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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衙内新传_斩空》-第17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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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个时候,高相公便可向朝廷正式奏请钱引换届,并提出优惠条件,以保证新钱引之价不致下跌。这么一来,市面上便会重新行用钱引,盐钞价自然下跌,张天觉当然须得大笔回收盐钞,这么一进一出之间,势必难以算得那么清楚,等到尘埃落定之时,他是赔是赚,赚多赚少,还不都在咱们手里?”郑居中说罢大笑。

      高强看了看他,心里也很是钦佩,这才炒了几天啊,郑大资政居然已经懂得放消息来操纵市场了,而且这消息放的颇有水平,利好出尽是利空啊,先虚后实,深得操盘之要领。看来郑资政倘若反穿越回去,就凭这脑袋瓜,搞搞证券投资顾问大概也饿不死他,没准还能混了金领啥的。

      送走了郑居中,高强也要回别院去睡,许贯忠却一把拉住,低声道:“衙内,咱们这些手法,其实有一节并非掌握在咱们手中,因此难免有差。”

      高强忙问端详,许贯忠道:“这盐钞乃是出自朝廷,印多印少,那可不是在咱们手里握着的。倘若张天觉逼急了,眼见不能按时平帐,他索性作了假帐,但求糊弄过去一时,慢慢从市面上收了盐钞来抵帐也可,从各处州县和转运司调了盐钞来平帐也可,总之若是他手里握着钱,只需不必急于一时,便大有回旋余地。”

      高强大皱眉头,心说张商英身为中书侍郎,这些事情都是他职权范围内地,倘若有心弄鬼,只求糊弄三五个月的话,还真没办法治他。便道:“如此说来,咱们只能先让他亏钱,而后再赚,方是正道?”

      许贯忠点头:“衙内说的是,如今朝廷的大笔金钱调度都是经过咱们大通钱庄来进行的,张天觉若想从别处官衙挪借银钱来平帐,须瞒不过咱们,自然没那么方便。只今须得叫他亏了钱,无法可想,势穷之时。方好用计。”

      说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唐庚只抛不吸,要他亏钱谈何容易?许贯忠笑道:“倘若这唐庚如此谨慎,轻易捉他不着。只是听衙内说,当日两下口角,这唐庚吃了衙内好一顿排头,此种人自视清高,被衙内如此抢白。心中定然气恼,他来这交易所。一是受了张中书地嘱托,只怕也要给衙内一些厉害瞧瞧。现下他手中有了六十万贯,咱们就设个局,让他把这六十万贯给亏了,如何?”

      第二天开市,钞引价波澜不惊,金价却一路上扬,博览会上几家应奉局所属的金铺都在那里喊货源不足。大笔大笔的单子砸下去收金。高强的应奉局本来是金银的供给大户。他这么一闹腾,登时人心惶惶,要知道大宋并非金银大国。每年官府岁课黄金不过一万两不到一点。总产金量也就是十万两上下。若是高强这里都断了货,哪里还能调出大笔地金子来?眼见金价高企,众人买涨不买跌。一窝蜂地也都去收黄金,就算收不到,把金价炒上去对他们也没坏处。

      高强有事没事也来转转,望着蹭蹭往上跳的金价,一脸焦急地模样。多少人都看在眼里,唐庚岂有不知之理?这厮也真耐的住性子,熬了两天没出手,直到三天后,才又抛出了一笔盐钞,随即转身挂上一笔小单买金。第二天又卖了出去,小有获利。

      如此拉锯几日,盐钞价格一路小跌。金价却直线上涨,唐庚心里更定,终于这一日一举抛出了三十万引盐钞,然后将一半多地资金都压在黄金上面。这一笔单子挂出来,整个交易所都是一阵小小骚动,金额竟达一百五十万贯之巨!

      “就是现在!”许贯忠拍案而起,吩咐手下连续抛售黄金。打压金价,鉴于优先满足大笔交易的原则,这一批黄金几乎全数被唐庚收了去。倘若只是如此,当然还不足以打击他,许贯忠随即又以较低价格抛售更大的一笔黄金,其金额几乎将当天所有的买单一网打尽!这一天,交易所地黄金交易额创造了历史记录,足足有二十万两黄金一夜易手。

      能够调动如此大额黄金,饶是高强这几年一直大发横财,也从日本攫取了巨额的金银,他仍旧是动用了大通的储备黄金才能办到,舍此之外,放眼大宋朝上下,估计也就是赵佶的内藏库有如许多地金银了,这还是拜了宋朝一直施行地金银榷买制,以及金银尽输内藏库的政策所致。而户部就算能有等值的钱物,单单黄金却也拿不出这么多来。

