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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秃驴身后,又是一片混杂邪气的黑暗,隐隐可以看见长着黑铁色长趾甲的青色大脚和惨白的足骨在其中若隐若现。当中,还有一双红得像血的女鞋,突然停下了脚步,从那重重邪气的幔布中透出那双女鞋主人的身形来。
那是一个矮胖的老妇,脸上的褶子已经数不清有多少起伏,穿着一身鲜红的袄,就像是乡下最常见的那种老太太。然而她挑着一副货担,上面放着头花、簪子、铜钗和银钗,还有玉镯、珠串、发带、口的口脂、敷面的铅粉、画眉的青黛石这类闺房用的零碎。
还有一副提线木偶,却是一具婴儿的骷髅,正不安分地在货担上爬上爬下。
这老太婆站住脚步,向着魏野这楼下的角落喊道:“桑家他二伯,在这哭什么?阿萝娘子要改嫁新郎君,这几百里的街坊邻居都去帮忙了,桑家他二伯,也一起来啊?”
回答这老妇的,是一个嘶哑的老人声口:“货担姥姥,不是老头子不肯来,实在是老头子的家被一个凶横强盗放火烧了,门口又换了几百把锁,再没地方去了。”
147.第147章 ?茂陵鬼宴(二)
这老太婆挑着那副诡异的货担,朝着楼下走近了几步。从这个距离,恰好可以让人看见她头发髻里插着的几枚钗子,都是血迹斑斓的死人肋骨,那一股浓重的尸臭味隐隐飘散出来,几乎能冲进魏野的鼻子。
可是这老太婆究竟是什么妖物幻化,魏野可就一也答不上来。
虽然道书上皆道,昔日黄帝遇白泽,白泽献天下精怪妖鬼真名形状,共计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但是传到此时,《白泽图》已经不全,只剩下数百种常见妖鬼真名。道门后来编著《女青鬼律》,需详列妖鬼真名,不得不靠着天师世家与巴蜀群鬼万妖攻伐的记载,重新编纂成典。
魏野正沉吟间,就见有个矮身影从楼阴影下踱了出来。那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绾着茶锦头巾,微微带些绯色,像是血染成一般,身上穿的是一身乌黑茧绸夹袍,有些地方已经浆洗得有些掉色,但还勉强算是干净。看上去,就像是王启年那种做过不入流的杂佐官,后来告老回乡纳福的面团团老乡绅的样子。
然而,这个老头儿臂上搭着一抖包袱,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包细软财货。从魏野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老儿那包袱口上斜伸出一支灰白色的骨头,连着半截去了指节的掌骨,恰如文士手中把玩的那种漆柄蒲扇。
只看这一项也知道,这老头儿也不是什么好路数。
就见得那老头儿踱着四方步,朝那挑担子的老太婆走近了几步。老太婆布满褶子,看着就像只老沙皮狗的脸上硬是挤出一副笑容,从担子上翻检一下,摸出一个黑乎乎带油垢的黑陶敞口罐子来,里面像是盛了些豆酱。老太婆即取了一副筷子,夹了一根酱萝卜条样的东西,递给那老头儿。
老头儿看见那萝卜条一样的东西,似乎极满意地低笑了一声,声音呜咽像猫头鹰一般:“还是你货担姥姥有心了,这酱指花,也就是你才能做出那么一股味!不瞒你,老头子也从黄大肚那里讨过一坛酱,不惜工本地用了新折下的指花来酱,可怎么做也出不来你货担姥姥摊上这股子地道味道!”
