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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子里装满璀璨闪亮的光。
这光亮,如同一把火,刺啦啦烧进薛景寒的眼睛,顺着咽喉滚落下去,灼伤了毫无障壁的心。
无缘无故的,薛景寒呼吸颤抖起来。
他觉得疼,又觉得很暖和。像是苏戚身上的情绪传递给了自己。
“嗯。”薛景寒搂紧她的肩膀。“这种日子,一直都会有。”
……
对于苏戚在薛宅留宿的举动,苏宏州的确不高兴。
婚事还没一撇呢,没名没分的,两人就好上了,这算什么事儿。
换个寻常人家,爹娘得气疯。
苏宏州经历太多大风大浪,已经被苏戚磋磨得底线尽失,倒也不会整天喊着名节操守,女德伦常。
但他属实不满意。
苏戚没个姑娘样,薛景寒堂堂丞相,万人追逐的高洁名士,不晓得拒绝留宿,把人送回来吗?
男人,呸!
老父亲十分生气,甚至暂时遗失了对丞相常有的尊敬之心。
他酝酿好一肚子词,等着教训这两个家伙,结果大早上有远客造访,瞬间打消了他的怨气。
来人是一名方外术士。
面容枯槁,身形瘦削,穿一身宽大松垮的麻布长袍,袖口衣摆画满各种乱七八糟的符文。看长相,约莫不惑之年,一双昏黄结翳的眼珠子深深陷进去,嘴唇干瘪狭长,整个人活似一具行走的肉骷髅。
苏宏州惊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了术士鸡爪般的双手,激动叫道:“仙长,多年不见,您竟然还是往日模样。”
那术士扯开嘴唇,呵呵一笑:“唤贫道申元即可。”
“仙长谦虚,我怎能直呼名讳。”苏宏州拉着他坐进堂屋,亲自斟茶奉上。“一别十六年,今日再次相逢,实在让人欢喜。不知仙长何处云游,如今登门可有要事?”
申元捻着自己细长的胡须,微笑道:“无事,重回故地,一时兴起,过来看望苏大人。令千金近来如何?”
苏宏州回答:“尚好,尚好,再未生过大病,能跑能跳的,最近还常去东厩跟人练拳脚功夫。这孩子,养出个男儿脾性,没半点忌讳。”
岂止男儿脾性啊,已经无法无天了。
苏宏州暗自苦笑。
“体魄康健,便好。”申元不甚在意,拍拍他的手,“再过两三月,满十八岁,就能拨正阴阳,魂魄归位,从此一生无忧。切记,在此之前,不可让任何外人知晓她真正身份。”
苏宏州心头突地一跳。
他失声道:“如果被知道了,会怎样?”
申元漫不经心呷了口茶。
“若有人撞破,障眼法便不再起效,轻者大病不起,重者,魂魄离散。”
苏宏州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十六年前,他用伪装性别的法子救治苏戚时,术士只嘱咐他,要保密到十八岁。却没提醒过,如果秘密泄露,有什么下场。
“仙长莫要玩笑!”苏宏州站起来,声音又惊又惧,“戚儿现在还好好的,即便她——”
即便她和季阿暖多日厮混,与薛景寒也有往来。
苏宏州突然卡住了。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飞速闪过眼前。曾经与季阿暖薛景寒谈话时错过的疑点,也渐渐变得明晰。
季阿暖说,是我败坏伦常。
薛景寒道,我会与苏戚成婚,即便没有子嗣。
苏宏州:……搞半天,这两傻子不知道苏戚是男是女啊?
真不愧是他的女儿!原来根本就没乱来嘛!
苏宏州顿时神清气爽,恨不得立即抱住他家姑娘夸几句。
姑且不论老父亲对“乱来”的标准有多低,此时,苏戚已经到家,拎着食盒走进来。薛景寒紧随其后,低声和苏戚说着什么,两人气氛融洽得很。
苏宏州高兴得直招手:“戚儿,快过来,你的救命恩人来了!”
