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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衙内新传_斩空》-第1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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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贼人多半没有衣甲,李孝忠手中刀一举,喝道:“弓箭手列队!一石弓以上,三箭连射!”在招讨司新军中,步军一营有两都弓箭手,这个比例远远低于寻常宋军六成以上,也使得高强有能力为弓箭手配备更为强劲地【创建和谐家园】,而且将弓箭手训练地质量予以提高。

      在当时的条件下,其实并不可能采取什么标尺覆盖射击,因为弓是没有刻度地,而弩虽然装有弩机,却不大可能用来覆盖射击,因为弩地射程较远,箭在空中飞行的距离比较长,因此落点很难控制,直瞄都有很大的偏差,何况是曲射了。不过古人的兵法也有实用之处,比如弓箭的射击,就是采取【创建和谐家园】的开张力量来划分,一石五斗,一石,九斗,各自编队,临阵时便可以控制箭的远近。

      此时李孝忠下一声令,他军中弓箭手千人,冲锋时本来就落在后面,此时听到号令,迅即站住,一石以下的【创建和谐家园】手俱都单膝跪地,取出箭来插在地上,一石以上的【创建和谐家园】手则是弓手立定,弩手跪地,尽力射了三箭出去。

      一石以上的弓,那箭至少有二百步地射程,不过这个射程的杀伤力和准头都不敢恭维,象花荣、韩世忠那样的神箭手毕竟是少数。但对付现在花荣身边这么密集的一群喽兵,这箭阵却是正好,瞬息之间,一千五百支箭落在那小小的一块河滩上,犹如下了一阵大雨,众喽兵将将冲到花荣身边,被这一阵箭雨落下,立时仆倒近半,有些人被箭穿透了钉在地上,一时不得便死,在那里大声惨呼。

      花荣却没有中箭,乃是他的几名亲兵遮护在前,以身挡箭,保他无事,否则以他大腿中箭无法移动的身子,早就被射成刺猬了。见自己的部下如此壮烈,花荣痛叫一声,从身边的亲兵手中接过自己地银枪,狂吼一声:“花荣首级在此,哪个敢来取?!”

      李孝忠却不忙,冷笑道:“匹夫之勇,何足道哉?叫你看看什么叫做用兵!”他长刀一指,喝道:“二营,五营,将此敌围住,乱箭射死!三营,四营,备火种烧船!一石以下弓箭手用火箭!”

      这李孝忠带兵讲究的是调度,平时队列和战术训练数他们练的勤,虽然招讨司新军成军不过几个月,他却已经练的有模有样,几个营指挥使得了号令,自行带领手下在这小小渔村外撒了开去,最远的三营已经冲进了渔村,从那里再杀出去,正是梁山的船队所在。

      花荣见对手不来迎战,急得两眼冒火,目眦欲烈,正要扶着一条腿上前接战,却被几个亲兵拉住,叫道:“寨主爷,事已不可为,我等为将军遮蔽,请将军除了甲胄,让兄弟们背着将军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耳边箭羽飞空,官兵杀声动地,河对岸的官兵此时已经冲上了河滩,身边数年亲炙的喽兵一个接一个地倒,纵有几个能冲上去杀得一两个官兵,也随即身中数箭,不支倒地,被官兵刀枪齐下,乱刃分尸。身当此境,花荣这才知道什么叫做英雄末路,仰天大叫一声:“天不佑我乎!花荣大好男儿,奈何身死为贼!”

      两旁亲兵又有人中箭倒下,官兵的先锋已经从花荣这一队的侧翼掠过,直向梁山船队而去。花荣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船只都在手忙脚乱地开船,有些喽兵胡乱向岸上放箭,心知是走不脱了,况且就算能走,难道丢下这些同生共死的儿郎?

      当时虎目含泪,叫道:“天若灭我,花荣愿与众兄弟同死!”众喽兵人人眼中含泪,却听对面李孝忠厉声道:“冥顽不灵,给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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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生死

      高强站在小河这边,远远望见火光中李孝忠指挥官兵一阵冲杀,战场上什么声音都有,弓弦振响声,箭羽破风声,箭簇射入人体声,金铁交鸣声,喊杀声,伤者临死的惨呼声,不大的一个战场乱作一团。尤其是花荣那一伙人宁死不退,在如同飞蝗的箭雨中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让他这个见过不少战场杀伐的人也有些不忍目睹了。

