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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来天羽的目的，她不可能知道，可这句话，却让他心生警惕。

  　　那夜是他来到天羽之后，遭遇的第三次暗杀。

  　　一次比一次严重，可他都死里逃生。

  　　她这样问，是知道什么？

  　　她刻意垂下眸子，敛去心事，再抬眸时，一双眼睛已然恢复纯真的模样，道：

  　　“寒胤王子，您可是漠北的王子，我就不相信，您不想回到漠北，不想继承汗王大位？”

  　　他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她的眼睛又大又亮，黑白分明的瞳仁里，仿佛有光在流淌，又仿佛盛满了最清澈的泉水。

  　　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除了……五岁时的顾卿云蝶。

  　　想到这，他的心蓦然一紧，她的眼睛，与五岁的顾卿云蝶好像。

  　　反观如今的顾卿云蝶，她的眼睛眼梢微微上挑，虽然也很漂亮，但却再没有五岁时的清澈。

  　　也许人就是这样，在十三岁之前，他也是那个开朗爱笑、满怀善意的男孩。

  　　可如今……

  　　看到她毫不躲避、也未闪烁的目光，他消除了心中那丝警惕。

  　　收回目光，他无心再理她，继续穿衣。

  　　顾卿云牵原本想走，可是既然提到那夜，她不得不想起他曾经帮过碧春，于是很隆重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礼，感谢那日你将碧春从迷雾山上带回来。寒胤王子，小女在此谢过。”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仍旧没有回应。

  　　起身后，她思忖片刻，又道：

  　　“如今母亲的丧事已过，定南王知道你我的婚事，定然已经禀告了皇上，所以我劝寒胤王子还是早做打算，别被皇上抓住把柄。虽然你是质子，但漠北日益强大，有漠北这样的靠山，皇上应该不能拿你怎么样。还请寒胤王子细细斟酌，先下手为强。”

  　　这的确是他接下来该去解决的问题，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玩味道：

  　　“哦？依娘子的意思？”

  　　他倒想听听，她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还能说出些什么。

  　　她沉吟片刻，道：

  　　“在外人看来，我是被你强迫的，这对寒胤王子不利。不如……就说我因母亲去世而悲伤过度，在望江楼与王子殿下一同饮酒，谁料酒后竟酿成大错。如此一来，寒胤王子便不会落下强迫之名。但错已铸成，悔之晚矣。寒胤王子身为漠北王子，除了向皇上、定南王致歉，更愿意负起责任，定不会亏待了天羽女子，这才立即领了婚书。你我之间，代表的不仅仅是你我，而是漠北与天羽。如今漠北兵强马壮，版图日益扩张，想必皇上也是有所忌惮，与其交恶，不如交好。当今皇后又是寒胤王子的亲姐姐，而多年来皇上更是对皇后宠爱有加，如此一来，皇上应该会顾及皇后的体面，不会多加为难。”

  　　他看着她，眸中露出不易察觉的惊艳：

  　　“娘子……思虑周全。”

  　　她微微颔首：

  　　“小女子拙见而已。”

  　　“听起来……你通篇都在为我考虑，怎么，不希望定南王找我报仇了吗？”

  　　她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眸子。

  　　之前她的确是思虑不周，刚刚重生而来，心中都被仇恨占满，却忘了寒胤不能出事。

  　　其实，她应该保护他。

  　　如果可能，她甚至希望他爱上她！

  　　但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划过她的脑海，便被她迅速抹去。

  　　因为她太了解自己，即使装模作样，她也无法在寒胤面前献媚。

  　　何况，寒胤是个何顶聪明之人，任何人的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与其被寒胤嘲笑她拙劣的演技，不如与他交易，来得更为实际。

  　　她灿然一笑，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我如今坐在同一艘船上，谁也不希望船沉下去吧？”

  　　不等寒胤再说什么，她微微一福，紧接着道，

  　　“告辞。”

  　　“站住。”

  　　转身欲走，却再次被他叫了住。

  第三十一章 贪得无厌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什么，随后朝她走过来，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放到了她的手中。

  　　她看着那个精致的小木盒子，疑惑道：

  　　“这是什么？”

  　　他淡漠地瞥了一眼她红肿的脸颊，道：

  　　“我不喜欢欠别人。”

  　　微顿，他又道，

  　　“晚上睡前涂，消肿止痛。”

  　　顾卿云牵抬手抚了抚脸颊，这才明白他指的什么。

  　　她帮他换药，所以他回赠给她这盒药膏？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呵……

  　　心忽然狠狠地痛了一下，就连笑容，也变得僵硬：

  　　“寒胤王子欠我的，应是一条命，你打算拿什么还？”

  　　在顾卿云蝶发病后，会是谁来割她的腕、挖她的心呢？

  　　云景天？

  　　还是寒胤？

  　　“命？”

  　　寒胤看向她，情绪居然没有一丝波动，冷漠得让人心寒，

  　　“你还真是贪得无厌。”

  　　他的意思是，她已经从他这里得到了钱财还有婚书，那些都是她的买命钱。

  　　她不明白，为何人生而不公？

  　　顾卿云蝶内有亲生父母围绕着，外有寒胤这样的男人守护着，就算她得了绝症，也不会死。

  　　而她，也是一个鲜活的人啊，凭什么就要为她送命？

  　　为什么没有人看到她的委曲？

  　　心痛得好像抽搐，久久不能平复，泪水不知不觉就涌了上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委曲道：

  　　“寒胤王子觉得，人的性命，真的能用金钱来买？”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你刚刚做过这笔交易，这么快就忘了？”

  　　“如果人的性命可以买卖，不如我给寒胤王子五百两黄金，你帮我取了顾卿云蝶的性命可好？”

  　　她含泪问道。

  　　寒胤终于抬眸看向了她，好看的眼睛里仍然只有冷酷：

  　　“如果当初与我拜天地的人是你，那么如今死的，就会是她。”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

  　　“寒胤王子的话，还真是让我无言以对。”

  　　她突然很羡慕顾卿云蝶，如果当初与寒胤拜了天地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

  　　从幽竹馆出来，已经接近午时。

  　　入冬了，天气冷冽而干燥。

  　　头顶虽有阳光，却永远也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远远地，她见顾卿云蝶往这边而来。

  　　顾卿云蝶也看到了她。

  　　离得很远，她就能感觉到顾卿云蝶身上那种恨意和杀气。

  　　可惜她没有时间与她做无谓的纠缠，她还要赶回去看哥哥的情况。

  　　她的脚步很快，顾卿云蝶明明看到她从幽竹馆出来，却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走到幽竹馆门口，顾卿云蝶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扯得脱了丝。

  　　“【创建和谐家园】！”

  　　她恨恨地盯着顾卿云牵消失的方向，

  　　“从前见她一副对恒阳王坚贞不屈、至死不渝的模样，与定南王订下婚约好像受了天大的委曲似的，怪我对她放松警惕了，竟敢对我的寒胤哥哥下手？不能让她死是么？”

  　　她冷冷地笑着，

  　　“那也别想好好地活！”

  　　说罢，她转身进入了幽竹馆。

  　　“寒胤哥哥，是我……”

  　　她一边敲门，一边哽咽着，眼中的狠毒完全不见，取而代之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待寒胤打开门时，她的眼泪适时地落了下来，委曲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