救命恩人?
苏戚有些莫名,在苏宏州期待的目光中走进堂屋,迎面瞧见个形容邋遢的道士。
对方也看见了她。
只一眼,申元手中茶杯业已脱落。
在瓷器碎裂声中,他厉声喝道:“孤魂野鬼,也敢夺人躯壳?”
其声如雷霆,炸碎了苏戚的耳神经。
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四周茫茫然无边无际,巨大的波涛汹涌而来,将她打落黑暗深渊。
薛景寒就站在苏戚身后。
他清清楚楚见到,术士说话时,苏戚突然像被抽掉了脊椎骨,歪斜着倒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他伸臂将人揽住。
食盒砸落在地,精心准备的酒水流淌开来,水晶包子滚落其间,变得脏污不堪。
“……苏戚?”
薛景寒轻声唤道。
他感觉不到苏戚的温度。怀里的少年,仿佛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尸壳。
某种难以描述的悚然感爬上脊背,扼住了他的喉咙。
“苏戚……”
薛景寒的声音很轻,轻得无法听清。
他伸出手指,探到苏戚鼻下。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别闹,现在不该开玩笑。”薛景寒贴着苏戚的耳朵,像往常一样柔声说话。“太仆要生气了,因为我昨夜留你住宿……”
“你看,准备好的酒食都洒了。”
“苏戚。”
“苏戚啊……”
薛景寒渐渐收紧臂膀,似乎要将苏戚深深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爱人,毫无预兆的,死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怎……怎么回事?”
苏宏州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蹲下身来,想看苏戚的情况。但薛景寒把人抱得死死的,不容任何人靠近。
“喂。”
薛景寒看向装束邋遢的术士,话语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力。“你对苏戚做了什么?”
申元稳稳站着,用干瘦的手指徐徐整理滚皱的袖口。
“贫道什么也没做。尘归尘,土归土,万物皆有命数。若有人强行篡改,天道自会纠错拨正。”他说,“且放下罢,你怀里的,只是具可怜无辜的空壳。”
薛景寒嘴唇开合:“杀戈。”
不知从何处现身的少年,倏然扼住申元脖颈,将对方的头颅按倒在桌上。盛满热水的茶具尽数撞碎,瓷片混着汤汤水水流了满桌。
薛景寒抱着苏戚站起来,继续发问:“你杀了他?”
“没有,没有!”申元面色紫涨,极力嘶喊道,“她早死了!可能数月,可能半年,那壳子里装着的,不过孤魂野鬼!”
薛景寒面无表情,轻轻哦了一声。
“魂魄离体,自然这般结果!”申元想抬起头来,但杀戈抓住他发髻,将整个脑袋摁在碎瓷片里,动弹不得。丝丝血迹流淌而下,混进淡黄的茶水中。
薛景寒问:“那魂魄呢?”
“不知道!”
啪咚。
是头颅撞击桌面的声音。
“杀戈,别弄死他。”薛景寒语气淡然,阻止了下狠手的少年,“你既然能驱魂,自然也会招魂。对么?”
申元咬着牙不出声。
杀戈弯起眼睛,讨喜的脸上充斥着兴奋的杀意。他捏着发根,再次将术士的脑袋狠狠撞向桌面。
啪咚。
响声巨大而闷重。
申元两眼充血,张着嘴巴出气,活像一条濒死的鱼。
苏宏州看不懂这阵仗,手足无措站在中间,既焦急苏戚状况,又惊吓于薛景寒的狠厉。
什么魂魄离体,驱魂招魂……他听不明白。
自家姑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
啪咚。
又一声撞击,申元总算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言语:“我……我会……”
连自称都不叫了。
杀戈松开手,软塌塌的术士便顺着桌角滑落在地。
薛景寒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如何招魂?”
“需……需得清净地界,设坛作法……”
薛景寒转身就走。
“薛相!”苏宏州急急唤道,“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