老头儿的夸赞,老太婆显然很受用,一面拾掇货担上的零碎玩意,一面答道:“老婆子每天都在这条街上叫卖,桑家二伯您要是喜欢,就上老婆子这里来尝,自家就别费那个事了。”
这番对谈间,这所谓的桑家二伯嘴下兀自不停,只听得一阵老鼠啮啃骨头般的动静下,那酱萝卜条样的东西已经被啃了个干干净净,露出里面浸染了酱汁而显得色泽发暗的骨骼。
原来,这所谓的酱指花,就是死人的指头。
啃罢了这截死人指头,桑二伯心满意足般地叹息了一声:“还是那个味儿!只可惜,老头子被强盗赶出了家里,不得不去陇西投奔亲戚。且陇西那边,汉儿羌儿攻杀不止,倒比槐里这太平地界,物产富庶丰饶许多。”
听得桑二伯如此,那货担姥姥笑着答道:“您老人家要去陇西,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时的。阿萝娘子明日改嫁,王家老店给独生儿子迎亲。王家虽然人丁不旺,他家里客人却是不少,做喜酒筵席的肉食都是现成的,且和街坊们一同道个贺,饮了喜酒再走路也不迟啊。”
这等凶横话题,魏野早就不耐烦听下去了。尤其这二个老怪物提起王家老店,又道什么“王家店里客人不少,都是现成做肉食的”,不由得无声低笑一声,正欲抬手去拔桃千金,不料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转头一看,却是司马铃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正趴在自己身后看得开心。
魏野不得已,手在竹简式终端上一拂,现出一行字迹来:“铃铛,你阿叔我要去斩了这两个老妖怪,你拦我怎的?!”
司马铃将手指放在那如丹樱般可爱的圆润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伸手在竹简终端上也以拂,写下一串答语:“叔叔别急嘛,你看你看,连对手的底细都不知道,你出手太快,让它们跑了怎么办?”
被司马铃这通抢白,魏野也不言语。收回手来,这对叔侄依然趴在窗边偷看。
那桑家二伯又和货担姥姥谈了几句,却是起多年前旧事来:
“还是当年日子过得好啊,那年月,山山有鲜货,洞洞有余粮。就是老夫和姥姥你,当初也是一直不愁吃喝。谁还耐得啃这些指花?那时候阿萝娘子才刚领了贺兰公钧旨上任,肥肥的臀尖肉,那时节阿萝娘子都是看不上眼的,只肯吃些耳朵,倒便宜了老夫……那现烤出来的臀尖肉,料也不需要放得多重,有胡葱、大酱就好,咬一口,满嘴的油!”
“桑家二伯你倒是会享受,等到了陇西,倒可以再尝尝那臀尖肉的味道了。”
“不用羡慕,不用羡慕,货担姥姥,待两年后,这槐里也该是应了兵火。那时节,你不妨做个烤肉摊子,别人不好,黄大肚那兄弟三个,肯定要天天光顾你的生意的。”
这两个老怪物在那里大谈特谈过去吃人的光景,魏野脸上笑容就越发狰狞,司马铃好奇地在竹简式终端上写画道:“阿叔,它们在什么?”
“没什么,《舌尖上的大汉。王莽之乱追忆版》和《舌尖上的大汉。北宫伯玉羌人叛乱预告版》。”
魏野没好气地在竹简式终端上以指画写道。
待得这两个老妖怪总算絮叨完了,那头戴人肋骨钗子的老妖婆,挑着货担,一摇一摆去得远了。
那桑家二伯方才转过身来,却见它双目皆赤,不断淌着血水,恨恨然地盯着楼上啐了一口,喃喃骂了句什么,随即朝着角落里走去。
还不待它走入角落里,一道如箭赤光骤然从楼上飞出,转瞬之间已经将它射了个对穿!
148.第148章 ?茂陵鬼宴(三)
六甲箭祭起,魏野手挽剑诀猛地朝下一指,六甲箭挟着一溜赤红火光直射而下。
桑家二伯避之不及,全身立被洞阳剑祝所生三阳离火笼罩。可还不待三阳离火燃起,桑家二伯便已扑倒在地,连抽搐都来不及抽搐,化为地上一片看不出来原貌的烧焦痕迹。
司马铃扒着窗沿朝下望了望,以一种异常失望的语气:“这是那老妖怪跑了,还是就算这么呜呼哀哉了账了?”
