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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衙内新传_斩空》-第1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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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贯忠仍旧头也不抬。随手把一张纸推到桌角,高强起身拿起来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原来这份札子早已写就,这厮却不知又在写什么东西,居然连话都懒得和自己说一句了。

      话说这份札子,乃是高强正式就任同知枢密院事之后,所上的第一份札子,为的是举荐三个人进入枢密院,作自己的助手:举知登州事宗泽,为枢密都承旨,相当于枢密院秘书处秘书长;举京兆府提点太清观种师道,为枢密副都承旨;举大名府通判吕颐浩为枢密院北面房副承旨。掌河北河东路吏卒。与辽交界边防及外交使节往来事。这几个都是与他有故交。年资和考绩也都恰好够的上,并且高强也颇信重他们的才干,故此一起调进京来,作自己地手下。

      不过现在许贯忠所拟地这一份札子上面。却将宗泽和种师道的位子调了个个儿,种师道拟为枢密都承旨,宗泽作他的副手。高强大惑不解。却听许贯忠道:“衙内有所不知,本朝虽说尊文,枢密院却常有用武人之议,熙丰时边事频仍,神宗皇帝便曾命名将郭逵签书枢密院事。虽然不久罢去。却开了一个先例。而枢密都承旨一职,自元丰三年张诚一之后悉用武臣,因此种师道比宗泽更合适些。况且这枢密都承旨通领枢密院事务,又要时常甑见今上并取圣旨。用一个今上边为信启重的人。恐怕更为适宜。”

      这一说。高强才算明白了,敢情这一正一副掉个个儿,里面就有这许多讲究。原先他只想到宗泽是正任的知府。而种抒道则是赋闲的武将。两者相比显然是宗泽更高一些,因此才将宗泽置于种师道之上。“宗爷爷。你老反正已经熬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再多熬两年,北面只要一动手,有的是你发这的机会;再说了。那种师道和你算是两个苦瓜,人家因为拜了旧党张载作师父,被逼得从文官转成了武资。十几年来官都没的作,比你更苦哩!”

      肚子里这么一嘀咕,高强地气也就顺了,却见许贯忠呼地出了一口气。直起腰来。大约他手头那份东西总算写完了。高强心中不由得好奇,心说你忙的什么事情,连和我说话都没功夫?

      拿起来一看。却吃了一惊:这封竟是向赵佶举荐辽国归人李良嗣的书信!

      见高强一脸的吃惊,许贯忠摇头道:“衙内,如今你进位枢密副

      使。难道以为大局已定了么?非也!苏东坡有云,高处不胜寒!衙内出身微贱。少年又多劣迹,之前辗转各处为官,又所为多是直接受命于今上的,旁人不便置喙。这还罢了。如今以冲龄而登宰执,世间便有那一等红眼之人。岂不视衙内为眼中钉肉中剌?更休说,一旁尚有蔡太师这等大敌窥伺,实乃步步艰危,不进则退!岂难道只有内宅方可为忧?”高强听的呆了,想想自己果然有些迟钝。一个花花太岁创下了本朝最年轻宰执的记录,这成了许多本朝名臣毕生都无法这成的目标,这在大宋官场和文化圈当中该是何等震撼地大事?就算不论蔡京党羽,这一刻暗地里磨亮刀子准备弹劾他地言官正不知有多少,而他却还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地内宅上面,这纯粹是烟小说看多了才留下的毛病,真正要到古代政坛上混,就得牢记一句话:”妻子岂应关大计!”

      “受教丁!既然有此明悟,高强便明白丁许贯忠这份札子的用意。燕云十六州地丢失,虽然不是宋朝君臣地责任,然而自宋太祖开国以来,战略上一直以收复燕云为首要目标,然而历经太祖、太宗、真宗这三朝下来,宋辽两国迭经大战,双方都死伤惨重,最终燕云也没有收复,两国以白沟为界,至今没有再动刀兵。

      如今高强既然有李良嗣这个辽国逃人在手,又身居枢密院之位,倘若提出平燕之策地话,便可借此将朝政的重心转移到这上头来。而收复燕云这样地大事。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即便举全国之力,以十年生聚教训。也未必能期必胜。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国家政局势必都将受到这个大战略目标的极大影响,而首倡此策的高强。则可以趁此机会掌握政局,排除干扰。一步一步将大权揽在手中,再也不会给那些文官们以可乘之机了。”即便不论这些,收复燕云难道不正是我的最高目标么……”想想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投生为太尉府的衙内。本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过着比猪还要幸福糜烂的生活,偏偏明知好日子过不长。一旦金兵打过来,不等金兵破城,自己就得跟着老爹高俅一起被视为徽宗朝众奸臣之一,砍头抄家死啦死啦的,何等之不幸!生而为衙内。难道就能不付出代价么?

