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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趁夜偷溜出太学。翻墙地点,依旧是苏戚白天用过的那处。据程易水说,为确保行事顺利,顾荣正和学监喝酒,哪怕有人撞见他们偷跑,一时半会儿也处置不了。
苏戚深觉被骗。
这个程易水,看来早就有把握,知道自己会同意入伙。
深夜,他们来到廷尉署外。苏戚找了个角落,独自换上程易水准备好的守卫衣服,动作利落地翻进围墙。
没多久,墙内传来呵斥之声:“什么人?”
程易水等人侧耳倾听。苏戚捏着嗓子含混不清地回答道:“刚刚……去墙根放水……”
“你的号牌呢?”
“在这儿……”
再听时,便没有什么动静了。
程易水松了一口气,对表情紧绷的杨惠打了个手势,示意一切顺利。
墙内的苏戚:……顺利个毛。
她抱着怀里被打晕的巡逻守卫,一路拖到阴暗处。程易水他们拟定的伪装身份计划,并没有任何用处。对方一眼识破她是冒充的,差点儿当场闹起来。
幸亏她手快。
苏戚藏好昏迷的守卫,深吸一口气,沿着事先敲定的路线走。从人员稀少的偏院,到存放卷宗的库室,短短一刻钟路程,她遭遇了三班巡卫。贴墙,钻灌木丛,伪装阴影,总算有惊无险,抵达目的地。
库室外头立着两个守卫。树影摇曳,将庭院遮掩得朦胧不清。苏戚低着头直接走过去,在他们喝令亮牌之时,猝不及防伸手敲击脖颈。
一个当场昏迷,另一个要喊,被她捂住嘴,在后颈补了一记。
没看见她的正脸,还好。
苏戚用钥匙开门,身形轻巧地闪进室内。
库室里全是竹简书册。一摞一摞摆放在书架上,整整齐齐分门别类。比起秦柏舟办公的屋子,这里的东西显然更多,更有年头。
苏戚时间紧迫,来不及仔细阅览。她快速寻找建宁一八年的案件卷宗,一月,二月……
江泰郡水患,是三月初开春时节的事。
三月的卷宗有两本。苏戚抽出来,不意带动了旁边的卷宗。只听啪嗒一声,被连带着拽出来的册子掉落在地。
她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怀里,弯腰去捡地上的册子。
手指触及摊开的纸页时,停滞一瞬。
——是昌宁节的记录。
幽暗月光渗入窗缝,斜斜映在纸页上,拉出一道模糊字迹。
“太子庆安,昌宁节献酒。帝饮,晚间昏眩,咳血……此酒实为季珺赠与太子,有同谋鸩害帝王之嫌。”
她想再仔细看看,门外突然脚步声近,有人大呼:“何人闯入库室?”
苏戚捡起书册塞在身上,眼见门口走不成,咬牙抱住头,直接撞破窗户翻出去。身后呼喊声越来越嘈杂,她加快脚步,翻过墙头,寻找撤退方法。
先前拟定的路线,被巡逻守卫堵死了。周围火光大盛,苏戚左躲右躲,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退进陌生院落。
放眼望去,厢房三面环绕,看着像官吏休憩的处所。她随便挑中一间,躲进床铺放下帷帐,屏息敛声听外头动静。
有人走近,继而推开门。
一个陌生粗粝的男性嗓音开口说话,声音谦恭:“薛相暂且在此歇息片刻,秦大人尚在狱中提审要犯。”
薛景寒?
苏戚抓着床褥,身体瞬间紧绷。
“知道了。”
这是另一个她所熟悉的声音。
苏戚咬唇,暗骂自己运气爆棚,那么多厢房,刚好和薛景寒凑一间。
前两天薛景寒才提醒过,不要调查建宁季氏谋逆案。她偷窃卷宗不说,还撞到了最不该撞见的人。
缘分天注定,该来的总会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苏戚怀里的卷宗顺势滑出,落在床褥上。
她小心翼翼地拾起来,往衣襟里塞。动作很轻,但屋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挪步朝床榻走来。
“薛相?”
粗粝男声在不远处发问。
薛景寒掀开帷帐边角,和里面苏戚四目相对。他嘴唇微张,停顿片刻方才出声。
“无事,我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那人连忙赔笑:“是是,卑职先退下了,不打扰薛相。刚才有贼人闯入廷尉署库室,卑职派人去院门口守着,以免惊扰您。”
说罢,他退出房间,很贴心地合上了门。
归于安静的屋子里,只剩薛景寒和苏戚。
丞相大人看着她,似笑非笑:“贼人?”
苏戚别开脸,含糊应道:“嗯……不是……”
“不是什么?”薛景寒目光下移,从她腰间抽出号牌,念出上面数字。“十三。哦,不是贼人,原来你是廷尉夜间巡逻的守卫。薛某见识短浅,倒不知这廷尉署的规矩,守卫吏卒连客房床榻也要亲临检阅……”
苏戚打断他:“怀夏,我知错了。”
“知错?”薛景寒面露纳罕之色,“这位官爷何错之有?”
