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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野仙踪》-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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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日已偏西,漫天的白云在朝着金黄艳红的火烧云的路子上走,霞光映照之下,不要北部尉差人的腰刀和这个看着很有石头般不转弯劲头的太平道【创建和谐家园】手中的钢棍,已经裹上了一重灼灼的橙黄光晕,就连桃千金也在这霞光中掩去了本来的色彩。魏野看着锋刃朝天的桃千金,以一种看好戏般的口气开了口:“使着这么一根沉的兵器,应该也有把子力气吧。不知道你使得动还是使不动我的剑?要是使不动,就让出道来,别暴力抗法,成不?”

      这是挑衅,这是打脸,这是在逼太平道提前和北部尉开战。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很多战争的导火索并不那么引人注目,漂亮牧童诱拐了别人家媳妇的风流韵事成全了一场希腊神话中最大场面的特洛伊战争,某个马夫顺手拎走的马桶照样让黑暗时代的欧洲诸侯国杀了个百年的尸山血海,从这个角度而言,绝代美女海伦皇后和一个旧马桶的作用也差不多可以等量齐观。倘若百年后《后汉书》上写起汉灵帝光和年间事,在太平道于洛阳起事一节上认定了这种愚蠢的赌斗引来了一场席卷九州的大起义,也未免太不光彩。

      蒋谷陵有些牙酸地瞪了端坐在树杈上那高人做派样的书吏一眼,心你这是坑谁呢?敢情这子一旦受不住激,真玩一出暴起杀官投绿林的戏码,你这酸货就能跑得了么?这天下事,十成里倒有九成九,都是你这种眼高手低的酸子弄坏了,也不知太平道的蛮子性情如何,要是他先找这酸子麻烦,倒还好了……

      蒋掾史的心声显然没有传达到蛮子心里,抬头望了眼一脸不大正经笑容的青衫书吏,太平道通和里的主事开了口,听起来还略带欣喜:

      “那么就听你的,就这么办吧。但是我要是拿得起你这把玩具剑,后面你们都要和我打一场。”

      被这样的豪言震了一震,蒋掾史和魏书吏对望一眼,脸上的表情都分明写着“太平道的神棍们从哪里寻了这么个浑人?!”的惊叹。

      由不得这俩体制中人对太平道的组织建设再多加抨击,眼见得短毛的蛮子俯下身去握住了木剑的剑柄,同时低喝出声:

      “且慢!”

      “慢来!”

      嘴里喊着“慢来”,原本还趴在老槐树上扮高深的魏野一手擎着手中竹鞘,身形一转,手脚并用地半是滚半是爬地从树杈上翻将下来。这身法实在谈不上高明,更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只是随着他下坠之势,那一直被魏野握住手中的竹鞘被他用力朝下掷了过去。

      就算武艺不济,但是魏野扔东西的准头还是很有一些的,此事有邙山一头倒霉的狼妖为证。人下树,鞘出手,就在蛮子腰部发力,骤然将那口看似寻常的沉重木剑朝上一举之刻,隐带老竹枯黄之意却又通体包裹在漆色之中的竹鞘适时落下。

      剑归鞘。

      双手抓着木剑的剑柄,看着有股天生的蛮意的年轻人微微有意外,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剑却矗立不动,任由一只手探过来,按在了剑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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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这谈不上多有气势的一句抱怨,已经欺近了蛮子的青衫书吏朝着近在咫尺的对方踏出一步。

      一脚踩在了蛮子的两足之间方寸地,魏野保持着左手擒住剑鞘的姿势,身形一侧,右掌如刀,直斫对方执剑的腕口。

      这真是异常精彩而带着狂气的一路擒拿手法,如果被这样一个拳掌功夫的好手以如此狂猛迅捷的节奏欺近了身前,无论是谁,都该在接下来的一连串擒拿功夫中的分筋、错骨、锁喉的连续打击下极快地败下阵来。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老江湖们的预料,原本用两手抓着剑柄还略显运转不大灵活的蛮子,却忽地松开右手。

      单手牢牢地握住重剑,拳头却直直地迎上了魏野的掌缘。

      紧握的拳头中指微突,狠狠地砸在了魏野的掌刀之上。

      拳掌一触即分,伴随着魏野隐带吃痛之意的吸气声。

      “好一把子力气。”