      三日之后。赵佶御便殿,新任同知枢密院事高强上举状。推举三人入枢密院供职。赵佶还记得去年种师道入京城的经过,对于他执意自请宫观闲置。颇有些耿耿于怀,如今看到高强举荐他入京任职,而且是枢密都承旨这样的高位,不由得大为惊喜。问了高强对种师道的看法,烹强早已下过功夫。便拣好的说了一些,赵佶原本就有意提拔种师道,期许他成为章楶那样能带兵的文臣帅才,如今见高强与自己“又一次”所见略同。一时龙颜大悦,当即照准,连同余下两人也御笔一挥给勾上了。

      这封札子议过。高强又取出一封密札来,两头加封。双手呈上。赵佶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微觉诧异,待从内侍手中接过来一看,顿时作色,急急向高强问道:“爱卿。此事果真?得无妄人冒名为之乎?”

      高强恭敬道:“陛下,此人当日为辽国光禄大夫,臣大观中奉使辽国时,曾与彼讲谈甚欢,决计不会有错。此人家世【创建和谐家园】,平素多结燕中豪杰,只因家事内乱,不容于人,故此愤而投来我大宋,欲期恢复燕云之地。其居辽国多年,且为【创建和谐家园】,辽中燕地虚实尽知之,我朝得此一人,便得辽国全境之虚实。实乃干载难逢之时机也!臣故此冒昧进言,请议平燕策!”

      这番对话,旁边的宰执众大臣都听的明白,只因内容太过惊人,以至干高强说完之后。殿上竟一片沉寂,包括皇帝赵佶在内,人人都被这个年轻的枢密副使的提议震的目瞪口呆:平燕!收复燕云!这一件事,自从后晋石敬塘割地给契丹之后就是中原人的梦想,太祖想作而不能作,太宗、真宗作了而没作成,以后的各代君臣,基本上连想的念头都没有了,神宗皇帝时变法强国强兵,却也只能先打打西夏,对于辽国的虚张声势都只能报以退让隐忍,燕云十六州,这名字几乎已经隐在云中,离大宋的君臣越来越远了,却被高强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大臣一下子端到了面前!

      在座的毕竟都是官场上打滚几十年,手掌大宋大权的人物。虽然开始时莫名震撼,过了片刻倒也回复过来。一干老油子一经恢复理智,第一反应就是先闭上嘴,去看皇帝的反应,要知道这种大事。不是宰臣能作主的,还得皇帝拍板,倘若自己开口在先。和皇帝唱起了反调,那前景可不大妙。

      赵佶果然没有让这些眼观鼻、鼻观口、但是却不知如何竟能了解到他天颜的宰执们失望,一时无语之后,赵佶将御案一拍,击节道:“好!妙极!高枢密能以国事为重。怀来远臣。使我得窥辽中虚实,祖宗故地终有回归中原之望。诚为国家之幸,朕之幸也!”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站起身绕过龙案。走下丹墀拉住高强的手,向他、也向周围的宰臣们大声道:“倘能于朕及众位爱卿手中,收复燕云,废止岁币五十万,则朕日后见了艺祖皇帝的面,亦可无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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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政和元年六月壬戌,帝见李良嗣于崇政殿,殿中侍从五宰臣二枢密得与其事。语不得出。俄尔帝降御笔,补授李良嗣朝请郎,为枢密院燕云房副承旨,赐姓赵。盖枢密原仅十二房,今则十三房矣。”

      在徽宗朝的起居注上。当值起居舍人留下了这样的记载。除此之外。关于此次会面的话语和所作出的决策,外人无一得知,即便是参与当日会面的宰执大臣们。也都对此讳莫如深。不过,从这一天开始,枢密院中就多了一名“疑似”宗室的承旨。名叫赵良嗣,所管部门便是新设立的燕云房。

      之所以搞的这样机密,实在是高强再三要求。并强调其重要性所致。敌国大臣来归,并且获得不小的官衔,这等事属于极度机密,尤其是在宋辽之间名义上还是兄弟友邦的情况下,收容敌国叛逃大臣这种事,绝对是高度机密的。然而高强清楚的记得,在历史上北宋朝廷对待李良嗣来归这件事情极不谨慎,辽国在汴梁是有常驻使节的,他们很快便发觉了这件事,并且前来索讨,使得北宋廷陷于被动之中,只能厚着脸皮抵死不认。辽国当时已经显出颓势,当然不能拿厚脸皮的北宋朝廷怎么样。但是这无疑给辽国提了一个醒,南边的邻居敌意甚浓,极有可能在自己遇到困境时从背后捅上一刀。