魏野听出了她口中的异样情绪,不由得抄起手边的绍兴黄,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面呷着酒,一面反问道:“我这一记六甲箭下去,这种活了几百年依然还是阴质、半妖半鬼不成人形的货色,自然是一箭夺命,神形俱灭。就算留下一无知无识魂气,天地间凉风冷露交伐之下,也是早早灰散,哪怕什么闻法阿罗汉、四地菩萨道的佛门高人以中阴救度秘法超度,也捞不回一半。话这种事而已,铃铛你是在遗憾失望什么?”
“刚才那些妖怪,是在玩百鬼夜行对不对?遇到这种大场面,阿叔你怎么可以随便一发符箭就打发掉了?”司马铃两眼发亮地扑过来,“阿叔我给你讲,你就应该等到天亮,然后对这客舍的老板:‘尊驾可知,贵店里有一股妖气,时常杀生害命?’然后换上杏黄道袍、带上九梁巾,对他:‘尊驾可知贫道乃是南毛北马两大灵幻界宗门的唯一传人,今日大家相见乃是有缘,不得不救你们则个。’……”
“然后,是不是还要拿两个矮几摞起来,上面摊一张画了八卦图的桌布,你阿叔我拿着铃铛摇啊摇,你在边上一把一把地洒纸钱?要不然还在地上画个五芒星?”
“对,对,对,没错!”
“……东汉的老板没听过什么下茅山师公,东汉的劳动人民也不会去看《僵尸道长》和《我和僵尸有个约会》这种古典时代晚期的肥皂剧。”
魏野一推司马铃的头,又呷了一口绍兴黄:“去睡吧,剩下的事,明天早上再料理。”
罢,魏野一扭头,望了眼地上以各种妖鬼真名画出的坛局。随即一挑眉,朝着睡在旁边坛局中央的哑巴低声道:“哑巴,你要再不睡,就起来再抄一遍《白泽图》。”
在这等有力的威胁下,一直装睡的哑巴把身子一缩,一副乖巧到不能再乖巧的模样。
……
………
汉代的客舍,除了洛阳那种真正大都会而外,一般来,都不提供饭食。客人要么啃干粮,要么借客舍的灶火自己做。
魏野和司马铃挑中的这间客舍,也是这种只提供住宿服务的地方。
当然了,除非是那种神经粗如恐龙的星界冒险者,一般人要没有绝技傍身、不怕毒酒【创建和谐家园】,还真不敢在这种古典时空早期的客店里用饭。
对付得了孙二娘,不一定对付得了各种诡异的【创建和谐家园】甚至还有各种诡异的****。就算有人好运地吃了什么莽牯朱蛤、五毒灵珠而百毒不侵,附加了“吃了就变动物”诅咒的希腊女巫厄尔柯牌公猪面包、板桥三娘子牌叫驴荞麦烧饼,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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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客舍的掌柜,看见魏野的时候,表情分明有些不自然。魏野也不理他表情自然不自然,就径直在客舍大堂里坐下了。
手里捏着盛满绍兴黄的白瓷瓶,仙术士慢慢啜了一口酒,方才对这看着显然有些壮年白头迹象的掌柜道:“掌柜的,你家店伙力气大不大?”
不明魏野提出这么个话题是为了什么,这掌柜的也只好顺着他的口气道:“大,大,当然大,都是卖力气的苦人,吃的就是这碗饭。您,您老有什么箱笼物件要搬的,和咱一声就得!”
“哦。”魏野头,一指后面楼:“昨夜月色不错,我带着一枚胡商贩来的水精珠子,对月赏玩,不心手滑掉在楼下石缝中了,叫贵店的活计帮我铲开石缝把珠子掏出来,使得不使得?”
魏野这么一开口,那掌柜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勉强一笑道:“公子笑了。那楼下埋着石敢当,是人祖上请先生看过方位,定下的镇店石,可不敢轻动的……”
他话刚一半,却见魏野从袖中摸出半块银饼子,就这么放在桌上。
这掌柜的一见这银饼子,面色变了几变,方才道:“伙计们都叫人打发去城外运水了,城外王家老店边上丹泉池的水最甜,这满县城的人都在那里取水。不然,人身子骨也还健壮,帮公子您找找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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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仙术士踱着步子,左转一圈,右转一圈,越转越向楼偏角里去了。
这掌柜的面色神色,也是随着魏野的步子越来越阴沉。
却见魏野在楼侧角一株瘦瘦的枫树下立定步子,朝那掌柜的一招手:“没错了,应该就是这里,掌柜的,帮忙把这里铲开些。”
那掌柜面色变了几变道:“公子,夜里月色模糊,当真没有看错?”