      他这里本来是说要活捉花荣的,不过对面杀的火热,如此吵闹,高招讨这点号令还有多少人能放在心上?高强一面看,一面大叫可惜,花荣如此悍将若是就这么死了,死在国内剿匪的战场上,而不能为国家杀敌立功,实在叫人扼腕。

      他心犹不甘,见到关胜和史进两部已经杀过河去,刘琦一军却还在自己身边卫护,赶紧命刘琦派一营人去收拾花荣那一群人最后倒下的地方,再三交代了,凡是还有一口气的,统统都带了回来诊治。刘琦不明所以,看高强也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便即分派手下过河。

      那边官兵大队一路推过去,花荣组织起来的小小断后队已经灰飞烟灭,连一个能用两条腿站起来的人都没有。但这一阵阻遏也不是没有效果,梁山的船队趁着这一点功夫,已经大都划离了岸边,只是这一拨喽兵都是花荣一手带出来的老万营,眼见岸上花荣亲身断后生死不知,众喽兵往往痛哭失声,咬牙切齿,划起船来也不那么得劲,有的甚至还要将船只向回划,要去救回花荣。

      这时就现出梁山在水军大规模作战上的欠缺来了,平素这水军都是三阮兄弟的天下,宋江几乎无法插手,现在三阮一个不在,连个能指挥船只的人都没有。话说回来。专业的水军大都被阮小七带去伏击史文恭去了,现在这批人能开动船只已经是仗着常年在水泊里讨生活所练出来的水性,要想如专业水军一样如臂使指,谈何容易?而大众对于是先行撤退还是回头救援花荣的意见不统一,又给这种混乱雪上加霜。

      李孝忠一鼓作气推平了花荣那一伙,顾不上查看敌将死活,挥军赶到岸边,一见贼船大多离岸不远。心中大喜,喝道:“一石五斗力弓箭手近前,换火箭,十息为限!”

      宋江在船上,遥遥望见花荣倒下,正是心痛无比,如同失了一条膀臂,闻听岸上官兵要放火箭,吓的他浑身一激灵。高强给他地天书之中,也曾说及火箭的用途。水战之中弓箭为先。火攻又是水战的必修课,这火箭当然是水军的克星之一了,理论上如果有足够的火箭的话。任何水军都只有烧沉水底的份。

      眼看自己有望变成梁山泊底的鱼食,宋江大急,跳到船头喝令:“桅杆吊起五盏灯笼,全军随我转进!”夜战之中,也只有用灯笼指挥全军,宋江这灯笼一挂出去,没头苍蝇一样地船队立时找到了方向,纷纷向他的座船聚拢过来。

      不过这灯笼黑夜中醒目无比,官兵的火箭也有了方向,李孝忠眼快望见。当即喝令所有火箭尽向灯笼亮处射去。那时的火箭已经有了改进,虽然还是用【创建和谐家园】发射,但前端的引火物则换成了火药,而高强所部的火箭更有一种新发明,乃是双层引火物,内用火药,外用油布囊着猛火油,发射时先引着了火药的引线,而后射出。一经爆炸,那燃着的火油四处飞溅,中木木着,中肉肉烂,最是厉害不过。招讨司这支兵马成军不久,新款火箭并没有大规模生产,只是先造了二百支试用而已,都被李孝忠一股脑儿放了出去。

      宋江被这轮火箭烧的鸡飞狗跳,那艘座船没一会就被点成了一盏大灯笼,烧的亮堂无比。有亲兵拿盾牌护着他和吴用换了座船,再升起灯笼来,不一会又被烧了,如是者三,换到第四艘座船之后,大队才离开了官兵【创建和谐家园】地射程之外,在水上大致整成队形。

      到这时宋江才惊魂甫定,眼睛望望岸上,心中叫苦:“看这架势,衙内必是恼我地很了,叵耐吴用这狗才,害我至此!”回头去看吴用时,却见这个智多星虽然狼狈,却还故作从容,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骂道:“我把你这狗头!定要用什么锦囊妙计,山寨大举出兵攻打官兵,说什么杀的官兵怕了,那时招安方见气度!如今折了花荣,并许多兵马不算,朝廷必然小觑我梁山,务要限期剿灭于我,哪里还有招安?”越说越恼,操起刀就砍吴用。

      吴用吃了一惊,已然料到宋江必定恼怒,他正在肚子里想说辞,却没料到宋江径直抽刀来砍了。好在身有武艺,两柄铁锏还在身边,慌即招架,十字交叉挡住了宋江一刀,口中叫道:“哥哥勿恼,此事却有转机!”

