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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野仙踪》-第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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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铃这娇的身材,山是算不上的,但要铁,凝结了不知多少五金精气而成的人形,这硬度、这强度,一个铁字还不足以形容。铁山靠是运拳者如铁山之倾,一撞之下,只有五痨七伤的下场。换成司马铃来使这一招,或许不该叫铁山靠,叫钢弹冲撞,反倒更名符其实些。

      换了正常人,挨了这一记铁山靠,就算性命还在,肋骨也要断了好几条。痛感更是不必,这一记铁山靠撞实了,能让人疼得背过气去。

      然而被撞的使女,没有喊疼,没有叫痛,面上都是半笑不笑,傻愣愣的神色。整个脑袋就这么不见血、不见肉地落了下来。

      被司马铃这一记铁山靠惊得有些呆滞,王六娘赶忙又朝后退了一步,只将手一挥。那些看着就像是智力不足的龙套般的众使女,又是娇呼着冲了上来。司马铃一手抓着那没了头,触手也不像是人类般的使女身躯,以极快无比的速度就朝着面前一抡!

      身为金精化形之身,司马铃的运动神经显然比她那个叔叔还要快一些,远远超乎王六娘的预估。于是这些扑上来的使女,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放慢了一拍。

      慢了一拍,这不是什么大事,然而战场之上,慢了一拍就足够决定了许多事。

      卟地一声响起,接着又是许多声的卟,凡是挡在司马铃面前的使女,全部翻倒在地,那毫无吃痛表情的面孔依旧,却是纷纷落了下来。看上去,这就不是生在身体上最为重要的器官,而是像木偶一般,临时插在身子上面的部件。

      站在王六娘面前,司马铃还是那副讨人喜欢的邻家少女模样。可胸腹不断起伏的王六娘,带着看见妖怪的惊怖神情看着面前的这位邻家少女。虽然相比较而言,比起司马铃,倒是王六娘自己算是更为纯种的妖怪一类。

      但就是这位纯种的女妖怪王六娘,此时只能看着面前这看似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的邻家少女,带着客气而又不能拒绝的笑容,逼近了她:“请问,还有别的花招了吗?”

      这笑容间,王六娘连狠话都来不及放,就只能昂首猛然一啸!

      啸声中,只见得那些脱落了身躯的使女头颅,双目骤然放光,像是蓄足了动能的皮球一般,纷纷从地上弹起,朝着司马铃扑了过来!

      然而这些使女的人头扑得快,紧跟在司马铃身后的哑巴,反应也不算慢。就在此刻,他紧奔上来,挡在了司马铃面前,将手中魏野手抄的那卷《太平经》经卷一展!

      《太平经》经卷展开,赤光乍起,几个弹起最快,已经欺近了司马铃和哑巴身前的使女头颅,最先撞着了经卷。皮肤与经卷一触的刹那,顿时就是一阵焦灼臭味,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不似人类的唧唧之声。

      这不是人类声带发出的声音,而是某种节肢动物摩擦口器而发出的声音。司马铃注视着满地正在游走着的使女头颅,看着从它们颈部伸出的粗壮有力的蜘蛛腿,像是炫耀般地道:“哑巴,你知道么,幸亏这一阵是我来应付。一般来呢,世上有三种人,害怕没有腿的,害怕很多腿的,什么都不害怕的。我刚好就是第三种。”

      完了这个很有老魏家门风的冷笑话,司马铃脚下一顿,就向前冲去:“不过我先好,今日我的战斗英姿,你可不要告诉那个保护欲过度的叔叔!”

