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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肉!没走油的走油肉!”
在这边待了一会,陈奇推车子走了。
他特意跑去箭楼西侧看了看,确实多了个茶摊,约莫二十人,热热闹闹的也挺有活力。双方隔了大概一百多米,这边嚷嚷,那边都能听着。
据黄占英说,这帮人虽然摆茶摊,但没惹事,没挑衅,老老实实做生意。
街道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合作社。
大碗茶又不是垄断的。
“20人不少啊,能吸收就吸收过来吧,壮大自身,也是一番势力。”
陈奇骑上车子,晃晃悠悠的离开,心里合计着,要不来一场1979年的攒劲商战?
…………
“老陈家那小子回来了!”
“哟,回来了,是不是本子被毙了?”
“我也想啊,可人家偏偏就过了,我家孩子高中毕业呢,搁屋里俩钟头就憋出五个字来,这上哪儿说理去?”
“还是人家有天赋,天赋这玩意不讲理!”
陈奇回了大院,再度遭到了像看猴子一样的围观。
在新华书店工作,平日再怎么苟且,但起码认字多,认字多,看的就多,看的多,想的就多,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折翼天使,骨子里有那么点小布尔乔亚。
书籍和电影,是院里的两大精神支柱。
结果你告诉我,我同事家那个平平无奇的孩子,咔嚓写了个剧本,还特娘通过了?怎么着,你《原神》启动了?
羡慕啊,嫉妒啊,眼红的像挖了资本主义墙角……
大院有七个内院,一百多人,把陈家门槛子都快踩烂了,十个人里有三个是看热闹的,三个是来阴阳怪气的,剩下都是介绍对象的。
“秀丽,不是我说啊,你家小子十九岁,赶紧把婚事定下来,你也能少操心。我娘家侄女在服装厂,一个月四十块钱呢,人漂亮,大高个,就是脸上有点微瑕。”
“别听她胡说八道,她侄女脸上那痦子比锅盖都大!”
“我有个外甥女才叫好,长得跟刘小庆似的……”
陈奇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保持礼貌的微笑,一点都不发表意见。陈建军笑呵呵的,偶尔来上一句,因为现在是于秀丽的主场。
于秀丽早就大放情怀,在二十平米的小屋子里纵横捭阖,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这么过瘾。
比结婚那天都过瘾!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陈奇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回来了,而等邻居们陆续离开,他也大大方方的说了自己的稿费。
如果家里都是极品亲戚,隐瞒一二也无所谓,如果家人都很好,那就没必要。何况就这八百块钱,老实说,他想挣就能挣。
但对父母的冲击是巨大的。
“你你你,你拿了这么多稿费?”
“北影厂没弄错吧?”
爹妈看着这张红黄底色的存折【创建和谐家园】,封面上写着“活期储蓄存折”,下面是“中国人民银行”的字样。
存折是牛皮纸做的,粗纤维清晰可见,目前农行、建行、中国银行三大行正在陆续恢复,然后84年又成立了工行。
“我是这么想的,家里现在就一台收音机,最好再添个大件。”
“买台电视,再买个录音机,咱们也听听歌,然后再买个自行车,这样就有两辆自行车了,分开也够用,哎呦……”
“你特娘不过了??”
于秀丽啪的扇了他一下,骂道:“9寸黑白大电视,要400块钱呢!洋牌录音机也得200多,你一共就挣800,你还想一下都花了?败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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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邓丽君
“你怎么对价格这么清楚?说明你也想买嘛!”
“我,我不想买,我看看还不行啊?”
“别吵吵了,我说两句……”
陈建军一般不发表意见,但凡想说两句,就是主意已定,道:“电视就别想了,以我们家的实力根本弄不到货,那是有门路的人家才能看。
自行车也不用买,你妈平时不用,我骑单位的。
我觉得应该给你买一块手表,你也不小了,有块手表方便。”
“诶,这个对!戴块手表,上哪儿都能让人看得起。”
于秀丽同意。
“手表啊,行吧,那就买一块。”
陈奇点点头,人的运势可以通过佩戴物品改变,这个他很有经验。
就像上辈子,他本来桃花运很差的,后来买了一块百达翡丽手表和玛莎拉蒂,诶,运势瞬间改变了,还总有妹子说车上空调不好,上来就脱衣服,烦不胜烦……
“至于录音机呢……”
陈建军挠挠头,忽然嘿嘿一乐:“其实我也想买,本打算攒点钱的,现在正好。”
“陈建军你要脸么?拿孩子钱满足自己私欲,伱党性都哪儿去了?”