      宋江一听还有转机,这时候他是心如火烧一般,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好的,便即住刀不砍,瞪眼道:“有甚转机?适才你捉了那阉人监军,说道乃是招安地凭仗,却也罢了,如今这人都被官兵救了回去,反折却我花荣贤弟,便如何说?”

      吴用挤出笑容道:“哥哥,想那监军身份非同凡俗,却竟被我拿了,即便被人救回,传出去岂不丢脸?若然朝廷知晓了,更要降罪。彼心急立功,我若派人送信给他,说道我梁山情愿招安,将这一桩富贵拱手送了给他,岂不正中他下怀?此人要贪这一桩功劳,必是有求必应,他在朝中又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于我山寨招安大事大有裨益。哥哥,作兄弟的这番心思可不会错了吧?”如今被官兵连杀几阵,吴用也没了底气,什么杀的官兵人死马倒、梦里也怕的话,再也不提了,一门心思只往招安路上靠。

      宋江听时,心下也转开了念头:几番出兵,衙内那里定是恶了,怎生要博他欢心才好?前次衙内命我设法说服山寨招安,我苦无良策,好容易吴用这狗头也愿招安,却是正好。将山寨都招作官军,衙内那里也是一场功劳,我宋江也好求个前程。今番有这太监作头面,衙内不必为招安这件事担上干系,却是恰好。

      他心中想罢,便即收刀,作色道:“兄弟,非是作哥哥的不看兄弟情面。实是今番兄弟擅作主张的差了,奈山寨军法何?今番前罪寄下,且看招安如何,若还不能济事时,两番齐罚,定斩不饶!”吴用慌忙谢过了,暗地抹一把冷汗。

      宋江出了船头,望见岸上灯火依旧亮着,众官兵眼见梁山军逃到水上,无法追赶。兀自在那里鼓噪,周围的喽兵却也不开船。风中传来隐隐的泣声,宋江知道这都是在哭花荣的。想想花荣亲身断后,以死相报。再想想自打清风寨以来,花荣破家为他,落草为他,入囚车为他,上阵杀敌为他,一点一滴地好处,俱都涌上心头来,宋江心中一酸,二目眼泪直流,叫一声:“我那花荣贤弟呀!”这倒纯是出自真心。花荣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怕更胜过亲生弟弟宋清。

      他这一哭不要紧,原本是偷偷哭泣地喽兵们大放悲声,那些不怎么流泪的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几千个大老爷们在水上齐声痛哭,什么腔调都有,水上传出老远去。

      宋江哭了一会,心中悲痛稍减,却见众喽兵越哭越来劲了。心说这还有完没完?又大力哭了两声,猛然大叫:“花荣贤弟,你英灵不远,哥哥来寻你了!”撩起衣襟就往水里跳,旁边吴用赶紧拦腰抱住,船上众人也都围过来解劝,也顾不得哭了。

      一番做作,各船也次第收声。这当儿前面一些船只被烧落水的喽兵也游回了船队,大家默默升起船帆,划桨开船,慢慢向水泊深处的梁山行去,至于后队的武松和阮小七那里,先时已经派人去传讯给他们,让他们绕道回山了,料想官兵没有水军,总是追赶不上。

      水上那些中箭着火的船只有些兀自烈焰熊熊,战况却已经完全告终了。高强过去安抚了一下杨戬,见这太监在春水里冻了半天,面青唇白,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当然也可能是他不知道如何向高强交代自己被俘的事,索性不说。

      高强见了他这模样,心中自是大快,想想花荣这样地好将,朝廷不能用,将其逼得落草,自己建立梁山军,所为地正是招揽这些草莽英豪为国家出力。眼看梁山的招安已经现出曙光,花荣便可为自己所用,却白白死在这里,还不都是拜这个死太监所赐?冻你一场,还是轻了!

      他随口安抚了杨戬几句,掉头又去看李孝忠打扫战场,忽见刘琦匆匆赶来,身后担架上抬了一个人。高强心中一阵喜欢,遮莫是花荣还没死?