      “不是。”

      简单两句话中,魏野撤掌,抬膝,从后腰凝起的全部力量沿着左腿直这蛮子的下盘要害之处。

      可惜对方的武艺要比某个业余选手精熟得太多,这一招下三滥的撩阴腿却因为对方同时弹起的腿而反冲在一起,直接将青衫书吏反撞出去。

      还伴着一声不甘的叹息,直带三分伍子胥过韶关的沉郁之气,抑抑不扬地好不怆然。

      武艺和剑术都一般稀松的青衫书吏在三招之内大败亏输,就此扑街退场。

      替补选手蒋岸,新走马上任的北部尉衙署市容掾,心不甘情不愿地代替战斗力连鹅都不如的临时队友上场。

      除了拖后腿再无其他用处的猪一般的队友此刻正把全副重心都靠在老槐树上,满面地“生我对不起大汉朝廷”的羞惭神色,还不忘出言示警:

      “心这剑!”

      当然不是心蛮子的剑法,若是魏野的剑术还勉勉强强能排个g级,这只懂使蛮力胡搞乱砸的子,使剑技巧评级便只好掉出字母表。

      但是倘若桃千金再度出鞘,就凭那足堪媲美青龙偃月刀、梅花亮银锤、独孤求败玄铁重剑的分量,放在这喜欢玩重型兵器的子手里……

      好一比德州杀人****起了刚上过油、刃口上蓝芒闪闪的特大号伐木电锯,凶兵出鞘飨血祭,北部尉衙署损兵折将,喋血道坛……哎呀呀呀,真是光想一想都够叫人精神震撼的。

      所以这一句话,倒真不是给蒋掾史听的,这位剑艺精熟的市容掾终究不识术法奥妙,也看不出桃千金中暗藏的凶险。这一声,实实在在是给真正有心人听的。

      方才桃千金出鞘归鞘,全在蛮子的手上,就是脑子再不清楚的人,也知道这剑中暗藏的玄虚。魏野这一声喊,正好提了醒。

      只略一停顿,左手还抓着桃千金的蛮子掌缘虚按着剑柄,猛地朝后一收!

      收掌不因为蒋掾史左手掣剑,更不因为蒋谷陵右手持刀,而是这看上去就极生猛的蛮子弃了剑柄不握,反倒掌按剑鞘,将右拳如一具沉重的撞城椎般狠狠打了出去,直直砸上了竹鞘的鞘尾!

      这一拳砸得极狠,砸得它的正主心肝不由得一跳,一句“心轻放”不及出口,桃千金已再度锵然出鞘。通灵古桃木炼成的剑身笔直而刚,随着蛮子的拳劲,走出了一道和这拳头同样直来直去的剑路,就似一发刚蓄足了力的撞城冲车,直挺挺地脱出竹鞘束缚,以剑首为撞头,目标正选定了蒋谷陵的胸口。

      木剑出鞘带出一片沉闷啸风之刻,蒋谷陵就明白自己绝对是冲撞了神明走了背字儿,本以为面前的蛮子不过是个天赋异禀、有一把蛮牛力气的粗夯角色,然而这一手隔物传劲的发力功夫,已经超出了一般武人甚多,就算是在军中,这也妥妥的是前锋校官那一级数的好汉了。任是他再见多识广,也没想到太平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主事【创建和谐家园】就有这般的生猛!

      如火焰一般炽热性情的少年人看上去并没有夸张如石块对垒般的健美身材,但这发炮弹般的一拳打出,其间带着真正理直气壮的强悍味道。

      不是虚张声势的强蛮,是真真正正的强悍。

      半靠在老槐树上,真正看得出这一拳一剑凶险的魏野轻轻啧了一声,右手背起在身后,拇指压下无名指,指屈于掌心,唯独食指中指并立如剑,虚虚朝下一划。

      能看得出来的凶险那都不算是凶险,只有看不出来的凶险,那才是真正阴恻恻的凶险。深明这个道理的年轻仙术士半眯着眼,看着日落前最美妙炫然的燃云烧霞金赤交错之景,非常准确地拿捏到了这个最好的出手时机。

