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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古事》-第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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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不松口。”老瞎子叹了口气,道:“你就算进去了,能怎么样,当年你爷都做不好的事,你能做好吗?要是能做好,咱们胡家也不用抛了老宅搬走。”

        “我进去,该说的都说完,不行就死在里头!”胡家老头儿被村里人闹了几次,估计早就难以忍耐了,一副全都豁出去的架势,道:“除死无大事!二叔,你当年也是说一不二的麻利汉子,怎么呆在这儿这么多年,把血气都磨没了?”

        老瞎子又默不作声,胡家老头儿不停在劝,他说的没错,现在的世道再也不是过去那种杂乱纷争的年月。事情关系到胡家最根本的利益,劝了一会儿,老瞎子也沉不住气了。他是个胡家人,而且铁定是最忠心的,否则不会被安排到这儿一守就是几十年。

        看到他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老鬼。

        “好!”老瞎子沉吟了很久,终于点点头,道:“进去吧,我当年来这儿的时候,就知道这事迟早得有个了结,不了结,胡家永远都翻不过身,要受其所累。”

        老瞎子颤巍巍从墙角走了出来,他腰上有一把钥匙,就那么一把,大的有点离谱,他看不见东西,摸索着在铁栅栏旁边拎起一把大的吓人的锁。这道铁栅栏已经结实的无以复加,还要加上这么大的锁,看上去,胡家人对铁栅栏后面的东西很不放心。

        那会是什么?

        胡家老头儿和老瞎子打开铁栅栏上的锁,两个人一起用力,才慢慢把栅栏推开。栅栏之后,还是漫长的地道,等到胡家老头儿和老瞎子一前一后走出去,老瞎子又反身从里面把大锁锁上,对胡家老头儿道:“真要出事,我们两个老家伙死在里头就算了,不要连累小辈儿们。”

        “二叔说的对。”胡家老头儿跟着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惆怅还是什么,但是没有一点惧意,和老瞎子朝栅栏后头的通道走了过去。

        我们三个松了口气,弥勒给我打了个眼色,问我要不要继续跟上。我总觉得胡家在地道里装上这样沉重的一道铁栅栏,明显示意着危险。但是整件事情已经无形中把我的好奇心彻底调动起来,现在半路退走,心有不甘。

        小九红比我更着急,极力撺掇我和弥勒继续跟,但是那把大的吓人的锁已经锁上了,栅栏打不开。等到胡家老头儿和老瞎子走远了之后,弥勒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很细的钢丝,捅进锁眼里,闭着眼睛轻轻的捣鼓,很快,大锁啪嗒一声打开了。瞎子的听觉都很灵敏,所以我们费尽力气,才悄悄把铁栅栏弄开,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满身大汗。

        “其实吧,我觉得胡家不像是心术不正的人。”弥勒摸摸头上的汗,小声道:“至少这两个老家伙还有善念。就算知道自己要死,还能想着家里的小辈儿。”

        我顿了顿,不想接弥勒的话,因为一说起这个,我就想起爷爷。我摇摇头,让弥勒闭嘴,然后侧耳倾听,直到听不到任何动静了,才穿过铁栅栏门。曲折的地道仍然一会儿一个弯,我已经完全分不出东南西北了,但是走了那么几步,突然就醒悟过来。胡家院子里的这条地道,应该是通往老井的!

        我马上紧张,但又有隐隐的兴奋,再向前走,必然会有无法预料的危险,但是老井里的秘密,一定就在前头。那种冒死探秘的气氛,让我浑身上下都躁动起来。

        我们唯恐老瞎子会听到三个人微乎其微的脚步声,所以一直不敢跟的太紧,胡家距离老井不远,不过地道拐来拐去,路程就延长了很多,约莫有半个多钟头,地道一下子就宽阔了,与此同时,一股很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地道扩宽的地方,恰好是一个拐角,我扒着墙沿朝那边看看,胡家老头儿还有老瞎子站在前面左右看了两眼,灯光照耀下,我看见那片拓宽的地方摆着两个很大的石头墩子,上面铺着乱七八糟一层不知道棉絮还是皮毛的东西,本来泛白的皮毛已经被血染透了,猩红一片,又隐约发黑。这里有空气对流,臭味一股一股朝这边飘,那都是死人或者死牲口腐烂以后的味道,难闻的要死。