“没看错。”魏野头,一指这枫树隆起的根部,“就是这株枫树下。我记得清楚,这枫树下还有积年烧奠献供的痕迹,就是落在这下面的石缝没错。”
那掌柜无法再拖延,举起木铲,铲了几下,却只将枫树下的土刨松了些。
蹙了蹙眉,魏野拔出桃千金,剑诀在剑鼻上一,随即一剑敲在掌柜手中木铲尾端。这一剑去势力道甚大,那掌柜只觉得手中木铲被重锤敲重了一般,一铲埋入土中,隆起数个土块,隐隐可见枫树根须下露出些许拳大的灰白物事。
魏野笑了笑,道声:“这不就找着了?”
走近前去,他俯身作势要看,却听得背后有人飞扑而来的声音!
149.第149章 ?茂陵鬼宴(四)
声方起,剑已动!
魏野掌心一松,桃千金似有灵性,脱手之刻,却是朝后一旋,剑柄如锤头,狠狠地敲在了那人手背上。
要论桃千金的真实重量,也差不多和岳传里岳云使的梅花亮银锤差不多。这一敲之下,就听得惨叫一声,一柄剔骨刀当啷落地。
不待仙术士回头,桃千金朝后一翻,剑柄上手,魏野执剑就朝着枫树根下用力一刺。
这一剑下去,土块纷纷翻起,露出了里面掩埋的东西。
枫树根须蟠延裹缠处,尽是拳头大的骷髅,粗略数数,也有几十个。骷髅表面,都是树根洞穿的孔洞,看上去,就像是这株老枫树伸出了无数的触手,将这些骷髅牢牢抓紧了一样。
就在这些骸骨中间,趴伏着一条蛇不像蛇,虫不像虫的爬虫。这怪虫满身乌鳞,头上却只有上有一圈暗红细鳞,两只眼睛处不断有淡红粘液渗出。
昨夜那手提包袱,和挑担老妖婆子絮叨多时的桑家二伯,应该就是这东西变化而来。它的身上还钉着魏野昨夜打出不曾收回的六甲箭,箭创之处全是黑血。
这种成精化怪的异虫,要落在修炼蛊毒之术的那些巫祝、蛊师手里,肯定要视如珍宝。可惜魏野偏偏在蛊毒之术上没什么研究,更不想随便用手去碰那条死了多时的毒虫。仙术士索性将剑诀一煞,六甲箭受指诀一催,带着那截虫尸就飞起在半空。
那被桃千金重锤一记的掌柜,右手早已紫红一片,正抓着手腕倒在地上打滚。不知是痛得狠了,还是嗓子不好,竟然没有叫出声来。
魏野也不多耽搁,就这么看着这家客舍的掌柜,轻声道:“刚才扑过来,是打算灭口?看来这楼有邪祟妖物出没,你这做掌柜的也并非不知情么不是?怎么,和这虫妖一起住了那么多年,这妖怪没有把主意打到你这店主身上?”