      但见刘琦到了面前,将那担架上的人送给高强过目,这人面目英挺,不是花荣是谁?高强先是一喜,却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也不知活不活的成。问刘琦时,他却摇头:“衙内,这便说不得,战阵中伤本是寻常,能不能熬过来全凭各人底子和运气。若说这花荣,适才小将验过,周身足有十七处伤,最重者三处,一处箭伤穿过右大腿,此处中箭在先,中箭后这厮兀自要战,创口挣的大了,流血不止;一处箭中腹部,看情形已经深至脏腑,却好似未在致命处,眼下血已不流了,另一处是背上被人刺了一枪,亏得甲叶嵌着,不曾刺的深了,入肉也有寸许。这人一身铠甲倒是好的,也已经射的稀烂,周身直如刺猬一般,却大多无事。”

      高强听了,不由得咋舌,怪道古代战士都得披甲,这玩意有没有真是大不一样,看看花荣被射成这般模样,居然还没死掉,这一副铠甲不知救了他多少条命了。再想想历史上岳飞帐下勇将杨再兴被射死在小商河中,死后尸身火化,捡出来两升箭头,可见这重甲对于弓箭的防护力着实惊人。

      不过看花荣这模样,就算眼下不死,大概也熬不了多久了。高强看了只得摇头,一边的燕青见状,便道:“衙内,可是要救活这人么?小人却有一个人在此。”

      高强便问,燕青笑道:“那人乃是建康府人氏,唤作安道全,人称他作神医,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人若中伤,只需当时不死,到了他手上,必然转醒,最是灵验。”高强一听,忍不住要笑:我当是谁呢,颠倒还是熟人!这安道全地医术,水浒上说地神乎其神,征方腊死了那么多人,和他没有随军大有关系,看来此人堪称中国版外加男性版的南丁格尔,擅长的是战场救护啊!

      神医云云,当然是以讹传讹,古代医术属于隐学,老百姓不大懂得,见人医好了病便喊神医。不过高强再一细问,才知道燕青和这个安道全却不只是闻名而已,基本上这安道全已经算是应奉局地人了。

      原来有宋一代,这医疗服务已经渐渐开始市场化,汴梁城里有一条街尽是药铺,唤作金紫药铺,并不是说这些药铺都有官职,当时朝廷也用医官,医术高明身份尊贵者许穿绯衣,专给皇帝看病者称作诊御脉,更是许穿紫衣,称作翰林金紫医官,一应都称作太医,同归翰林医官院管辖,太医院也是有的,却不管治病,乃是官办的医学教学机构。

      应奉局仗着御前供奉的名义,各地大小官吏都不得插手,这生意是越作越大,燕青就把主意打到这医药上头,首先就想弄些日常合用的药剂来,想办法合成成药,便于贩卖。合药须用医师,这位安道全身在建康府,名头传扬东南各路,燕青就派人去请了他来,软硬兼施,要他主持成药的开发和制造,眼下这人乃是在杭州府,据称已经研究出了六味地黄丸、龙虎人丹等好几味成药。

      高强忙叫他即刻派人去请安道全来给花荣治病,杭州到此几千里,纵然日夜兼程,也须十几日方到,迟恐不及。转头又去看花荣的伤势,刘琦之前已经命人给他作了简单的包扎,身上大多伤口都已经不大流血了,只有腿上的箭伤伤口复杂,难以包扎,那血还是不断地渗出来。

      高强一看这可不顶事,便想起以前所见过的止血带来,那是个橡皮空心管子,拴在身上会自然收紧,便能止血。这时代当然还没有橡皮这玩意,不过却也可以替代。高强便即吩咐人取牛筋来,淋湿了将花荣地大腿上端扎紧,而后用炭火烤一烤,那牛筋一干便即收紧,眼看血渐渐流的慢了。

      众人围在那里看高强指挥,见效应甚为显着,一时都欢呼起来,围拢来给高强大唱赞歌,高强洋洋得意,心中却有些遗憾:可惜这里是河北,不是南方,否则弄些椰子来,本衙内从看过的电影里面偷师一招,给你们表演一下吊盐水的本事,管教你们一个个眼睛都掉下来,当场改口叫我高神医!只是可惜了,花荣这样流血,如果能吊盐水的话,生还之数当可大增,如今只好看他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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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参议

      天明之后,战场打扫完毕,高强这一路兵前后斩首七百多级,俘虏三百余人,大多带伤。在大宋国内剿匪的战事中,有这样的斩首和俘虏比例是极为罕见的,前提是官兵没有杀俘筑京观之类的玩意。

