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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把刀递给我,我不敢接,他轻轻掷于地下,我拾起来在他后面紧追不舍,也顾不得腿上剧烈地疼痛。他有些不耐烦:“喂,你不要命了。”我指了指他背后的包:“把里面的东西给我,我就不缠你了。”
他笑了笑,却突地跳到我面前,一拳打了过来,他事先根本没有准备动作,就算有,以他的拳速之快,我也来不及招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一拳到了我的眼前,却停住了,但这一拳对我的心理威摄却无与伦比。我从小苦练的武功在人家面前犹如儿戏,不堪一击。
他叹了一口气:“你再缠着我,我恼起来真的一拳打实,你的小脸就毁了。到时候就算怪罪我一场也晚了。”他的话我着实摸不着头脑,我对他的功夫不是佩服,而是害怕。从跟着陈世安以来,我经历过许多艰难险阻,也遇到过许多高手,如精通中日武学的柳生,如力大无穷的朱特,如精通黑暗魔法的纳斯,还有精通降头杀人于无形的玉玲珑,但是他们的武学是通过时日,我也可能达到。如果说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只有小白龙,但小白龙的武学却远不如他的收发自如。
他的眼在笑,但为什么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寂寞和萧瑟,是对自己,对人生的寂寞。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不能放弃。在中原水库下面的山洞里,那两名年轻的战士,在澎湖的地下古城,那些忠诚于使命的战士,还有在热带雨林孤岛上,埋骨于他乡的人们。他们牺牲,他们埋骨都和这个珠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陈世安和美丽的小吴,他们挥霍青春只是为了虚无地龙珠,现在龙珠就在我眼前,我绝不能放弃,那怕碰上生命也不能放弃。
他感觉到了我的恐惧,他很满意这种恐惧,他掉头就走,这一次,我没有扑上去,而是紧紧地跟在后面。腿上的伤口钻心地疼,疼的我每一步都象大喊一声,我强忍着,一步不拉地跟在后面。
他走了几步,突然掉转了头,英俊地脸开始紧绷了:“你为什么跟着我不放,你小心我像宰只鸡一样宰了你。”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宰我确实跟宰只鸡差不多,就算李大哥他们三个都过来,我们四个打一个,这小子就算碰上玉玲珑的降头术,跳跑也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我老实地对他说:“把东西留下,我就不跟着你了。”
这小子估计被我的话气的半死:“小子,你疯了,这东西交给你,你配吗?”话音刚落,他已经到我面前,轻轻一撞。我见他撞来,撤步提腿,想护住下盘,但他来势太快,下盘一晃,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如果想杀我早就杀了,如果李大哥三人能赶回来,以李大哥的经验,玉玲珑的奇诡,肌肉宋的凶悍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尤其是玉玲珑的降头术,真的是鬼神难防。
就这样,我们两个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他烦了就折回来把我打一个筋头,而我依旧无法招架,但是爬起来依旧跟在后面紧追不舍。青年人的笑容越来越少,出手也越来越重。
我已经知道他的出手规律,但依旧无济于事,我们两个追追停停,但李大哥他们却依旧不见踪影,我们已经追到那座破旧的草厅子附近。这是一座破旧的高地印第安人风格的建筑,两面透风,不知道怎么遮蔽这海岸的暴风雨。那对当地打扮的老人卖一种当地的饮料,水果主要是仙人掌果实,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年人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回身把我摔倒了个跟头,他踩在我的背上,任凭我使出全身力气挣扎。他把一口唾液唾在我的脸上,温尔文雅地嘴里迸出几句国骂:“你小子真是疯了。你怎么象条狗一样缠着不放,我真敢宰了你,三姑娘就算生气又怎么样,还能杀我不成。”
我终于听清了,原来他不杀我,是因为那个三姑娘了,如此说来,那个黑暗中熟悉的声音不是我的幻觉,也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人,而且是一位姑娘。我努力地挣扎:“三姑娘是谁?她到底是谁?”