      之所以将这件事的泄密归咎于北宋朝廷自己的不谨慎,而不是辽国情报人员的高效率。乃是因为在历史上,北宋还曾经在燕京收复之后收容了背叛金国的封疆大吏张觉,结果这件事不但被金国得知,而且连张觉被隐藏在燕京甲仗库这样的细节都探了出来。同样的收容叛逃大臣,同样地严重泄密。这就不能说是偶然了,只能说北宋朝廷这些士大夫甘在心性和制度上都极为不适合秘密工作,大大咧咧地就把情报给泄漏了。

      惩于前鉴,高强自然不能重蹈覆辙,因此在事先献上了平辽之议的情况下,他呈请皇帝将李良嗣赐姓,当作是任用的宗室旁支对待,而绝口不提其真实身份。为了保密。他甚至将负责记录皇帝起居言行的起居舍人都给撵了出去,当时在崇政殿中除了皇帝和七位大臣。外加李良嗣之外,连一只耗子都没有。用这样的方式,高强不但强调了保密的重要性,同时也使得皇帝对待收复燕云这件事多了几分慎重,少了几分轻佻——你瞧,只是接见一个逃人。居然弄这么大阵仗,好玩吧?赵佶对此不仅仅是觉得好玩了,简直就是没玩过了!

      当然。用这种方式向皇帝进言,高强也不是没有担干系的。例如,若是一个较为谨慎的大臣。大概就不会事先向皇帝呈进平辽之议,而只是将李良嗣引荐给皇帝,由这个逃人来提出平辽策。任凭皇帝自己抉择。若是皇帝不接受。或者后来平辽不成。引荐地大臣便可以将这件大事的责任推到李良嗣头上,从而把自己洗干净。

      在历史上。李良嗣地引见人童贯就真的是这么干的,以至于北宋汴京被攻破之后,朝野纷纷叱责海上之盟。李良嗣那些为国往还谈判、折冲樽俎的功劳被一笔抹掉,被赐死于贬谪途中。而童贯本人虽然不久也被杀,不过罪名却和宋金的海上之盟无关。是因为他挤身徽宗朝的六贼之一,必须为朝政的糜烂负上责任。

      对于高强来说,对这点干系采取溜肩膀的态度完全没有必要。他丰普通的官僚不同,在这件大事上,他根本就不考虑留什么后路,事若不成有死而已,那后路留给谁去?反正历史已经因为我而改变了,何妨多改变一点!

      强调保密地另一个后果。就是宋廷的决策有所变化。当赵良嗣提出辽国必亡。亡辽者女真时。大宋君臣对此的反应基本上和听到天书差不多:“庞然大物地辽国。大宋近两百年的北境大患,居然会被他东北的一个甲兵才满干人地小小部族灭亡?”在政和元年,阿骨打还没有当上生女真节度使地时候,这种论调不但会被辽国君臣视为奇谈,对于大宋君臣来说。单单从感情上他们就很难接受:我们大宋幅员广阔。兵多粮足,二百年来也只能对辽国年年进贡,一个小小地生女真完颜部竟能灭亡辽国?这不等于说我们更加不是这个女真小国的对手吗?

      在历史上,要使北宋地君臣们正视这个事实。是八年以后的事情,那时金已经立国,并击败辽帝的御驾亲征,乘势攻占东京道,辽国已经呈现土崩瓦解之势。在现在要让赵佶等人相信辽国将亡,其难度不亚干让他们相信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球。

      好在,高强对此早有准备,他根本不去强调生女真的兵力,而让赵良嗣大段大段地阐述辽国近年来如何连年灾荒,牛马多死,百姓无以为生,辽主却仍旧耽于游猎酒色,不理朝政,辽境内群盗蜂起,杀不胜杀。连天祚帝身边的禁卫都吃不饱饭,要向同僚借食等等。这种话对于深受儒家熏陶的赵佶等君臣便很听的进去了,天降灾异,而皇帝则仍不醒悟。这在儒家的经典中便是再经典不过的亡国前兆了——当然,如果有人指着赵佶说,这两年我们国家有灾荒和天象异变,也是你不修德所致,赵佶则必定勃然大怒:“天降灾异。不是因为蔡京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辽国将亡这个结论为赵佶所认同。接下来的对策就很明显了,趁火打劫这种事,其实这些儒学熏陶大的君臣都是很乐意干上一干的,不过这说法就不一样,得称为“兼弱攻昧”。乃是武王伐纣的道理,此所谓正名。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WW.16k.Cn(16k.cn.文.學網