      这些首级之中,近三分之一竟都是水军的战果,确切说来就是张顺那一都水鬼,他们先前赴水上船,将留守的梁山水军杀了个干干净净,算起来接近三百多人,全都枭首,后来李孝忠全歼了花荣的殿后部队,又火烧船只数十艘,居然也只得五百首级。不过水上还有些浮尸泛起,官兵无有船只,只得望首级而兴叹,料想过不多久,梁山的水军自会回来将这些尸体收了回去。

      这功劳簿如何写法,可就叫高强很是搓手了一番。张顺本是他的部下,不过现在是划给了杨戬作护卫,直属上司便是这位杨监军了,张顺这些功劳,论理该算作杨戬的名下,然后才轮到高强这个大军帅臣。不过若不是这死太监轻身而出,这一仗本来不会打成这般模样,史进那一部前军老早就能把渡口和船队全部拿下,梁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能不能回山还得看高强愿意不愿意继续执行招安的既定方针。

      中军为了这事吵成一片,将领们本来大多站在史进一边,都说杨戬的不是,杨戬跳着脚说史进迟疑逗挠,贻误军机,他乃是判断出了形势,欲以身犯险,史进却不派兵策应才导致他被擒,因此史进不但没理,还得治罪。明知这死太监强词夺理,偏偏这话从某种程度上又是事实,高强又不开口,诸将和监军这般吵法,多少有些底气不足。渐渐地中军就听见杨戬一人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声音。

      高强忍了半天。忽然瞥见张顺在一边不作声,抬手点了他出来:“张都头,今番单身入敌船阵,救出杨监军,功劳不小。但不知在敌船之中,可曾听见杨监军与贼人说甚话语?”

      他这一问不要紧,张顺还没说话。杨戬已经脸都绿了。在敌船之中,他为了保命。那可是吴用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有些话还是涉及到当今官家的,这些话若是传到朝廷中,那些御史最恨内侍擅权的,这下可就逮着机会了,还不把他杨戬录下一层皮来?

      他倒知机,晓得现在若是不把这事当面定下来,这张顺毕竟是高强那里拨过来的人。莫要回去被高强用些功夫。那就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没有的也能生造了,那时节岂有他的好过?当即口风一转。讪讪笑道:“史副将审慎军机。原是不错。本监贪功冒进,本是不该,望相公念在麾下张顺斩首数百。功过相抵便罢。”

      高强假意失惊道:“杨监军,此言差矣!功便是功,过便是过,国法军法俱在,怎容相抵?若如监军之意。张都头一番血战,岂不转眼成空,没得寒了将士的心呐!”

      杨戬暗地咬牙,没奈何,只得道:“张都头自有战功,本监情愿不居此功。依旧算作水师营地功劳便罢。”

      诸将听了,这才作罢。当下依旧是史进地前军先行,离了渡口。赶奔李家庄而去。两地相隔不过十几二十里路,大军行来甚是快捷,半路上遇见了史文恭等人率领骑兵和李家庄的部分官兵来追赶,两下合兵,说了各自战况,俱都欢悦。

      史文恭身边,曾涂曾密兄弟却都带着箭伤。高强颇为差异,还道他们遇着了梁山武松部,看看却又不象。一问才知,贼人本来留有后队,安排下强弓硬弩不少,单等李家庄出兵追赶时,伏弩射之。后来想必是渡口被官兵夺了,这些贼人得知后路被断,不敢逗留,匆匆绕远路回山寨去了,只是在道旁设下了些射猛兽的窝弓伏弩,曾家兄弟性急立功赶在前面,触发了伏弩,若不是栾廷玉遮护的快,性命险些不保。

      又行一程,到了李家庄,李应率众出庄迎候,两下正要叙话,忽见西北大路上尘头大起,有一军赶来,却是韩世忠和杨志的骑队从此进兵,路上歇了一夜,天明时武松部已经让开大路不知去向,二将径自领兵来到李家庄。

      今次高强出兵,除了林冲的那一营捧日马军被高强当作了教导营,留在大名府之外,其余军马如今尽在此间,郓州城留给东昌府张清那队官兵把守,在场官兵合计一万七千多人,另有李应庄丁千余人。

      这许多人马自然不能都进庄去,好在梁山围庄几日,建了几十座连营,修整一下差堪驻扎,于是高强吩咐诸将各自觅地安营,一时间人喊马嘶,旗幡招展,有分教:城头变幻大王旗,贼营转眼变官营。