      出现如此大的抛售,众人一片哗然,才知道之前都是上了当,原来应奉局是有意炒高金价。这当儿眼看金价要一泻千里,杀跌之风随即大盛,之前所收购的黄金纷纷被抛售出来,金价瞬间被砸到跌停,唐庚就算想要重新抛出他手中地黄金,也在所不能。

      单这一天,唐庚就被套了一百五十万贯地黄金,其后几天金价仍旧是一路下挫,让他欲售而不能,五天之后,等到金价重新企稳,算起来此人已经在黄金上亏了三十万贯之多,更重要的是,他手头的资金都被黄金套牢,无法去收购盐钞来弥补亏空——虽然眼下地钞价正如唐庚所愿,不紧不慢地往下跌着,倘若能够吃进的话,不光能平帐,还能大有斩获。

      这日晚间,三人又再度碰头,说起这招声东击西,在金市上将唐庚一举套牢,三人都是椅掌大笑。郑居中一面笑,一面赞道:“毕竟是理财圣手,出手果然不凡,要他赚就赚,要他套便套!”这类术语都是高强所创,因此与现代的常用语并无二致。

      高强笑道:“哪里是我的功劳,都是许员外思虑周详,突出奇兵,才有此功。”许贯忠补官员外郎,因此高强叫他许员外。“如今鱼儿已经上钩,员外计可速发!”

      许贯忠笑道:“衙内忒也过谦了,这交易所若不是衙内手创,谁能有此手笔?只今张中书焦头烂额,盐钞卖出许多,手里却攥着大笔黄金不能平帐,其势已穷矣!以小人之见,如今咱们便该放出风来,说道钱引将要换届,将钞价推高。同时将手头的资金入市开始收购黄金。此时张中书别无选择,只能将户部所有的盐钞尽数放出图利,一面算计着金价涨到什么程度才能平帐,到那时节便须将黄金抛售,以便吸纳盐钞平帐了。”

      郑居中接口道:“等到他吸纳盐钞时,我便命人私下联络唐庚,将大笔盐钞卖于他,总教他小有几万贯入帐便罢。这一切落定。咱们便可将帐目整理出来,治他唐庚一个擅用国家财物,中饱私囊的罪名。张中书门下客如此,清誉必定大受影响,倘若再教官家知道他交结方士郭天信之状,张中书便不久长矣!”要知道张商英一向自我标榜的就是严正刚直,推行的政策也是以裁冗官、去华侈、省国用为原则,如今这么一盆污水泼上去,他的形象立时大打折扣,施政时也就名不正而言不顺。一个有份【创建和谐家园】地官儿。怎么还能要求全国上下厉行节俭,莫非将节俭下来的钱财都送入你张中书的私囊之中么?

      这计划狠就狠在,教张商英只能吃个哑巴亏。大罪没有,自然无碍国法,也就不能在事后向高强耍横,逼迫他把赚了国家的钱给吐出来。而他名声受损,却会直接影响到仕途的前程,这便是儒学统治下政治规则的奥秘所在了。

      其后事态一如几人所料,到了这个地步,张商英和唐庚都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按着高强的指挥棒一步一步进行,到了冬至节前几天。唐庚手中的黄金好不容易抛尽,钞价却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更胜他入市之初,倘若以这个价格回购盐钞,少说也要亏上十来万贯。

      此时,郑居中地一个商户便出场,私下向唐庚提出以优价出售大批盐钞。此人地身份乃是郑居中精心安排的,一向与户部有钞引上的来往,用的理由又很具有信服力——根据内部消息。大通钱庄的新钱引换届政策已经制定完毕,官民无需主动前往钱庄换新钱引,新旧钱引一体通用,只是从今日起,钱庄方面将会以新钱引对外发放。这一政策无疑会使得人们不再急于抛出自己手中的钱引,盐钞价格将随之下跌,他眼见钱引越来越通行,这盐钞生意越发难作,索性一笔将手上的盐钞都抛了,改作其他生意去。

      唐庚身为中书门客,高强向朝廷提出的这个政策,他自然也知道了,眼见此人言之凿凿,这桩交易又是正中他下怀的,就算怀疑是陷阱,这个时候也只能向下跳了。这么大的交易,当然不可能用现金,而钱庄现在连大笔地钱引都不往外发,为地是等待换届。因此唐庚只能请求钱庄开出钱票来进行转帐,就此留下了资金转移的记录。

      这个记录,再加上他在交易所进行盐钞和黄金买卖的记录,统统被整理起来,加上张商英联结郭天信地种种证据,形成黑材料,由高强交给张随云,请他转交现任御史中丞、其族叔张克公。