第七十二章 交换
青年人的眼更小了,他的脸也绷紧了:“什么他妈的三姑娘,还你三姑奶,你小子真是疯了。”他的脚下使劲,力道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他的另一只脚到我伤口上踢了一脚,疼的我象杀猪的一样叫了出来。
我的叫声实在太恐怖了,印第安人夫妻颤抖着走了出来,吃惊地看着我们两个。“他妈的,看什么看。”青年人终于愤怒了。两个老人被他一吓,又颤抖着把头缩了回来。我的心凉了起来,我看到了两人的眼睛,浑浊而无神。白法海曾经告诉过我,看一个人有没有易容,就看一个人的眼睛,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虽然白法海的易容术被薛原形容成化猴【创建和谐家园】,但他久在江湖,这些经验还是非常独到的。
青年人抬起了腿:“兄弟,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烦我,我真的会出手的。”我相信他的警告,但我绝对不会放手。也许是我倔强的眼神使他更加愤怒,他又跳到我面前,一耳光子打了过来。
我没有躲,躲也躲不开,我一口痰吐了出去,当然不会吐到他的身上,他的愤怒更加明显。他咆哮着,手上的力度明显加大了。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等他的愤怒,等他的不冷静,等他的破绽。
我猛地扑了过去,拦腰抱着他,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能躲开,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扑倒在地,他努力想把我摔倒开,我抱着他,在地上翻滚,就是不肯松手,这时候一切上乘的武功,一切的临敌经验都发挥不了作用。在滚了不知道多少圈以后,在身上都被石头划破了无数伤口以后,他挣脱了我的双臂。
他的双眼喷着火,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我知道他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一次次地放过我,可是我却象个无赖一样缠绕着他。他再一次冲了过来,我一拳打出,却打了个空,下盘被人钩倒在地,脸上挨了重重一击,这一次他没有容情,我头晕眼花,金星四冒。
可我丝毫不敢到疼痛,心里反而无比的畅快,我象疯了一样拳打脚踢,没有招法,看不见目标。我身上一次次被击中,一次次被打倒,但我一次次站了起来,又一次次扑了过来。他也早已经没有了优雅,没有了怡然,他的衣服一样凌乱。我们两个象两条疯狗一样在撕咬,在咆哮。
我在吼,我不知道我在渴望什么?三姑娘是谁,为什么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小吴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安全地逃脱。那些活生生的人,又化着累累的白骨,在嘲笑,大哀求。
我终于被打倒在地,再也不能起来。我看着青年人,他也看着我,他依旧高高在上,他身上粉红的衣衫沾满了鲜血和灰尘,他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从地上捡到起我的碧玉刀,他摇了摇头,象是在叹息,叹息我的愚笨还是我的疯狂。
我的体力耗尽,整个人虚脱到没有站起的力气,但我还能笑,狂笑。他走到我的面前,再见了美好的生活,再见了美丽的女孩。
他的刀并没有刺下去,一声尖叫,那个印第安老妇尖叫着从屋里跑了出来。她跑向外面,老汉在后面紧紧追赶,外面空旷无人,他们的尖叫声吸引了青年人的注意力,他叹了一口气,两个纵跃,已经拦在两人的面前,两个老人大吃一惊,战栗着,嘴里发出哀求。
我内心的畅快在这一时刻荡然无存,因为我的痴狂,没想到竟然连累这一对陌生的老人送命,这个粉红衫青年虽然对我一再容情,但绝不是善男信女。我的心痛了起来。
我使出我最后的力气,大声地嘶吼,希望我的嘶吼能让他放过这对老夫妇。虽然我明白这无济于事。粉红衫青年果真没有丝毫犹豫,他冲我摇了摇头。但就在这时,那两个老人突然动了,动如脱兔,老汉双手猛地击向青年人的下腹,快如闪电,青年人的反应确实快,身子向后猛然一退,竟然躲过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但那老汉袖子里飞出两道银线,青年人纵然是神仙也难躲过。
与此同时,老妇人蛇盘龙旋,双手齐出,他手里似乎藏有暗器,正拍在青年人的后背。两手往下一拽,想背包拽了下来。青年人发出一声长啸,整个人象鹰一样腾空而起,跳出了两人的攻击范围。