        弥勒对我打了个手势,走到这里的时候,距离老井估计已经非常近了。

        “为什么不在了?”胡家老头儿可能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左右打量了一眼,朝前面看过去,前面的地道又收窄了,约莫三四米宽。

        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我顿时感觉到,卧尸地老井下头镇着的东西,好像本来就应该在这儿,然后却无影无踪。

        “神纹钢是七门的东西,锁住什么,都跑不掉,肯定在,是在老井那边。”老瞎子侧耳去听,但是听不到什么动静,两个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前方变窄的地道中。

        “二叔,小心着点儿。”胡家老头儿走在前面,慢慢举起了灯,灯光一照,变窄的地道地面上,凌乱扔着一些骨头,有的早就干硬的发黑,有的上面皮肉还没有烂光,凌乱的骨头显得狼藉又很阴森,我挡住小九红,免得她看见什么东西之后会不由自主的叫。

        地道里静的几乎能听到人的心跳声,当胡家老头儿慢慢走进变窄的地道时,哗啦啦一声响,从地道上头猛然坠下来一个人。那肯定是个女人,头发很长,穿着一身白衣,就好像被放在房梁上的吊死鬼突然坠落。那女人的脸被头发挡住了,只能看见她伸了伸血红的舌头。胡家老头儿被吓了一跳,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到地上。

        那个吊死鬼一般的女人咯咯的笑起来,声音清脆如铃,又带着些许媚意,听的人心神飘忽。胡家老头儿身上没有多少功夫,被吓的坐倒在地的时候,那女人伸手就朝他抓过来。

        嘭……

        干瘦的老瞎子此刻动了,身形快的令人咋舌,抬手就把那女人挡住。这一来一回之间,女人脸前的头发散开了,露出一张很漂亮的脸。她的面颊凝脂一样的白,五官非常精致,双唇红的像是血染过一样。

        她的身体一动,脚下就哗啦啦的响,明显是被一根铁链子锁住了。老瞎子健步如飞,绕着那女人跑了一圈,然后抽身想要拖着胡家老头儿退后。

        “这是自家人!”老瞎子抓着胡家老头儿的胳膊,回头对那女人道:“别害他!”

        咯咯咯咯……

        那女人又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但是那笑容却说不出的让人惊恐。老瞎子看不到东西,只能凭耳朵去分辨,他的功夫其实很好,拖着胡家老头儿就想先退回去。那女人没再动手,紧跟着他们走了几步,她脚下的铁链子又细又长,虽然被锁着,却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

        “多少年了,都没人来看我,今天你们怎么突然就有良心了?”那女人逼着两个人朝后退,一边笑着问他们,她的声音好听之极,柔弱中带着一种娇媚。

        “不要再借着老井杀人了,否则,胡家迟早会让你连累死!”老瞎子把胡家老头儿扶起来。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白衣服女人身后,突然慢慢冒出来一截毛茸茸的尾巴,那尾巴很长,软的像蛇一样,无声无息的探出来一截,光线很暗,老瞎子看不见东西,胡家老头儿也惊魂未定,等到他看见这条尾巴的时候,已经迟了。

      第九十七章 凶神恶煞

        “二叔!”胡家老头儿看到那女人身后的尾巴,一声大喊,老瞎子的反应很快,但是吃了眼瞎的亏,不等他躲开,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已经闪电般的缠住了他的脖子。

        尾巴顿时收紧了,老瞎子忍不住用手去扒自己的脖子,身子一歪,被硬生生的拖到后头,那女人笑盈盈的伸手按住老瞎子的肩膀,一口就咬了下去。她的牙齿虽然洁白如贝,但却锋利的像刀子一样,一口就咬住老瞎子肩膀上的琵琶骨。

        咯嘣……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秀美如花的女人是怎么下的去嘴的,一声骨骼绽裂的声音传出,老瞎子忍不住就闷哼一声,咬着牙一甩膀子,从那女人的嘴里挣脱出来,这一挣脱,肩膀上硬生生被撕掉一块肉,老瞎子整个人都疼的哆嗦起来,但是他很硬气,忍着不肯出声,拉住胡家老头儿就想跑。

        “二叔!你走!”胡家老头儿定住心神,把老瞎子朝后推了推:“横竖都要被她连累死,今天把话说清楚,我就死在这儿!”

