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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野仙踪》-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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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永和释天鹏离着浓雾笼罩的地区,略有些偏,此刻也是一片手足无措:“这是什么?”

      浓雾里赵亚龙已经被呛得肝都要咳出来了,居然还有余力开口接话:“以我咳咳……丰富的学识与经验……啊咳……这是一种镇压……咳咳街……咳头运动……的辣椒…吼吼…喷雾……”

      “赵头,解辛苦了,先把嘴捂上,我们马上来救你们!”

      毕永扯下一片袖角,正要往嘴上蒙,已经有人截住了他的话头:

      “你们来不及了!”

      挡在毕永身前的人,发带束额,一张依稀带着些青涩的面孔此刻却充满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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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永可没有玩什么战场之上武将单挑的情操,月牙大戟恶狠狠挑出一条银线:“让开啦死鬼,赵头儿,撑着!”

      但就是这一招之间的时间差,浓雾之中,却浮出了赵亚龙双脚离地,不断朝上挣扎的身影!

      要是有人拿着不怕浓雾遮挡视线的夜视仪,就可以看见场上突来的一幕巨变:

      一身玄端祭服的甘晚棠不知何时来到了场上,像使枪一般倒提着青竹杖,一手却像虚握着什么东西一样朝前平伸。在手心亮起的符印为圆心,飞窜的气流在浓雾中带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通路,而这些气流最终却束缚住了赵亚龙,让这位大枪府的府主狼狈不已地挣扎着。

      原来甘晚棠的棠溪劲不是简单的以风咒之力化为一道剑气就算是完全体,原来这部法术是一部高明的驾驭风力的法门。

      就算是魏野,被这样的风咒之力束缚,想要摆脱甘晚棠的这无形风兽之爪抓取,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原来大家都有藏招的恶习啊,这样的风气真不好,实在是猥琐,太猥琐了。”

      啧啧有声地把手中的家用夜视仪朝袖囊里一丢,不知什么时候跑上了之前那处丘的魏野啧啧有声:“甘晚棠这个回马枪杀得漂亮,这么一来,太平道的部队倒是能全数转移了。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符咒,居然不怕辣椒喷雾。不过在地下安这种辣椒喷雾土地雷,虽然死不了人,但那个惨烈……简直就是毫无人性!”

      像是给他的话做注解一样,浓雾中的甘晚棠将手一扬,腕子一盘,猛地一掌推出!

      被甘晚棠棠溪劲束缚的赵亚龙连【创建和谐家园】都来不及,就这么随着甘晚棠的动作直飞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无比的抛物线!

      紧接着就是大枪府中军一连串紧张不已的大喊:“快,快接住赵头!”

      只这一场面,就足堪明此次大战终于是大局已定,只不过这剧本和大枪府设想中的那个稍微有不一样。

      魏野一耸肩,拨马朝着洛阳方向慢悠悠地走过去,再没有关注那一片鸡飞狗跳烂摊子的兴致。

      然而还没有走多远,却觉迎面劲风呼啸!

      魏野本能想要抬手去挡,不料入怀那物事实在太重,就这么一头把他撞得落了马。

      匆忙间单手撑地避免了头部冲击,魏野却发现坐在自己胸口的正是化为猫形的司马铃。

      “大事件!重要新闻!”司马铃的猫脸都快贴到魏野脸上了,“太平道的那个孔执委带人攻打北部尉衙署,结果被活捉。控【创建和谐家园】的那个曹孟德已经上报宫中,是太平道阴谋作乱,已被他领导的北部尉侦知拿下!”