于秀丽训斥。
“行了行了,谁买都一样。那就定了,一块手表,一个录音机。”陈奇笑道。
“这得花多少钱呐,眨眼就没了。”于秀丽心疼。
“没了我再挣,今天八百,明天就八千了。”陈奇安慰她。
人们对这個年代的普遍印象,就是穷。
也确实穷,但分地方,分群体,这时候有一些人是挺有钱的,比如大工厂的工人,好岗位上的国企职工,有一定级别的干部……
他们本身工资就多,平时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单位全包了嘛!
自然就能攒下钱来。
当然如果放到全国,尤其是农村,那就不忍看了,农民忙活一年能见到钱就不错。
…………
手表的牌子挺多,比较著名的就是上海牌、海鸥牌,京城本地还有个BJ牌。
上海牌大概120元。
陈建军暂时没弄到手表票,只有买录音机的票,就先买了录音机。
去年,商业部搞了一个“赴香港考察小组”,以每台93港元的价格,买了1万台盒式录音机,运回来定价每台200元人民币(当时100港币约等于30人民币)。
人们从下午开始排队,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把柜台都挤碎了。
今儿是周日,休息。
眼下是单休,1995年才变成了双休,直到2024年也没真正落实。
一家三口齐出动,专门来到王府井大街的市百货大楼。
这是新中国第一座大型百货商场,张秉贵就在这里工作,张秉贵有不知道的么?一位卖糖果的售货员,全国劳模,人大代表,比任何一个明星都要红。
他坐公共汽车,有人给让座,去洗澡,有人给他搓背,病重住院,国家领导人纷纷探望。去世后百货大楼在广场立了铜像,领导人给题的词:“一团火精神光跃神州”!
这里的商品最全,周日人多。
三口人随着人流进去,没着急买,先随意转了转。
一楼是卖雪花膏、洗头膏之类的地方,但给张秉贵专门开了一个柜台卖糖果,人山人海都往前挤,以能买到他亲手抓的糖果为荣。
他有个绝活,叫一把抓。
顾客要二两,他一抓就是二两,要半斤,一抓就是半斤,据说平时拿小石子练,刻苦练出来的。
劳动最光荣,这年代可不是说说而已,张秉贵和时传祥都是典范,有人说他们有编制,给你编制,让你天天掏大粪,你干么?
陈奇也想瞅瞅,奈何挤不进去,只得作罢。
溜达了一会,到了卖录音机的柜台,这里人竟然也不少——陈奇有点想乐,这感觉就像“不是说经济不好,挣钱难嘛?怎么一个个都比我有钱?”
由于中日友好,最早进入内地的一批洋牌家电都是日本的,松下、夏普、日立、三洋等等。
我们熟悉的录音机,是能装两盒磁带,好几个喇叭,很大只的那种。现在是单卡,只能装一盒磁带,体型较小,但很厚实,跟大砖头似的。(文末有图)
三口人挺幸运,没碰到缺货的事情,最终花了200元,买了一个三洋牌单卡录音机。
“妈呀,这么个玩意就要200块钱!”
“怎么不去抢啊?比自行车都贵,我们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早晚让你们败光了。”
于秀丽不断唠叨,陈建军忍不住道:“我们家几年才添一个大件,又不是天天买,咱俩工资都还可以,儿子也出息了,不至于。”
“就是,该花就花!”陈奇笑道。
“你们爷俩已经向资本主义投降了,没眼看没眼看。”
爹妈还想继续逛逛,陈奇懒得动,抱着盒子先走了,一路人人羡慕,目光火热,这就是最靓的仔。
下了楼,刚出大门口,忽然有人扒拉他一下。陈奇吓一跳,以为抢劫的,转头一瞧,却是一个戴帽子的贼眉鼠眼的家伙,声音很尖锐。
“哥们,刚买的录音机?”
对方见他警惕,笑了笑:“别担心,我是做生意的……你要带子么?”
带子!
陈奇眼睛一亮,问:“你卖磁带的?”
“看看去?”
“太远我可不去。”
“我是做长期生意的,不能坑你,咱们到那边说。”
对方带着他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把衣服扒开,跟机器猫的口袋一样,一盒又一盒的往出拿磁带。
“10块钱一盒!”
“你怎么不去抢啊?”
“都是南边过来的,你懂,我挣个辛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