      高强与李应携手进庄,于路见了连日守庄恶战的场景,口中啧啧叹息,虽然没有亲见,也可想及其惨烈场景。听李应言辞中每每说及陈学究而不名,高强不禁好奇,自来读水浒传,人都管吴用叫吴学究,那是因为他在村中设痒收徒教蒙童地缘故,这陈学究遮莫也是个乡村教书先生?什么教书先生有本事指挥这样一场攻防大战。

      李应却正等着高强发问,却不忙说,领着高强到了自己宅中,一进大堂,高强便见那天井中立着一人,青衫长袍,平民装扮,样貌清瘦,叫人一望便有一股清气。

      那学究见了高强,抢上两步,唱个肥喏道:“山野村夫陈规,见过招讨相公。”

      自称山野村夫者,往往肚子里有些脾气,见到高强这样的上官不拜,高强也不以为意。才要问他始末,猛然觉得陈规这名字有些耳熟,再一想,不由得失惊道:“陈规?敢问学究何方人氏,可有表字?”

      陈规一愕,不晓得高强为何作色,只得答道:“规密州安丘人氏,表字元则。”

      高强想了一想,依稀便是,不觉椅掌大笑:“陈学究有所不知,我大名府通判吕公,先时曾为密州司户参军。与学究也有一面之交。本帅建衙大名府之后,本有意征辟学究掌我军前机宜,却不料学究不知所往,乡人只说外出游学去了,本帅闻知,时常怅惘。不料在此相遇,实乃不胜之喜!”其实高强这番话却是本末倒置了。吕颐浩确实知道陈规,二人也曾见过。但却是高强先问起,吕颐浩才说了。

      要说高强如何知道陈规,却又是从历史书上看来。此人后世名声不显,却是靖康以后一员有实绩地名臣,尤其对于守城有心得,曾写下关于守城的专着《守城录》,南宋时官方刊行命各路教习,为后世留下了这时代战术和机械的宝贵记载。高强在某论坛上看到这本书之后。专门去找了史书来查。原来这陈规却是宋史有传的,历史上着名的顺昌大捷,人都说是刘琦的功劳。其实当时的顺昌知府正是陈规。顺昌守城打的如此漂亮。陈规功不可没,甚至在战前坚持要固守城池、反对敌前退却的也是这位文官知府。陈规在建炎绍兴年间辗转各地为官,所到处军政两道俱有可观,文官而有威名者,只有陈规一人,如此良臣,又立有大功,却不得进中枢。死时仅赠从四品地右正议大夫,可谓不得其用。

      有才能却不得其用,想必陈规没有派系的支持,这种人才正是高强要招揽的对象。本来古人纵然在历史上有实绩,却也须用过方知,不过李家庄这一战,陈规已经崭露头角,纵然不看他历史上地诸多声绩,也值得重用了。宋时的帅臣兼管文武。按律可以设立参议官,掌机宜文字,向来由文官担任,但高强却以为军中建立参谋制度乃是必须的,当时文官多不懂兵事,地图参谋大可休矣,因此参议之位不得其人,一直虚置。

      如今得了陈规,高强与语大喜,当即拜陈规为招讨司参议官,掌机宜文字。陈规自然大喜,他千里转来,只为在剿匪战事中显露才华,不正是为了博个出身好做官?一面又有些犹疑,象三路招讨这样的官署,参议官至少也得七品以上,够地上京官的水准了,他一个没有出身、没经过科举的白身人,只是作为民间义士打了一场仗,如何服众?

      高强却道不妨,既有这番功劳,待表奏朝廷之后,自当封赏,赐个同上舍出身也属寻常,那又何难?军中更是好办,当兵的直性子,只认你有没有真本事,陈规既然能在李家庄攻防战中临危授命,诸将俱奉号令而不违,定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日久自然众人服膺,这参议官不妨先作起来再说,待朝廷官诰到了,便即正名。

      陈规听了大喜,不料一见高强就能如此重用,听见高强一一解说,为自己设想周到,一时间大生知己之慨,这时也顾不得摆村夫的穷酸派头了,翻身便拜,口称招讨相公恩同再造,请受下臣一拜。

      高强自然扶起,好生奖劝一番。李应见陈规得了高强信用,也自欢喜,忙上前向二人道贺,又说要摆起酒宴来,庆贺此事,顺便将陈规出任招讨司参议地消息周知诸将,高强并无异议,便着人去办了。