        “有甚么可说的!”老瞎子咬着牙,捂住肩头已经被啃断的血肉骨头,沉声道:“要是能说,早些年就说开了!”

        “我总觉得,你被镇在这里几十年了,总该有点悔悟。”胡家老头儿对那女人道:“当年,我爷对你不薄,他怎么对你,你是怎么对胡家的?”

        听到这儿,我恍然大悟,之前和弥勒猜测过的,卧尸地心口这口老井下面,肯定会镇着什么东西,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被镇着的,竟然就是这个女人。她也长着一条尾巴,胡家老头儿也长着尾巴,这里面有什么瓜葛和渊源?

        “怎么对我的?”那女人拖着脚下的铁链子,一步一步朝前走着,道:“就勾结外人,把我锁在这里,不见天日,一晃几十年,换了你,你能受的住么?”

        那些年的恩恩怨怨,时间已经久了,说不出谁是谁非,胡家老头儿看着女人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觉得她像是要谈谈的意思,就站在原地道:“咱们胡家,没有多少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祸害了多少人命?我爷还是不忍杀了你,就把你锁在这儿……”

        哗啦……

        那女人脚下的铁链子猛然一响,呼的就扑到了胡家老头儿跟前,老瞎子一直防备着,那女人一动,他也动了,举起一只血淋淋的手拉了胡家老头儿一把,但是胡家老头儿自己的动作慢了些,就那么一刹那间,女人抬手在他身上抓了一下。

        那五根手指和刀子一样,在胡家老头儿肚子上开了个口,老瞎子知道斗不过这女人,也不还手了,拖着胡家老头儿拼命朝回跑。为了看清楚一些,我们离的很近,这一下粹不及防。老瞎子跑的时候,那女人拖着脚下的铁链子追了过来。我不知道这女人究竟多大岁数了,然而动作却快的惊人,不等老瞎子他们跑过拐角,已经从后面追上。

        “你走!”老瞎子把胡家老头儿甩过拐角,自己转身想要挡住那女人。胡家老头儿的伤很重,肚子就像被刀子划开了一样,他被老瞎子甩过拐角,肚皮上喷溅的鲜血立即洒了小九红一脸。

        那女人抽鼻子嗅了嗅,躲开迎面挡来的老瞎子,两步冲过拐角,现在想跑都来不及了,小九红被糊了一脸血,伸手抹的满脸花,弥勒把我朝后一拉,推着我们两个跑。他落在后面刚一转身,衣领子就被那女人抓住了。在我的印象里,弥勒不仅有功夫,而且力气相当大,但是那女人五根纤细的手指揪住他的衣领子,用力一甩,弥勒差不多一百【创建和谐家园】十斤的身子,就像一只麻袋一样被甩到后头,重重撞在墙壁上,这一下显然撞的不轻,弥勒摔到地上的时候,腰杆子几乎都要断了。

        老瞎子显然没有想到我们就躲在拐角后面,一时间敌我不分,他也没有主意了,只能死死缠着那女人。女人一身白衣,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像一片沾了血的画儿,在黑暗的地道中左右飞舞,身姿轻盈却犀利到极点,老瞎子跟弥勒两个人被逼到后头,想冲也冲不过来。

        我眼睛盯着那女人,光线昏暗,不过距离这么近,我看到她脚下的那根铁链子,其实是一片一片好像铁片般的东西串起来的,每块小铁片上都刻印着繁复的花纹。我听老瞎子说过,这东西,是七门的神纹钢。