      历史上当北宋决定联金攻辽的时候,颇有些士大夫站出来说大宋出师无名,因为原本和辽国是盟友,不能无故背盟。不过高强对于这种说法当然是嗤之以鼻,大家打了近二百年,彼此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此而已,算什么盟友?纯属腐儒之论,而这帮腐儒之中甚至还有种师道这样率军多年的人在,实是叫人不敢相信。当然这也可能是后代修史者所为,他们的基本态度是把北宋灭亡的责任全都泼到新党头上。而种师道是旧党之人,却担任了第一次攻打燕云战役的战场总指挥,按道理也得和童贯一起背黑锅。故意给他加了这么一段,便可以显示其清流。从而成功地将他摘出来。

      选在政和元年这个时候上平辽策,高强也有避免这一类物议地考虑。很简单,此时女真尚未起兵,大宋要收复燕云,这是国家上下几百年的心愿,再名正言顺不过了,谁能说三道四?至于怎么收复,以什么理由开战。甚至到时候是否要和女真这成某种默契。这就属于权术上的事了,无损于朝廷的大义名分——至少这么一搞,入宋的史官和清议基本上就挑不出什么岔子来了。

      不过。正因为辽国乱象未显,这平辽的策略就不能一味喊打喊杀,正面进攻辽国。眼下可没有多少胜算。说不定一仗还把辽国给打醒

      了。那可就弄巧成拙。因此高强和手下的谋臣许贯忠、陈规、赵良嗣等人昼夜筹思,弄出了八字方针。叫做“助辽灭金,胁取燕云。”

      什么叫助辽灭金呢?其实说穿了还是趁火打劫,不过不是帮着女真去打辽国,而是等女真起兵,辽国屡败之后,大宋借着和辽国友好盟邦的名义,提出借兵给辽国平灭女真叛乱,条件则是辽国须将燕云等州交还给大宋。

      原本高强为了向赵佶解释清楚为何要采取这样地策略,费了老大的心思,准备了诸多论据。光背资料就背了几个晚上。哪知赵佶对于收复燕云这件事激动无比,又听见高强说地头头是道,大宋完全是一副仁义之师的姿态,早已心满意足。谁来管你到底怎么取?龙手一挥,一律照准。由枢密院和宰执看详此事,细事由枢密院主之。就这么把正事给谈完了。而后等到众人退去,赵佶又把高强留了下来,一开口却是问:“高爱卿,闻说故赵大观文的三男妇,雅号易安居士的李氏,如今在大宋博览会中开了一个金石稽古斋,京中高士大儒多乐往聚,讲议金石学问,可有此事?那李氏何许人也?”

      高强先是意外,然后吃惊。意外者,刚刚说完了决策收复燕云这样的大事,皇帝立马将注意力转到了李清照身上来,这弯子未免转的太急;吃惊者。这皇帝好风流,不会对李清照感兴趣吧?后来细观其神色。又用言语试探,高强好容易才确定,皇帝关注李清照,大抵还是出于她一个女子。却能在学问上得到京城中诸多大儒的首肯。在北宋朝文事为重的大背景下,基本上只有王安石、司马光、苏轼、程颐这等人才能有这样的地位,而李清照却以一个未亡人地身份,入京逾月便有如此名声,这才是引起皇帝好奇心的原因所在。

      “官家,李氏幼有才名,尤工于词,都中人多乐之,当初臣兴办丰乐楼,白行首一唱天下惊。那些唱词只说是臣和周美成所填,其实多有出自她笔下者。”一面说,一面将李清照当初所作的几阙闺阁词念了一遍。赵佶记性却好,想想地确听白沉香唱过,当即赞叹:“爱卿,不若今夜你我微服出宫,去那金石斋见识见识这高士满座的盛况。”

      高强吃了一惊,这博览会不比丰乐楼,那里是进包厢消费,皇帝不大出来见人,是以虽然京城里百姓都知道皇帝会到丰乐楼私会白沉香,并以此津津乐道,但却没几个人能真正见到皇帝。这博览会可不一样,那是个购物消费娱乐中心,什么人都能进去玩的。这安全上如何安排?更有甚者。李清照地金石斋中素常出入地都是些文人墨客,这些人大多有功名在身,极有可能见过皇帝地面,到时候万一认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其实在想到这个后果的时候,高强并不如何担心皇帝地安全。倒是在想:”被你这么一搞。我的博览会一天不用作生意了,那可就是上万贯的损失!万一要是被言官参上一本,说不定我还得停业整顿三五个月,那可就亏大了!”