      他的指尖,一火星一闪即没,似乎要全部融入这日落前最后也是最好的光影间去。

      27.第27章 ?剑上血,见上血

      蒋岸蒋谷陵是什么人?十几岁就当街杀人,从此逃亡江湖,过起了刀头舔血日子的狠人,虽然距离那些史传上的先辈很远,但至少在这个时代,他是个再标准也不过的优秀游侠儿——只不过要加一个“前”字。

      面上感受着急袭而来的劲风,蒋掾史眼瞳猛地一缩,刀自右向左而横,剑自下向上而挑,再标准也不过的一招刀剑十字并斩之势。这意思再明白也不过,不退反进,以攻代守,硬接下这不是剑法的一剑!

      不得不,少时就开始玩千里逃亡的厮杀汉,于厮杀事上的选择精准得几成本能——若是那些有师传有编制,从什么武馆派门中混出来的所谓高手,这时节估计就要变招为纯守之势,求一个以丢下老脸的被动挨打的屈辱姿态,换一个稳住局面,再寻机翻盘。

      可是真正看得清洛阳这盘棋的人就清楚,某些组织彼此间试探的方式再江湖、再儿戏,这也真不是黑道吃讲茶那一套,这是真正开战前的试探先后手,绝不是阔少间拈酸吃醋派武师下场斗拳挣脸面的愚蠢把戏。脱离了那些世家大族撑场面的礼法规矩,这场试探就绝容不得温良恭让的虚假面具——

      钢刀铁剑并斩而进,就算是军中油浸火烹麻布绞过那上等韧而坚的枪杆,也该被斩出个难看豁口,然而刀剑并斩在桃木古剑那莲蕾初开般的平圆的剑首上,却是一声沉郁的金石相撞之声。

      紧接着,就是刀剑交斩之势一散,右刀左剑倒卷而回!

      见过蒋岸蒋掾史日常练剑的北部尉属吏们不由得低呼出声:蒋掾史的刀剑并斩之招,最是刚猛,一招使出就算是当头砸来一块笆斗大的石头,也能被反斩回去,然而这一次却是被一口木剑倒撞而回?

      这把桃木重剑到底有多沉?

      这个蛮子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刀剑并斩之势被这样不讲理的大力撞破,蒋岸感受着一股出自他意料之外的轰然大力沿着刀锋剑刃传导而下,虎口生疼,身形更是不稳。来不及做出更恰当的反应,他身体后仰,脚下疾退!

      面前,这太平道的蛮子再进一步。

      一退一进,都在顷刻,就在顷刻之间,蒋谷陵已补上了接下来的关键一手。

      蒋谷陵双目圆睁,双臂再错,刀剑再交,却有莫名破风之声自他双臂带起,剑锋刀刃虚影连闪,却是瞬间在二人之间栽下了一片虚实不定的刀丛剑林!

      在寻常人眼中,大概只看得见刀剑狂舞之际带起的炫目光芒,然而真正识货的人,眼中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种景象。

      刚入行的仙术士半靠在老槐树上,眼中瞳光幽然,却映出一团本不该出现的火光,火光之中是一个的人影,如果放大了看,恰正是刀剑狂舞的蒋掾史的身形。

      这团包裹着蒋掾史的火焰不是别的,正是这位手底硬扎的剑客一身的气血被某种运气法门催至后的结果。在魏野眼中,这股气血化成的阳火笼罩了蒋谷陵周身,光气灼然,虽其光飘忽难定,显然很有后劲不足之虞,但是却能短时间内将人体潜能全数激发出来,配合这位北部尉市容掾的刀剑双行之招,就成了一记异常威猛的杀手锏。

      最关键的,在这股血气化成的隐隐阳火煞意护持下,不要寻常幽鬼亡灵退避三舍,就是旁门左道一不入流的术法咒诅,也绝难侵入其中。

      只不过,看这位蒋掾史此刻刀剑乱舞的架势,却全然少了之前运招变招的灵动劲儿,显然是修行还不到家,未到收发自如的程度。

      瞳中幽光一闪即没,施展了望气术的魏野已经了然——这功夫霸道是真霸道,威猛也真威猛,只要挨上一招,那就是狂风骤雨般的连环杀招接踵而来,不死不休,然而倘若窥破其中关窍,未尝没有趋吉避凶的机缘。

      就比如此刻——

      人进一步,鞘进一步。

      刚一脱出剑鞘束缚的桃千金,重归鞘中。

      单手抓着剑鞘,使着最标准的持棍前突姿势,蛮子再朝前一冲!