        “快走!”老瞎子缠着那女人,非常吃力,但是胡家老头儿已经动不了了,躺在地上血流如注。弥勒被迫跟那女人也动起手,一时间打的难分难解。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带着小九红先跑,却又放不下弥勒,弥勒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平时看不出来,但跟人动手的时候,劣势就很明显。那女人比荷花婆都要凶猛,这是活生生的人,镇河镜派不上用场。

        老瞎子也很惨,半根琵琶骨断了,一条膀子用不上半点力气,跟弥勒挤在一起,渐渐就被逼到了后头。

        “过去给胖子帮帮忙吧。”小九红探着大花脸朝那边看,显得有点焦急,我抽出身上的刀子,这时候,老瞎子被那女人抓着丢到了两个石头墩子上,弥勒想跑,但是脚步一动,女人抬脚踢着铁链子,把弥勒绊了一跤,随后探手一抓。

        噗……

        五根手指顿时就【创建和谐家园】弥勒的肚皮,弥勒一滚,肚皮上就留下几个血糊糊的洞,幸好他身上肉厚,这一抓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内脏。看到这儿,我没法再躲着,抽出打鬼鞭,几步跑过去,想给他们帮点忙。

        “他娘的!”弥勒吐了口唾沫,估计是被抓疼了,抱着一块石头猛冲过来,硬把那女人给逼到墙角,老瞎子也翻身爬起来,我抽动打鬼鞭,鞭梢贴着地面,想缠住那女人的腿,这一下是抽空了,不过鞭子缠到铁链子上,我用力一拽,弥勒把大石头丢下,捡了块砖头那么大的石头,兜头就砸。

        “你跑过来干什么!”弥勒冲我大喊,我使劲想用鞭子牵制一下那女人,但是憋足了力气,反而被对方一抬腿给拽了过去。

        四个人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乱成一团,那女人就像一只刺猬,碰都碰不得,只要被她沾上就要掉块肉。这里只有胡家老头儿随手丢下的一盏灯,他们一动就转的飞快,看也看不清楚,弥勒想让我先走,但是我眼前白影一闪,那女人已经转到脸跟前,伸手探到我胸口上。

        我头皮一紧,就感觉要被她硬生生把心给挖走,但是铛的一声,她几根手指抓到镇河镜上,我觉得胸口一闷,皮肉一点没事,只是被她抓下一片衣角。

        “镇河镜!”那女人的眼睛很毒,光线这么昏暗,但她还是一眼看到我胸前的铜镜,脸色立即就变了,丢下弥勒和老瞎子,全力朝我一个人扑过来。弥勒抓着石头,吼着就冲向女人。身上的铜镜一出现,好像完全吸引了女人所有的注意,她头也不回,反手就想把弥勒给赶到一边去。

        “镇河镜!镇河镜在哪儿!是不是庞家的人!”老瞎子同样激动起来,连肩膀上的碎骨都顾不上了:“快走!不要让她拿到镇河镜!”

        老瞎子像是要拼命一样,完全乱了章法,直接从地上滚过去,抬手死死抱住那女人的双腿。那女人连抬手驱赶老瞎子的时间都没有,伸手朝我抓过来。我被逼到墙角,猫腰想从她胳膊下头钻走,弥勒堪堪赶到,看见形势这么危机,一把抓住女人身后的那截尾巴,不要命的拽。

        “庞家的兄弟!什么都别管!你快走!被她拿到镇河镜,就完了!”老瞎子死死抱着女人的双腿,大声喊叫,我借着这一瞬即逝的机会,嗖的钻出去,飞快的退到拐角处。回头一看,弥勒他们三个又乱成一团,那女人被拽的急躁,一脚把老瞎子踢的吐血,弥勒干脆一挺大胖身子,硬朝女人身上压。

        我心里急的要死,因为看得出来,再来两个人都不可能斗得过这女人,心里只想着弥勒能快点脱身。弥勒压着那女人,冷不防被尾巴缠住脖子,三个人扭成一团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嘭嘭两下,弥勒被甩出去两米远,身子一顿,转身连滚带爬的朝这边跑。但是老瞎子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那条不能动弹的胳膊被女人拽住,死都挣脱不开。