      切身利益攸关,由不得高强不尽力,巧舌如簧之下,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好容易才劝的赵佶收回成命。只见这位大宋皇帝长叹一声,大是寂寥,深以自己身为皇帝,处处不得自由为憾。

      高强和赵佶也算接触得多了,近距离地看这位历史上定为昏君的皇帝,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恶感。或许是赵佶对艺术的热爱,也使得他在对待国政和臣子的问题上具有一种人文的关怀,常常使人感其仁厚。但这样的个性去作皇帝,却不大合适了,须知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而仁厚只会养小人。这大概便是徽宗朝以出奸臣而知名的缘故所在。

      “博览会便去不得,朕只得去丰乐楼听曲了。高爱卿,你可与朕同往?”这种问题会去征询臣僚的意见。也可见赵佶待下之宽了,身为佞臣的高衙内,遇到这种皇帝真该大叫老天有眼才是。不过,他其实更想叫一声:“老天啊,你既然这么有眼,不如让这皇帝既能待我以宽仁,又能雄才大略荡平天下,让本衙内能作一只舒服的太平猪,不用这么辛苦,岂不是好?”

      喀喇一声,闪电惊空。大雨谤沱而下。再加上日头已经落山,天色霎时全黑。高强很委屈地低下了头,心中大骂:“就算我是在yy好了,不用打雷来吓唬我吧?贼老天!”

      “高爱卿,高爱卿?”

      听到皇帝再一次呼唤。高强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官家。今夜虽有大雨,禁中到丰乐楼却有地道,无需涉水。臣愿与官家同往。”

      赵佶这才欢喜。看看天下大雨。也不去叫别人了,就带了几个内侍。几个御前班直,高强跟在皇帝身后,一行人钻地道出宫。径直到了丰乐楼中,直上三楼的皇帝专署包厢坐定——这个包厢高强给起了一个名字,唤作“天子套房”,以应后世“总统套房”之意。

      今夜大雨,又不是逢十登台的日子,因此白沉香闲着无事,正在自己房中调弦弄徵。听说皇帝到了,白沉香也不及梳妆打扮,索性就披着轻俏赤着脚,在包厢门口跪迎赵佶一行,见到高强随侍在后,还偷偷丢了一个媚眼过来。

      高强可不敢回应,明知这美妓是在戏耍自己,如今京城里哪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连看都不敢多看,这白沉香现下的打扮很有些大唐双龙里面绾绾的味道,白衣赤足,而且穿的还是蜀中进贡的冰俏,号称薄如蝉翼,远胜今日的莱卡面料,将女人的玲珑曲线衬的格外动人,看多了生怕皇帝吃醋。

      赵佶却没管他。上前扶起了白沉香,径自居中坐定,白沉香小意服侍着。几句话就逗的赵佶龙颜大悦,连声道:“还是你这里快活!”

      高强陪着凑了会趣,就在琢磨怎么把赵佶灌醉了自己好脱身,老在这陪领导喝花酒多耽误功夫?忽听白沉香说谱了一首新词,要请官家赏鉴,赵佶对这种事最是上心,当即叫好:“卿家的新词。必是好的。但不知谁人所作?”

      白沉香却笑而不答,卖了个关子,飘到瑶琴边坐下。纤指轻按,曼声唱了起来:“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高强一听就傻了,怎么把这一阙给唱出来了?皇帝刚刚还在念叨想见李清照呢。你这不招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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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李清照这阙“醉花阴”自是干古绝唱,写尽相思寂寥之意,这皇帝在文艺方面极有天分。一听之下便叫好不迭,把栏杆拍遍,一副心痒难搔的模样。又想大声抒发自己心中的感怀,却又怕打断了白沉香的天簌歌声;若是让白沉香停下来唱一句歇一句,容自己能细细咀嚼,却又抵不过心中想听到下一句妙语的欲望。只急得赵佶坐立不宁。