      十月冬至前两日,张克公上章弹劾张商英,列出十条罪状,大体就是擅自动用户部财物与民交易,中饱私囊;同时因应其门下客唐庚等人,交结方士郭天信,失人臣本分。

      众所周知,张商英笃信佛教,如今他却去和道士交结,自然不会是因为对于道家学说的向往了,更何况郭天信这样身份敏感的人?赵佶览表大怒,面斥张商英,当即将其事下宰执论议。有道是墙倒众人推,次日群臣便奏请,念及张商英于国有功,亦未有大罪,当令去相,以观文殿大学士出知西京河南府。当时人有言:“当日星变去了蔡元长,而后倒了赵大观,蔡元长复相;而今又是星变,倒了张大观,且看蔡元长如何?”

      十月冬至,赵佶与群臣大会明堂献祭,一切礼数都是由礼制局参照周礼而制定,格外隆重庄严,赵佶一样一样行礼如仪,尽管累的腰酸背痛,却是兴致勃勃,须知这礼制乃是彰显他治下太平盛世的重要标准,如何能不尽心尽力?

      好容易一天下来,总算礼毕,归程之上,忽然有枢密直学士蔡攸上奏,说道其父蔡京奉旨编修《哲宗实录》毕,请因明堂致祭之时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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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张商英斥逐,郭天信亦遭贬斥,不过是区区两日之前的事,蔡京进呈《哲宗实录》来得这般巧法,高强料来必定不是临时起意,杭州和汴梁相距如此之远,信鸽传送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往还的,此必是蔡京早已做好了复出的全盘计划,一旦发觉朝中出现机会,就由蔡攸立刻上奏。要知道蔡京奉旨出京远居,不是随便可以回京的,即便是进呈哲宗实录这样的喜事,也须请了圣旨准许方可,有这段时间,足够他和蔡攸之间传递消息,具体制定方略了。

      赵佶闻知此事,当即大喜,说道蔡卿家人虽远出,奉事尤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任务完成,实堪嘉奖,当即下诏,许蔡京回京进呈哲宗实录。那蔡攸乃是作戏高手,假惺惺地说其父因罪远谪,自知其罪难赎,纵然奉旨编订哲宗实录,也只是想因朝中大臣进呈给官家,不敢奢望返回京城。

      赵佶闻言更喜,蔡京贬谪乃是他亲自下诏,罪名也是他钦定的,如今前罪也没推翻,倘若轻易就把蔡京又给招回来,皇帝的面子望哪放?蔡京这般做派,正是给足了皇帝的面子。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你好我也好,赵佶也懂得投桃报李,而且他这“李”报的还颇为风雅,只见官家从腰间解下玉环一枚,交付身边阁门使者,命他连同招还蔡京的圣旨一起带去,交给蔡京。环者,还也,皇帝叫你回来,你就别再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吧?

      蔡攸也是饱学之士,自然懂得其中内涵,作呜咽不胜状,感激涕零状,他乃是赵佶在潜邸时已经结识的旧臣,一向也颇爱护,如今见他这般感怀。心下也自恻然,亲手扶起好生慰藉了几句。

      御驾起行,蔡攸闪在道旁恭送,忽然见到宰执大臣经过,堕后一人便是自己的“好女婿”高强,冷笑一声,忽然靠上去道:“贤婿,家严在杭州时。多承你命手下多方照拂,命我知会你一声,你这片孝心,他老人家一概记下了,自当有所报答。”

      大庭广众地,高强就算情知这话皮里阳秋夹枪带棒,也不好回他,只含混着应了,脚下加快,跟着大队便去。蔡攸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是一声冷笑。自回府去了。

      这几人一番做作,旁边多少双眼睛看到了,虽然表面上只是蔡京请求进呈哲宗实录这么一件小事。但场中个个都是全副披挂的官场斗士,哪里不晓得内中玄机?再结合张商英刚刚罢相,中书位置虚悬这么个形势,人人都嗅到了那种山雨欲来、天时将变的味道,一个个暗地里都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当晚高强依旧到博览会去,和许贯忠说些生意,却见郑居中早在那里等着,扯着便道:“高相公,蔡元长今番要回京,我死无葬身之地矣!”

      高强暗笑。心说你这几年一直和蔡京作对,蔡京这次罢相你也有份出力,老蔡的耳目灵光地很,岂有不知之理?等他回来,多半饶不了你。面上却笑道:“郑资政说的哪里话来?蔡公相为政持平,从来不报私仇的,岂会挟私报复?况且郑资政是国舅之尊,自有当今皇后郑娘娘护持,又兼身为故王歧公之婿。士林中深有人望,自身又立的正,何出不祥之言?”