      ……

      ………

      169.第169章 ?茂陵鬼宴(二十三)

      虽然感应到了那一股绝不上善意的异常气机,然而这股气机在一瞬之后,却突兀地消失无踪。魏野端坐在客堂之上,面上还带着一副完美的假笑,然而却也实在坐不住了。

      向着王老太公一拱手,魏野借着从刘邦鸿门宴上也用过的那个酒桌上最常见的逃席借口,步下堂来去找茅厕。

      虽然地夷夫人与魏野、半截头陀这临时靠雇佣文件捏合的组合之间,差不多也是破脸,可毕竟还是个王不见王的局面。魏野杀伤了再多来道喜的妖物,对于一位地祗尊神而言,这也谈不上痛痒。

      鬼神与妖物,虽然在仙术士看来,同样都是有害物,然而鬼神——哪怕是那些臭名昭著、喜好人祭的邪神,和凡人的关系也是互利合作。哪怕是南美洲阿兹特克文明中的地母神,那位代表生育和农业的女邪神,以及辅佐她的司雨神,每年都贪求成千上万的少年和少女作为祭品,以活人的血肉作为滋养,但同时也给阿兹特克人以丰产为报偿,让阿兹特克人继续保持对四周城邦用兵、掠夺人口进行人祭,以压制其他城邦发展的特殊战争体制。

      而妖物就不同,除掉那些本身已经纳入道门或者佛门体制,比如白娘子、花姑子之类让单身汉想入非非的女妖精。游离在体制外的妖物,基本上就是癌细胞一样的玩意,妖物的存在,根本的来源纯因人对自然的崇拜,某种意义上,它们是鬼神的近亲,然而却走向了与鬼神相反的道路。

      不论是神话学、宗教学还是民俗学的研究者,一般都认为,神灵这种存在,大抵可以分为那么几种:自然神、动物神、英雄神。

      自然神与动物神乃是原始时代的遗存,一般来,这类神和妖怪的亲缘关系最为接近。人类的发展,就是随着自然神与动物神剥夺了神格,敬畏变为了戒备,降级为妖怪开始的。

      鬼神与妖怪的分野,差不多也因此而出现。鬼神最终选择了妥协,东岳也好,南岳、西岳、北岳和中岳也罢,这些历代以来,不论道门、儒家还是佛教都同样敬奉的名山之神,当初也是颇为爱好血食甚至人祭的。然而随着人类的发展,五岳之神的口味,也从杀人活祭改为三牲酒礼,又从三牲酒礼改成了道门的清茶素果和佛门的香花冷水。

      可尽管待遇一降再降,以五岳之神为代表的鬼神们还是选择转化为了与人类共生的正神。曾经的鬼神们降灾作祟的习性,最后也转变成了劝喻和赐福为主的正经职业。

      但从神堕落为妖怪的那一支显然不这么看,这些随着凡人与幽冥黑暗之世越趋遥远,却越不能甘心的失败者,最终选择了完全栖居在人类的恐惧中。吃人对于妖物而言,与其是生物学意义上的能量摄取,不如是在向人类汲取恐惧。当然,恐惧发展到最后,那就是人类反过来否定妖怪存在的正当性。

      于是由神到妖怪的堕落速度更加快速,闽南土著崇拜的蛇神堕落成了被英雄们斩杀的蛇妖,被诛杀的蛇神代表着闽南道门的功业。

      江南的龙神堕落为蛟怪,真君许逊的净明道一脉,就建立在江南土著信仰的大宗、龙神崇拜的尸骸上。

      甚至古时青丘国所信奉的狐神九尾狐,随着人类的发展,先是堕落成在乡村中泛滥的迷信,而在乡村被城市逐渐吞噬的后来,终究也变成了某些出卖**的第三产业工作者的代称。

      而人类的进一步发展,最终妖怪也会被降格成了诸如怪谈之类的不上台面的玩意。甚至在进入工业时代之后的各种怪谈里面,人的幽微阴暗一面的代表“鬼魂”,都比妖怪,甚至比鬼神要强大得多。

      最明显的例子,那就是后古典时代的某个右翼保守政府禁拍鬼片而不禁拍妖怪片。原因无它,封建迷信云云都是借口,“鬼魂”意象代表的人类这个物种的阴暗面,和只存在于纸面上的理想社会的高调格格不入,才是关键。

      不过话又回来了,妖怪与鬼神这种渐趋格格不入的性质,也使得它们彼此之间充其量只能算是勾结,而且是混道上的流氓们和充当地方保护伞的官员之间这种档次不高的勾结。当然,个别妖怪要是混到了妖王的级别,的确可能玩出拿地方神提铃喝道的威风,不过混到这样级别的妖王,差不多也都开始洗白受招安了。

      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仙术士跨步迈出侧门,手上却是将剑诀一捏,向着眉心一。

      军中望气之术发动,目力随之强化,然而仙术士目之所见,仍然是一派欢腾喜庆模样,谁也不知,这喜庆后面,究竟有着怎样的诡谲阴邪变化!