      管你刀成林,管你剑成丛,我只来一招铁牛撞木钟。

      以剑代棍,剑柄再次撞上了刀丛剑林筑成的网罗之上。

      荆棘成林,折得了鸟的羽翼,可拦不住犀牛的横冲直撞。

      便在这一撞之间,旁人只看见了刀剑与木剑相撞时四溅的火花,某些一直在阳世之理不大好使的扭曲面活动的人,却看出了一不寻常的味道。

      刀锋剑刃之上挟着的那股阳火之气本该沿着桃千金的木纹而过,将刀剑上所带的那股暗劲隔着桃千金噬咬上蛮子的腕门,然而却被一股无形无相之力死死住在钢刀铁剑与桃千金相交之处,异种之气彼此冲突抵敌间,恰正好泛出一片常人目力不可见的、如高压电实验中最常见的激烈电晕现象般的杂色光晕。

      “居然又是一个懂得这种爆发气血法门的,真是有前途的天才子啊。”没什么诚意地赞叹着,魏野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指挑起,中指微屈,指诀再变!

      指诀变,形势变,本来按照既定的剧本该陷入最险恶的爆发气血相持阶段的二人同时一怔。

      一股炽热无比的气劲无端从蛮子手中木剑生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冲入了蒋谷陵自人身血气燃起的阳火之中!

      被这股气劲一冲,原本死死抵在一处的钢刀铁剑桃千金顿时从那种凶险的受力平衡中解脱出来,蛮子身形顺势一错,倒转手中剑柄直捣蒋谷陵右手虎口。这一招要让他捣在实处,蒋掾史肯定吃亏不,不得连刀剑双行的招牌都要换一个什么单臂刀、独手剑的名头。

      已是生死相杀、险而又险的关口,蒋掾史也再不讲究什么官人气度,后腰发力,左手长剑朝下一撩,平斩而出!

      剑刃之上隐隐有肉眼可见的血红光焰燃起,带着嗤嗤破空之声,看起来无比凶猛,只是这一剑却斩在了空处。那看似打定了主意要砸坏自家一只手的蛮子,那气势十足的一招居然是个虚架子,却是在自己全力反击的一刻,轻轻松松地避让开了?

      要换在平时,以蒋谷陵的身手,早到了剑招动静随心的地步,然而这次出剑,却是在他以特异手法催发气血爆起之后,比起平时运剑,更多了一股出剑无回见生死的气势。用在厮杀场上,这样的剑意本是正理,只是就在他这一剑斩出之刻,却有蹊跷暗生。

      那股刚刚于二人相持间暴冲而起的炽炎气劲一直凝于他的剑锋之上未散,却于此刻爆发出来,散作数十细热流直入四肢百骸。这道炎气纯以威力而论并不算太出奇,散为数十道细流之后更是对他这个级数的好手谈不上有几分的伤害,但是炎劲入体之后,却似滚油泼火,将他原本就催发出来的血气燃至一个高!

      就算是一修为也没有的平常人,此刻也看得出,这位北部尉的市容掾身上隐隐有淡淡红光透出,甚至连双眼之中都浮出不似人类的猩红利芒来。

      燃血作乱于内,蒋谷陵只觉得脑中一丝清明也要焚尽,只是听从本能一般地进身,挥剑,前斩!

      “哧”地一声,像是剑刃破开人体特有的声响,眼前一片浊红,却带着温温润润的凉意,滋润了脸,模糊了眼。到底是什么呢?又是谁在喊某的官号,周围为什么那么吵,怎么自己全身都像脱力了一般?