      今夜的消息真是一瞬万变,让人生出目不暇接之感,就是魏野,也只能低叹一声: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52.第52章 ?此身岂有超然之理

      狂风飙过,从不会像春梦一般杳然无痕,总是会留下让人太阳穴钝痛的烂摊子一堆。

      乘着青骢马连夜赶回洛阳城的某对叔侄,连早饭都来不及张罗,就各自出门开始打探昨夜太平道叛乱的详尽消息。

      拖着闹腾了半夜而快散了架的身子,魏野带着熬夜过度的黑眼圈,揣着一竹筒的提神茶水去侍中寺当值。原本清贵而有些超然意思的侍中寺,今天却全然没有那种静读诗书、研习辞赋的精神头儿,书办、吏、属官,甭管是刚刚够格带绶的芝麻绿豆官儿,还是魏野这号根本还是白身的吏员,进进出出得跑起来分外利索。

      这样的一片捅了马蜂窝的纷乱情形里,一宿没怎么睡的魏野那蔫头八脑的模样就分外地扎眼。侍中寺的属吏,有宗室列侯家里出来的不得宠的庶子,也有在内朝外朝几位大佬那里奉着差遣的灵醒之辈,或许地位所限,眼界不甚开阔,然而这闻风知雨的嗅觉,却差不多成了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先前才为皇帝认可为“善道”的太平道忽然作乱,北部尉、西园禁军,先后奏知朝中,太平道头目孔璋、马元义,一者作乱于都门之内,一者倡乱于京畿之中,虽然叛乱一夜即平,可是带起来的余震,可是要比反贼的真枪实剑还要厉害许多!

      谁不晓得宫中的内官们不知有多少都在太平道的道坛那里听过讲、散过福、烧过香!有些党人一派的孤臣孽子,已经打好了主意,要在这件事上咬死了阉党不放。

      就算是张常侍们蒙天家荷恩深重,可是牵扯进了谋叛造反的大逆事里,谁知如今这位专好敛财却又爱提拔士人的似贤似不肖的大汉天子,会不会因此而起了大狱!

      因此上,一向是个清贵而不任多少实事、却又得天子看重的侍中寺,就成了洛阳都门之中,各大势力一时之间关注的焦。

      于是乎,在各位钻风包打听的同僚们看来,某个显然是走了老侍中门路却不干正事的权书办,那双眼迷蒙要睡不睡的样子就更是碍眼了。爷们都跑得腿肚子转筋,就是轮假的也没在家里挨着,衣冠齐整地回来应卯,你这一脸纵欲过度的肾虚样子是给谁看呢!

      肾虚倒也不算冤枉了魏野,为了破开那一部五阳神符阵的护御金光,他一身法力都用在催逼净炎火矢爆发之时了,此刻不先煮甘平温补的汤水补一补身子,也该好好休息一天,涵养自身神气不致亏虚。但是时不我待啊,怎么看着都是台风尾已经卷上了岸的时候,似他这样的术者,都必有待价而沽的机会,不看看风色,掂量掂量买家们的购买实力,就是闭门烹茶煮酒,也绝没有高乐的兴头了吧。

      所以纵然是神困身疲,仙术士也照样垂袖立于廊下,似睡非睡的姿态俨然谨然,让一众跑进跑出比什么时候都勤勉的当值吏员们肝火又旺了许多——睡吧睡吧,这火急火燎的紧要关头上,睡不死你个吃闲饭的!可是几位大貂珰那里还等着听消息,几处世家府上也要一个会话,这个儿上,又有谁有功夫来理会这么一个没什么来头的货了?反正人就这么朝廊下一杵,哥几个就当是侍中寺多立了一根柱子罢了!

      侍中寺一署上下,外头乱,里面也未见得有多少沉静。

      依着两汉制度,侍中本是清贵近臣,上至朝堂大事,下至后宫的痰盂夜壶,无一事不可与闻。只是汉武时候出了侍中谋刺天子的逆案,这有权行走宫内的近臣才被改列进外朝之中。但是在初设了侍中寺的此时,又是另一番格局,不论是大儒、名士还是骚人墨客一流,皆以侍从之选而列侍中之位。起来此时的侍中寺,倒是和后世的翰林院略有相似之处,只是缺了那重要的翰林草诏之职罢了。

      只是如此清贵的侍中寺,一署上下本该都是一时英华之选,如今却乱得像个骡马市一样,让正在公廨中近窗而坐的人不觉冷哼一声,将手中执着的简牍与紫毫朝桌上一丢:“一干人!”