      掌管灶头的高厨头正愤愤然从他身边走过,口里骂骂咧咧道:“孙瑞、林兼这几个子,怎么就昏死了过去,又不知是谁在厨下偷嘴吃?要是逮着了他,看咱不抽了他的筋去!”

      灶头,灶头!

      高厨头的无心之语,落在魏野这有心人身上,却是瞬间洞然开朗——除了人肉,妖魔所好者,还有一样就是酒。

      在各种神话里,英雄以酒灌醉了妖魔与邪神,随后成其功业者,可是比比皆是。英雄们带着美酒给妖魔,妖魔痛饮酒浆之后酣然大醉,终于因此而被英雄斩杀。这个神酒除魔的母题,基本上在所有神话里都看得到。

      而对妖魔而言,豪饮酒浆之乐趣,也不比吞食活人少到哪里去了。

      心下念头急转,魏野也顾不得端出什么洛阳来的官人那一类“君子远庖厨”的狗屁倒灶架势,快步一转,就向着王家客舍的灶头奔去。

      到了灶头旁,仙术士连这些矜持都顾不上,一撩青溪道服的下摆,便朝地上盘膝坐下。闭目,凝神,收心,全身法力全部运至双耳之旁!

      170.第170章 ?茂陵鬼宴(二十四)

      因为不懂得真正的天视地听之术,魏野也只能用这样的土法子急就章,耳中听力以法力之助,瞬间变得异常灵敏。

      最先听到的,依然还是风声,大气波动,流风无定,微尘因流风而无定,庄子在《南华经》那有名的《逍遥游》一篇之中,以风中微尘比喻野马,此时魏野双耳捕捉到的第二种声音,便是微尘在空气中振动之声。无数只在光中依稀看见的微尘,如野马般奔腾,被生物的吐息相吹,奔腾起来,涌动起来。

      随着微尘奔腾而振和,地上一应人事物,凡在这大气之中者,都以无数孔窍相应。风过树梢,树枝与树叶间的细孔窍响起声音,风过屋檐,青瓦、白墙、泥砖、梁木上的孔窍响起声音,风过人身,人身上其数不知几多的毛孔也随之发出声音。

      道门前贤之一的列子列御寇,在他那本别名《冲虚真经》的《列子》中,曾假笔下人物问道,你听过乐师吹奏的箫声,可你是否听过大地的箫声?

      如何是大地的箫声?这便是了。

      而魏野此刻,耳中所听,便是如此细微却又如此繁复的大地群箫奏鸣之声。而在这一片箫声中,有一丝不合群的颤音却时时地响起。

      这一丝异样声响,顿时为魏野所捕捉,放大,过滤。入耳的,不再是无序的杂音,而是两个声音微微沙哑的苍老声口正在谈笑:

      “这酒不错,比去年我在县衙后面,李明府用公田米新酿的酒,滋味也不差哪里去了。诶呀真好,凡人婚娶都要讲究个礼数,问名、纳彩、下聘、迎娶这一整套做下来,用的钱钞酒果真是不少。只要稍稍隐起些形迹,倒是便宜了你我这样不露面的客人。”

      另一个声音,魏野听着有些耳熟,开口就带着三分谨慎微的味道:“饮露公,你一向是性情清高,除了树汁,什么都不沾口。怎么现在也对凡人的酒食感了兴趣?去年老夫请你去县衙后面酒窖饮酒,你可是一口回绝来的。”

