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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顿时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搞懵了。
“这事有点危险,我不想拖你一块下水。”弥勒从兜里掏出一些钱,塞给我道:“我还得回去看看,你就不要跟着了,这是你的工钱,拿着。”
我觉得很奇怪,捏着手里的钱望向弥勒,他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赶我走了?不过事情是明摆着的,我怀疑,弥勒看到这些资料,尤其是那张照片的时候,可能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他不想让我知道这些。我肯定不甘心,钱虽然被我装进口袋,但还是不走,跟弥勒磨蹭。
就在我们两个人磨磨唧唧的时候,我听到一阵很轻但是又很奇怪的声音,叮叮当当,像是一串铃铛在随风作响。那声音很渺茫,显然是从非常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听到这个,弥勒也顾不上跟我磨嘴皮了,抽脚就跑。
我就跟着他一起跑,跑出一段路之后,我看出来弥勒还是朝着河滩那个方向去的。我们一边跑,还能听到那种像是铃铛般的声音。当时偷到资料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我们俩逃出去很远,现在想跑回河滩,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到的。但是那阵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像是一道催命符,弥勒晃着一身肥膘,跑的很快。
“那是什么声音!你这么着急干嘛啊!”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河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弥勒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拼了命的跑。本来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我们俩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跑了回去,连着两次折腾,我疲惫不堪,双腿灌了铅一样的沉。当快要跑回河滩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呆住了。那支车队不管是不是先遣队,但人数绝对不少,然而此时此刻,河滩竟然是空的,一个人都不见了。
“那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目光一转,立即又呆住了,空荡荡的河滩没有一个人,河面上密密麻麻的浮尸也不见了,只有一片像是被烧开锅的水花,泉眼一般咕嘟咕嘟的冒着。停在不远处的十几辆卡车,驾驶位是空的,然而却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拖着,歪歪斜斜的朝河里跑。卡车一字排开,已经有几辆开进了河里,我和弥勒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六七辆车,尽管驾驶室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但车子的喇叭却嘀嘀的响成一片,歪歪斜斜的继续滑向大河。
“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还说不清楚,但是你看见没,河里的东西,已经露头了!”弥勒指了指。
果然,他这么一提醒,我真的就看到那些泉眼一般咕嘟乱冒的水花里,好像浮出了上翘的船头。船头上有一根七尺来高的杆子,杆子上仿佛挂着一串铃铛。
“真的是条船!”
船头出现之后,整个船身也渐渐浮出了水面。我和弥勒偷到资料离开的这段时间得有三四个小时,不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余那帮人怎么就把这条船从水里给弄上来了?
嘭……
这时候,水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水花飞溅,强大的水波把浮出水面一半的大船震的左右摇晃,随着这声响,大船上浮的速度更快。河滩上黑鲤子还有沙扑的尸体也无影无踪,但我心里明镜似的,昨晚一场恶战,河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袭击老余他们,显然就是在守护这条船。
那船里,有什么东西?让这些妖里妖气的东西不要命般的护着?
很短时间内,那艘船完全出现在了河面。那是一艘很大的船,样子有点怪,没有船帆和桅杆,四平八稳,船不知道在河里沉了多久了,船身上蒙满了一层泥沙。整条船死气沉沉的,估计是在水里沉了太久的缘故。江河湖海,什么东西在水底沉的久了,都会失去原有的气息。只有船头那串几乎锈成一坨的铃铛,还在隐隐作响。
弥勒盯着那条船,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捏下巴。我突然就很怀疑,他知道这条船的底细?但是弥勒不承认,摇头道:“我第一次见这条船,骗人的是王八。”
我们两个等一会儿,河滩上最后一辆卡车也慢慢被水淹没了,弥勒左思右想,突然就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我道:“我得上去看看。”
说实话,我心里满满的全是疑惑,老余那帮人连同满河的浮尸都不见了,河面上只剩下一条突然冒出来的船,说不危险,鬼都不信。但这却是唯一的机会,寻找古船秘密的机会,如果因为胆怯而放弃了这个机会,等到弥勒从船上回来,他会告诉我实话?