      这边陈规不等酒席摆上,已经迫不及待地行使起参议官的职责来了:“相公,今贼人虽败退,元气未伤,剿匪之业未可轻忽。贼人自前年开始,三打独龙岗,可见此地乃是梁山要害之处,敌之所必攻处便是我之必守,伏请相公整饬此间守备,派驻精兵驻防。”

      高强先点头,后摇头:“陈参议……这般叫法只是生分了,不如大家兄弟相称,我叫你元则兄罢了。”也不等陈规客套,径直道:“元则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梁山泊八百里,港汊极多,官府既不置守,必然为盗贼渊薮,自国初黄河几度决口,有了这梁山泊以来,一向为京东盗贼窟穴之地,只是此番闹出了大动静,为朝廷所知罢了。似这样去处,纯粹用剿是剿不尽的,我意还得剿抚并用。”

      陈规闻言愕然,他刚刚进了招讨司,摩拳擦掌只要大干一番,却不料高强说什么剿抚并用,显然军事手段并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不过他一个参议官,其任务就是辅佐上司提出方略,倘若上司不接受,那也只得认命罢了,何况高强说地也正是道理,自来大宋对待山贼水寇,只需不是举旗造反地,多半都要招安,先作贼后做官者,大宋历朝多不胜数。

      他转了转念头,便道:“相公爱惜百姓,不欲多造杀孽,原是生灵之福。梁山新遭此败,悍匪头目花荣也重伤被擒,贼中必定丧胆,乘势招安,梁山可定。”

      高强笑而不答,心说梁山这档子事,里面猫腻太多,你这新人搞不定的,说了也是白说。不过既然设了这么个参议官,总不好让他吃白饭,高强便吩咐他,招安这事不妨缓议,当务之急是把招讨司参议部建立起来,养成凡事都要有参议计划的好习惯。

      帅司参议原本就是要作这些事地,不过宋朝时这个制度只是个雏形,远远不受重视,更没有现代参谋制度那样发达和严密,实际上岳飞军地表现出色,并不是说岳家军就都是力敌万人的猛士,更在于岳飞懂得重用文官参议,使得其军事行动的目的性和效率都远胜其余各军。当然,懂军事的文官极度匮乏,也是阻碍参谋制度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这种细活可不是当时仍旧崇尚个人武力的赳赳武夫们能胜任的。

      即便是陈规这样留心军事的人,其实多半也是出于个人兴趣,而不是自觉意识到军事技术需要专门地知识分子来加以总结和提炼。因此陈规对于高强的重视颇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拍胸脯担保必定要将参议制度尽快建设起来,听的高强忍不住好笑,心说究竟这冷兵器时代需要什么样的参谋制度,本衙内也是一头雾水,你才刚上路呢!

      当日大军扎营,李应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反正都是高强用军费买单,李大官人也不心疼。高强又去探望了扈成兄妹,好生安抚了几句,嘱他好好养伤,肚子里却暗暗纳闷:几次见到扈成,不是他受伤就是扈三娘受伤,这兄妹俩真算得流年不利了,若不是有本衙内在,怕不死了好几回了?大概这梁山泊一带的风水比较克他们扈家,干脆等扈成伤好了,也不要作什么东平府都监,派去给那李良嗣帮手办燕云事去,倒敢使得。

      过了两天,济州府张叔夜也到了,见过高强之后,将自己捉到的梁山小头目陶宗旺交给招讨司,高强吩咐依旧押解回大名府,与之前捉到的董平等人一起看管,等候梁山彻底解决时再行处置。实际上这是他的私心,梁山这一伙人基本上都是要留着用地,只除了董平这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必须要除掉,大不了临到要招安时,抢先把他明正典刑。

      张叔夜乃是京东老臣,守土数年,治下与梁山泊接壤,却极少听见他境内闹贼,可见其必有过人之处。高强纵然摆摆样子,当面对上了,也得问问他梁山战守之道。

      张叔夜与高强本是素识,闻言也不推辞,掀须笑道:“相公奉旨招讨梁山,可知贼人何以难治?在其多乎?在其勇乎?”

      高强心说这我还不知道?当初看上这块地方,就是冲着他的地势。拿手划了一个圈,道:“明府,梁山之要,在于水,不治水军,此贼终是难平。”

      满以为这话当得满分了,哪知张叔夜却摇头,长叹一声道:“相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梁山贼之难治者,在于治者不得其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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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张叔夜

      “梁山泊纵横八百里,港汊遍布京东两淮,水路若加以疏浚,堪比东南水网。招讨相公曾在杭州为官,可知东南民生何以富庶?商贾之利何以甲于天下?”

