拉着手,黏黏糊糊的,看在薛景寒眼里,肯定又误会她在瞎撩人。
要只是这样还好。她看话本子也被抓获,现场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瞧瞧,好好的丞相,硬是气得耳朵都红了。
“挨训算啥,看我,书都被没收。”苏戚想起还没看完的话本子,幽幽叹气,“只能再让雪晴去买。唉,这本不好找啊。”
“是训诫么?”顾荣喃喃自语,语气充满狐疑。“我听着倒像警告,要我离你远一点。还以为薛相也是此道中人,与你有私情。”
苏戚:“……你想多了。还有,你我也不在一条道上。”
顾荣张口欲言,却被另一个爽朗笑声打断。
“苏戚,快来这边!”程易水站在问心园的拱门下,冲他们招手,兴高采烈地喊道,“听说你又被薛相训斥啦?来仔细说说。”
自从他们成为密谋偷窃卷宗的共犯,程易水就开始对苏戚直呼其名,连声公子也不肯叫了。
亲近是好事,但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能不能藏着点儿?
苏戚额角跳动,分外有揍人的冲动。顾荣见状,按住她胳膊,嘴里说着莫动气莫动气,拉着她往问心园走。
远处恰巧有东寮学生经过,目睹此情此景,惊得失手掉了书卷。
糟糕,苏戚被西寮的人胁迫带走啦!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干脆不捡书了,扭头就往东寮跑。路上有人问他为何慌张,他也来不及细说,急急忙忙交待道:“苏戚让西寮的人拉走……”
“谁?当然是程易水那帮孙子……他嘲笑苏戚被薛相训诫……人就在问心园,娘的,专门选偏僻的鬼地方!”
他跑得急,话没说清楚。接收到零碎消息的学生们面面相觑,彼此都是懵逼状态。
“苏戚被程易水他们带走羞辱?”
“为何羞辱?因为薛相来监学,苏戚挨训了嘛。这也不是第一回……”
“人被拉到问心园,西寮生打骂泄愤……”
话被传来传去,内容越来越夸张。到后来,几乎所有学生都知道,苏戚被西寮的人带走羞辱殴打。
东寮的学生愤怒了。
虽然苏戚不算啥好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是不把他们放眼里吗?
走,抄家伙,干西寮!
西寮的人也不甘示弱,扛着竹简片牍就往问心园跑。先不提程易水这几个有没有欺负苏戚,东寮要干架,西寮怎能任凭自己人挨揍?况且这一路上,他们遭受东寮生多少激烈辱骂。
于是,群情激奋的学生们纷纷奔赴问心园。
最先传话的学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找到姚常思,抓着他的袖子断断续续说道:“苏……苏戚出事……”
姚常思正在陪张博士喝茶闲聊,这老头子话里话外套近乎,询问御史大夫的喜好。他本来就不耐烦,待听见苏戚名字,当即撂下茶杯,揪住那学生衣领问道:“说清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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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人不多情枉少年?
对方好歹把气儿喘匀了,开始讲事情始末。
姚常思表情越来越阴沉,听到苏戚被程易水嘲笑时,直接起身往外走。
“太仆刚离京,这些人就敢骑到头上来。”他嗤笑道,“平日里惯的,真以为东寮全是草包?把我马鞭拿来,去问心园。”
张博士满面茫然,扶着拐杖跟在后头走,眼见年轻学子们涌向问心园,那劲头,简直像奔赴最盛大的论辩会。
他睁大昏聩的眼睛,观察许久,喃喃自语道。
“这回闹大啦……”
问心园内。
苏戚坐在石头墩子上,一页一页翻看卷宗。涉及江泰郡水患的文字已用朱笔勾勒出来,不少地方做了标记。
建宁一八年开春,连日暴雨,江泰郡水堤多处崩溃。先帝派沈庆安前去安抚民心,督办抗洪救援事宜。
对于刚成为太子不久的沈庆安来说,这是一场重要考验。做得好,地位得以巩固;做不好,就会招致帝王的不满,以及部分朝臣的质疑。
沈庆安携一支轻骑,快马加鞭赶到江泰郡,指派当地官兵疏通水道,修补堤坝,疏散郡县内受困的百姓。
起初几日,办事很顺利。溃决的堤坝逐渐堵上了缺口,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县,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连日奔波操劳的官吏们提议稍作休息,由郡守牵头,为沈庆安设宴洗尘,庆贺水患得以控制。
盛情难却,沈庆安前往郡守临时搭建的治所,与诸位官员饮酒歇息。
“当日,水势突然暴涨,冲毁堤坝,淹没八乡三县。死者九百五十一口,下落不明者计百人,伤患数不胜数。”杨惠眉头紧皱,“受灾乡县遍地浮尸,治所内酒宴欢歌,不知人间凄风苦雨。”
前线官兵竭力填补水堤,并派人加急送信给治所。无奈宴会气氛正酣,众官吏酩酊大醉,竟将传信兵拒之门外。
等沈庆安得知水患情况,紧急奔赴受灾地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援时期。
先帝为之勃然大怒。事后追责,江泰郡在任官吏尽数革职调任,沈庆安地位不保。朝中大臣极言劝谏,才使得先帝回转心意,没有废掉这个新太子。
“有几处疑难。”
程易水站在苏戚身侧,指点纸上文字。
“其一,沈庆安的亲随骑兵始终守在紧要堤坝处,水势暴涨之时,他们以身躯抵挡缺口,除一人外,全部死亡。存活的这个人,正是前往治所的传信兵。”
“其二,白日酒宴,治所内难道无人清醒?竟能将传信兵阻拦在外足足半个时辰?”
“其三……”
“其三,我手里有先帝建宁一三年起居注。”何深接过话头,沉声说道,“春时围猎,沈庆安因酒醉误朝后,曾私下与先帝立誓,永不饮酒。”
一三年围猎逸闻,苏戚印象深刻。
季远侯跟几个皇子喝酒,结果统统误朝。为这件事,他被皇帝罚喝五坛烈酒,喝完还称赞酒美。
“就算立过誓,也算不得什么。”苏戚说,“他确实赴了宴,罪责难逃。”
“不,问题不在于罪责。”程易水按住苏戚手里的卷宗,对她解释,“如果沈庆安当时没有醉酒,那么,是什么缘由,能让他自己的传信兵被拦在治所外面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