      一路来到最后。赵佶忽地安静了下来,耳畔白沉香愈唱愈慢,字字都似从幽幽飘渺处飘出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不消魂?这人比黄花瘦一句,真写尽消魂滋味。高强虽然是早已将这阙词背的滚瓜烂熟,但身临此境。听着白沉香用冠绝当时的歌喉,将这一阙词唱的低回婉转,荡气回肠,犹有怅惘之意。那赵佶乃是初闻,那种震撼不能言表。直到白沉香语音袅袅。消失良久了,这位大宋皇帝仍旧是失魂落魄,久久不能自己。

      白沉香收了歌声,美目流转,见赵佶仍旧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情知这最后一句太过消魂,当令皇帝咀嚼良久,自然不去打断,忽地向旁边一瞥,正望见高强在狠狠地瞪她,脸上全是恐吓威胁之意。

      无奈衙内全无杀气,白沉香又是老江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反而将大眼睛睁圆了又回瞪过去,单凭眼睛的大小就足以压倒高强了;旋即又是媚笑,笑得那一对眼睛弯弯的,恨的高强牙痒痒。

      俩人正在无声地用眼神对撼。忽听赵佶悠然叹了一声:“如此消魂,入骨,如此消魂入骨!香香,此竟是何人所作?你若再不说。莫非要朕吐血不成?”

      白沉香忙离了琴。拜了拜,起身道:“官家容禀,此乃奴家近日所得,填词者乃是故赵大观文三男妇,未亡人李氏。该词乃是李氏孀居之后。闺阁中思念亡夫所作。”

      赵佶听见是李清照所作,用力拍了拍手,向高强道:“高卿家。这竟是无心插柳了!原本今夜朕欲往博览会金石斋见李氏而不得,不想却在此得闻如此妙词。古人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即此谓乎?”

      高强又瞪了白沉香一眼,心说你这下满意了吧?也不晓得如何回话好。只得信口应付了几句,赵佶正在兴头上,也不在意,又向白沉香说这词的妙处所在。

      白沉香应和了两句,忽道:“官家适才所言。欲见一见这李氏之面,不知此意可真否?”

      赵佶板起了脸:“君无戏言!”随即又变了脸,作惊喜状:“香香可有良法?”

      白沉香随即便说出。原来李清照今天本来就在她这里盘桓,忽然天降大雨。白沉香便留客。一顿晚膳吃了一半。赵佶便忽然来到了。眼下李清照还在这楼里没走。若是赵佶想要见上一面,径宣其来见便可。

      赵佶大喜。若是原本他只是对李清照的声名好奇的话,那么这一阙醉花阴却已经将他的胃口全部吊了起来。基本上已经进入“李粉”地心理状态。听说李清照近在咫尺。哪里能不想见其风采?二话不说,立命随行的内侍前去宣召。

      高强这里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他倒不大担心赵佶荒淫无道,对李清照见色起意之类,从历史上赵佶的作为来看,顶多能说他比较轻佻。离荒淫暴君还差了十万八干里。问题在于这事起的突然,白沉香显然是有意要把李清照引荐给皇帝,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正因为不明白。故而才心中焦虑。忍不住又看了看白沉香,却见这美妓行首偷偷丢了个眼色过来,示意他少安毋躁,高强心下略略安稳。心想白沉香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边,谅来不致作出对自己有损的事情来。

      少停,内侍回来。身后却不见人,一见赵佶惶恐跪地,道:“禀陛下。那李氏竟敢不奉诏,只留书一封。径自登车出楼去了。小人追赶不上,只得赍这一封留书前来面圣,伏请陛下降罪!”说着叩头不迭。

      高强却又是一惊,这李清照胆子好大!犹记当初自己结识了白沉香,便想通过她能和李清照见上一面。不想李清照以礼节为由加以婉拒,全不顾白沉香地闺蜜之情,还有自己当时已经有了的一点才名。至今日她孑然一身,面对天子地赏识,居然仍能拂袖而去,这点风骨简直堪比古代的那些隐士高人了,就连李白虽然号称“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那其实多半也是属于发酒疯,这厮后来向永王求职的文书便大拍马屁,可谓折节求官了。

      这时候就显出赵佶的特殊之处来。对于自己所欣赏的人,尤其是李清照这样风骨和才华都堪称一时之表表的人,他竟然丝毫没有发怒之意,只是长自叹息。跌足道:“直如此无缘!”叹了一会,才想起内侍还跪在那里,手上有一封李清照亲笔的回书,忙叫拿来看。

      高强这时却不知白沉香究竟搞什么花样了。只见赵佶接了回书,那是一张粉色薛涛笺,折作一个方胜,角上起一个折,看起来颇显巧思。赵佶打开看了,摇了摇头,忽然递给高强道:“高爱卿,你且看看。这竟是何意?竟将朕比作登徒子了!”