      “子卢贤弟,何其操切乎?”坐在他对面的人展颜一笑,满不在乎地展开一卷司徒杨赐当初上书的《虹蜺对》,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怀业兄你却道是某操切?”

      姓楚字子卢的楚侍中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指着外面道:

      “这些阉人只知道盗贼起于京畿,又是攀咬兴起大狱,顺便再洗脱自己,弄坏几个党人的时候。然而可还记得新莽篡逆之时,四海流民蜂起而无一令所出,莽贼谓之曰‘犬羊之聚’,然而赤眉、绿林迎诸刘,以上事更始,诸员皆以祭酒、将军为号,则莽贼梦寐不安!这次捕得的孔、马二人,一号执委,一曰渠帅,则那张角的太平道,也是赤眉绿林一流不问即可知了!”

      “子卢贤弟莫急,且听我一句,”这位字怀业的闵侍中也只是笑笑,翻着《虹蜺对》答道,“那日我去拜候司徒杨公,却听杨公提起这巨鹿张角。杨公以为太平道的根基,全然在流民二字上。只要州郡主者能使流民返乡,再将青徐荆扬的那些祭酒道人拿下一二头目正法,则太平道则不灭而灭。比起这些方士,倒是宫内那些藏身琮璧间的老鼠方为大害!”

      关于大汉江山前途的话题刚起了个头,廊下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子公鸭嗓子的乱嚷:“老侍中,张老侍中,要不要紧?诶呀,陛下还等着老侍中的奏对呢,可不能出岔子啊!”

      楚、闵两个侍中对看一眼,果断地把刚才的话题全部抛诸脑后,起身站起,并肩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见着如今侍中寺中资格最老、以善治京房易数知名的张张老侍中正半靠在两个黄门身上用绢帕擦拭嘴角,身后还跟着一个持鸠杖的的青衫书吏正在为老侍中顺气。再看廊下立着的那个胖宦官,这情形已经再清楚也不过。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迎上来,一个扶住张老侍中的手,一个就转头去向那持鸠杖的书吏问话:“张公这是怎么回事?定然是你们服侍不谨,让张公受了风寒才至于如此!”

      这帽子真是突如其来、从天而降,只是戴帽子的人没什么骂不还口的受虐癖好。

      颌下蓄着一部短须的青衫书吏只是躬身一礼,朗声答道:“楚侍中、闵侍中,实不相瞒,张公病体如此,实乃听闻贼人作乱于都门,心忧于国事。诗云:‘丧乱弘多’,‘忧心如惔’,实是张公如今写照。而士风不继,致令长者病体支离而辛劳于国事,实令我等下吏,也感痛良深啊!”

      魏野这不回话还好,一回话,不但楚子卢登时脸皮涨得通红,连闵怀业脸上也不好看。侍中寺诸人清贵则清贵矣,官职中的含金量十之七八都是自随侍帝王、参议政事而来的,如今有十常侍这千古权阉中的著名偶像组合常在皇帝身边,那侍中这“清贵近臣”四字也就名实不符起来。

      什么天子近臣、得参大政,如今看起来都像是扯淡,基本就是皇家养来讲论学问诗赋的词臣一流。要如今的侍中寺中这些书生,不要辛劳于国事了,就是阉党兴大狱,都懒怠关心一下这帮只会唱高调而没一实权的侍中们。也就是像张这样于术数一道上饶有名望的大儒,对天子还保持着一些影响力,余者,不碌碌,也是摆设!