      所谓故王歧公,指的是郑居中的老丈人,已经故去多年的王佳。此人乃是元丰朝时的宰相,为政无所建明,但知希求上意,上朝时进事,口称“取圣旨”;上言可否已毕,他便称“领圣旨”,退朝将政事回复言事者,就说“已得圣旨也”。以此为口头禅,因此当时人称他为三旨相公。他早在元丰末年就已经死去,免了朝代更替之苦,福气是不小地,不过高强之所以对此人记得甚牢,一多半还是佩服他家的女人厉害,女儿嫁了郑居中,也是个与徽宗朝相始终的强人,孙女更不用说,嫁的乃是千古大汉奸秦桧,更因为东窗定计杀岳飞,而赢得了西湖边一尊铜像的地位。郑居中现在的地位,和他的岳父家势力其实也有莫大关系。

      此时才政和元年,秦桧要到政和五年才中进士,郑居中自然不晓得自己会有这么一个大出息的亲戚,听高强意存戏谑,帏然不悦道:“高相公如何相戏?当初借着星变令蔡元长罢相,郑某可是一切都照着你的吩咐来办,如今你已经被人称作相公,郑某却落得投闲置散,一冷一热,高相公不来安抚我,却把言语来相戏,是何道理?”

      高强见郑居中变了脸,赶紧好言相劝,郑居中原也不是耍脾气的人,便即作罢,道:“适才如高相公所言,蔡元长纵然复相,仗着官家对郑某地信重,他也不能将我如何,说不定还要想法笼络于我。只是费尽气力扳倒了张天觉,却被蔡元长走来拣了现成地便宜,叫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他与蔡京自从崇宁五年蔡京复相之后,不能按照承诺举荐他为枢密使开始,就一直讴气,明争暗斗不休,从前的盟友张康国被蔡京毒死之后,这人唇亡齿寒,更是与蔡京不能两立。

      高强自然知道他心意,故意道:“只是如今圣旨已出,蔡公相回京已成定局,你我还得早谋去就才是。小侄这里好办,毕竟都是自家人,蔡公相也不会如何为难我,只是却要为郑资政道一声可惜,今番宰臣之望又成空话。”

      郑居中闻言,懊丧无比。他自蔡京罢相之后,便一直在设法讨好赵佶,想要进入宰执,不想郑皇后正位中宫,却连累他也不能作宰执,反而连枢密使都给丢了。原本仗着他和赵佶地亲密关系,只等郑皇后在宫中站稳了脚跟,他这外戚也未必不能再进入宰执,是以这人对于扳倒张商英才如此热衷,试想纵然赵佶有意用他,宰执位子个个都站着人,他又哪来的机会?终不成要赵佶无缘无故踢掉哪个大臣换他上来。

      眼见火候已到,高强也不再兜圈子,正色道:“不瞒郑资政说,有道是天心难测。以小侄看来,蔡公相纵然回京,要想再次辅政,也在未知之数,郑资政未可妄自菲薄,总之一切都在圣心裁夺。”

      郑居中一怔,他不是笨蛋,去年年初高家和蔡家的关系一度紧张。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如今高强居然对蔡京复相抱着这样的态度,看来这其中大有文章。他也是人老成精,这种内幕和他关系不大,也犯不着打听,只诈作不知,细细看了看高强,点头道:“高相公非常人,言必有中,郑某便睁大了眼睛看着罢了。”

      送走了郑居中,高强转身进屋。迎面许贯忠对他摇头笑道:“衙内。如今你待人接物可不是吴下阿蒙了,适才对郑资政这几下火候恰到好处,想来倘若出现了斥逐蔡公相的时机。这郑资政不须与衙内通同,也可自行判断去就了。”

      听到这夸奖的言语,高强却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你当我想这样么?我也想三言两语,便说得郑居中、何执中等人都俯首听命,甘愿以我马首是瞻,一脚把蔡元长踢到儋崖去终老才好。可是不行啊!这些厮鸟们一个比一个不要面皮,当面说好的话转脸就能吃掉,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他们?相形之下,我平梁山之时。那些江湖汉子被我捏住了把柄,倒是说反宋江就反宋江,半点都不犹豫,比起这些朝廷大臣来,相去何止道里。”

      许贯忠也点头道:“正是,古人云仗义每多屠狗辈,草莽中原多忠义之士,庙堂上尽有【创建和谐家园】之人,盖身在其中。不得不然尔,如衙内也是性情中人,又何尝本性如此?”

      高强摇了摇头,颇有些自怜之意,心说我本佳人,奈何作贼?只是想想杭州还有一个大包死,这眼见就要杀将过来了,自己倘若不打起精神来应付,难道还指望失败了读盘重来?