      高强吓了一跳。忙接过来看,见李清照果然将赵佶比作登徒子。说道秦楼楚馆,岂宜面会,即君自命登徒子,岂以臣妾为东家之子耶?女人用来噎男人的话,这可算得甚重了。

      他一时想不到如何说,白沉香却嗔怪地瞟了赵佶一眼,故意道:“官家,这可枉解了李姐姐之美意了。岂不闻东家之子逾墙窥登徒子三年。而登徒子目不斜视?李姐姐以登徒子譬之官家,正是勉励官家当效登徒子,不以女色为己好也!”

      高强一呆,心说登徒子被当作好色之徒的代名词,敢情还冤枉了人家了?想想自己果然不曾读过登徒子好色赋地全文。人云亦云,实在可怕。那边赵佶被白沉香这么一说,却喜笑颜开,丝毫也不以为忤了,反而又在那里赞叹李清照不同凡俗。

      白沉香忽然也在那里叹,左一声叹。右一声叹。幽幽说道:“官家。想李姐姐平生遭际,委实可叹。出嫁不久,赵大观文便以党籍案而与李侍郎相左,李姐姐处身其间。可想见其难!贬官青州。而怡然自若,却不料盗贼横起,竟杀其夫婿。害她寡居至今,独自怎生得黑!”

      赵佶一怔。忙问李清照守寡的经过,白沉香不答,只向高强一指:“此事高相公亲身所历。官家欲知详情,径问高相公便可。”

      高强忙将当日赵明诚死于匪患一事说了,并说及自己亲自率军追

      击。从贼人手中抢回了李清照。使她清白不致为贼玷污。这件事当时闹了一阵。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赵佶未知其详。此刻

      细细说来。其中竟有许多转折。惊心之处教这位九五之尊为之扼腕。待听罢,赵佶方才摇头叹息道:“如此说来,李氏得存名节性命。皆赖高爱卿之大力也!而朕今日得能闻此妙词,亦有赖卿当日之力也!”

      白沉香闻言却笑道:“官家。今日这阙词。果然好么?当日奴家初闻时,也以为神作。不料李姐姐却说。那日她被高相公从贼人手中抢回,听闻夫婿死于贼中,心中已萌死志。乃是高相公以一阙妙词动之。复经杭州燕应奉唱出。才打消了她地死志,后于孀居之时念及那阙词。又勾起思念亡夫之情。方才有这一阙醉花阴哩!”

      高强瞪目,心说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隐隐已经觉得白沉香地“阴谋”快要浮出水面,却不及细思,那边赵佶听说这一阙醉花阴竟是因为受到高强地一阙词地启发而作,哪里按捺地住好奇心?已经在连声催问高强,问他当日到底给李清照作了什么词。

      高强心中好不尴尬,剽窃原作者地词来解劝作者本人,这种事当时逼于无奈作了也就罢了,现在要拿来炫耀,高衙内地脸皮却委实无有如此之厚。正不知如何应付,白沉香却忙不迭献宝,说她已经从李清照那里问了来,随即也不奏琴。便用手打着拍子,唱起当日高强剽窃地武陵春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赵佶听罢,又是呆。再看高强时。眼神却又不同,居然流露出一丝嫉妒之意:“如此好词,怪道以李氏之才,亦念念不忘,更因此而作出那阙醉花阴了!人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为何这等妙手旁人却无,只在高卿家与李易安身上?”言下之意,怎么我就“妙手”不来这等好句呢?

      高强大汗,心说我这是抄地!看赵佶地样子,好似很有意思要当场来几张御制词。和这两阙词掰掰腕子,更加不敢接口,一面口中胡混,一面偷偷去瞪白沉香,看你给我惹的事!

      哪里晓得白沉香给他惹的事才刚刚开始哩!只见白沉香向赵佶笑道:“官家,李姐姐如此才情,却落得孀居寂寞,实堪怜情!奴家见官家委实爱情李姐姐的人才。何不降圣恩,为李姐姐再觅一门好姻缘,俾她得以再醮?”

      高强大吃一惊,这才明白白沉香到底想干什么:这美妓行首竟然是想给自己和李清照做媒,恐怕她说话不够分量。居然拐弯抹角,用尽心思,让皇帝来做主!