这样想着,我就丢下心里别的念头,要跟弥勒一块到船上去。
“你,确定要上去?”
“嗯,怎么了?”
弥勒看看我,平时挂在脸上那副憨厚的笑容完全就看不到了,低头想了一下,对我道:“走。”
河滩已经空了,我们不用再防备谁,跑着冲向河滩,弥勒捡起两根用来搬运东西的撬杠,递给我一根。那条船很大,横亘在河心,河里的水湍急而且浑浊,站在浅水里不可能看到下面有没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弥勒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噗通就进了水,这段距离对我来说游过去没难度,我们一前一后游到船边,扒着船梆就爬了上去。
这条船的构造比较简单,甲板的一头只有一个舱口。因为浸泡的太久,许多细节已经看不清楚了。舱门大开着,我看到舱门的两侧,歪歪斜斜丢着几个铁笼子。那种笼子非常结实,好像用来关着什么东西,但是几个铁笼的门都被打开了,笼子是空的。
“我觉得,有人在捣乱。”弥勒看着那些铁笼子,神色就不怎么自然,回头看着我道:“这些笼子刚被丢上来不久。”
笼子是用大拇指粗的铁条焊接起来的,结实的要命,一看见笼子,我就忍不住肝儿颤,这样的笼子关进去一只老虎也挣脱不出来。
弥勒用撬杠敲敲铁笼,顺势朝舱口朝里面望了一眼,这条大船四方宽,甲板平,又那么高,船舱里的空间肯定比较大。
“来吧老弟。”弥勒费力的踢开一只铁笼子,对我笑笑,道:“咱们看看河里那些虾兵蟹将,到底是守着什么东西的。”
船舱里死一般的沉寂,弥勒掏出手电筒,在里面照了照,船舱里影影绰绰的有一些东西,大部分是石头雕琢出来的,很多是单膝触地的跪俑。在船舱里站了一会儿,眼睛就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弥勒拿着手电筒一个一个的照,照了一圈,我心里就觉得很别扭。船舱里头都是各种各样的人俑,高低不同,姿态各异,但是所有的人俑面部表情全部是一样的。
它们好像都在哭。
这么多的人俑,哭丧着脸,看着就发毛。我对石像人俑有点敏感,因为当时被唐家婶子吓唬过,心里就和强迫症一样,弥勒一边照,我一边暗中的数着数,但是人俑太多,又杂乱,数了几次都数混了。
我看着船舱的高度,估摸着这样的船,如果合理利用空间的话,那么可能有三层,底层可以装一些东西和压舱石,一二层起居活动,但是古船古老的有点离谱,这条船究竟做什么用,现在还真的有点不好说。我有点迷糊,河里那些精精怪怪,到底是在守护这条船?还是守护船里的某些东西?
我和弥勒完全沉浸在黑暗和死寂中,蹑手蹑脚的慢慢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骤然间,一阵咯咯咯咯的声响,从前面传了过来。那声音不怎么大,猛然听上去,好像一只小鸡仔在叫唤,可是再一听,我就感觉后脊梁一阵冷。
那声音,又好像是一个人的脖子被卡住了,不能说话,但声带仍然在震动,从喉咙里硬憋出来的咯咯咯咯的声响。
我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里的撬杠,弥勒手里的手电筒光朝前一晃,顿时,前方两个跪俑之间,突然就爬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双手扒着地面,露出半截身子,我听到他的指甲在船板上使劲划拉着,那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这个人爬出来一半,仿佛就爬不动了,用力扒着船板,慢慢的朝这边转过头。
是老余!?
