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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了返回塞西尔尖峰基地的旅途。
荒芜腐化的旷野在车窗外不断后退,废土上无休止的风卷着尘埃在车队周围盘旋,位于车队前方的“钢铁大使”多功能战车侧面火光一闪,迸射出的灼热射线洞穿了一头尝试靠近的变异魔物,高文则静静地坐在车队中央的魔导车内,已经沉思许久。
琥珀把视线从荒凉的废土上收回,好奇地看了高文一眼:“你这一路都在想什么呢?”
高文微微呼了口气,把诸多纷繁思绪暂时放下。随后他看了眼眸发亮的半精灵小姐一眼,在对方那满脸八卦的注视下随口说道:“你认为罗塞塔是个怎样的人?”
琥珀想也不想便开口道:“跟你一样的老狐狸呗我是说老谋深算那种人。”
高文看了这个最后关头赶紧改口的精灵之耻一眼,微微摇头:“我没法确定罗塞塔奥古斯都和万物终亡会的联系到底有多深,仅从目前观察到的细节判断,他们双方或许只是利益合作。
当然,也有可能是罗塞塔奥古斯都的演技太过滴水不漏。”
“当你提起贝尔提拉奥古斯都的时候,他表现的就好像压根不知道对方已经是万物终亡的高阶神官一样……”
琥珀眨眨眼,“如果他是真不知道,那他和万物终亡会的合作可能真的很浅,贝尔提拉奥古斯都也是真的彻底脱离了曾经的提丰皇室。如果他是假装不知道,那乐子就大了……
那说明提丰皇室跟万物终亡会铁定是一伙的。”
高文对此不置可否,但其实从直觉上,他已经开始倾向于认为提丰皇室与万物终亡会之间的联系仅止于利益,至少罗塞塔奥古斯都本人是如此。但他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是不能依靠“直觉”来判断的。
车内一时间再次安静下来,只余下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护卫战车消灭废土上突然出现的怪物时的武器射击声会打破静默。
在一段时间的安静之后,高文才微微感叹着打破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罗塞塔奥古斯都跟我有点像……”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没有得到回应,高文不禁好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半精灵。却看到这个精灵之耻正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自己,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妈呀你当年干了什么?!”
高文:“……”
在这一瞬间,他骤然冒出了一个几乎无法遏制的念头:把这个精灵之耻绑在杆子上,戳在车顶上,就这么一路挂着,把她挂到营地!
好不容易远离了个头铁的瑞贝卡,这怎么琥珀的脑袋也铁起来了!
提丰尖峰基地,罗塞塔奥古斯都的行宫旁,一辆钢铁打造、线条硬朗的魔导机械造物正静静地停在广场上。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提丰士兵护卫着这个地方。
罗塞塔与安德莎温德尔站在“魔导车”旁,带着一丝好奇观察着眼前的复杂机械。
这是来自塞西尔人的礼物,是作为“贸易缔约”的纪念品留在这里的。
“真是不可思议的工程学和魔法奇迹……不是么?”
罗塞塔轻声感叹道。
安德莎微微皱了皱眉:“但我仍然对这东西心存疑虑。”
“可以对安苏人的行为心存疑虑,但要对先进的技术心存敬畏……”
罗塞塔看了年轻的狼将军一眼,淡淡地提醒着,“技术的进步会带来巨大的发展,社会产出会变多,民众会富足,军队会强大,国家会繁荣,提丰这些年的每一次前进,都建立在这些基础上。”
安德莎低下头:“是……陛下。”
罗塞塔轻轻点了下头,视线重新回到那辆魔导车上,低声感叹:“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原本已经全面落后的安苏竟会突然走在我们前面。
塞西尔人找到了一条前人从未想过的路。如果我们发现的再晚一些,我们甚至会被一个公国甩在后面。”
“您似乎对塞西尔公国很重视?”
罗塞塔没有回答安德莎的问题,而是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突然问道:“你认为高文塞西尔是个怎样的人?”