      【创建和谐家园】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青衫书吏嘴上什么“长者病体支离而辛劳于国事”,实际上不就是嫌弃你们这些位在清要的家伙,都是些只会放嘴炮而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鸭蛋、连辛劳国事都没有资格的废柴么!

      楚子卢脸上红了又红,最后泛出一丝青气,本来是要借着关心张病情的由头,压一压内宦阉人们的气焰,谁知道随侍张的这个青衫书吏如此没有气节立场,直接就噎了自己一个脆的。当下连礼数也顾不周全,一甩袖子,道了声:“真是沐猴而冠的人!”,就大步出了侍中寺。

      他这一退,不但那来宣旨的胖内监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就连闵怀业也有进退不得,讪讪地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就像火烧【创建和谐家园】一样躲了开去。

      眼看着这一幕,胖内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瞥了照旧随侍着张的青衫书吏一眼,随即又凑到张身边去了。他半是恭敬,半是催促地道:“老侍中,既然身子今个不大好,不如坐马车进宫面圣可好?我这就叫人准备准备,老侍中还请少待片刻。”

      张还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只是微微颌首道:“有劳天使了。”

      胖内监带着黄门们去安排进宫面圣的车马,张老侍中的目光还是照旧找不着焦距似地半仰着头望天,只有魏野将鸠杖递到老爷子的手里,自己把老头子另一只胳膊扶好了,依然做出个看似心任事的模样。

      但是老侍中显然没有在乎这青衫书吏是真任事还是假任事,一也不曾偏头看他一眼,就这么望着天问道:“魏三郎,公然撞上官,讥讽大臣,看起来侍中寺里的这份差事,你可是不预备再办下去了?”

      被老爷子这么出了自己的心思,魏野一缩脖,陪着笑道:

      “老师明鉴秋毫,学生这些把戏岂能瞒得过您老。实在是眼看着光和三年以来,荧惑夺心,灾异数现,其主不祥,学生纵然奉着老师的意思满京畿地镇压邪祟,也纯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如今学生在这文牍之间也倦了,有心追慕班定远投笔从戎之旧事,为如今世道尽一份心力,还望老师成全。”

      任是魏野的话头得无比漂亮,张老侍中也是丝毫不为所动,只长出了一口气,方才摇了摇头:“人各有志,老夫又岂能强求。不过此刻侍中寺里能办差的人手太少,还不是你求去的时候。”

      正着,老爷子已从袖中取出一方文箧,上面盖着侍中寺的朱泥印封,就这么交给了魏野。

      “禁中已下明诏,以钩盾令周斌主理洛阳诏狱,总揽此事。为防贼党中有精于异术者劫狱,内宫特命太常寺、侍中寺皆出其署中掾属明阴阳术数者听用,你如无事,就去诏狱署应个卯吧。”

      53.第53章 ?立石为狱(一)

      诏狱也就是寻常人所理解的天牢,依汉制,诏狱本为廷尉署所掌,不受他处勾管。然而光武帝以后,又增设了洛阳诏狱,直属禁中,反而让主管断狱的廷尉署打起了下手。

      从侍中寺出来,向西北走两里地,绕过廷尉署的后门,沿着它后面那条疏阔得连树都没几棵的大路走到头,就到了洛阳诏狱的地界。

      比起洛阳城里那叠床架屋犹嫌不足的各家官署,诏狱的门脸显得朴素得多。就那么一座高有三丈的大门,外加女墙样的围子,四周皆有身披札甲的武卒巡行,面目之间都是森严之色。乍看来,这倒不像是个官署,更像是一处关所。

      站在黑洞洞的诏狱大门口,手托着文箧的仙术士微微吸了一口气,像畏寒般地搓了搓脸,直到脸皮发烫,才停下手。再展现在狱卒眼中的,就是都门吏员最常见的那种活泛表情。

      “在下是奉侍中寺张老侍中之命前来诏狱应卯的书办,侍中寺签发的文书在此,还请兄弟行个方便。”

