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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古事》-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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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鬼阴森森的笑容有点可怖,但是那种阴森的背后,是一种庄重和肃穆,让人毫不怀疑的认为,他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的。宋百义的表情顿时变的不自然,嘴唇又哆嗦了几下。

        “你给老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听清楚。”老鬼探出身子,朝宋百义那边凑了凑,直直的盯着他的脸,道:“老子一直在镇河,那些事情,比你们看的都准!老子相信自己不会算错,现在距离天崩,至多五年!”

        “什么!”宋百义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身子猛的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好像被老鬼的话触及到了内心最深处一些隐藏许久的东西,不仅脸色惨白,而且额头立即冒了汗。

        “你知道,一旦天崩,会有什么后果,你现在的日子安稳了,儿孙满堂,管着一个家族,很惬意是不是?”老鬼冷笑了一下:“老子不怕告诉你,最多再过五年,你想把这群人拉去填河都迟了!”

        “大哥,你……不要说笑……”宋百义完全被老鬼的话吓住了,双手来回颤抖,慢腾腾擦掉额头上的汗。

        “老子没心跟你说笑。”老鬼收起冷笑,顿了顿,语气变的柔和了一些,道:“老子是让你们坑了,镇河五十年,没人过去看我,也没人接我,老子心里虽然有气,窝了很大的火,但是已经熬了那么多年,想想就算了,便宜了你们这帮王八蛋,如果不是天崩,老子也懒得挪窝,更懒得跟你们计较什么。老五,自己想想吧。”

        宋百义皱着眉头,起身在椅子旁边来回踱了几步,有点失魂落魄,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看着老鬼,道:“这个娃子,是谁?”

        “是陈老六的孙子,你给我记清楚。”

        “大哥,你的意思是?”宋百义咬了咬牙,道:“兄弟说句心里话吧,从你当年走了之后,宋家就开始洗手,想过几天踏实日子,这么多年下来,混的不好也不坏,总有口安稳饭吃,下面的小辈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事,现在真要把宋家再拖下水,大哥……”

        “随你。”老鬼变的很平静,淡淡看了宋百义一眼,道:“要是老子说话不算了,也不强求,只不过从现在起,就把宋家彻底从七门里踢出去,靠着河吃饭,将来家里人真有三长两短,别求到老子头上。”

        宋百义的脸顿时死灰一片,老鬼的话像是有巨大的震慑力,让他进退两难。老鬼眯着眼睛不再说话,宋百义焦躁的在屋子里最少走了十几圈,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对老鬼点了点头。

        “不要答应的那么快,你想清楚,这不是儿戏。”老鬼幽幽道:“你知道七门的规矩。”

        “大哥,你说的明白,至多五年就要天崩。”宋百义苦笑了一下:“我不答应,还有别的法子吗?”

        “你明白就好,老子少费点口舌。”老鬼看见宋百义答应,立即站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道:“这些年,你跟谁走动的多一些。”

        “老六彻底没来往,老七家断后了,二哥三哥还有那边,我想法子找他们,四哥也没音讯。”宋百义跟在后面,道:“你知道的,四哥脾气怪,住的地方那么阴,连我都不敢去,所以这些年来往少了些。”

        “告诉他们,老子回来了。”老鬼带着我出门,头也不回的道:“老子自己去找老四,一个月之后,在你这儿见。”

        老鬼没再停留,带着我离开抱柳村,我满满的都是问题,在村里不敢乱说话,憋的心里很难受,一离开村子就连珠炮般的朝老鬼问出来。

        “什么是七门?什么是天崩?什么是镇河?”

        “该告诉你的时候,老子会告诉你,不要一直追着问。”老鬼道:“你爷教你练过把式没有。”

        “扎过马步。”我想了想,在我的印象里,我爷爷最擅长的是水性,功夫好不好,我的确不知道,因为从我记事开始,他就没跟谁动过手打过架,很小的时候,爷爷叫我扎马步,每天巡河扎马步,那是雷打不动的惯例。

        “老子教你点东西,你好好学着。”老鬼正走着,突然就停下来,回头对我道:“娃子,你是要做大事的,你爷托老子照看你,但时间不多,过些天,老子要出远门,等我一走,你就要自己去闯了。”

        我自己细细想着今天听来的话,老鬼和宋百义交谈的时候没有避讳我,他们说了什么,我都记在心里。当时虽然傻愣愣的,但也不是没有心眼,我琢磨着,老鬼在石头棺材里呆了很多年,听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可能他还不会出来。

        自然而然的,我就想到了他说的天崩,我估摸,老鬼从石头棺材里出来,十有【创建和谐家园】和这个有关。

        “我要做什么大事?是你交代的,还是我爷交代的?”