我一下子呆住了,那人好像是老余,他半张着嘴巴,满脸是血,那阵咯咯咯咯的声音,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第七十二章 荷花婆子
老余露出半截身子,像是一个血葫芦,当他看到我和弥勒的时候,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朝我们这边空抓着。咯咯咯咯的声音一直没有断绝,我捏着撬杠朝弥勒走了一步,不知不觉中,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
我们两个都不敢动,因为不知道老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注视了那么半分钟,我突然看到,老余的脖子上,好像有一只手。那只手惨白,死死的抓着老余的脖子。老余想朝前爬,却力有未逮,一时间和那只手僵持在原地。
咯咯咯咯……
老余嗓子里的声音渐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痛楚,他噗的喷出一口血,眼神黯淡了很多,但手却更执着的朝前硬扒。毕竟是当过兵的人,体力强,性格坚韧,已经成这副样子了,却还在反抗。
我感觉一股挡都挡不住的恐惧和寒意,在船舱里瞬间蔓延开来。老余使劲的爬,但是身体只朝前挪动了几厘米,从两个跪俑后,慢慢又伸出一只手,抓着老余的肩膀。老余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半截身躯痛苦的一抽搐,一点一点的被拖回到了跪俑后。我只能听到他的手指和船板发出的低微的摩擦声,等到整个人全被拖回去的时候,就剩下两只手,还在胡乱的来回乱抓着。
“跪俑后头是什么东西!”我紧张的要死,手心里全是汗水,把撬杠又紧握了一圈,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我不知道!”弥勒也很紧张,一紧张就会不由自主的咽口水,他把手电筒插到腰里,两只手抓起撬杠,低沉沉的对我道:“如果害怕,你先出去。”
“谁他娘的……怕了……”
轰隆轰隆……
我一句话没说完,一排跪俑后面就突然发出兵乓的乱响,跪俑挡住视线,后面就是一片死角,看不清楚。那阵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后面翻来滚去的扭打,撞的船板咚咚作响。不到一分钟时间,浑身是血的老余又一次从两尊跪俑中拼命爬出来,这一次,他几乎要成功了,身体贴着船板,手脚乱扒,上半截身体猛然一蹿,从跪俑中一下子冲了出来。
但是当他冲出来的一瞬间,我的紧张顿时就达到了顶点。老余的背上趴着一个女人,长头发女人,两只手紧紧抓着老余的脖子。那个女人的肚子很大,脸庞几乎全被头发遮住了,透过头发的缝隙,我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双腿就是一软。
真的没法形容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一块死肉上面挖了两个洞,然后塞进去两颗灰扑扑的鱼眼珠。女人的嘴角全部都是血,嘴唇一翻,露出两排细密的如同刀齿一般的牙。我说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她就死死的趴在老余背上,那一幕诡异到了极点。
“老弟!我本来不想吓你,但是这东西既然出来了,瞒也瞒不过。”弥勒噗的朝手心吐了点口水,双手握着撬杠,一边朝老余快步的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对我道:“这女人是从舱门的铁笼子里出来的,是有人养的荷花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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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黄河滩上,三教九流汇集,走江湖的人很多,因为利益,拼杀不断。河滩没王法,杀个人就像割棵草那么简单,有时候两方火拼,取胜的那一方抓到俘虏,连动刀杀人都懒得动,在俘虏身上绑块石头,直接丢到河里去。俘虏身上被石头坠着,进河就沉到河底,这样的杀人方式,久而久之就有了称谓,叫做“种荷花”。