      魏野的自报家门没有引起一丝拉的反应,只有守门的门官验看了他的文书后,就派了个孤拐脸的禁子引了他进去。和寻常部堂那种初春蚁巢般的忙碌繁忙截然不同,也不像清水衙门中那种冬日老狗扎堆般的暮气深重,一踏进诏狱就像踏进了一座大坟,禁子狱卒都沉默得如同泰山亭长、蒿里丈人般的坟中鬼偶。

      在这一片的死样活气中,诏狱署的正堂就显得格外的阴森,阴气浓郁得几乎肉眼可见了。

      正常人在这种地方肯定是心头生悸,灵觉敏锐的半吊子仙术士也要提防四周里那似无还有的丝丝阴煞冷意侵入心神,但也有人在这种地方活得好似车辙印子里快【创建和谐家园】又欣逢大雨的鳆鱼。

      依汉制,钩盾令为禁中内官之一,秩六百石,掌内宫池苑事,穿了钩盾令周斌不过是个看园子的死太监,和西汉时候的上林令差不太多。但就是这么个没卵子的阉人,而且还不是宫内排的上号的大貂珰,就凭走了老太监张让这名副其实的皇帝干爹的门路,也能堂而皇之地权领廷尉署兼掌诏狱事,俨然是九卿贵官的气派了。

      这份独掌诏狱的威风,虽然还带着一个“权”字,但也依稀很有后世坐镇东厂的厂公们的意思在里边。

      眼下,新鲜火热出炉的周厂公正安安稳稳地坐在诏狱署的正堂,面前两列人马坐得分外齐整,不但钩管诏狱的属官到了个齐全,廷尉署还体贴地派了几个精于问案、以名载酷吏列传为毕生追求的老刑名过来。

      至于太常寺那边,虽然号称是九卿中清望无可复加的衙门,对于****阉人的腚眼似乎也别有一套心得。自太史令而下,声高誉隆如博士祭酒,清高贵重如五经大夫,乃至太祝令、太宰令、灵台丞、东观郎、太常寺博士等等号称儒林清华之选的文官,差不多塞了一个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常寺集体搬家,从此改在诏狱署办事了。

      这里面最叹为观止还是要数本属少府的祠祀令,这位老兄论官秩也是六百石,可不在堂上诸位之下,但就为了在阉党里面混一个眼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混在堂下听用的那一堆太常寺的属吏里面,还是周斌觉得这老货这么【创建和谐家园】实在是有辱官箴,才把他唤上堂来在下首坐了。

      谁知这老货一不知羞,在下首坐得心满意足到不得了,连在禁中见惯了阴私【创建和谐家园】事的周斌都深觉此公是个难得的人才。

      既然泰半士人出身的太常寺一干官儿都不把清名放在心上了,周斌也不会替他们兜着,只是袖着手,四平八稳地道了声:“诸位,太平贼谋反一事,某既奉诏,大家就议一议,如何?”

      如今这世道,禁中出来的这些没卵子的官儿,多半架子都是大的。太常寺的属官虽然多半位高职清没甚油水,对这些能出外谋得大缺分的内官那些个背景照应,又怎么能不清楚?不管是太史太祝还是大夫博士,都拿眼偷瞧着这死太监腰上的青玉带钩,黑锦大绶,就跟看见了日后的锦绣前程似的。

      当然,就算面皮扔了,清流的架子也不能倒,这堂上几个勇于拥抱阉党的文官班头立刻声调朗朗地开了话头,博士那一等的芝麻绿豆官,想应声好都没地方插去。

      “悖逆!悖逆!国朝四百年江山,踞山林海岛以抗王化者有之,赤眉异服以为天子前驱者有之,然欲倡乱于京畿,觊觎神器,此等凶悖之徒,实不曾有闻!”

      “定然还有余党,必要严加拷掠,追索出残党一并诛戮!”