着,魏野自己也是恍然,一拍手笑道:“是了,是了,这妖怪在这里盘踞起码百多年,你在这里开店怎么会不知道?要是有什么无亲无故的外路客人来这里投宿,你就安排他上这楼居住,死人归了虫妖,行李就归了掌柜的,这也算是生物学上同生共栖现象的又一例吧。”
仙术士自顾自得高兴,那掌柜疼得眼中都是泪花,还是挣扎着要跑。魏野看也不看他,只将剑诀一指,六甲箭化成一道火光,直钉入他的背心。
精钢短箭连着那截虫尸直没入掌柜身上,这掌柜不待挣扎,就此倒地,头一歪就了了账。
不过转眼之间,那毒虫尸体遇着人血,就化成一汪黄水,随即漫延开去。整具尸首转眼之间都浸泡在黄水中,片刻后就连皮带骨化消无踪,倒像是洒过了化尸粉一般。
暗道一声“好厉害的毒物”,魏野也不敢直接用手去碰这汪黄水,想了想,从袖囊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和一截蜡烛,运动混元如意法,以缩物之术收了半瓶黄水,再用蜡封起,为了保险起见,魏野又截了一段太平贴将它整个包裹起来。这类化尸之毒,一向是那些玩杀手、刺客之类见不得光的职阶最爱的毒药,拿去星界之门交给封岳代售,对家计也是不无补。
做完这一整套毁尸灭迹的活计,魏野这才上楼,把司马铃和哑巴叫下来。打发这两个拖油瓶去拉驴车,仙术士缓步走到那株枫树前,看了看树根上那些被吸收大半,唯独头骨未化的骷髅,叹息一声,指画洞阳剑祝根本符篆,一股炎气随即将这株怪树也一并吞没,熊熊燃烧起来。
火光中,却有个不辨男女的低沉声音响起:“仙人仙人,怎这等辣手?桑家二伯伤生作孽,死有余辜,这家客舍勾结桑家二伯,也有取死之道。可我老枫却是不曾杀生害命,仙人烧我怎的?”
魏野头都不回,只答道:“桑二吃人,掌柜分赃,剩下骨骸,却是哪个吃得口滑?既然没了灵木承光饮露的风骨,和妖邪恶人做了一伙,就算你告上天庭,也免不得一个同党罪名。比起天雷劈死,被我三阳离火烧掉,反倒是个宽纵,你还敢抱怨怎的?”
那老枫闻言,呐呐不语,最终只是叹息一声,随即被烈焰吞没。只有一股烧尸首才有的焦臭油脂气味,不断地从燃烧的老枫身上传出,散入风里。
等到左右街坊和里长一类人物发觉这家客舍起火,赶来救火的时候,便只见客舍楼旁留下半截焦炭。怎么看着也只是截木头,闻着空气中却是一股焦臭脂油味,像是烧死了人一般。要寻这家掌柜问话,偏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报到县衙,算作是寻常火灾了事。
至于昨夜曾投宿在这家客舍的仙术士一行,却是早驾着驴车朝着茂陵方向缓缓驶去。
出了县城,穿过附廓的那些矮房,驴车正待上了驿路,却听得路旁有个老汉高声招呼道:“驴车上的客人,远行辛苦,店备好了上好的甜浆水,客人喝一碗再走也不迟啊!”
听着这声招呼,驴车上赶车的侍女一敲驴背,拉车的青驴当即住了步子。司马铃一转头,望着那招呼他们的老汉,却见这老人一身青麻布袍,腰间系着一副丝绦,看着家境也不算坏,就这么站在路边笑吟吟地看过来。身边跟着几个家仆模样的汉子,为首一个汉子正捧着一个漆盘,盘上托着几个漆碗。
再看这老人身后,却是一处规模颇大的客舍,光院子就有三进,旁边还有凉棚、木寮供人休憩。整座客舍四周都种着合抱粗的老榆,枝叶茂密,亭亭如盖。只这整个布置,就差不多算是这个年代难得考究上档次的了。
司马铃跳下驴车,朝着老人敛衽一礼,微笑道:“这位老太公请了,我家阿叔只是行游路过。不是客商,也不住店,老太公您就不必招呼我们啦。”
老人闻言一笑,摆手道:“娘子话差了,今日老夫家中大喜,过往客人,理应都来饮一杯甜浆子,沾沾喜气的。”
150.第150章 ?茂陵鬼宴(五)
司马铃还待要和老人打牙犯嘴,却听得马车中有人轻咳一声,传来魏野的声音:“铃铛,长者既然有赐,于礼不应推辞,话何必那么多?”
话音未落,魏野一挑驴车风帘,跳下车来,向着老人抱拳一礼:“在下刚到槐里,就听人,丹泉池畔王公客舍,富而好礼,乐善多施,往来行旅在此歇脚,王公奉给浆水,不取一文。今日一见,果然是位好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