      被人如此一,先开口的“人”略缓了一缓,方才认真答言道:“我这一族,离了地穴,学会飞腾之后,寿只一秋。饮露子运气好,那年贺兰公下聘,随行伴当带来的一瓶烛夜花露略洒出一些,让某家饮了,方才多出这些年的寿数。然而天下又有多少灵花之露,能让饮露子沾唇?前日拜访寒林尊者,蒙他传了我西方浮屠教中别传的饮血部秘法,唤作神饮成就法的诀窍。只要依法寻得十二个童男,十二个童女,取了真精真血,再用无上佛法凝炼成一碗精血甘露,便能延寿一纪……”

      “若那寒林尊者真有这样秘法,老夫也想去讨教一二。饮露公,老夫先预祝你早日炼成这精血甘露了。”

      那被唤作饮露公,自称饮露子的“人”略一沉吟,才回答道:“但愿此事悉如卜先生所言。”

      这几句对答之间,端坐地上,闭目凝神的仙术士,却是将手一抬,一道赤色流光当即从袖中飞出。箭镞破空声里,只听得靠在墙边一只陶瓮,“当啷”一声碎响!

      箭破陶瓮,一汪青绿色的血迹随即溅起,一股幽深的草木香气随即四散而出。却见陶瓮底部,六甲箭正钉着一个二指来高的侥细童。那童子青巾青袍,一副山林隐士打扮,被六甲箭贯胸而过,却一时不得死,只是不停地挣扎。

      这青巾童子身旁,还立着个不比他高大多少的白头老翁,一身灰白杂色的布裘,手中扶着一支鸠杖,看着就像是村中乡老一类人物。这不比筷子高的老头子原本还想跑,魏野只将剑诀一煞,一环火光将他圈了个进退不能,当下也是大叫一声“仙师饶命!”,就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了。

      魏野如今也懒得喝问一声“姓甚名谁,什么来历,什么原形”,径直一拍袖中蓝田玉香盒,那一直在钻研混元如意法的蛤蟆王超就抢先了回报道:“好叫上仙得知,这两个老儿都是有些头脸的货。那戴青巾的饮露子,本来是山间一只青蝉。那年上仙你向地夷夫人下聘时,运酒的神兵手脚不稳,将一坛烛夜花上灵露酿成的瑞露仙酒洒了些出来,不巧这厮当时快要寿终,正躺在路边挣命,却走了大运,将洒出的瑞露仙酒都饮尽了,因此得了一场造化,修成这个模样。他向来非灵木汁液不饮,这么多年,也差不多长成个入药炼丹的好材料……”

      这后面一句,却是王超这石蟾精心下弄鬼。他暗中思量道:“眼瞅着这饮露子已经活不成了,这厮平日里只以灵药、晨露为食,这原身最是滋补不过。这番却又想要开荤喝人血,不料血喝不成,命反而要送了去。倒不如便宜了你佛爷我,把他连皮带壳吞下去,起码也增长个三五分的道行。”

      在这石蟾精想来,到了贺兰公这个地步的一方重神,也犯不着服食什么灵药增长功行。事实上除了天帝下都、昆仑悬圃、海外三岛十洲所产的仙药外,这种寻常灵药,也对贺兰公这个级别的重神没有什么效用,就算是得了灵药,也往往就随手赏赐了身边仆役长随。那这好处,不全都便宜了自家?

      这么一想来,倒实在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然而有一件事他却实在地从根子上估摸错了。魏野压根不是什么贺兰公,这家底可是不怎么丰厚,没有随便拿到好玩意就来打赏契约妖侍的败家习惯。魏野只是取出一只从江幽娉那抄出来的盛药匣子,将渐渐维持不住人形的饮露子给收了起来,再贴一张太平经章句封固,随即颇有深意地看了看一旁趴地告饶的这袖珍老头。

      旁边跪伏在地的老儿,感受到这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也哭叫起来:“老儿乃是应虚星之精而生,至今只过二百岁,皮皱肉柴,既不好吃,也不堪供丹鼎烧炼入药,上仙明鉴啊!”