      翌日,朝堂上梁士杰便和高强合奏,说道应奉局各处催责百姓,造作应奉之物,扰动州县不少,今愿按照各州县所出应奉物多少,依数补还州县,以济其麋给。章上,赵佶亦喜亦惊,喜者自从蔡京改革盐法之后,将原本属于州县的盐利全都收归中央朝廷,导致州县财政日困,很多州县只能靠挪用常平广惠仓的钱粮,或者预借赋税过日子。

      还有地便索性明着欺负百姓,比如青苗法,原本是官府向百姓放贷,百姓夏秋两季还贷,现在既然州县没钱,这青苗钱也就不会放贷出去了,但是慢着,这债券还是麻烦你老百姓给签下来,到了夏天秋天,官府照样来收钱,本钱利息一样都不能少,少了就叫你吃官司!这是一种,还有就是大宋征收绢帛,原本是采取和预买政策,也就是在春上付给蚕农钱物,预定其产出地绢帛,这制度其实也就和买办经济一个意思。无奈政府作生意总是会【创建和谐家园】,这政策渐渐就成了直接征收绢帛,有的地方是克扣预买绢的钱,有的则改成打白条,还有的干脆白条都不打,直接派人动手抢,国家的暴力职能,于焉暴露无遗。

      这种种下来,老百姓自然是对朝廷破口大骂,赵佶虽然居于深宫,又喜好玩乐,不过宋朝的制度还是很健全,民间地声音自有皇城司会随时报告给皇帝,因此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就拿应奉局来说,虽然高强和燕青对手下管的很严,但扰民之事还是少不了,比如象李俊张顺这些人,他们一旦得势之后,难道指望他们对自己地官府同僚下手,为百姓撑腰?更多的还是反过头来欺压百姓,毕竟柿子还是软的好捏啊!高强所能作的,也只是将他们来自应奉局的特殊地位尽力限制在商业领域而已,好比每年给他们定下相当的营业额,又教给他们正当作生意赚钱的办法,那就好的多了,有些时候,这种【创建和谐家园】地秩序其实比官方地统治更为稳定和高效。

      应奉局是给赵佶享乐的机构,直接受益者赵佶自然不希望这个机构受到别人的攻击,因此就算听到了这些不好地声音,他也权当不存在。只是当作不存在,和广受赞誉之间还是有所区别的,倘若应奉局真能补贴州县,安抚下面的臣僚官员,那好名声还是归于皇帝的,毕竟是御前应奉么!

      这是喜,赵佶所惊者,原本应奉局他是准备从内库里掏出钱去的,结果高强搞起来以后,除了开头花了几万贯,以后就再也没向内库伸手要过一文,相反这应奉之物花样翻新,种类数量都是一年几个跟头往上翻。就这样,已经是出乎赵佶的预料之外了,现在高强居然说还有钱来补贴州县?

      “高卿家,应奉局所须钱粮倘有不足,便向内库需索便可,州县理财,自有宰执与有司,高卿家无需勉强。”赵佶一转念,便知道高强多半是受到了州县的压力,想要安抚他们,不过这天下州县甚多,就算每个州县只象征性地给一些,加起来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了,倘若应奉局负担不起,还不是要向他这里伸手要钱?赵佶这话其实也是有潜台词的,他是提醒高强,你现在应奉局办的很好,只要我能满意,下面地州县能把你如何?这些事交给宰执大臣去操心就好了。

      哪知高强一力应承,仰赖国泰民安,应奉局连年颇有节余,以之返回州县,也是体现出官家体恤臣下之意,不但不会向内库伸手要一分钱,而且保证应奉如故。说到后来,有一句话最是打动赵佶:“臣等职责应奉,奔走下僚,倘若办事不力,令臣民不解,归怨于上,而自受官家俸禄,如此岂是为臣子之道?”

      赵佶龙颜大悦,连赞高强果然是股脑之臣,上报皇恩,下安黎庶,说的高强犹如桃园三结义一般伟大。至于应奉局到底从哪里变出这么多钱来,赵佶其实也曾经向高强垂询过,只是没等高强说几句话,一堆从没听过的经济名词已经将惯于研习丹青书法的皇帝给搅的头昏脑胀,当即罢听,身为皇帝他也很安之若素,反正这些事都有高强这样的臣子去操心,他只需要知道高强很会理财,随手就能变出钱来,那就够了。