        “不是老子,也不是你爷。”老鬼的神色凝重起来,道:“是天。”

        “做什么?”我从老鬼的表情里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他说的很认真。

        “要做什么,你迟早会明白,老子没念过书,这个事情有多重要,老子和你讲不清楚,只跟你说一件事吧。”老鬼转头看看不远处的河,道:“知道这条河是怎么来的吗?”

        我顿时就愣住了,心说老鬼问的这个问题怎么这么无聊,泱泱黄河,从古至今就流淌在中原地区。

        “娃子,不要自以为是,你觉得,你知道的就是真的?”老鬼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大河,道:“这条河,是有人故意挖出来的,你信不信?”

        “胡扯吧!”我感觉老鬼在说胡话,黄河有多长,我当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至少我知道它几乎横穿了整个中国,这不是一条小河沟,说挖就挖出来了:“蒙人呢?从大禹治水,这条河就在了。”

        走船人大多出身贫苦,从小就得为生活奔波,除了家境富裕的,穷人家的孩子极少念书,但是走船人熟悉黄河,每一个关于黄河的传说,都熟记在心。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听人讲过很多次了。

        “那就对了。”老鬼也不管我信不信,道:“大禹治水的时候,这条河才刚刚被人开出来,如果它没被开出来,大禹还治什么水?”

        我站在原地就愣住了,老鬼这个人虽然让我觉得神秘而且可怕,但他不像是个善于撒谎的人,也不会毫无来由的欺骗我。但是他说的话太过离奇,黄河是人开出来的?我一下子没法接受这个问题,呆呆的站了半天,才拔腿追过去,但老鬼只说了那么多,再问他,就不肯说了。

        “算了算了。”我有点赌气,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老鬼怕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又少不更事,把这些事给泄露出去,他嘴巴紧的和石头似地,用锤子敲都敲不开:“不说就算了,以后你也不要问我啥事,问了也不会告诉你。”

        “脾气还不小。”老鬼咧嘴笑着:“跟老子小时候一样。”

        “不跟你瞎扯淡。”我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边走边问:“现在咱要去哪儿?”

        “阴山峡。”

        “你快拉倒吧!”我大吃一惊,忍不住就拽着老鬼的袖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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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确很吃惊,老鬼说的阴山峡,是大河沿岸最让人腿软的一个地方,其实,去过那儿的人很少,大多都是风传。那是距离绕梁沟子大概一百三四十里的一个山峡,非常深,关于阴山峡的传说,由来已久,很多人都说,大河的龙王爷管水道,阴山峡则是地府阎罗囤纳阴兵的地方,阴气森然,就算在大白天,太阳光也照【创建和谐家园】峡谷中飘荡的那层阴惨惨的雾。

        这些话肯定是在胡扯,阴山峡的由来,跟黄河的地理位置其实有很大关系。中华文明起源于黄河流域,从老祖先们开始生息繁衍一直到后来,黄河流域所在的中原地区都是诸多朝代和政权的文化政治中心,兵家必争之地。从古至今,黄河流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重大的战役。每次大战过后,河面浮尸百里,几乎淤堵河道,阴山峡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一个抛尸的地方,成千上万的浮尸被集体打捞出来之后丢到峡谷中,那简直就是阴气最重的积尸地。这种地方,如果不出点什么怪事,那才叫做怪事。黄河三十六旁门里头,在解放前多半都是江湖草莽,但几乎门门都有祖规,不到阴山峡去讨生活。

        “娃子,没有人不能去的地方。”老鬼拿开我拉着他的手,突然一本正经的对我道:“练练你的胆子,知道今天跟宋家掌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老子要你做七门的大掌灯。”

        “不知道。”我摇摇头,尽管我能听得出来,七门大掌灯好像是个威风凛凛的角色,但还是不了解具体的含义。

        “一边走一边说,跟老子闯闯阴山峡。”老鬼带着我走,本来还是想顺水路走,那样快一些,但汛期临近,水涨的厉害,绝大部分走船的都开始歇业,空荡荡的河面没有一条船,水浪汹涌,我们只好继续靠两条腿赶路,老鬼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爷跟你讲过河凫子的事没有?”