还有一种,就是解放前的时候,河滩两岸那些村村镇镇,如果有女人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同族的人拜祠堂之后再一商量,十有【创建和谐家园】会把女人拉出去沉河。这些事情,估计很多人都听说过,南方叫做浸猪笼,我们家这边也叫种荷花。
点天灯,种荷花,一个把人活活烧死,一个把人活活淹死,那都是很残酷的酷刑。
弥勒说的荷花婆,也叫大肚鬼,同样是从阴山道传到三十六旁门里的一种邪术。专门挑那种怀胎【创建和谐家园】个月的无辜女人,什么都不说,抓来之后直接塞进铁笼子,笼子沉到河里,等孕妇淹的半死的时候捞出来,让她缓口气,接着再沉,那种女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般都很能熬,来来【创建和谐家园】至少三四天时间,被折磨的实在撑不住了,有的在水里一口气上不来,淹死过去,有的则是不堪忍受,一头撞死在铁笼子里。反正不管怎么死,都死的很惨很冤。常跟阴物打交道的人都知道,所有的死尸里面,怀着肚子被人折磨死的孕妇,那是比反穿红衣服上吊的女鬼更凄厉的东西,一身两条命,怨气冲天。
等到怀着胎的孕妇死在笼子里,阴山道的人就做一些仪式,动动手脚,把笼子沉到死水里养着,用他们的黑话说,这叫养荷花,笼子里的女尸,就叫荷花婆。这种东西凶名远播,比铁爪浮尸更难对付。荷花婆不认人,只要放出笼子,见人就害。当年三十六旁门的陆屠夫,带着十几个手下在澡堂子泡澡,遭人把门堵了,放进去两只荷花婆,十几条汉子死的一个不剩,池水都让染红了。
“知道是荷花婆!还不快走!”我看弥勒几步就冲向老余,捏着撬杠跟过去,一边大声对他道:“作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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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弥勒收回手,朝一排跪俑后望了望,可能是在观察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一边对我道:“这船本来嵌在河底,如果没人碰它,它估计不会自己浮上来,但是就算浮上来,也不可能一直浮着,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估计永远都无法知道,船里头到底有什么。”
说着话,被砸飞的荷花婆像一只壁虎,硕大的肚皮贴着船板,手脚并用的飞快爬过来。弥勒又朝手心吐了点口水,毫不畏惧,迎着荷花婆就冲,头也不回的对我道:“已经这个时候了!把你胸前的镜子拿出来吧!”
“【创建和谐家园】……”我心里顿时一惊,这货难道早就知道镇河镜在我身上挂着?看透却不说透,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了,我一把从衣服里拽出镇河镜,这面镜子的年头太久,威力已经大不如从前,所以我随手又掏出身上的小刀子,割破指尖,滴了几滴血上去。镇河镜见血就仿佛活了,镜面红光氤氲。我拿着撬杠跟弥勒一块冲过去,但是船舱两边都是人俑,两个人挤一起就展不开手脚。
弥勒胖,但是动作却很灵敏,连着几下,把荷花婆一直打到了船舱的左边。荷花婆的力气大,而且仿佛是打不坏的,那么沉重的撬杠砸了她几次,抖抖身子又爬过来。弥勒转了个圈,一脚踩到荷花婆背上,可是手里的撬杠还没来得及砸下去,荷花婆突然就弯曲身子,和一条柔软的蛇一样,腰身很诡异的扭动一下,在弥勒的小腿后面啃了一口。
弥勒当时就站不稳了,退了一步,想把荷花婆甩开,但荷花婆咬的非常死,弥勒没法子了,用了点力,这一下,小腿上的肉顿时被荷花婆硬生生撕下来一块,鲜血淋漓,弥勒的脸顿时就绿了,疼的直打哆嗦。