      这些个问题还未曾有答案,这位新鲜出炉的市容掾意识便开始整个地陷入混沌之中,终究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合理的解释当然有,一个时辰以后,北部尉衙署的头头脑脑们都能看到整合了狼狈回返的差人们现场目击的报告——比如“我们跟着蒋头儿去通和里办案,蒋头儿和太平道的短毛子斗出了火气,一时收不住绝招,把跟着蒋头去指认逃奴的轩六儿给砍着了,不过人没死,万幸万幸。”

      所以语言和文字永远是单薄无力的,何况口述人的语文老师死得早,换成别个在现场的目击证人,就能有些更华丽而鲜明的形容——

      “果然是北部尉衙署的精锐,这一套剑法使得格外狠辣,剑走刀路,横斩竖劈,大开大阖之极。要不是这一路剑法连出十三剑,已消去了大半杀意与戾气,那就不是只堵了一个倒霉鬼在墙角连吃三剑,只砍断几根肋骨这么简单了。”

      蹲在地上,打量着背上多出三道血口子,血肉模糊中凄惨地露出骨骼白色的断面的轩六儿,魏野慢条斯理地挠着下巴,对蹲在对面的蛮子。

      真正的受害人已经因为剧痛而昏了过去,只有躯干还轻微地抽搐着,照这个重伤程度,以东汉光和年间普遍低下的医学水平,老实也很难救得回来了。

      新就职的仙术士得轻松,还没散去的人们却不敢对这个年轻书吏的法表示苟同。方才的凶险场面,可是这通和里道坛的信众们有目共睹的——

      本来厮杀在一处的短毛主事和北部尉的市容掾,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撤了手,接着那位看着还颇有几分和气劲儿的蒋掾史就像发了疯一样狂舞着长剑放过了短毛主事,一直朝人群中冲杀过去。轩六儿吃了短毛主事那一棍子重手,根本躲之不及,硬是被发了疯的蒋掾史堵在墙角硬砍了三剑。

      轩六儿固然是被砍了个生死不知,蒋掾史也像是耗尽了活气般地瘫软倒地,要不是青衫书吏及时喝了一声“还不快带蒋掾史回衙署看护?”,今天这通和里肯定是要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可来去,到底还是北部尉衙署落了个没脸,无论是带队的市容掾突发狂态也好,还是带来指认犯人的人牙子被砍了个半死不活也好,这亏是台上台下吃得足足的,都有了消化不良的意思,可便宜,却是一丝一毫也没占到。

      最后,也只剩下一个打不能打,也就是在满嘴跑舌头上略有些长才的青衫书吏留了下来,充一充官府这边的话事人。这样的戏码,不是亲身体验,就连魏野自己都以为不是待在大汉都城,而是千载之后那个毒贩黑道取代了官方行政的流氓天堂墨西哥。

      不过足堪可慰的是,大汉朝廷这四百年的老字号至少名义上还是天下最大最黑的那家黑道社团,体制内再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边缘人物,走出来也能镇一镇这些古惑仔。魏野还是保持着那个蹲着看轩六儿伤势的姿势,手已经不客气地伸到蛮子的胸口了,掌心朝上,很想是馋嘴孩在要糖吃。

      蛮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桃千金放在了魏野手上:“你的剑不错,我叫何茗,你怎么称呼?”

      “委鬼魏,里予野,字胜文,取的是孔丘文质彬彬那段话里的段子。”头也不抬地将桃千金收了回来,魏野扒拉着轩六儿背上那些伤口——被剑斩伤的地方创面平滑,隐隐泛白,有像刚丢进滚水锅里又捞出来的猪肉般半生不熟的色泽。

      显然易见,这伤口的怪异颜色是被高温烫出来的,该是幸运或者不幸,因为蒋岸这倒霉家伙的剑上炎气爆发,轩六虽然被砍得颇深,但是高温造成了伤口上的血管萎缩,就和战场上流行千多年的火烙止血法一般,让这个人牙子逃过了当场失血而死的命运。很快得出了结论,临时客串蒙古大夫的仙术士搓了搓手指——指尖上沾着的血和脓液,或者还有一人体脂肪,那种粘腻恶心的感觉让仙术士不自在地甩了甩手,盯上了何茗那还带着一少年青涩气息的脸:

      “我,那个,阿茗啊,你们这个道坛有没有符水?嗯,我的不是那种免费派送的凉水,是你们太平道施过咒祝、能拿来疗伤解毒的那种。”

      28.第28章 ?冒险者行动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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