他落在地上,却有些不稳。他的腹部流出的血迅速变成黑色。青年人脸色苍白,吃惊地看着印第安夫妇。我也同样吃惊,这两人身手敏捷,却不料仍被青年人逃脱,也是吃了一惊。
但仅仅是片刻之后,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把粉红青年人围在中间。粉红青年捂着腹部,满脸痛苦。他武功虽高,但已经中了暗算,失去了先机。两人也不说话,也不进攻,只是围定粉红青年,此时的二人不再是老态龙钟、畏畏缩缩的老人,而是两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你们是那路的朋友,请先报个字号。”粉红青年的语气中竟然露出示弱和套近乎。时事易人,刚才还高高在上的他此时不得不低下头。两人扯去头套,扯去外衣,两个人同样的青丝如云,一个清秀脱俗,一个芳华绝对,两个人,一个是女人,另一个比女人更象女人。
我叹了一口气,苏原和薛宏,这两个王八蛋到此时才突然袭击,占了上风,想想自己刚才被粉红青年象狗一样打倒在地,这一对狗男女竟然躲在屋里看戏,我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两个人并没有时间理会我,薛宏伸出手来,他的手里放着一个小瓶子:“这是解药,龙珠交换。”他的手纤细【创建和谐家园】,很难把这双手和男人联系在一起。粉红青年没有理会,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伤口已经凝固,但是凝固的地方发出恶臭味,并在身体周围迅速蔓延。青年人摇了摇头,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杀机,我明白他的想法,杀了眼前这两个人,夺的解药。他的想法薛宏同样猜的出来。他轻轻笑了起来,如果说风情万种可以形容男人的笑,只有薛宏才能笑的那样妩媚。
“你别动,你一动我就把他捏破,我身上就这一瓶解药,到时候一拍两散就不好办了。”薛宏无赖的本领看来也不比白法海差多少。粉红青年信不信都不重要,但他此时不得不做出选择。这粉红青年,看似收放自如,事实上经验并不多。
我勉强坐了起来,我想问他三姑娘到底是谁,是那样的熟悉,确又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但粉红青年的目光也向我这边望了过来,一接触我的目光,他象触电一样。他摘下背包,轻轻掷了过去。薛宏并没有接,而是用脚尖轻轻挑给了苏原。小姑娘一步一步地退到我的身边,轻轻打开背包。龙珠,在眼光下再次发出醉人的光彩。
我点了点头,苏原轻轻一笑,冲薛宏吹了个口哨,小姑娘脸上还残存着红褐色的妆,但她的眼角眉稍都充满了幸福和快乐,在不是那个清秀单纯的小姑娘。我心中一动,这小妮子恋爱了。我突然想起了白法海,想起了在魔鬼岛上他冷漠绝望的表情,心中那一刻不知道是该替薛宏高兴还是替白法海难过。
薛宏把解药放在地上,一步步地退到我身边。他和苏原扶起我,粉红青年两步走到解药面前,打开瓶子嗅了嗅,脸上露出喜色,一饮而尽。他看着我们,握紧双拳。我暗叫不好,这小子喝了解药,不会反悔吧,我们三个真还不是他的对手。
薛宏却并不慌张,他脸上的微笑依旧明艳动人,甚至还有一点点羞涩。而粉红青年却不往前走,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伸手挠了起来,这和他高雅的气质形象实在不符。薛宏脸上更加羞涩:“真抱歉,忘了告诉你了,我不小心在解药里搀了一些痒药,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三个小时就会自动消失。”
苏原从破草房后面推出一辆全地形摩托车:“老七,没事吧,我们走。”我看向粉红青年,他的脸突然变了颜色,站了起来,“你们一定逃不脱的。”说完这句话,一边挠痒痒,一边飞也似的跑了,他的速度极快,一会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
我望向薛宏,我有一大串问题需要得到他的解答,李大哥他们怎么样了,他们怎么会在这接应我们,还有陈头和吴漱雪的安全。我都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听完我一大串语无伦次的提问,苏原一边把我扶上车,一边解释,他知道的并不我多,但他的条理清楚多了。
全地形摩托非常适应这种乱石滩,但我的【创建和谐家园】并不是很适应,颠簸的我整个人象散了架一样,我断断续续地听到几句,虚脱加上颠簸,没多久我便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在半睡半醒中感觉到我们登上一艘快艇,在半睡半醒中我听到小吴熟悉的抽泣声,在半睡半醒中我听到白法海:“这小子有九条命,要不然李大哥你扎几针。”的胡说八道,在半睡半醒中我仿佛看到一位少女站在悬崖边目送我的背景,查是我却看不到她的面孔。