我唯恐他有什么不测,顺势冲过去,胸前的镇河镜红光乍现,如果是一般的脏东西,看见镇河镜就不敢近身,但荷花婆果然凶的紧,那双死鱼般的眼睛一下子头发里露出来,趴在地上冲我张了张嘴,尖利的牙齿间还卡着弥勒腿上的肉,像一条被【创建和谐家园】震慑住的恶狼,不敢猛扑,又不愿退走。我感觉头皮一麻,抡着撬杠用力砸过去,荷花婆飞快的贴着船板爬,可能想绕过我,继续攻击弥勒。手里的撬杠砸空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顿时被震的虎口发麻,丢了撬杠,顺手抽出打鬼鞭,鞭梢贴着地,缠住荷花婆一条腿。
我不知道这东西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我根本就拽不住,被拉着朝前跑,临危中抬手搂住一尊跪俑,才算勉强稳住。但是没等我喘过一口气,一直追着弥勒的荷花婆突然转身爬过来,身子一挣,猛扑向我。那势头无比的猛,没到跟前,荷花婆已经露出一口尖牙,我挡不住,赶紧抽身翻到跪俑后头,荷花婆一下子咬空了,我甚至能听到尖牙跟石像摩擦发出的咯嘣声。
“我来!”弥勒借着刚才那一点点时间,飞快的把腿上的伤口扎起来,然后一撬杠砸到荷花婆后背上,荷花婆没能躲过去,她靠着人俑刚一转身,弥勒手里的撬杠就直挺挺的顶住她的脖子,死命的朝人俑上压。
弥勒的力气相当大,这样用撬杠尖顶着荷花婆,渐渐就把她的脖子给扎穿了。我蠢蠢欲动,想用打鬼鞭把荷花婆缠到人俑上。荷花婆被顶着脖子,拼命想要挣扎,两只惨白的手抓来抓去,嘴巴夸张的咧着。但是撬杠比较长,弥勒紧紧握着另一头,荷花婆抓不到他。
骤然间,我听到一声哇哇的叫声,还以为是那种大头蛤蟆爬上了船,然而这叫声响起的同时,荷花婆的大肚子呼的就裂开了,从肚子里伸出一张比拳头大点的脸。那脸虽然小,但五官俱全,皱皱巴巴的像一个小老头儿,蹿出荷花婆的肚皮,一下扑到了弥勒的脖子边。
第七十三章 似曾相识
荷花婆肚子里的那东西最多只有一尺多长,双方距离这么近,弥勒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完全躲不开,他匆忙偏了下头,那小东西一下子扑到他的肩膀上,张嘴就咬。弥勒一吃痛,手就忍不住松了,被死死卡在人俑前的荷花婆猛然一挣,半边脖子被撬杠尖硬生生扯的撕裂开,抬手扑向弥勒。
一小两大,三条身影顿时扭成一团,我抓起撬杠过去帮忙,其实说不上跟弥勒的感情有多深,毕竟刚认识没多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就好像同穿一条裤子,一个死了,另一个也难活。
一尺多长的小东西好像是荷花婆死在肚子里的鬼婴,灵活的很,在弥勒脖子边不停的绕来绕去,一嘴尖利的小牙,不知道有毒没有,但是被它啃过的地方顿时就肿的很高。我抽出鞭子,连着卷了几下,终于缠住鬼婴,使劲一甩手,鞭子呼啸着,带着鬼婴在船舱上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撞到舱壁上。
哇哇……
鬼婴哇哇的叫着,声音凄厉的不像是人的声音,我两步就跟过去,捡起撬杠追它。那小东西没有荷花婆那么凶悍,但是跑的飞快,一尺多长的身体贴着船板一动就是一两米,我急了,三两下跳到旁边,举起撬杠用力扎。撬杠尖儿穿透鬼婴小小的身子,咚的扎到下面的船板上,这一下就死死的把它钉在原地。鬼婴嚎啕大哭,小胳膊小腿来回的乱蹬,却挣脱不开。我喘了口气,拿着打鬼鞭跑回来。
荷花婆把弥勒缠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我跑回去的同时,就看到荷花婆两只惨白的手紧紧掐着弥勒的脖子,弥勒身上的衣服被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圆滚滚的肚皮上有几条深深的血印。肩膀上被鬼婴咬过的地方像发面似的,肿胀的几乎透明。弥勒让掐的不断翻白眼,我心一慌,连刀都来不及掏,张嘴把指头咬破,一串血珠落在镇河镜上,锈成一片的古镜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我抓着镜子扑过去,朝着荷花婆的后脑用力砸。吃透了鲜血的铜镜隐隐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声响,铛的一声,荷花婆几乎被砸的横飞出去,撞倒了一尊人俑,又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