      “是极,极是,都中信奉邪道者甚众,也需严加查访,搜捕为首之人。”

      大人先生们定下了调子,底下那些一身杂绫官衣、官秩不足百石的属官,就在那愁眉苦脸地听着,议论起来也是压低了嗓子,很有些底气不足。

      如今的都中各官署,属官差不多一水儿办老了差事的杂流,这些人虽然是官,却基本不是走的察举征辟的正途,都是吏员转的官身,往上数基本上代代吃的这碗衙门饭,很有家族承袭的意思在内。也因为数代承袭,一个个都是和都门中三教九流打老了交道办老了差的地里鬼,不论朝中是“众正盈朝”还是“豺狼当道”,哪一派得势了也离不开这些和世家、豪门处得水【创建和谐家园】融的杂官们。

      因为和方方面面水【创建和谐家园】融得太过彻底,也就墙头草到了“君子不党”般的境界,别看这些人官卑职,论眼光老辣,未必不如党人和阉党。这两派人马,这些年来互相操着板砖都快把脑仁子砸出来了,一到要较劲的时候,绝对以搞死搞残对方为第一目标,别的事体,那是一都不会去想。

      如果从名垂权阉史的知名团队十常侍起头,到地方上乐于听命于死太监们的贪官酷吏们收尾,这个名叫阉党的政治集团,就像是一只秃头秃腚的老兀鹫。那么时而清醒得礼贤下士,时而【创建和谐家园】到聚敛无度的精神分裂症晚期,大名鼎鼎的汉灵帝刘宏,就是兀鹫秃上冒充孔雀的翎冠。

      而狠下决心把自己变成了阉党中人的这些士大夫,充其量就是用浆糊粘在兀鹫光秃秃【创建和谐家园】上的鸡毛,看着还有几分气派,然而风来雨来之际,那就是个球和球都不间的区别了。

      端着一派虔心听训的派头,听着堂上那几个治经出名的儒林官装模作样表明立场远大于实际意义的高论,这些个半官半吏的杂官眼神微瞟堂上,时不时地低声交谈两句:

      “太常寺里西边扶风、陇西那几家出来的儒臣这次也都到啦,怎么没看到颍川、南阳那几家的人?”

      “拉倒吧,颍川、南阳那几家都是货真价实的党人,和西边这些豪族一直就不对付,就是扶风皇甫氏,弘农杨氏,那些党人也从来没当成自己人。”

      “起来这次立了大功的洛阳丞曹孟德,可是谯郡曹氏出身,曹巨高有子如此,倒是能守住平阳侯曹氏一门的家风。”

      “曹巨高所嗣的曹腾乃宦者,是不是丞相曹参的后人还是两。祖乃内宦,父乃儒臣,谯郡曹氏倒和西北豪族一般,阉党党人两不靠……”

      “天下之事,非归于杨,即归于墨,哪有完完全全两边不靠的法?掌诏狱的人有了,可未必能压得下廷尉署那里。石板压豆芽,这官司还有得打,你我反正都是办皇差,先瞧吧。”

      堂上诸位大人先生如浪,浪浮于上,迎风欲起;堂下一群办差吏员若石,石沉于下,默然看天。反正儒林出身的官儿天生地好议论,钩盾令周斌也是奔着秩千石的大貂珰而去的有追求的死太监,对这些明经入仕的酸子那毛病还容得下。

      静静地听完了那些除了表态站队之外几无多余意思的慷慨激昂之辞,周斌抬了抬眼皮,像打量后宫园林里的那些松柏和绿竹般地环视了一眼堂上诸人,带着一种微带阴柔的细腻腔调开了口:

      “自承旨以来,愚是诚惶诚恐,就怕把差事办砸了,那可是上对不起天地君上,下对不起祖宗父母,愚的心得便是如此,诸位大概也差不多。旁的话儿呢,也不多了。今日请诸位老先生前来,也就是要把问案的章程议一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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