第五卷
第一章 护士
我一直就这样处在半梦增醒中间,看见过很多人,听到过很多声音,可是又记不得见过谁,吸到过什么,一切都象是在梦境。后来我才知道,我一直在发着高烧,身上多处的伤口在热带的环境里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传染上了很多致命的病菌。
我唯一清楚的记忆时有一次我睁开眼,身边围满了人,但我只模糊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皮太沉了,人太困了,我努力提醒自己要醒来,但是终究又抵抗不着疲倦,便又睡了过去。我再次醒来时,床头边只有一个人,满头的白发背对着我正在打盹,我还以为是白法海,但白法海的头发是雪白,这个人的头发是花白,我仔细看原来是骆驼。什么时候他的头发竟然花白了,我一时不忍打断他的休息。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房里一切都是雪白崭新的,床头柜上摆放着鲜花,怒开的郁金香和玫瑰,没有医院常闻到的苏打和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是这样的清静,清静的以为是在旷野。
我的口中又干又涩,我想站起来倒杯水,但整个身体软绵绵的,一点也使不上力气,胳膊和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我努力,但无论如何努力似乎只是一种徒劳,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难道我成了一个废人。门吱的一声推开,一个女护士走了过来,她带了一个大口罩,遮住了面孔,她倒了一杯水,轻轻的递给我,我的胳膊使不上劲,努力的想抬起来,但是根本抬不高,我抱歉地冲她笑了笑,我知道我笑的很勉强。护士善解人意,把水递到我的嘴边,我一饮尽,想说谢谢,却发现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这双美丽的眼睛是这么熟悉,多少次出现在我梦中。燕语,亲爱的是你吗,还或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折磨我灵魂的梦。我颤抖着,刚想说什么,她的眼神却变的锋利起来,扭转身象风一样消逝。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吧,我呆呆地坐着,床头柜上的水杯里还残留我喝剩下的水,我的口角里还有水的韵味。也许只是一个护士,一个充满爱心的护士恰巧走了过来,可是眼角眉宇之间,竟然是那么的相似。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知什么时候,骆驼已经扭过来脸。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但是眼神里的欢喜和关爱浓郁地扑面而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善于言词,一时之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水。”我能感觉到我的声音并没有走样,但也终于明白我需要什么,他帮我倒了一杯水,又把我扶下躺好。还好,我的四肢健全地长在身上,才让我的心放了下来。
“你小子命真大。”这是医生看见我醒来时的感叹,连续高烧昏迷一个月,任何药品都没有效果,连专家都已经绝望的我竟然又一次醒了过来。我的伤恢复的很快,但是除了骆驼偶尔过来陪我,没有见到组织里的任何人。骆驼不善于言语,又不善于沟通,我们两个在病房里只是大眼瞪小眼,他没有问我在墨国的任何经历,也绝口不提陈头他们的行踪。
根据纪律,我也不能询问。从护士嘴里知道,这是一个新建的热带病研究所,我在这里已经四十一天了,我是被直升机送过来了。别的她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在这里可以看电视,可以上网。从护士嘴里我知道那天夜里值班的护士是小余,一个年青美丽的姑娘,但是她眼角眉宇之间并不神似。难道这一切只是错觉,只是我发烧后的幻觉。既然已经离去,为何你还要在梦中来打扰我的平静。