      既然有高强这么拍胸脯的担保,赵佶便点头允可,告诫梁士杰说应奉局毕竟是御前应奉,不是州县有司,切不可将州县官唐不足都加到应奉局头上,只是看详各处扰民情状,酌情给些抵偿罢了。梁士杰自然明白,要不这件事他得和高强商量,就算他是右相之尊,手握朝廷大权,这御前应奉局也是天子家人,不是他能随便动的,万一逼得高强急了,他只需要说一句州县有意抗拒应奉,对君父不忠,或者向内库报一个天文数字的费用出来伸手索要,那就轮到他和手下地那些文官头痛了。同时鉴于张商英罢去,中书乏人,当以尚书右仆射梁士杰权兼领中书事。

      就这么着,一道对当时政局看似影响不大,却一举奠定了应奉局的地位的诏书就此发出。当应奉局的收入关系到各地州县的财政之后,其地位随即发生了巨大变化,各地州县从阳奉阴违,一变而为逢迎不及。此种嘴脸高强也甚是熟悉,后世那些地方官员招商引资的时候,不都是这副嘴脸?要政策给政策,要地给地,要人给人,对于当地经济的影响,谁会放在心上?做官的,政绩首先是第一位的!

      有了这道诏书,高强的应奉局就立于不败之地,说白了,就算赵佶明天就驾崩,这应奉局也还是会继续存在下去,因为它已经成功地在大宋朝的各个层面都扎下了庞大的根基。

      旬月之后,在杭州的燕青接到使者传讯,说道蔡京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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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燕青这些日子来在蔡府上下进出自如,至乎与蔡京之间诗书酬答唱和,几乎被蔡京当作忘年交一般,合府上下都叫他作十一郎,当作蔡京的子侄辈一般看待。

      今日得了这信,燕青算算日子,大约汴梁宣召蔡京入京的圣旨也该到了。他当即命人将时迁找了来,问道:“衙内命我探明哲宗实录所在,以便行事,如今可有成算了?”

      时迁自从跟了高强,一直在石秀手下办事,借着他鸡鸣狗盗的功夫,多次大显身手,如今也已窜名军籍之中,作了一个虞候,却是虚职。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别人当了官过上好日子以后,多半是吃的肥头大耳,白白胖胖,这鼓上蚤却仍旧如往昔一般的精瘦枯干,只有两撇老鼠须比以前油亮了许多,稍有几分神采。不知道的人倘若见了他这德行,多半要暗地说一声烂泥扶不上墙,天生的贼骨头坯子,孰不知时迁几乎可以称为高强手下行动组中的第一大忙人,如今他自己出手的机会日渐减少,却担负起了训练新人的职责,整日也不得休息。此番来到杭州的,便是他所率领的一个小组。

      见燕青问起自己的任务进展,时迁忙道:“小乙哥,实不相瞒,这蔡京老儿委实不比凡俗,人虽贬谪到此,身边高人异士尽多,轻易不得近前。小乙哥也曾叮嘱小人,纵使急切不得行事,也须潜藏形迹,不得叫对头起了警戒之心,因此孩儿们窥伺多日,虽已大致探明了哲宗实录的所在,却难知备细。”

      燕青问了,知道这哲宗实录多半是藏在蔡京府第后面的一座小楼之中,这些日子来蔡京与其门下客强端明等人几乎每日都要去那里,一头扎进去便是一整天,想来能让他们如此大费功夫的事情。也只有哲宗实录这一件事了。只是这小楼之外院墙甚高,内外又常有各色人等巡视,有的穿着蔡京家人的服饰,有的则是各色官民人等的打扮,在时迁看来,多半都是蔡京那边担任警戒任务之人。这些人中着实有些耳目灵敏的精细人,若不是时迁手下有最新地望远镜助阵,得以从远处窥伺。恐怕连现在的这些情报都还得不来。

      燕青沉吟道:“似此说来,九分是了。今日蔡京特地命人来请我,必是与他返京之事有关,待我亲自去看个究竟。”时迁不放心,也扮作应奉局的行走,跟着同去。

      蔡京的门户原是燕青进出惯了,到了门前自有人上来奉承,牵了马过去,燕青携着时迁一路进去,见了人随手打赏。那些下人个个笑容满面。打老远就喊“十一郎”。

      燕青当先而行,进了中门,时迁在他身后一扯后襟。手指向左前方一指:“小乙哥,这堵高墙之后,便是那小楼所在。”燕青循声看了一眼,果然一堵墙高高耸立,女儿墙都比别墙高些,那墙下一扇月门紧闭,几个家人守着,却不似余人那般见了燕青奉承,隔老远地只作不见一般。却看不见内里的情状。