      171.第171章 ?茂陵鬼宴(二十五)

      所谓虚星之精,还要提到天上三垣四象分野的二十八宿上面去。

      虚星之神属北天玄武七宿之一,其神在天中星宿真形为鼠首人身之貌,于玄武七宿中属七曜中的日曜,故号为虚日鼠。而天下间的耗子精,除了西天路上无底洞里,那只自号地涌夫人的金鼻白毛老鼠精攀上了托塔天王与哪吒太子的关系外,基本上认祖宗都认在了这位虚日鼠星官的名分之下。

      然而在仙术士看来,因为蟑螂挂了个灶王爷座下灶马的名头,就不在厨房里多洒些灭蟑药,简直就是愚蠢到不配生而为人的夯货一般。因为耗子精和虚日鼠在外形上有些相似,就可以不进行除四害卫生运动,这种人也理应直接拖进垃圾场进行深层填埋,而不该继续留在世上浪费粮食。

      道理人人得,然而从汉末算起差不多一千八百多年后,因为和当朝那个名字里带十八子、也叫强的首辅有同门交情,又和一个姓历的学阀有些不正当的往来,某个通吃黑白的流氓地产大亨,不是照样横行无忌?

      这个世道,往往都是拼后台的世道啊。

      当然,要是碰上只高兴拼剑锋是不是够锋利,道术是不是精妙,天性无拘无管的人物,后台这种玩意,也未必然就一定好用了。

      伫立这老鼠精面前,魏野半笑不笑,轻声道:“天下兽类虽然大半都能成精化怪,然而猿、狐、鼠、虎四类最易通灵变化。书上都‘百岁之鼠,能相善卜’,恰好我有一事不决,需你来替我当个参议,若是我心头疑问能解开了,你也能逃过这一场杀身劫数去,这么,可懂了么?”

      这老儿连自己原身肯都报了出来,哪还有不明白如今局势的,连忙叫道:“上仙但有什么吩咐,老儿有一一,有二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欺瞒上仙!”

      魏野也不和它讲什么虚文,只将手一指客舍后面王家的内宅:“今天是这位王家新妇再醮之喜,你们这些来道贺的山精野怪,就算再不通人事,也该知道洞房不是随便闯的。那位改嫁的新娘,也未必欢喜你们这些披毛戴角的东西在那等地方给她拜贺。只是不知道,那位王家新妇是在哪里接受你们道贺请安之礼?”

      ……

      ………

      便在仙术士逼问那毛都灰白的老鼠精当口,那片疑似自虚空中开辟的院落,依旧是一派霜银素白的清丽无尘模样。然而就在这片纯白之中,有少女衣袂翻飞,精气神都是完足模样,一套似咏春、似八极又似擒拿手的女子防身术被她打了一个酣畅淋漓、似模似样。

      司马铃的身前,那些看似人头,实则是蜘蛛的妖物,不断飞跃上来,间或还从口中吐出一截蛛丝去扰乱司马铃的视线。然而在司马铃的、秀气的拳头上,带着那一股锐利金气,什么样够韧性的蛛丝也只能一剖而断。

      王六娘还在尽职尽责地指挥着那些蜘蛛侍女扑击上来,然而在她身后,那拉门里,垂着一道虾须竹编帘。

      竹帘后,有人擎着一柄雉鸡毛的比翼扇,轻轻摇动着,冷眼看着庭前这闹剧般的场面。

      在很多人乃至妖怪的假想中,统摄以槐里县为中心数百里方圆的一位地祗尊神,哪怕是一位情路和婚姻都不如何顺遂的女神,那起码也有着王侯般气派。在某个仙术士的假设里,这位威福自专的地祗夫人,那气派起码也像个号的西太后。

      然而坐在竹帘后的女子,眉目清丽,腰肢纤盈,哪怕正襟危坐间,也隐隐带着一段风流,。然而这位地祗夫人神色却像个未出阁的少女,就如夏日里初长成挂枝的果子,虽然饱满多汁,却不曾经过初秋迎露挂霜这一重手续,多了些清酸而涩的滋味,少了些成【创建和谐家园】人酝酿多时的甜美滋味。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怯弱得惹人怜爱的女子,此刻却是分外认真地打量着哑巴。看了不多时,地夷夫人面上流露出一股厌恶的神色,那形状姣好的眉毛,也随之微微皱起,成了一个的川字。她向着一旁招了招手,一个看上去像是侏儒似的侍从走上来,朝她拜了拜,随即整个身子都沉入了地板之下。