我的康复工作主要是对四肢力量的恢复,恢复情况非常理想,这也让我的担心成了多余,看起来,除了多一些疤痕,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出院时,也只有骆驼来接我,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原来他的夫人生了一个女孩儿。骆驼已经四十七岁了,据说年青时的一次行动让他受了重创,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女儿,难怪他的脸上乐开了花,心情高兴,话也就多了,他告诉我们,这就是他留在这里的原因,太太的待产期加上我的伤病。
他热情地掏出照片向我炫耀,并热情地向我指点哪个部位象他,哪个部位象他太太。老实说,这张照片上的小孩是刚出生时照的,肉呼呼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根本看不出来那个部位和他相似。我也很为他高兴,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并发出感叹词。
骆驼今天好象喝醉酒了,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他今天说的话比我认识他以来听到的总和还要多,我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做个忠实听众的份。
只到汽车驶进郊区一座挂着研究所牌子的军营,他才停止了对女儿和自己的赞扬。这个研究所非常漂亮,除了偶尔有军人巡逻,更象一个公园。“陈世安他们今天回来,一会儿有个小型会议,你身体没有完全好,先听一下。”这时骆驼才想起我们两个的使命。
我点了点头,在再三检查过身份证件之后,我们被两名女兵领到了小型会议室,已经有三个人,金九龙和徐老,还有一个清瘦的老者,我们两个象他们点头示意,他们抱以回礼,徐老关心地询问我的伤势恢复的情况,我一一回答。陈头他们还没到,我的心突然有些热烈起来,从会议室的窗子向外望去,一架运输直升机正在盘旋降落。
热情洋溢的拥抱,温暖的问候让我从虚幻中回到现实,每个人都在用最真诚的语言向我表达自己的关心,只有小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眼睛里在闪烁着什么,有关怀,有心疼还有很多复杂的情感。她总是这样,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我们两个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说是爱情,总有一份距离,说是有情,却有一丝甜蜜和苦涩。
大家都没有什么变化,白法海最后一个走了过来,他给了我一个坚实的拥抱,他的面孔平静,他的眼睛少有的清澈。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看来他已经走出苏原和薛宏相恋的阴影。大家同样也给了骆驼足够的热情,尤其是几位女同志,评头论足,把骆驼高兴的,整个脸都笑的扭成了麻花,看不出鼻子眼睛准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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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他们三个就这样看着,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我们的热闹持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互相寒喧中落坐。我注意到小吴有意无意选了一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徐老在客气了一阵后落座在正中间,服务员倒完水后关上了门,这是一种专用的会议室,从窗帘,门的包装上可以看出他可以防【创建和谐家园】,防音频分析。徐老先让我们一一认识,介绍到那个清瘦的老头时把我吓了一跳,他是国际国内知名的古文字专家,他的团队破译了几种已经死亡的文字,享有极高的学术声望。他姓范,我们都称他为范教授。
客气完后,他指示放幻灯片,这类的工作通常是由苏原来完成的,可是这一次的讲解却是金九龙。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很客气,声音依旧洪亮,第一张幻灯片上是一个古石碑,石碑很古老,时光已经磨平了上面的字迹,碑侧的雕像也残缺不全,这样的石碑在中国随处可见,石碑刻书大概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为独特的一个现象了。
