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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父多败儿嘛。”断荆感慨,“穆大将军也是,威名赫赫的英雄,养出个整日走街串巷骑马打花的纨绔儿子。听说穆小公子和苏戚玩得好,算是臭味相投了。”
薛景寒不置可否,将视线转回书卷。苏戚的身影很快被抛之脑后,不留痕迹。
第七章 我来解决
苏宏州下了朝,又被帝王召至偏殿议事,耽搁了些许时辰。等他出宫来,外头的传言已经十分热闹。
听着他那混账女儿干的好事,苏宏州两眼一黑,差点儿当场晕厥过去。
怎么还是出事了!
苏宏州发妻早亡,只留下个差点儿夭折的女儿。为了让这个孩子活命,苏宏州求医问药甚至信了术士偏方,颠倒性别女作男养,竟然真起了效。这些年来,他眼看着苏戚越活越离谱,却没有办法也狠不下心来掰正她。
毕竟是妻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从小混在臭小子堆里长大,没习得半点闺阁本事,也没像其他千金备受呵护和宠爱。就算以后满十八岁能恢复真身,到时候又如何觅得良家?
他的女儿心里有怨,他知道。出于愧疚和怜惜,他在教养方面难免有些纵容。平时苏戚瞎胡闹,都有他兜着,出不了大事。
哪知道苏戚玩上了头,敢在婚前私会柳如茵啊?
昨晚收到消息的苏宏州吓得手哆嗦,连忙命人抓苏戚回来,并责令当夜之事不可外传。
但事情还是被捅出去了。
苏宏州急急忙忙赶回府邸,第一件事就是排查走漏风声的人。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打了一顿赶撵出府。
他顾不上休息,脚不沾地来到祠堂,正好看见苏戚和小厮蹲在院子里不知说啥,没半点姑娘家的矜持样。再一瞅,屋门都塌了小半,护院们叮叮当当修着呢。
苏宏州胸口窒息,抄起笏板就要揍苏戚,临了又下不去手,只好咬牙切齿地斥骂:“逆子,你干的好事!”
苏戚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外头景况,因此镇定得很。她有些好奇地端详着这位未曾谋面的老父亲,分辨他脸上细微复杂的感情。
悔恨,焦灼,担忧,愤怒,以及……无可奈何的关心。
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拒之千里的漠然。
别人的父亲,是这样子的么?
苏戚嘴里泛起浅薄的苦,很快被她压下去。关于生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即便心有触动,那些陈年的情绪也翻不起浪花。
她看着苏宏州,语气温和地劝慰道:“老爷子别动气,是我做事不对。”
苏宏州闻言一愣。他很少听到苏戚认错,心头顿时不是滋味,倒忽略了苏戚有些异样的称呼。
“罢了,别的暂且不提。现在姚常思退婚,柳家势必要怪罪我们。姚老头也不好相与,恐怕明早就会呈禀圣上。”
家里儿孙吃的亏,从老子身上讨。苏宏州向来不参与朝中争斗,这次估计要吃亏。想到这里,他深深叹气,感觉眼角的皱纹又增加几条。
“跟你说也不懂。苏戚,这几日你好生在祠堂呆着,反省反省,以后别再胡闹。”
外面乱得很,权当避避风头。
苏戚点头:“嗯,不胡闹了。”
苏大老爷根本没把她的承诺当回事,摆摆手要走。苏戚从后面望着他微驼的背影,又说:“别担心,我来解决。”
你来解决……你能解决什么?
苏宏州扭头,极不信任地盯着苏戚。
“今天我就去姚柳两家,把事情说开。”苏戚笑了笑:“儿孙的事,就该儿孙处理嘛。哪里需要家长告状。”
以前她上学遇到混不吝的刺头,也是亲手一个个摁平。
“你不必担心。”
她的语气里蕴含着让人信服的力量。苏宏州像是头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反反复复打量着她,从平静好看的眉眼到笔直如松的身形,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他的女儿……不一样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点点头,又很快心生悔意。让苏戚在风口浪尖找上门去,十有【创建和谐家园】会出大乱子啊!
可惜苏戚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带着雪晴就出院门,离开前随口问了句:“把我夜里私会之事传递给姚常思的人,找到了吗?”
苏宏州下意识回答:“是个多嘴的巡夜仆役,心里憋不住事,和外头的人闲聊时说漏嘴。已经撵出去了。”
苏戚淡淡哦了声,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他和外头什么人闲聊?”
苏宏州被问住了。他找出仆役就赶撵了人,哪里问过那么仔细的话。苏戚没再说什么,大踏步走出院子。
深夜私会,天还没亮就传进姚常思耳中,这效率有点高啊。
她眯了眯眼睛,心底一声冷笑。
第八章 少爷今天真好看
院子外头草木葱茏,绿水弯桥。苏戚边走边打量,把府中布置暗暗记在心里。雪晴将她带到原身居住的园子,殷勤地表示要主动伺候换衣,被无情地赶出门外。
原身多年伪装性别,园子里的规矩自然也不一样。婢女们不须吩咐,训练有素地备好洗澡水和换洗衣物,便合上房门远远避开。苏戚快速沐浴换衣,只在束发上遇到点困难。她拿着薄如蝉翼的金冠,迟疑片刻,还是喊人来帮忙。
婢女们都在廊下等吩咐,一听苏戚声音,连忙簇拥上来。待瞧见门口锦衣乌发唇红齿白的小公子,都禁不住恍了神,心头怦怦乱跳。
“呀……”
有心性不稳的,掩口惊呼。
少爷今天太好看了!