        老瞎子咬了咬牙,从身上抽出一把刀,用力砍下去,半条胳膊砍断了一半,断臂随即就被那女人给拽下来。他忍着疼,也和弥勒一样,连滚带爬的翻身朝这边逃。铁链抖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急冲一步,拉过弥勒,老瞎子慢了那么一点,又被女人从后面抓了一下,小腿上被抓掉一块肉,等到勉强冲过拐角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血给浸透了。

        就在这惊魂未定的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在桑园岭偷听谈话时,是鲁家掌灯先提到西边儿的人,然后红娘子才含含糊糊地说,让他黄沙场胡家老宅来看一看。

        如果这么想的话,难道这个被七门神纹钢所在老井下头几十年的女人,就是我不止一次听到的过的,西边儿来的人?

      第九十八章 陈年老疤

        我心里这样想着,但动作一丝都不敢松懈,和弥勒抬起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胡家老头儿就走。

        “镇河镜!给我留下!”那女人在后面追,然而跑过拐角之后,她脚下的铁链子也到头了,死死的把她禁锢在原地,向前一寸都不可能。五个人终于逃到地道的远处,老瞎子撑不住了,扶着墙,速度慢了下来,却没有停。

        就这样颠簸着一口气跑到铁栅栏那里,才算彻底安全,老瞎子强撑着又把弥勒挑开的大锁锁上。胡家老头儿肚子破了,得及时救,老瞎子几十年不出地道,这时候却没办法,和我们一起从地道跑回了胡家院子后面小屋的出口。这时候天还没亮,我们叫醒了前院的胡家人,那些人一看我们浑身是血,脸又很生,当时就吓住了,不过没工夫多说,抬着胡家老头儿去救。我给了他们一些药,七门的秘方,治外伤是最好的。伤口一处理,胡家人又去请大夫,老瞎子不想跟下面的小辈多说什么,带着我们重新回了后院。

        等到周围都没人的时候,老瞎子就问,镇河镜在谁身上。从他的语气里,我听不出敌意,而且互相帮衬着才逃出来,所以出面应了。

        “能让我,摸摸镜子吗?”老瞎子伸出手,在我胸前的镇河镜上反复摸了几遍,之后,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噗通一下就跪到我面前:“是镇河镜!”

        这一下把我弄晕了,拉着他起来。老瞎子摸到了镇河镜,对我们更加恭敬,自己坐到小屋的门槛上,慢慢包着伤,道:“庞家的兄弟,是庞老大什么人?”

        有些话到现在不用明说,我心里也有数了,老瞎子说的庞老大,肯定是老鬼的父亲,是七门的长门,同时还做了几十年的七门大掌灯。我心里很诧异,胡家是三十六旁门的头把,按说和七门应该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但是从老瞎子的态度来看,明显是两家交好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自己是陈家人,又要费很多口舌去解释,所以想了想,我就道:“是庞独的侄孙子。”

        “几十年的日子,好像一转眼就过去了,庞家兄弟,问一句,庞老大他……是不是不在了?”

        “不在了,好些年了。”

        我们扯了一点七门里头的事,老瞎子在胡家的辈分老,知道的事情也多。聊了一会儿之后,我问起那女人的事情。

        “庞老大是信人啊,我爹当年没有看走眼。”老瞎子叹叹气,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感慨道:“对我们胡家的事情守口如瓶,连自己的后辈都没透露。”

        “老爷子,那女人是什么来历,能说说吗?”

        “别的人问起来,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但是欠着庞家的情,没有什么可瞒的。”老瞎子是过去典型的江湖人性情,欠了别人一点,就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还。一看他这么说,我也想知道更多的情况,厚着脸皮问起了尾巴的事。

        “那尾巴,胡家人都不想要。”老瞎子道:“过去,十里八乡的人都在背后说,我们胡家一窝子狐狸,占了仙人观的宝地,才起势发家的,满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事情说起来,就要扯到很久以前,那时候,胡家还只是凭着力气在河滩混饭吃的苦哈哈,没钱没势,当时,仙人观已经破败了,只剩下一个老道士,还不经常出门,香火完全断绝。胡家的先祖十【创建和谐家园】岁的年纪,天天做苦力,因为赶路错过了打尖的地方,想在仙人观落个脚,但是当他进门的时候,恰好那老道士像是要羽化升天,只剩下一口气。老道士旁边有个小女孩儿,约莫两三岁的样子,守着老道士不哭也不闹,很安静。