可是李大哥和金猿却同时坐直了身体。“蚩尤天机碑。”白法海叫出声来。“海少好眼力。”金九龙点了点头,很满意这个效果。我瞪大眼睛,盯着屏幕,我听人说过,蚩尤天机碑是中国最传奇的石碑之一,比起禹王碑,秦王镇海碑更为古老,更为充满传奇色彩。
我睁大眼睛仔细看,上面的字已经被漫平,偶尔勾勾弯弯,很难说是文字还是的裂痕。下面的一张,显然是经过处理的,计算机科技加上人工的修补,但是这些沟画没有任何规律,虽然看出是人为的痕迹,但说他是文字,也勉为其难了。
“这就是蚩尤天机碑的残碑,蚩尤天机碑最早见于战国时道家所著之书,言蚩尤得窥天机,悟天地之术,得统九黎,于黄帝争天下,战前遂立天机碑,碑文一百四十七字,言称通此碑内容,进通天机,可争天下,退悟长生,可得永生,后人称为天机碑。传老子曾去解读,立于碑前七天七夜,怅然而归。汉立后张良也曾经寻访,结庐三年,大哭而归。三国时诸葛亮也曾经去寻找,但已经没有了踪迹。从这来看,此碑应损毁于两汉时期,当时独尊儒术,很有可能做为邪说给人毁掉。但在汉时开始流传拓本,传是张良的一个门人所拓,后来拓本越来越多,到宋时据说已经有十几种。”此时的金九龙不象是个帮会首领,更象是一个学者。
金九龙的口才很好,我们都沉醉于他描述的一个中国古代文化故事的寻找中。下面是他说的主要内容:但天机碑很多学者都认为是虚妄之说,毕竟蚩尤只是传说,并非信史。但甲骨文的发现对天机碑的解读提供了新的思路。清末刘鹗著的《铁云藏龟》一书中就有记载武丁伐三苗,见碑,有字莫能识的记载,当时解读不一,后来罗振玉先生苦心研究,在1914年编《殷虚书契考释》中给出了注解,从此蚩尤天机碑才真的被世人瞩目。
1956年,国内开始大修水利,出石碑无数,中国社科院和各大学历史系派出著名学者四处鉴定,时在河北出一巨碑,上面文字无人能识,郭沫若先生亲自鉴定,竟然是后人所仿的碑文,文中记载了蚩尤从南得天机,遂强大起来,于黄河中下游同黄帝争夺天下,战败,嘱后人运碑回故地的故事。
郭沫若大惊,派人沿蚩尤部落撤退的路线去寻找,却一无所获,但蚩尤天机碑还是出现了,据说它出土时天地变色,风云大作,鬼哭神嚎。只是它已经破损不堪,但在他旁边却有两只大鼎,鼎文记载这就是天机碑。
可是这上面的文字已经基本漫灭,破解内容成了不可能的事。是不是真的天机碑就只有天知道了。但是金九龙却不是这么想,他花巨资买下了石碑,一直研究,开始也无所得,但随着技术的进步,终于被他想了个方法。他用高分辨的相机拍成相片,然后由计算机根据上面的裂纹进行不同组合的修复,一共得到一万多种可能性,然后搜集古书中记载的各种拓本,加以比对。终于得到了答案。
金九龙说的轻描淡写,但他的口气中充满了骄傲,他确实是应该感到骄傲,这本是应该有研究人员来做的功课,被他一个帮会首领破解了。我看着他,黑暗之中看不清脸。金九龙为什么还要对天机碑这么孜孜不倦,绝不是爱好古老精深的国学,他富可敌国,他权倾天下,手下奇人异士颇多。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放下身段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打交道。
最后幻灯片凝固在一张拓本上,这就是金九龙几年心血的结晶,这上面的文字虽然转折繁复,但它们已具备了中国书法的用笔、结字、章法三要素。其用笔线条严整瘦劲,曲直粗细均备,笔画多方折。
我把目光投向范教授,他一直没有发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孔,但他频频点头,显得非赞赏。
“这上面是147字,这些字并不能用现代汉字的眼光去读,这并不完全是一种象形文字,而是象形和拼音文字的综合体,他的结构复杂程度要远远高于汉字。而且巧合的是,这个分析结果和1973年周至西周贵族墓出土的一份季氏簋上记载的内容相同。季氏簋是西周早期的一名贵族,曾奉周王命,远征三苗,回来做簋记之,上面除刻有作簋的时间原因,还记载了一篇鬼文,凡146字,因为此簋是从盗墓者手中缴获的,因此此簋争议颇多,许多学者认为上面的文字是后人伪作。”金九龙的口气有些沉重。
“我看过此簋,上面的文字不可能是伪作,没有人会创造一种符合语言内在规律的文字,他有那水平,全国任何大学都会欢迎他,何必还要作伪,但我也没有看重他,因为这种文字很有可能是西周某小国失传的方言。”范教授语气里也颇为自责。
幻灯片展示了簋文和金九龙的研究结果的对比,除了少一个字外,有几字有些异形外,其他的都相同。“我聘请了几名著名的学者,又送到美国,运用超级计算机进行运算,虽然缺乏参照的文本,但在去掉拼音部分后,得到出了如下的字。”金九龙介绍道。
第三章 仓颉书