      高强一怔,却不料张叔夜的视角和他有些相似。当初高强之所以看中梁山泊这块地方,也正是冲着其水路交通便利,又不受官府的管制,占住这一块地方的话,就可以自由运用彼此交通的水路,将货物和人流运往各地,沿岸州军的经济必然受益,自己居中更可大发其财。

      “明府之意,某已知之。东南之地水网纵横,往往于水路交错、道路便利处兴起草市,民以船只竹筏等物载运其物产,赴草市交易以通有无,是以商事易行,民生富庶。”拿现在的话来说,商业的第一要素是什么?不是市场,而是物流,商业的本质就是货物和钱币的流通转运,物流没有保证的话,有多大市场都是死的;而只要物流得到发展了,市场的范围自然扩大,有效需求也得以增加,使得原本在小范围自然经济下无法得到足够销售额的各种商品得以销售出去,从而使得手工业者得以单纯填饱肚子的农业生产中分离出来,成为专业的工业品生产者,进而有能力为市场提供更加优质的商品。

      唐宋以后,江南经济飞速发展,便利的水路交通为这一趋势提供了非凡的助力,几乎每个村庄都有能力通过水路将他们富余的粮食布匹等物运送出去销售,而陆地道路的修筑需要大量的固定资产投入,在当时的经济条件下,需要漫长的原始积累时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水路运输在这方面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与之相适应的是,在东南各路水网交错地带,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草市,也就是没有官府地介入。纯粹民间交易的市集。当然,在草市形成后,官府便看到了这其中的利源,向大的草市派遣官员进行管理和征税等活动,但当时的文官政府还是很讲究效益的,如果草市的征税很少,不足以支持官吏的开销,那么多半就会将这处草市地官吏省去。

      这一幕从表面上看来。很有些类似于西欧历史上城市的兴起,当然由于中国大一统政权的存在,很难有一个宽松的环境允许市民阶层慢慢发育,是以这种草市经济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可能发展出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来。事实上,高强对于西方式的资本主义在中国能否产生,基本上是持完全否定态度的,因此他也无意在这方面白费功夫。

      而梁山泊这一带,虽然自然条件很有些类似于东南的水网地带,却迟迟不能发展起草市经济来。这其中。盗匪起了很大的反作用。京东一带自古多盗,等到梁山进入晁盖和宋江时代之后,更是越发强大起来。虽然宋江这样地寨主由于其特殊身份和山寨经济地需求,也会有意识地进行贸易,但多数盗匪的思维仍旧停留在打家劫舍上面,过往客商在他们眼中都只是肥羊而已,哪里谈的上培养商业秩序?

      张叔夜听了高强一席话,连连点头,掀须笑道:“人称相公善于理财,老夫先还不以为然,今以此观之,相公可乘深通治道。以此治道理财,则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矣!然则以相公之见,这梁山泊水寇当如何治之,使不为朝廷之患,更可为京东百姓之利?”

      高强挠了挠头,心说你这可有点为难我了,本衙内当初只想着让这块地方成为本衙内之利,可没想让他成为朝廷之利啊?

      见他沉吟不语。张叔夜以为他还有顾虑,看了看一旁竖着耳朵在听着地杨戬,哼了一声道:“朝廷诸公,不知梁山泊之大利,徒见水浒渔民打鱼为生,便以水面作良田,日责租税,甚谬矣!”

      这话等于是指着鼻子在骂杨戬了,把渔民的收入用田税的形式来征剿,这不就是他的括田所干的事么?杨戬眉毛一竖,就要发作,他对高强深自忌惮,对这区区济州知府张叔夜可不大放在心上,况且括田所这事是官家钦定的,连高强也不好公开非议,若是给人扣上一顶“指斥乘舆”的帽子,老大一桩麻烦。

      高强一听张叔夜冒出这话了,就知道杨戬一定会跳,赶着插嘴道:“张府君见识甚明,若要变梁山之害为百姓之利,自然须得先治匪患,匪患不除,商贾难行,梁山泊终究只是盗贼渊薪,而非百姓通衢。杨监军亲身入匪中,必然知此利害。”不大不小地刺了杨戬一下。

      杨戬一听,顿时发作不得,身为朝廷大员却被贼人俘虏了,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眼下正要仰仗高强对他这件丑事加以掩饰,只好顺着他些,便即住口不言,瞪了张叔夜一眼,却又坐了下去,扭过头去只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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