安德莎坦然说出自己的感受:“他看上去很慷慨正直,但又潜藏着让人看不透的一面。
我听过很多关于第一代开拓者的故事,其中也包括他的。
但那些故事里都只是将他作为一个符号化的英雄来描述,从未提过他还会与人在谈判桌上交锋。”
罗塞塔不经意间看了这位“狼将军”一眼。
考虑到这位狼将军对安苏人的敌视态度,上述显然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他露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嗓音低沉:“那位开拓者……迟早是要与提丰为敌的。因为他跟我是一类人。”
第605章 冬日尽头
安德莎带着一丝丝惊愕看着自己效忠的君主。
一开始,她并没有听出罗塞塔大帝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因为几乎任何一个掌握局势、了解帝国这些年变化的提丰贵族都能看出提丰与安苏之间终将开战,这是一种必然。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罗塞塔话中深意不止如此。
高文塞西尔终将与提丰为敌。
一直以来,罗塞塔奥古斯都都将安苏视作猎物。
但现在,猎物中出现了一个猎手,同样饥肠辘辘的猎手。
“陛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与他合作?”
“战争有很多种形式,“合作”是其中之一……”罗塞塔平静地说道,“在这场合作中,帝国能获得的利益太大了,塞西尔人手中有我们急需的东西。
但同时,我们手中也有他们急需的……我们图谋着他们,他们也图谋着我们。”
安德莎微微低着头,思索着皇帝这些话中蕴含的深意。
“塞西尔人创造出的“魔导工业”正在改变社会的运转规则,我还看不清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我能感觉到,现有的秩序,建立在土地和农耕上的秩序很快就会被工厂和机器打破,在这一领域,塞西尔人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但他们有他们的优势,我们也有我们的……”
罗塞塔继续说道,“将这辆车送回国内,送到帝国工造协会,拆成零件,不管需要多少成本,都要搞明白它的运作方式。
我们可以暂时造不出比它更好的,但至少要造出能和它一样跑的。”
另外告知裴迪南公爵,召集宫廷顾问,统计全国铁矿、魔导材料以及粮食、棉花的生产和需求情况,规划出最初期的运输线路。
“组织机械和魔导技术方面的学者,从现在开始,让他们和筑路工人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准备成为“工人”。
塞西尔人有很大概率不会允许我们的法师和学者参与到修“铁路”的技术环节中,但他们不可能不招工人。
“替我拟一份命令,让赛文公爵开始“银行”的筹备工作……命议会评估所有事项的风险……”
风险……安德莎脑海中闪过了这个词汇,同时将罗塞塔大帝的每一条命令都牢牢记住。
巨日隐藏在混沌污浊的云层后面,从云层中泄露出的光芒渐渐靠近了西方的地平线,天光迅速黯淡下来,营地中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明亮的魔晶石灯释放出恒定的光辉,让这小小的营地仿佛混沌中的灯塔,光辉璀璨,又与那朦胧壮丽的宏伟之墙交相辉映。
罗塞塔奥古斯都回到了自己的行宫,他静静地坐在高背椅上,眼前摊开着诸多和工厂、道路、棉花生产有关的报告和资料。
夜色渐深,这位皇帝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光。随后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短暂休息。
无边无际的黑暗,宁静至极的黑暗,仿佛一瞬间笼罩了他的感官和精神。
罗塞塔奥古斯都张开眼睛,他看到自己置身于一座宏伟华丽的宫殿内。
这宫殿极尽华美,立柱高耸,穹顶壮观,所有的墙壁和屋顶都描绘着精美的画作和彩色纹路,带有浓郁提丰风格的尖顶窄窗镶嵌在两旁的墙壁上,窗户的水晶玻璃上同样有着繁复精致的花纹。
一间宽广的大厅呈现在罗塞塔面前,这大厅仿佛可以容纳千人举办舞会然而实际上,整个宫殿空无一人。
一种难言的死寂笼罩着这个华丽而又空旷的建筑,没有侍从,没有卫兵,没有半分人影。只有微漠的、黄昏一般的光线从那高高的窄窗照射进来,在宫殿大厅中投下一道又一道明暗相间的阴影。
罗塞塔静静地看着这座梦境中的无人宫殿,神色淡然冷漠,在短暂的静立之后,他迈步向前走去。
在他迈开脚步的一瞬间,无数低沉的、模糊的、不知来自何方的低语和呢喃便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无处不在的声音中夹杂着细碎重叠的交谈和嬉笑打闹,又仿佛混着压抑的哭泣和惊声尖叫,就好像这空无一人的宫殿里突然站满了人,那些看不见的访客或住户们在空荡荡的走廊和大厅里来来往往,在罗塞塔奥古斯都周围肆意交谈嬉笑怒骂哭泣然而被这些声音包围的罗塞塔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仿佛无视了所有声音的干扰。
终于,那混乱的低语和呢喃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耳语,它沙哑而低沉地传入提丰皇帝耳中:“啊……你又来了……如此的不知屈服……”
罗塞塔继续向前走去,随着他迈动脚步,那宽阔的大厅无声破碎,一条深邃悠长、不知通往何方的走廊出现在他前方,这走廊两侧同样有一扇扇窄窗,黄昏的天光透过窄窗洒在对侧墙面,光影交错间,可以看到一幅幅肖像画无声地悬挂在墙上。
罗塞塔看到了自己的兄长,看到了自己的父皇,看到了自己的叔父……
每一个继承了奥古斯都家族血脉的,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都静静地挂在这里,透过那冰冷的油画,用冷漠的眸子注视着自己。
距离他最近的,就是他英年早逝的长子。
那个凝固在画框中的年轻人看着罗塞塔,突然开口道:“父皇……您不停下休息休息么?”