想嫁。
站在最前面的婢女反应最快,麻利地接过苏戚手中金冠,笑容温婉脸红如霞:“红萼给少爷梳头。”
其他人心中大呼卑鄙,连忙上前自告奋勇。
“我给少爷擦擦头发!”
“我去拿香料!”
“我……我给少爷按按肩,坐着不动容易筋骨僵硬……”
等苏戚再亮相,生生晃花了雪晴的眼。
她穿一身银白云锦,束金冠腰玉带,映得面如傅粉,唇若抹朱。特别是那双漆黑上挑的凤眼,看人时像是一把钩子,勾得人心魂不宁。
雪晴呆呆地望着苏戚,见她微微一笑,轰的一声脑袋炸开了焰火。
“走吧,带上东西,我们去姚府。”
姚承海用过午膳,倚在长廊上给池子里的鱼喂食。老管家刘德顺守在旁边,看着姚承海从碟子里捏起饵食,虬枝般干瘦的五指屈伸,而后缓缓收回袖间。
青绿色的水面下,拥挤着许多红红白白的锦鲤,鱼嘴翕张,如同一个个永无餍足的黑洞。
有下仆疾步而来,立于廊下垂首禀告:“大人,苏家郎苏戚求见。”
刘德顺注意到姚承海喂食的手停顿一瞬。
“苏戚啊……”姚承海沉吟片刻,“只他自己,苏太仆没来?”
“只一人,带了个小厮。还……多牵了一匹马。”
姚承海倏然睁眼,细而窄的眼睛闪过一缕精光。
“让他进来。”
管家刘德顺不解其意,谨慎问道:“苏戚定是来赔礼道歉的,您为何要放他进门呢?”
姚常思受了委屈,这会儿还在房间里发脾气,谋划着要把苏戚弄廷尉署坐牢。
姚承海搁下碟子,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他带来一匹马。”
一匹马?
有什么问题吗?
刘德顺想不明白。廊前脚步声渐近,他抬头望去,便瞧见锦衣金冠的苏戚牵马而来。
“姚大人。”苏戚站定,含笑施了一礼。“苏戚来给您赔罪。”
姚承海身体没动,神情倨傲地点点头,算是应答。苏戚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的视线,对御史大夫有了大致的印象。
心思深沉的老头子。
她脸上笑容不减,挑拣着重点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都是胡诌。
——和柳如茵并无私通事实。夜间相会,纯属夜游偶遇。
——姚常思误解心意在先,毁坏祠堂在后。
她说得有条有理,语气坦荡,句句以退为进,顺便隐晦地批评了下姚常思闯苏府砸祠堂门的行为。
末了,苏戚态度诚恳地说:“此事终究怪我,平白毁人婚事,坏人名节。为表歉意,家父命我送来些东西,无甚珍贵之物,只表心意。望大人谅解一二。”
她侧过身,拍了拍枣红马的脖子。马背上驮着两个铁箱,雪晴和府中仆役憋足了劲抬下来,打开便是闪亮耀眼的金银珠宝。
苏戚抚摸马厚密的鬃毛,介绍道:“这是东厩新进的一匹好马,温驯聪慧,日行千里。”
京城内设东西南北四厩,专供皇室使用。其中又以东厩最优。
姚承海脸上线条绷紧了些。他没看金银财物,目光在枣红马身上多停留了几息,再看苏戚时态度明显和缓不少:“太仆有心了。”
只提苏宏州,没说苏戚。
苏戚长出一口气,显出如释重负的样子,再次弯腰行礼。她动作松垮,没几分儒雅矜持,倒泄露出平日随意放浪的脾性。
纨绔么,就算畏惧御史大夫,想装个乖巧有礼的模样,总归还是画虎反类犬。刘德顺心下嗤笑,想着这小子恐怕背了无数遍词,才敢上门说话。
第九章 鞭笞
待苏戚告辞,刘德顺忍不住问姚承海:“您愿意放过苏家小儿?那常思少爷……”
姚承海捻着胡须,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今天下朝,圣上召苏宏州议事,扩建马苑,增育军马。又将厩律修订之事交付薛相,旨在养骑兵,壮军力……兹事体大,苏宏州重权在握,与往日不可相比。”
刘德顺了然:“您是要拉拢苏太仆么?”
“给个人情罢了。”姚承海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灰尘,吩咐刘德顺,“把这匹马送给常思,告诉他,闹也闹了,自己把事情处理干净。至于柳家,近年来也无甚交往,既然常思不喜欢,不结亲也罢。”
……
苏戚带着雪晴,骑马赶往柳宅。路上春光明媚,人声喧闹,一派和平景象。她牵着缰绳,听马蹄嗒嗒作响,不由弯起嘴角。
雪晴见她笑得惬意,茫然问话:“少爷,姚家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了?”
苏戚不言。雪晴想来想去,感慨御史大夫心怀仁善,宽宏大量,还特别爱马。要知道当时姚承海对金银根本不屑一顾,只看那匹红枣马……
“他不是喜欢马。”苏戚打断雪晴的感叹,“因为是太仆送的马,所以才喜欢。”
雪晴似懂非懂。
“如果不是事情太糟糕,本可以处理得更好。”苏戚叹口气,“污水里捡石头,怎么都得沾手泥。”
雪晴不明白苏戚接锅的忧伤。但他懂受人瞩目的焦灼。他偷偷朝四周看了看,又连忙装作目不斜视的模样,坚强地挺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