        那老道士肯定在临死前跟胡家的先祖说了什么,但是具体什么内容,连胡家的后人也不知道。老道士当夜就死了,胡家先祖随后做了三件事,第一个就是拆了仙人观,在遗址上盖了两座小房子住,第二个就是开始采砂,第三个是抚养那个没名没姓的小女孩儿。

        一晃十几年,胡家先祖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娶亲,到了小女孩儿长到十六岁的时候,胡家先祖就把她给娶了。具体来说,胡家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发家的,各路生意做的都非常顺畅,采砂的时候时常有水货,不几年功夫,打下一片家业。

        但是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胡家的子孙,从出生起,就拖着一条尾巴。那条尾巴很难看,而且容易让人指手画脚,却还不能割,尾巴割了,绝对要活不了很久。这是胡家的一个隐秘,知道的人不多。

        不过胡家的子孙里头,只有一种人出生时不带尾巴,那就是一两个甲子才出一个的血眼。胡家活了八十多岁,死后第三年,胡家第一个血眼出世了,那是天生就阳气旺盛,百邪不侵的异类,带着胡家人把家业又扩大了很多,而且跟当地的土匪响马多有联系,渐渐就走到了旁门的行列中。

        “庞家兄弟,你知道吧,这条尾巴,我们胡家不想要啊。”老瞎子苦笑了一声,弥勒帮着他去收拾肩膀上的骨伤,他道了谢,接着说道:“后辈的子孙里头,有的气性太大,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偷偷自己把尾巴给割了,尾巴一割,活不过三十的。在我们胡家,割尾巴一直都是禁忌。”

        割尾巴,割尾巴……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就冒出一种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觉。如果没有接触到胡家人,我可能一辈子都想象不出好端端的人长出一条尾巴是什么样子,但是此时此刻,我极度的不安,眼前总是晃动着那些胡家子弟因为想甩脱这条尾巴而下手去割的情景。

        毛茸茸的尾巴,一刀下去,鲜血淋漓……

        有些事情,别人不说,自己或许想不到,但是只要一听见,就会如坐针毡。我身上顿时冒出一层汗,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打断老瞎子的话,借口去方便,起身就跑到小屋旁边的茅房里。

        我的手开始发抖,慢慢伸到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骨。按道理说,尾巴骨都长在皮肉里头,但是我的尾巴骨上,有一块明显的老疤。那块老疤从记事起就有,因为天天都捂在裤子里,没人能够看到,不疼又不痒,没有任何不适,我知道这块疤,却一直觉得它无足轻重,甚至来开口问问的必要都没有。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我感觉眼花缭乱,心里乱成了一锅粥。甚至一回头,仿佛能看到自己身后也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尾巴骨上这块老疤是怎么来的?它有铜钱那么大,像是一块磨出的老茧。我汗流浃背,脑海里重新浮现出尾巴被一刀割下去的情景。

        这,难道是割了尾巴之后留下的疤?

        我在茅房里至少呆了十分钟,完全混乱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爷爷一步,我身上有铜钱那么大的一块疤,他可能不知道吗?为什么连他也没有提起过一句?

        我稳稳心神,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重新走出茅厕,装着没事的样子,继续跟老瞎子聊。这条尾巴的事情,老瞎子只知道这么多,反正胡家历代人代代相传的说法就是这样。

        “那地道里头那个女人呢?她是什么来历?”我问老瞎子,那女人身上也有一条尾巴,却并非胡家本家的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必须要一点一点的问清楚。

        “那女人……”老瞎子显得有一点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口道:“说起来有点不光彩。”

        胡家从辛亥革命前后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他们家有钱,不是江湖草莽,依然算是豪门大户,日子过的很阔气。当时胡家的老太爷,也就是老瞎子的父亲,喜欢听戏,但是黄沙场太偏,所以他隔三岔五就要到县城里去走走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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