      打发走了那个侏儒侍从,地夷夫人终是带着一丝不耐地出了声:“王烛夕,你若是拿不下这姑娘,便退下罢,不必再作出这么难看的模样了。”

      这句话一出口,王六娘面上闪过一片绯红的羞恼神色,再看了看司马铃,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像一只鸟一样,抬起了双臂。

      霜银洁白的院落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白之色随之飞快地褪去。

      不,不应该用褪去这个词,应该,纯白之色在急速地聚集。聚集在王六娘的身旁,聚集在司马铃的身前。

      在半妖少女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炫目的纯白,像是置身在一片永恒的光明之中,像是某些宗教宣传品上形容的人类初到天堂的景象。而随着这股炫目的纯白色的蔓延,空气也随之变得粘稠,像是一汪注入了大量豌豆粉的热水,飞快地变成了粘腻的浆糊,司马铃就像是落在浆糊里的昆虫,被这股粘稠而炫目的纯白粘连住了手脚,再也挣扎不得。

      远较常人要敏锐许多的五识感应中,却有一股妖气,正从地面之下,速度奇快的奔袭而来!

      她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动作,就是将身后的哑巴朝后推了一步:“快跑!”

      然而这一推,却立刻让司马铃后悔了,因为就在她的面前,地面上霎时裂开了一道地罅,一只生着毛、连拇指只有四只指头的怪手,从地罅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哑巴的脚踝!

      司马铃回身伸出手去,指尖只来得及与哑巴一错,那只怪手就将哑巴整个人都朝着地罅之下拖了过去!

      172.第172章 ?茂陵鬼宴(二十六)

      水火金木土,一物降一物,老虎棒子鸡,生克有道理。

      对于妖物而言,方士也好,和尚也罢,哪怕是些寻常庙里的巫祝,只要是步上修行一道之人,便不能以凡人而视之。狐寿百岁而能通灵,礼拜北斗数甲子,头戴骷髅方知如何变化人形,然而修道之人修行十数年,便能书符咒水,驱逐狐魅。更不要是某些周身气机就透着一股杀意,举手投足间都是生猛意味的危险分子。

      被魏野捏定剑指虚指着,老耗子精面上神色还算镇定,然而一对大板牙咬定了下嘴唇,却把他的紧张情状暴露无遗。

      牙齿啮着下唇的痛楚,此刻也赶不上魏野带给他的精神压力。为了缓解这种窘迫,老耗子精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答道:“阿萝娘子身为当境地祗尊神,自然是居于阴阳之交的虚空之中,然而我们这些妖尚未绝净阴质,所以也可自阿萝娘子开辟的门户受接引而入。今个儿是阿萝娘子再醮之喜,凡是能化出人形的妖物,都能被阿萝娘子接引入别院道喜……”

      魏野仔细听着,默默地在对阿萝娘子的评价上多打了一颗星。

      一般人印象中的鬼神,比如在志怪笔记中常常跑龙套的土地、社伯、县城隍之流,一般被视为属于地府的冥司鬼官。这类鬼神,除了借助走无常之类巫祝对活人勾魂,偶尔玩个托梦现形之外,对现世并没有别的干涉能力。然而司掌山川水府的地神与水神,虽然也被视为鬼神,其活动的范围,却介于现世与彼岸之间。

      这样的神灵,无论是其与生俱来的神通力,还是素质远超凡人的真身,都不是妖物可比的。能够从虚空中接引妖物进入地祗所存身的净居地,这神通的档次,也算得很不低。

      如果以魏野所熟识的这些修行同道来比较的话,这位芳名阿萝的地夷夫人,那属于鬼神的体力,放在洛阳北军精锐中起码也是最出色的斗将一流,而这样一位地祗尊神的神通力,最差也能轻易抵过洛阳太平道分坛的精锐施法者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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