“起来!”我伸手把晕乎乎的弥勒拉起来,说不怕,那是假的,但怕又能怎么样,总不可能闭上眼睛等死。我完全是在拼命了,拿着镇河镜在弥勒的伤口上一擦,那红光在黑暗中简直有些刺目。
我一转身,举着镇河镜继续逼近荷花婆,红光闪烁的铜镜,终于焕发出当年全盛时的一点威势,荷花婆明显胆怯了,靠着舱壁不断的后退,似乎想要极力躲避铜镜的红光。弥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真是很能挺,噗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伸手抓过撬杠,跑了过来。
荷花婆完全被红光大盛的镇河镜压住了,弥勒跑过来,借着那股惯性,抬手举着撬杠,不由分说就扎过去。这货估计是被咬惨了,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撬杠尖儿顿时透过荷花婆已经裂开的肚皮,又扎穿了后心。
“这东西是弄不死的。”弥勒喘了口气,顶着撬杠道:“从我包里翻一截绳子,拖她到甲板上,丢河里再种一次荷花。”
我依言拿了绳子,打个活套套住荷花婆的脖子,用镇河镜逼住她,弥勒就拉着绳子一口气拖到舱门外头,把荷花婆塞进铁笼,扎好笼子门,两人合力抬着铁笼,顺手丢到河里去。
“笼子一共有四只,荷花婆最少也有四只。”我看看剩下三个空铁笼,额头就冒汗:“你的伤怎么样?”
“没时间了。”弥勒抬头望着船头那一串生了锈的铃铛,铃铛的响声有些急促,他道:“快一点,船一旦沉下去,就不行了!”
我帮着弥勒把身上能裹住的伤暂时包扎好,心里就有些奇怪,弥勒是什么人?真的是个收水货的二道贩子?他认得镇河镜,而且不要命的打算搜索这艘古船。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弥勒也不说话,等到伤被裹的差不多了,瘸着一条腿就朝舱门里钻。
整个船舱里除了鬼婴时不时发出的阴气森森的鬼喊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我们找到了老余,估计他是活不成了,虽然还有气,却进气少,出气多。弥勒把他翻了一下,发现老余的肚子被荷花婆彻底抓穿了,肠子内脏流的到处都是,弥勒稍不留神,就抓了一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弥勒赶紧把老余露出来的肠子给重新塞回去,大致看了一眼,微微对我摇摇头,意思是这人的确救不活了。
我有点不甘心,老余肯定是了解一些内情的,我和弥勒拼的一身伤,才把他从荷花婆手里救出来,难道什么线索都得不到?我拍拍老余的脸,道:“醒醒,醒醒。”
老余浑身上下已经被血给浸透了,紧闭着眼睛,脉搏跳动的很微弱,我连抽带打,又推又叫,他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你这么说是没用的。”弥勒推开我的手,然后贴着老余的耳朵,道:“上级有任务!命令你担任总指挥!”
总指挥这三个字一说出口,老余紧闭的眼睛奇迹般的唰一下子就睁开了。他可能真的不是伪装,因为他的眼睛完全黯淡下来,生机流逝的已经差不多了。眼睛就那么圆睁了一下,随后又变成半张半合的状态,显得很无神。
“抓紧时间,这是回光返照。”弥勒小声对我道:“他撑不了多久,但愿临死前嘴巴可以松一松,告诉我们点事情。”
“你听我说。”我赶紧就拍拍老余的脸,对他道:“你的队伍已经全军覆没了,现在你也走不掉,如果想把什么情况传达回去,就跟我说,否则,这些事情只能烂到你肚子里。”
老余的眼睛无神,不过估计还能看到眼前的东西,他听到我说话,把目光从弥勒身上转移到我身上。就在他转头看到我的一瞬间,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突然就瞪的和鸡蛋一样圆,染着血迹的嘴巴用力的张开了一大半,喉咙里咯咯咯咯的颤动起来。
“怎么了……”我下意识就退了退,转眼去看弥勒,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话?让垂死的老余这么大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