我们都瞪大了眼睛,幻灯上的字繁复转折,和龙珠上的字倒也相似。“这是仓颉鸟迹文。”范教授叫出声来,他随即感到自己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向我们解释道:“仓颉是谁大家都知道,传说他是黄帝的史官,汉字的创造者,被后人尊为中华文字始祖,他仰观天象,俯察万物,观鸟足印首创了‘鸟迹书’创造出文字。”
“仓颉创造的不是鸟虫篆吗?”白法海突然提问,有人提问让范教授兴奋起来:“问的好,这位小同学、啊小同志问的好,鸟虫篆是大篆的一种,它是春秋中后期至战国时代盛行于吴、越、楚、蔡、徐、宋等南方诸国的一种特殊文字。这种书体常以错金形式出现,高贵而华丽,富有装饰效果,变化莫测、辨识颇难。文字远比甲骨文和石鼓文成熟,不可能是仓颉时期的文字,最多只能算时人模仿仓颉鸟迹文而行成的一种字体。”
他顿了一下,看我们都很认真在听他布道,声音顿时提高了起来:“真正的仓颉鸟迹文由于年代久远,存世极少,在陕西省白水县城东北35公里处的史官乡仓颉庙留有清乾隆《仓圣鸟迹书碑》,是白水知县梁善长,将仓颉所造文字遗存的二十八个字摹制而成。据史料载:‘仓颉造书两卷,隋乱时失于兵火,现存只有二十八字’。这二十八字在宋代王著《淳化阁帖》将它们破译为‘戊已甲乙,居首共友,所止列世,式气光名,左互×家,受赤水尊,戈矛釜芾’。二十八个字的本身已含汉字构成法中的象形、会意等,如其中的“列、气、明、尊”等都含有这两种构字法,还有一些字与甲骨文相同。但对此后代认识并不相同,有学者认为这个28个字的《仓颉书》和《夏禹书》都是汉儒刘歆的伪作,也有学者认为那是古彝族文字书写的一篇祭祀【创建和谐家园】。但这些年通过整理,陆续又在故宫博物院发现两只玉圭,在商代妇好墓出土的一件玉铖上有少量的鸟迹文,这些文物经过断代都距今有5000年以上的关系,正和黄帝生活时代相仿,正好印证了《仓圣鸟迹书碑》,才开始让学术界重视起来。”
范教授在给我们上了一堂古文字课以后,大概是扭头看见了金九龙,才意识到主讲人不是自己:“金先生,不好意思,您继续。”看来他是不知道金九龙的地位,把他当成一般的社会科学研究人员,说话并不客气。但在这里,金九龙展示了自己的涵养:“范教授果真是古文字方面的权威,一语中的、这些字四四为句相断,最后一句应是立碑者。我们翻译成现代汉语:起于丛林,披荆斩棘,以果饱腹,以叶蔽体,猛兽常侵,近邻多欺,山泽识仙,助我神力,教我治练,助我役兽,赐我光明,日夜不息,开拓四方,征服八荒,九黎子民,富足安康,仙助我强,北方熊怒,多次征伐,离间仙族,仙族自残,十年方息,友族求庇,藏于龙源,我以神力,开山凿岩,有熊强索,集兵浑水,征我九黎,近我臣服,我合九兵,于其大战,若胜太平,若败身还,葬于龙源,日益相望,后三字为蚩尤立。”
我看了一眼白法海,他的脸上写着迷茫二个字,而远处的吴漱雪,看不清他的面孔,但他并没有注视着我。金九龙的话没办法让人相信,仅仅一幅石碑,仅仅几个纵横相连的图形,他就得出这么一大段,骗鬼去吧。我随口编上几句,也不比他的差,这难道就是他口中的解开蚩尤天机碑玄机,这老小子也太小看人了吧。
不但我有疑问,就连范教授也持怀疑态度:“金先生,这些字虽然象鸟迹文,却和古彝文有几份相似,这需要我们认真分析,你解读的依据并不能让人完全信服。现在人们对国学热情高涨,对古文字的解读也百花齐放,《夏禹书》、《仓颉书》每年号称破解出的何止百人,但很多人的解读并不是建立在科学的分析上的,古文字的解读是一门严谨的学问,我们绝不可能操之过急。”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这老小子自视甚高,对古文字研究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丝毫不给人留面子,也不管他前面的是谁。而徐老始终一言不发,真是一只老狐狸。
耗费心智的研究成果,虽没否定,但也没被肯定,金九龙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我还本意为老兄会象狮子一样冲上去的,但是他的态度依旧很诚恳。“范教授说的是,但是我的一位朋友精通苗族文化,他说在贵州一些苗族人生活区域里流传有关于蚩尤的歌谣,是苗族古歌的一部分,有基本相同的记载。”
他这一说,范教授也来了兴趣:“是吗,我对苗族文化研究不深,但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郭沫若先生坚持认为古苗族是由文字的,只是在后代逃乱中佚传了。64年在贵州黔东南出土的有一通石碑,苗族老人称为苗族始祖碑,这上面的文字和天机碑上的文字倒有几分相似,可惜年代久远已经无法破译了,有空我们研究研究。”他心直口快,想到那说到那。
“好,这些我们下一步再确定,范教授也把自己的研究成果通报一下。”徐老已经转移话题。这一招果然奏效,一说到自己的研究成果,范教授的注意力一向子就转了过去。他取出一张光盘,示意苏原演放。