“我真错了,你别生气。”苏戚表现得十分乖巧,仰着头给薛景寒道歉,“除了你,没人知道我进库室。我对不住你的嘱咐,真的,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薛景寒重复着苏戚的言语,轻笑道: “不,不可能。”
他伸手按住苏戚肩膀,用力一推,将人按倒在床铺里。
苏戚不明所以,却见薛景寒俯身上来,压着她双臂,神色淡然而冷漠。
“苏戚,你永远只做你想做的。任性妄为,满口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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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她很迟钝
苏戚被禁锢在帷帐和床铺间,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与薛景寒对峙。
她的右手动弹了下,然后缓缓松开。
袖间手腕藏着利刃。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反制对方,逃离这个屋子。
但苏戚没有动。她和薛景寒离得太近了,近得能感受到薛景寒的呼吸和体温,看清他长长的睫毛,以及眼底浮游的碎光。
甘松与郁金混合的熏香味道,沾染了衣袖口鼻,顺着呼吸的频率渗入肺腑。
“让我猜猜,你去库室做了什么?”薛景寒放开苏戚,手指轻轻按在她左边袖子上,“时间紧迫,不可能在里面仔细查阅。你把卷宗带出来了,是吗?”
说话时,他的手指抚过苏戚衣袖,一寸一寸,直至肩膀位置。
“建宁一八年,卷宗甚多。”
微凉指尖,顺着右边衣袖,再次缓缓按上去。胳膊,肘弯,肩膀。
他没碰到藏于腕间的小巧刀刃。同样,也没找出书册一类的东西。但苏戚不由放轻了呼吸,看着薛景寒的手逐渐靠近,勾住她的衣领。
薛景寒有一双挑不出瑕疵的手。如玉雕琢,线条优美,干净而又不沾烟火。再普通的书卷,在他手中都显得珍贵非常;再粗糙的棋石,被他捏在指间,便如同人间美玉,光华璀璨。
现在,这手指勾起苏戚外袍,沿着衣襟向下滑动。白皙肤色衬着漆黑布料,格外显眼分明。
“苏戚,你带了几本卷宗?”薛景寒声音平淡,似乎并不打算听到苏戚的回答。“建宁一月。二月。三月……”
手指停在苏戚腰腹间,按住微微隆起的书册。
“……还是四月?”
苏戚下意识抓住薛景寒查探的手,低声说道:“是三月的卷宗,共两册。”
如果不算她藏在身后的那本。
四月昌宁节谋逆案的记录,紧紧贴在后腰位置。
薛景寒拨开苏戚的手,抽出她怀里藏匿的卷宗,略略一翻。
“果然是两册。”他随意将卷宗扔到旁边,轻描淡写地说:“我还以为,你又要哄骗我。”
苏戚不吭声。其实她也没干啥欺世盗名的坏事,但听薛景寒这么一说,心里罪恶感爆棚。
“这些东西,原本算不得什么。能被记录在册,自然也能观览。你想看,便看罢。”薛景寒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愿你沾染无关旧事,平白惹祸上身。早知道你来偷,不如由我开口,请廷尉借阅卷宗。”
闻言,苏戚内心的罪恶感更旺盛了。
她老老实实认错:“抱歉,以后不偷了。”
薛景寒冷哼:“只是不偷?”
苏戚连忙说:“也不让你多操心。有不妥当的事情,我会提前找你商量。”停顿半秒,她迟疑问道,“……现在能放开我了吗?压得有点难受。”
薛景寒总算注意到两人当前的姿势。
他一时情绪上头,冷静之后,才察觉自己行为逾越。
苏戚仰躺在身下,鬓发微乱,衣领松散着,露出一小截锁骨。外头隐约传来走动和叫喊的声音,而这间屋子,这落下帷帐的狭窄床铺,显得如此私密而暧昧。
薛景寒不敢再看,几近慌张地移开视线,身体向后退开。
“是我僭越。”他胡乱解释道,“方才没注意……”
哪知苏戚倏地起身,抓了卷宗就跑。薛景寒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冲出房门,空留下思绪混乱的自己。
这小混账。
薛景寒捂住呼吸灼热的嘴唇,轻声叹道。
“苏戚啊……”
苏戚逃出廷尉署,在东南巷和程易水等人碰头。她把三本卷宗全塞给何深,急急发问:“现在几时了?”
“丑时刚过一刻。我正要给太仆传信,还好你出来了。”程易水迅速替苏戚罩上常服外袍,顺嘴问道,“怎么脸这么红,跑得太急?”
何深和杨惠也看她,神情明晃晃的担忧。
苏戚没正面回答,只说:“快走,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