        “讲过。”我跟着老鬼跑了两天,其实觉得他并没有在石头棺材里看着那么阴森,所以心里的畏惧在无形中慢慢减少:“但没说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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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鬼开始对我讲,但是我怎么听,都觉得那像是一个虚无又毫无边际的民间故事。老鬼说,在很久之前,黄河就经常在汛期大规模的泛滥,洪水滔天,改道无数次,每次改道,淹田淹庄稼,所以沿岸人烟稠密的地方,譬如说开封那种古城,就会修筑河堤防洪保地。像我们盘河村那种地处荒僻的小村子,人少地薄,没有能力修筑大堤,因而往往是方圆一二百里所有的村子,把力量集中在一起做一些事情。

        我不懂水利,不过却知道,黄河决堤的主要原因,是上游带过来的大量泥沙,在流势缓慢的下游沉积到水底,经年累月,导致水位越来越高,如果平时还好,一旦汛期到来,水位一涨,绝对会破堤而出。所以过去民间治理黄河防汛,除了在汛期期间修堤抢险,还在汛期之前把河道疏通一下。

        有一年,在清理河道沉淤的时候,有一段河道就出了怪事。老鬼没有说那段河道具【创建和谐家园】于上面地方,只告诉我,河道最近的一个村子边,是一片槐树林子。河道里的水本来已经干的只剩正常水位的一小半,按道理说清淤比较容易,但无论怎么挖,河底的泥沙好像根本不会减少。

        “一连七天吧。”老鬼想了想,道:“每天都要死一个人。”

        人死的很惨,都是在清淤中不慎落水的,两岸的人水性一般都不错,但是落水的人掉到水里仿佛就游不动了,很快沉到水下。

        不用人救,沉到水底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浮上来,但浮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死者的脸如同被什么东西抓的稀烂,面目全非,而且最重要也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尸体浮出水面的时候,右手都不见了。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的心咯噔一下子,顿时就想起从爷爷卧房墙根下挖出的那只手。不过我咽了口唾沫,没有打断老鬼的讲述,这老东西脾气不好,我不想招惹他。

        连着七天,死了七个人,清淤的事情还没有一点进展,汛期将近,人人心里焦急,到了第八天,众人提心吊胆的上工,因为都被前七天死的人给搞怕了,有人隐隐意识到,是不是第八天还要接着死人?

        但他们都猜错了,第八天一开工,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赶工的人大喜过望,干的热火朝天,人们觉得,虽然死了七个人,但是只要能在汛期前做好一切准备,大水过来的时候可以保住村子还有田地,那也算是值得了。

        紧跟着,他们就在河底挖到了一个东西,很大的东西,足足有十几米那么长,横亘在河底,随着泥沙的减少,这东西渐渐就从河底露了出来,有水性很好的人潜下去看了看,觉得那好像是一根大柱子。

        那个年头儿离现在很远了,除了一些很简陋的工具,人们做事基本要靠双手,本来,他们是想把水里的东西给挖出来,但东西太大了,估摸着重量也会很惊人,如果想挖,必须要付出很多人力和时间,汛期将至,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人们就想放弃,毕竟黄河河底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挖也挖不尽。

        后面发生的事,有点像神话传说,但老鬼讲的一本正经,就让我感觉那些事好像都是真的。

        在人们放弃了挖掘那个东西的念头当天夜里,至少有一大半人都在晚上睡觉时做了同样一个梦。他们梦见从河里游出来一个长着长胡子的老头儿,对他们说,河底的东西一定要挖上来,否则的话,沿河流域会有大祸。

        第二天睡醒之后,人们就开始议论这个奇怪的梦。人睡觉做梦,那一点都不稀奇,但是那么多人同时做同样的一个梦,就很耐人寻味。沿河的居民历来信奉神鬼,很多村子的族长凑在一起商量,认为这个事情非同小可,肯定是有神明暗中提点,不能轻视。所以经过商量,他们决定,把河底的东西挖出来。

        为了挖掘河底的东西,他们做了大量的准备,赶制出来十几个土制的大绞盘,还特地绞了几股胳膊那么粗的绳子。第九天,绞盘都被放在岸边,然后有人下水,把水里那个东西周围的泥沙杂物全部清理干净,十几米长的东西,两头各套了一股绳子,然后岸边十几个绞盘同时发力,一点点把东西拖出水面。

        挖掘进行的还算是比较顺利,至少没有人员伤亡,但就在那东西将要浮出水面的一刻,天空阴云密布,开始打雷,都是很粗的雷,从云端直劈下来,那场景太吓人了,整个河面还有河岸几乎都被雷霆给笼罩了。那些雷很奇怪,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专劈正在绞动的绞盘,一道雷劈下来,绞盘就轰的燃成一团熊熊的火,紧跟着天又开始下雨,大雨倾盆,淋的人几乎站不稳脚跟。