罗塞塔却脚步未停,继续朝前走去。
那个低沉的耳语再次响起:“这条路的两旁,都是死亡,这条路的尽头,也是死亡……”
罗塞塔渐渐走向走廊的深处,周围的光线已经愈发暗淡下来,两旁的画像开始变得愈发古老,愈发褪色,愈发冷漠疏离,那些来自更久远年代的奥古斯都们就好像充满恶意般注视着在走廊中前行的提丰皇帝。而那个低沉的耳语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
“不如停下脚步,休息一下吧,你没必要挑战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真相多么令人痛苦啊……
不如把它抛到脑后,有时候,无知地活着才是凡人之福……
“在你之前的那些奥古斯都们,他们和你一样顽固,但他们的结果如何呢?
没有一个人成功,他们疯了,都疯了……
你们不该看到它,但既然你们已经看到,那不如坦然接受这个诅咒……”
走廊到了尽头,所有那些令人发狂的低语和呢喃都骤然消失无踪,罗塞塔静静地抬起头,看着悬挂在走廊末端的那些画像。
那是“奥古斯都”这个姓氏作为提丰统治者的开端,是这个古老家族的最初比那更早的奥古斯都们,已经随时间流逝消失在古刚铎帝国的破灭中,纵使有姓名流传,也未能在这“宫殿”里留下形象。
影影绰绰的微光里,罗塞塔看到几幅画像:罗兰奥古斯都,贝托蒙德奥古斯都,塔利亚奥古斯都……
在这些并行排列的画像末尾,他看到了贝尔提拉奥古斯都的位置。然而在那黑沉沉的画框中央,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凝聚不散的阴影,完全遮掩了那位七百年前活跃过的圣者的面容。
罗塞塔面容平静地看了那副画像一会。随后收回了视线,第一次开口打破沉默:“贝尔提拉奥古斯都真的还活着?”
空无一人的宫殿深处,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的问题。
罗塞塔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他只是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那个耳语声又响了起来:“你为什么还没疯?”
罗塞塔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我们,有着超乎你们想象的韧性。”
宫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仿佛梦境即将结束。
罗塞塔仰起头,看着深邃悠长的走廊不断分崩离析,掉落砖石碎块。而在他身后不知多深的黑暗中,那个低沉的耳语化为了一声距离遥远的叹息:“唉……”
那叹息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遗憾和无奈,与之前那些令人疯狂的、蕴含恶意的呢喃低语有很大不同。
整个宫殿最后的支撑结构也在这一声叹息之后彻底崩解,化为虚无。
在墙壁彻底崩塌之后,宫殿外部的景象也映入罗塞塔眼中,他看到一座城市,一座正在天塌地陷中迅速崩落的城市,无数高耸的塔楼和巍峨的城墙在剧烈摇晃中解体,大地裂开了骇人的巨大裂口,一整个城市几乎在转瞬间便被大地吞噬。而在那不断崩落的事物之间,在大地的深处,他最后看到的景象便是一层透明的穹顶,穹顶内浮动着不可名状的星光聚合物……
巨日东升西落,昼夜交替,群星流转。
古老的星座就如众神般庄严又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注视着时间流逝,注视着凡人的忙忙碌碌。
霜天座越过了天穹的最高点,寒冬开始在这个季节的最后一个月内释放它最后的威能,寒风呼啸,大地冰冻。
在工程机械以及其他各种先进技术的支持下,塞西尔尖峰基地所负责的“副塔”比预定工期提前一个月完成了主体建筑,一系列从副塔向北方蔓延的“净化装置”也完成了主体的封顶。
在这之后,一系列后期魔法装置的安装和调试工作便将成为魔导技师们的主要工作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