而被人泼了一大盆冷水的金九龙没有出声,想毕心中正闷闷不乐。幻灯片又亮了,这是一张古文字的拓片,和传统的墨拓不一样,这是现代的翻拍,这些字和蚩尤天机碑上的文字很象,但我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龙珠,这是龙珠上的文字,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范教授不仅是来判断金九龙的蚩尤天机碑的真伪,而且是来介绍他对龙珠上文字的解读。
第四章 神秘家族
“你们一共提供给我两段文字,而我自己又找了两处类似的,一份是从故宫博物院明实录中发现的,一份是从俄罗斯国立博物馆关于斯大林的部分找到的,这两份皆是翻拍和拓本。一共有四处,共954个字,其中剔除重复的,共215字。我们搜寻了国内外所有已经掌握的文字资料,这215字中有158个字在世界各国的岩画,石雕、记录中多次出现,剩下的有41个有类似或变形的出现,还有16个字从来没被出现过,这16个字在拓文中均是一次性出现,应该归于非常用字或异形字。”著名古文字专家的身手果然不凡,专业系统的研究果真不是金九龙所能比拟的。
“我们又找到了类似或相似的文字,这些文字遍布亚、非、美洲,其中亚洲最多,我们的研究发现,这些文字从构造、笔画、排列上与楔形文字最为接近,达到了37%,与埃及象形文字的相似度达33%,与甲骨文的相似度25%,与仓颉书的相似度约为41%。基本上与越远古的文字相似度越高,越现代化的文字相似度越低,这说明这些文字的古老程度很远。”他严密浩大的逻辑推理让我们只有接受的份。
“通过以上工作,通过对照,158个反复出现的字我们已经破解了112个字。”范教授的语气兴奋起来:“我们虽然还不能完全解读这上面的意思,但是有部分的内容基本可以断定,加上这一次新提供的照片,我们做了重新排列,得出了部分的内容,应该是一个古老的氏族面临灾害,相约相互离开,重建家园的意思。”
白法海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和我们在海底古城里看到的浮雕内容大致相同,这姓范的老小子真的有一套。范教授接下来又开始了他的古文字普及,我理解他的激动,因为经济的发展,整个民族都出现了一种现实主义、经济利益至上的风潮,大学里基础学科无人问津,何况是古文字这种穷其一生在故字堆里钻研,也难有成就的学科,这些年更是无人问津。
现在他老人家终于有机会在我等众人面前普及古文字知识,他是乐此不疲,恨不得从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讲到中国的水族文字,再从玛雅文字讲到古希腊的文字,又从非洲的巴比图文讲到中亚吐火罗文字,又从中亚直奔南亚,印度的古梵文又回到古彝文,又从甲骨文讲到甲骨四堂。肌肉宋已经去撒了三次尿了,他还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我只是奇怪,这么长时间了,服务员怎么不来催我们吃饭,这不符合国内的习惯,后来才想,我们所处的会议室密级极高,服务员大概以为我们再召开关系什么世界和平的重要会议,根本不敢靠近,她们哪里知道我们是在受一堂古文字起源的科普讲座。
若不是徐老及时抓着他喝水的空隙,说我们受益非浅,以后要多多轻范老给我们多多讲课,现在欢迎范老去进餐。及时中止了会议,我估计范教授会一直讲到第二天天亮。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结束了范教授的授业解惑,至于这掌声是感谢自己多长了见识,还是终于有机会去吃饭的侥幸,那就只有鼓掌人自己知道了。
我们就食宿在这个研究所里,吃饭时我再一次见到了玉玲珑,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铁铸般的中年人,经过介绍才知道他是九龙会九宫中的铁汉,地位和玉玲珑相当,还有一个是曾经邀请我们的温尔文雅的中年人。他们三个对金九龙态度之恭敬,重手而立,不敢丝毫言语,尤其是玉玲珑,和我们在一起明态度迥然不同。
我们就在研究所里驻下。金九龙、徐老、范教授三人和我们并不在一起,在给我们开了一个学术研讨会就匆匆离开。骆驼要照顾夫人和小孩,因此,他请了假,也是偶尔才和我们见面。
没有人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也没有人告诉我们向一阶段的目标,我们被告知不能离开研究所,研究所的人员也接到命令,不与我们交谈。陈世安刚是神龙不见首尾,据白法海说,他老人家需要在报告里解释很多事情,估计有一些瞎话没编好,官场上的事,向来如此,报喜不报忧。更需要人人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