        这样的场景是绝对可以把普通人吓的手足无措的,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当时在场的人觉得,河底的东西非同小可,必须要挖出来。很多人冒着雨,顶着漫天的雷霆拼命的拉,用剩下的绞盘一点点把河底的东西拖上来。那东西露出水面的一刻,雨和雷瞬间就停了,阴暗的天空立即放晴。

        一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河底那个被人开始误认为是柱子样的东西,其实是一尊十几米高的人像。人像是用一整根巨大的原木雕刻出来的,外面包着一层铜皮。此时此刻,头天夜里刚刚做过那个奇怪的梦的人,顿时目瞪口呆,因为他们能清楚的看到,晚上跟他们托梦的那个长着胡子的老头儿,跟这尊铜皮木像几乎一模一样。

        是它在托梦?

        有人产生了怀疑,但是已经把铜皮木像拉出了水面,他们觉得,至少得弄上来再说。所以就继续拉,不过铜皮木像到了岸边就再也拉不动了,这时候有人发现,几根粗的吓人的铁索,拴着铜皮木像的手脚还有脖子。接下来又找铁匠,把这几根铁索硬生生凿断,说起来有些让人难以置信,那几根粗的吓人的铁索被凿断的时候,竟然一股一股的朝外淌血。

        一群人脸色唰的就白了,都感觉这东西是不是什么被锁在河底的邪物?但是后悔也来不及,铜皮木像已经被运到了岸上。一些村子的族长心里实在放不下,商量着明天到别的地方请个大仙来看看。

        铜皮木像就被暂时搁置在岸边,留下几个人看管,其余的收工回去吃饭睡觉。当时的天气有点热,看管的人喝了点酒,很晚才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其中一个起来解手,一泡尿撒完,才突然发现,岸边那尊十几米长的铜皮木像,竟然不见了。

        在铜像消失的地方,睡着一个老头儿,老头儿的胡子很长,手里握着一把铁铲子,跟他们在梦里梦到的一样。

      第二十五章 家世由来

        第一个发现铜皮木像消失,又发现老头儿的人惊慌失措,赶紧就扯嗓子把剩下的同伴喊起来。几个人围过来的时候,拿着铁铲子的老头儿悠悠的醒了过来。老头儿说让他们村子的人费心了,表示感谢,然后又说,黄河年年泛滥,危及两岸,清理河道,修筑河堤都是不管用的,必须治本。

        住在河边的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这条河能消停几年,让人过过安稳日子,所以老头儿一说,几个人的慌乱顿时减少很多,都想继续听下去。但是老头儿不肯说了,拿着铁铲子站起身,慢慢朝远处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因为自己要从河里出来,所以伤了七条命,作为补偿,他会还村民们七个护河神。

        老头儿越走越远,几个人不敢追,等到天亮之后,大批上工的人来到河岸时,老头儿早就走的踪影皆无。当地人分辨不清楚这老头儿到底是神还是妖,反正心里忐忑不安,惶恐了好一阵子。

        本来,人们觉得老头儿这一走就不会再出现,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天,就有人在别的地方看见了老头儿。

        “娃子,你猜猜,是在哪儿见到他的?”老鬼可能觉得自己一个人嘚吧没意思,讲了一阵子之后问我道:“猜猜看。”

        “这我哪能猜的出。”我听的很入迷,不想让老鬼停止讲述,这两天算是多少摸到了他的脾气,所以故意激他,说他自个儿可能也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放屁!”老鬼果然吃不住激将,当时就急了:“这条河上上下下,还有老子不知道的事情?”

        人们再次见到老头儿的时候,是在灵棚里。我们家乡在过去一直奉行土葬,死者要入土为安,当时护河修堤的人来自各个村子,打捞铜皮木像之前死在河里的七个人,事后都被接回家,准备埋葬。在入葬之前,家里头设灵棚,尸体摆放七天,等到亲朋好友都祭拜过了,才会真正埋进坟地。

        七个不同的死者,来自七个不同的村子,都是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死的很可惜。拿着铁铲子的老头儿消失的时候,后面几个死者还没过头七,在家里的灵棚里放着。入夜之后,有人起夜,模模糊糊看到拿着铁铲子的老头儿在一个村子的灵棚外出现,当时那人还以为是村里的泼皮闲汉趁机去偷灵棚里的祭品,所以跟过去就想制止。但是在灵棚外露头的一瞬间,那人就被吓的几乎要发疯。

        他看到拿着铁铲子的老头儿就站在棺材旁边,棺材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已经死了几天的尸体,正晃晃悠悠的从棺材里朝外爬。