      还没等他开口,赵佶已经被白沉香这个提议打动了,叫好道:“甚是!李氏才情俊赏。遭际堪怜,朕若能赐她一门美满姻缘。岂非一桩美谈?”却又皱眉道:“只是,李易安如此才调,寻常俗物男子怎配得上她?若是朕所指非人,却是将一件美事办作丑事了。”

      高强见势不好,忙就着赵佶地话道:”官家所虑甚是,况且臣曾听闻,李氏心念亡夫,欲继承故赵鸿胪地遗志,编辑一部金石录出来,为此节衣缩食,虽景况窘迫。食不见肉,衣不见绢,亦不改其志,足见故赵鸿胪在她心中重比千钧。官家纵有意令她再醮,奈何其心坚似铁?李氏性情刚烈,若是官家赐婚不当,弄出事来。莫要污了官家的清名。”不敢明说,只能拐弯讲,你赵佶要是乱点鸳鸯谱。不管李清照爱不爱嫁,她那里一怒之下弄个投河上吊之类地,天下地士大夫不把你骂死才怪。

      赵佶却是爱情羽毛地皇帝。听了高强这话,也晓得轻重,一时犹豫。白沉香却好似唯恐天下不乱,索性把话挑明了来说:“官家,若是以旁人赐婚,李姐姐谅来不喜,如今却有一位大才子,人才足以配得上李姐姐而有余,二人更曾共患难,彼此相敬。官家倘若玉成这一桩姻缘,正是大大地美事也!”一面说,一面用眼睛向高强指。

      赵佶不是傻子,到这时哪里还不明白白沉香地用意?看看高强。不觉笑道:“诚如香香所言。高卿家与李易安倒真是天作之合也,才情俱为本朝翘楚,高卿家复又对李易安有再造之恩,若是得从高卿家,谅来李易安不致有异。”

      完蛋完蛋。再不推辞就晚了!高强连忙跪倒,脑子转得如同新一代硬盘一般飞快,一口气举出数条理由来:臣家中已有妻妾数人。李易安若要配臣,便须为侧室,岂不亏待了她?臣年方二十四,李易安却大臣三岁,少夫老妻,诚为不谐;李清照心念亡夫,臣虽然对她有恩,却无男女之情。倘若蒙官家赐婚,此女心存报恩之念,或许愿从,却难免婚后郁郁而终,这岂不是活活逼死了一个才女?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彼此身份不和,年纪不和,情分亦不合,倘若强配,终成怨偶。下场大抵是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这本是他当初剽窃来写给妻子蔡颖的,蔡颖一直藏在自己的梳妆盒中,自然不曾流到市面上,赵佶从未听过,这时一听,其中恍惚嗟叹之意果然叫人难以自己。当即被折服了:“高爱卿所言甚是,婚姻大事,朕自不当轻许。李易安遭际堪怜,朕当命人时时存问如…”

      沉吟,然后看了看高强,忽然恍然:“高卿家,你先是救回李氏,今又请她来京城开设金石斋,莫非便是存问之意?李氏寡居后生活困苦,你想必是得知了。故而以此救济,使她生活无忧,又可尽心于亡夫地事业,是也不是?”

      “是是,官家圣明。”高强这可不敢说嘴了,心说陛下你果然厉害,到现在才想到么?

      赵佶大为得意,当即命高强好生看顾李清照,不但要象以前那样照看其起居饮食,从今以后更要关注李清照地个人生活,尤其是婚姻大事,倘若有什么妄人想要纠缠她。许可高枢密以圣旨地名义来打击对手。

      接到这种近乎恶搞的圣旨,高强只有哭笑不得地份。大概皇帝认为自己一再关心李清照,根本就是心中对她有意,但又格于种种障碍,不得亲近,这才下了这么一道圣旨,皇帝想看笑话地八卦心情,其实和普罗大众也没什么两样。

      闹了一阵,赵佶也累了,便吩咐散了酒席,自己要安歇在白沉香房中,高强自然告退。赵佶自顾上床,挥挥手便罢,高强退到门口,却见白沉香上来掩门,背着皇帝地视线。狠狠瞪了高强一眼:“高相公,你今番殆矣!”

      高强一头雾水:殆矣?我完蛋了?我哪里完蛋了?

      乐和站在门外侍侯着,前后都听地明白,见高强还懵然无知,只得小声道:“衙内,李易安走是走了,可随即又悄悄回来了。适才衙内向官家所说的话,她可全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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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这算什么?李清照要试探我的心意?试探我愿意不愿意纳她为妻?看起来倒象这么回事了……不过却又有个问题了,她到底是想我娶她,还是怕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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