      见了这些,燕青情知是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里面迎出一个人来,却是蔡京幼子蔡绦。此人与燕青打交道最多,笑语几句,便将燕青引到后院蔡京日常居停之处,谓之觉桂堂,堂前列植桂花树,八月香飘四溢,于此最是乐事。

      燕青进得堂来。见蔡京正立于窗前,临窗远眺西湖景色,对他进来似有不觉。燕青这些日子来与蔡京混的熟了,知道此老心机深刻,往往从未见面时就会营造气氛,引领会面的进行,这不过是他的一贯伎俩而已,便即站到蔡京身后,也在那里看风景。

      要说蔡京这快雪堂设立地地点倒真不错,正面对三潭映月的湖心岛,左边雷蜂塔,右边一道白堤,其上六桥依次而起,头一道便是断桥了。此时已是深秋,堂前柱花早凋,但秋日别有一景,天高云淡,叫人看了心境顿开。

      蔡京默立半晌,忽然道:“小乙,你可知老夫为何独置第西湖么?”

      “恩相先人坟茔在此,祖宗遗泽流惠后人,门中子弟多贵,因此恩相甚爱杭州山水之美,置第于此,以为退身之计。”蔡家置第杭州,始于蔡京的父亲蔡准,只是一开始选址并不在此,直到蔡京崇宁元年谪居杭州时,才迁到这凤凰山下的新址。

      蔡京听燕青说的甚好,一声长笑,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连皱纹都在笑,举起手中之物,向燕青示意道:“小乙,且看这物如何?”

      燕青看时,乃是一枚玉环。燕青乃是生长于豪富之所,后来又跟随高强办应奉局,广招湖海商旅,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这玉环一看便是和田白玉制成,当时河西走廊在西夏的控制之下,往来货物都要看西夏人的脸色行事,这和田白玉产自天山南麓,在中原已经是难得见到,况且玉质上佳,接在手中时只觉得温润沁人,触手生温,软的好似随时要滴出汁来,乃是一块极难得的温玉。

      燕青称赞两句,还了回去,蔡京接过来,面有得色:“小乙论这玉、质,确实论地极当,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物乃是今上随身之物,因老夫奉旨编成哲宗实录,今上付与使者,随恩诏一同赐予老夫,你可知此乃何意么?”

      燕青早已知晓,也知道蔡京料定他已经知道,不过蔡京既然要这么做作,他也就应承道:“恭喜恩相,环者还也,今上想念恩相,嘱咐早还京城,想必将要大用。”

      蔡京点头,脸上挂着微笑,细长眼却眯缝着看燕青,右眼上架着那副单镜片,看上去着实糁人:“小乙,前此你家衙内对老夫或有误会,多半也是见老夫贬谪,生怕坏了他地前程。如今老夫不须他之力,也已经有望起复了,敢问你等可还能为老夫尽力否?”

      在蔡京这么逼人的眼神下面,能镇定自若的人怕没有多少,但燕青绝对是其中之一。他微微一笑,躬身谢道:“衙内之事。小人岂能知之……”

      刚说了一句,蔡京截道:“非也!老夫问地,不仅是你家衙内,也问你燕青,纵然你家衙内执迷不悟,老夫得你燕小乙相助,亦足慰平生矣!眼下老夫行将大用,今番若是起复。朝政尽在我手,以你燕青之才,有老夫的提拔,十年之内可登宰府,岂不强似你在这应奉局沉沦下僚?”

      此议当日燕青在杭州初见蔡京之时,便已经听到,其时蔡京见到燕青也不过几个时辰,纵然是有意离间高强的手下势力,也足见其对燕青赏识之深。此际他即将复起,又提此议。换作寻常人。怕不早已感激涕零,大起知己之感?

      偏偏燕青却非常人,功名利禄于他只是浮云一般。野心与才能如此的不相衬,而且是极为特殊的才大志疏,对于一生汲汲于名利地蔡京来说,这人简直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颗明星那般耀眼,也更增他对燕青的赏识。

      “燕青之志,在于江海,却不在朝堂,恩相纵然有心提拔,怎奈燕青不堪造就?”

      蔡京又看了燕青半晌,忽地叹一声。叹声中却大有寂寥之意:“老夫平生阅人无数,梁士杰、高强,俱是我门下奇才,至于叶梦得,强浚明兄弟,程俱,也可谓一时文俊,只是如你这等人才,生平所见人之中。也只有前朝大臣、天下奇才张方平可以媲美。似你这等人却不肯为我所用,老夫百年之后,大事托谁?”