        之后,尸体就跟在老头儿身后,慢慢的离开了村子。一夜之间,老头儿连走了六个村子的灵棚,六具尸体一连串被他带走了,死的最早的那个死者已经过了头七,老头儿又到坟地,亲手把埋进去的尸体重新挖了出来。七个在清理河道时意外死去的人,全部被老头儿收拢起来。

        自那之后,老头儿才算是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那老头儿是谁?他带走七具尸体干什么?”我不由自主的就开口问,心里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什么,却不是那么清亮。

        “谁说那是七具尸体?”老鬼瞪了我一眼,道:“躺在灵棚的棺材里,他们是尸体,一旦出了棺材,就是活人。”

        自老头儿消失,直到十几年之后,有人曾经在河里见到过断了右手的走船人,断手人虽然缺了只手,但水性精熟,好像河里的一条鱼,又好像一只水鸟,他们时常驾船巡游大河,唱着巡河调子,对这条河无比熟悉。河凫子这个称号,就是从那个时候而来的。

        “那七个人,就是河凫子七门的祖师。”老鬼道:“庞刘王孙宋陈唐,七门七家。”

        如果不是老鬼对我说这么多,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河凫子的家世。河凫子传男不传女,虽然庞刘王孙宋陈唐七门里面可能有些门户人丁兴旺,儿孙一群,但是那一户里正经的河凫子,只有一个人。爷爷在世,他就是河凫子,除非等他死了,下头的接班人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河凫子。时光流转,世事变迁,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早些年,河凫子七门虽然都是异姓,但有统一的门规,有统一的首领,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民国期间,七门出了些变故,这些变故导致七门联盟的破裂,有些家族,比如宋家,就洗手脱离了河凫子这一行,改做捞尸人,一旦破门而出,那他们就不算是真正的河凫子了。

        “怪不得,爷爷说过,天底下的河凫子,加上我,最多不过三个。”

        “你爷还有些先见之明,难道预感到了老子要拉他顶班?”老鬼一咧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道:“刘王宋,这三家洗手了,末门的唐家没儿子,所以,天下的河凫子,一共三个,老子一个,你一个。”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老鬼朝远方看了看,神情中有点唏嘘,眯着眼睛道:“还有一个在阴山峡。”

        老鬼讲的很清楚,把河凫子的来历说的明明白白,虽然说的有点玄乎,不过至少给了我一个说法。但是听着这些,我心里更加迷糊,河凫子的出现,不可能仅仅就是巡河那么简单。

        “那你说的七门大掌灯……”

        “娃子,咱们有件事要做,那件事比天都大。”老鬼的眼睛微微露出一条缝,很凝重对我道:“过不了多久,老子要出趟远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件事,要七门联手,你爷不在,老子出远门,那帮王八蛋,谁做大掌灯,老子都不放心,你懂么?”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老鬼让我做什么七门大掌灯,完全就是个虚名,我能有什么本事去统领七门?只不过我年纪小,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城府,比别的人更好驾驭而已。

        “不管懂不懂,就这样决定了。”

        接下来,我跟老鬼一直在陆路赶路,水道完全走不成了,找不到船。不过距离不算是特别远,我们走的慢,一路走,老鬼一路教我一些东西,他的确很厉害,手上的功夫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之后,我们终于远远的望见了阴山峡。我不知道是自己心里太慌,还是确有其事,走到阴山峡附近时,就感觉那边飘着一层发灰的雾气,头顶的太阳照在雾气上就被阻住了,因为这样,整个阴山峡一年四季都阴沉沉的。

        那是个诡异之地,路过阴山峡的人曾经看到过一支队伍从外面冲进阴山峡,那支队伍浩浩荡荡,但是看上去却飘飘忽忽的,好像是一个个透明的影子,举着大旗金刀,阴气铺天盖地。普通人不要说进阴山峡,就算从峡谷边经过,回家之后也要害场大病。

        阴山峡不是什么险要的地方,峡谷入口就在那儿,只不过无人敢出入。老鬼没有一点点畏惧的意思,带着我直挺挺就朝入口那边走。一走进阴山峡,光线立即黯淡了,我看到前面模模糊糊又黑压压的一片,一团一团仿佛终年都散不掉的灰雾,贴着峡谷上方不断的慢慢起伏。

        抬腿走进来,仅仅那么一步,就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地界,阴山峡里气温低的很,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一股股寒气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顺衣服朝皮肉里钻。但是老鬼不怕这些,他瘦小的身躯就像一个火炉,腾腾冒着热气,我忍不住紧贴着他,感觉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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