      燕青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恩相,天若生材,必有其用,顾不在恩相掌握尔。恩相纵横一世,可曾听过一句话,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创建和谐家园】三五年?”这话乃是高强向他说起过,剽窃自清人赵翼,蔡京自然不曾听过。

      “江山代有才人出……”蔡京将这句话在口中咀嚼来回,蓦地眼中精光大盛,逼视燕青道:“小乙,此句敢是出自高强之口?你把来说与老夫,敢是劝讽老夫顺时知命,自行退隐,将这江山【创建和谐家园】交由你等小辈独领?”

      “诗便是我家衙内所作,却只是平时论诗文的燕语而已。至于燕青此时说起,却正有此意,方今圣主临朝,恩相留下诸般法度,有梁相公和我家衙内承继发扬,国事无忧,恩相何不安享朝廷恩泽,以全身后之名,何苦于暮年重出,再兴波澜,万一不慎……”

      燕青说到这里,蔡京已是冷笑不止,把手一挥,喝道:“且住!小儿得志,胡言乱语!老夫入朝四十年,终不成到老还受你等小辈钳制?既是如此,老夫倒要看看,这江山【创建和谐家园】,究竟谁属!”袍袖一挥,转过身去,高声道:“送客!”

      燕青望着蔡京的背影,不觉轻叹了一口气。在杭州这阵相处,燕青与蔡京之间相处融洽,倒有多半是出自天性,蔡京为人文采蕴藉,多才多艺,博闻广记,虽然年纪已高达六十六岁,又不似那等老冬烘学究满口道德文章,一股腐气逼人。偏生燕青也是这等人,一老一少结为忘年交,那也不是纯因为奉命行事。

      此时出言劝说,燕青倒是出于本心,他得了高强地计划,已经料定蔡京此去必然无善了,似此一代名相,若是落得象元佑年间蔡确、崇宁初章惇那般晚节不保,诚然可惜。是以将这言语点醒,也是燕青的一片好心。怎奈忠言逆耳,即便蔡京心中也对这句话的意境才调赏识有加,不过出自自己晚年地劲敌高强之口,又是说他已经老迈不济事,再是怎样的智者,事到己身也不容淡然处之了。

      听见蔡京送客之声,门外侍立的蔡绦抢了进来,伸手肃客。燕青苦笑,依旧行礼如仪。

      回到楼外楼上,燕青便问时迁道:“适才到蔡府之中,你可看清了前后路径?行事有几分把握?”

      时迁心说你老今天和蔡京说了什么,才那么一会就出来了,够我看什么路径?好在他早已预备行事,没事在凤凰山上用望远镜看,周围的地形进出路径已经看过,记的烂熟。便道:“小乙哥,今番不比往常,若是只有我时迁一人进出,若寻个夜黑风高夜,纵然是龙潭虎穴,我鼓上蚤也敢说来去自如。只是你要我去看了那什么实录的形制笔迹,要仿照着写一篇,这却难煞我时迁了,想我大字不识几个,焉能分辨许多?”

      此节燕青却也想过,笑道:“此事不难,你潜入之后,给我带几样物事回来,墨要一节,纸要一张,余外不许妄动。要紧者,不可叫人看出你进出地痕迹,若是打草惊蛇,坏了衙内的大事,你可仔细了!”

      时迁满口答应,小鸡胸脯拍的山响。说起来他还真不敢败事,以高强现下在江湖上的实力,若是要赶绝了他,那当真是上天入地都无路可去。

      算起来蔡京起身就在近日,时迁也不敢耽搁,当天深夜便从凤凰山上潜到蔡京宅后,避过了来回巡视地诸多耳目,潜入那小楼之中,取回了燕青所要地墨和纸来。其中艰辛惊险之处,那也不必一一细说了,想蔡京秉政多年,又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身边怎会少了奇人异士?纵然不象温瑞安的小说里写地那么夸张,什么天下第七、八大刀王、七大神剑的,但他当初能在宫中毒死枢密使张康国,连一点证据都查不出来,门下客的身手岂是等闲,时迁之所以能自如进出,还得多亏了这几年在石秀手下办事的经历。

      须知高强来自后世,自然晓得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和重要性。而石秀在他手下承担了这方面的工作,纵然由于当时技术条件的限制,难以做到像现代的这“局”那“勃”的厉害,但在将江湖人士的各种伎俩进行专业化,使之适合情报工作这方面,石秀和时迁一道付出了极大地心力。例如各种小工具的改良,伪装的进步,团队合作的加强等等,都是远远超出了江湖手段的范畴,也才保证了时迁马到功成。

      有了抄写哲宗实录的笔墨,再加上有份参与编修的几个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圣手书生萧让号称善于模仿他人书法,只需燕青弄来这几人的手迹临摹几日,也就成了。难却难在未睹原书,想要伪造一些章节窜入进去的话,只怕要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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