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杨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幸亏谨慎了一下,这伙贼人列的阵势果然讲究,如此严整又训练有素,凭我这两千多轻骑,想要冲阵谈何容易?
不过,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当然不仅仅在于冲击力上的差异。发觉到对方的阵形严整不可轻犯之后,杨志当即展动旗帜,将麾下五营的马军分散了开来,远远大兜转开去。想要探一探这个阵势地虚实。
哪知他这里阵形刚一撒开,那万人大阵中一阵鼓角之声,整个阵形倏地向南边突出一部,竟向着正在奔跑来去地骑兵阵列中冲了过来,远远地一阵箭雨射来,顿时射倒十来匹马,众骑兵不提防这些步下的贼兵竟然会主动出击,顿时一阵乱。
杨志大怒,口中呼哨连连。领着自己的亲兵向前猛冲,目标直指那阵形移动之后所露出来的松散地带,想要趁这个机会,将这股出击的贼兵给分割出来,倚仗骑兵的机动能力予以歼灭。
却不料那阵形变幻迅速,显然是久经操练,一部向南突出之后,余下各部旗幡变幻,不消片时又列成一个新的阵势,杨志冲到面前,又是一阵箭雨射来,竟没有什么破绽。马上的弓力比步兵用的【创建和谐家园】差了许多,对射显然是吃大亏地,杨志无法,只得又退了回去,收拢士卒,在四百多步地距离上分列阵形,与那一个阵势对峙起来。
“不知是梁山哪一部,居然操练的如此娴熟,以步对骑,毫不费力。”杨志现在就像一只面对刺猬的老虎,满手是刺,无从下手。倘若是韩世忠地背嵬马军在此,他那一队是重甲,能抵挡箭矢,一鼓冲阵的话还可打乱这个阵形,但凭杨志所部的踏白马军,要想冲乱这个阵势,花的代价可就大了,把这两千多马队都填进去还差不多。不过,那样也只能保证冲乱这个阵形,要全歼敌人就无能为力了。
“可恼!张清统制为何还不到?”杨志将手中大枪向地上一戳,恨恨道。张清所部多是步卒,落后他的骑兵足有十来里地,至少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赶到战场,倘若有他的兵马策应,杨志便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束手无策了。
“没奈何,只得且缓一缓,待援军赶到再行攻击。”眼见郓州城并未失守,杨志已经放了一半心,这股敌军能不能全歼倒是次要的,没有得到高强的首肯,他也不愿和梁山拼个你死我活,怎么说也算自己人,这仗打的着实有些冤枉。
好似知道他还有后援,对面阵中旗帜连闪,忽然又是一部向南冲出一箭之地,跟着强弩射住阵脚,余众再次跟进,不片时,这大阵就向南又移动了二百步之多。
这下杨志算看出来了,对方这打的竟是全师而退地主意!郓州城离梁山泊极近,向南有一条小河,冬天水浅又上冻,行不得船,因此前次董平攻打郓州时只能从济水走;眼下开春水涨,这条小河已可行船,倘若贼人从此而去,只需再走上二里多地就能抵达。
杨志心中冷笑,想走?有这么便宜的事!眼下你大军抱成一团,阵形诚为严密,我冲你不动,到了河边要上船离去的时候,你还能保持这么严整的阵形么?兵法中常有的半渡而击,今天我就施展给你看看!
当下麾动各营,索性将向南的大路都让了出来,众骑兵按辔缓行,只在一箭多的距离外对那大阵虎视眈眈,既不上前,也不远离。
那大阵向南行了一阵,已经到了河边,果然有大队梁山船只在此接应。杨志正待相机挥军上前赶杀,忽见那船上的水军竟然奔下船来,来回搬运着什么,不一会,那大阵外围竟围上了一排拒马,枪尖向外闪闪发光,后面一排排强弩排列整齐,阵势煞是骇人。
杨志大为懊恼,不想自己领着马队这么一番逼迫,对手不但阵脚不乱,更早有准备。“岂有此理,如此岂不成了我一路相送?”虽然心中恼怒,杨志却不乱方寸,面前这阵势更加难冲,凭着自己这两千多轻骑,勉强冲阵的话,一个不好要被人家反吃了去,总是兵力不足,因此才到了现在这班田地。
此时后面鼓角声响,张清地大队也到了,另一边郓州城门开处,刘琦一军也从城中杀出,一左一右杀了上来,品字形列成阵势,将那一块已经变成半圆形的梁山军阵围在当中,眼睁睁看着那军阵后方的贼兵开始次第登船,而后在船上驾起强弩来戒备。
此时三将平级,不过杨志的人马都是马队,因此地位隐隐要高上半级,刘琦和张清都派了人来向他问计,到底要不要挥军掩杀过去,再迟得片刻,这一伙过万贼军可就要上船溜了。
杨志踌躇难决,他是知道高强和梁山的关系的,虽然眼下大家阵前为敌,却也不愿打的多么惨烈。眼前这阵势运转如意,布置严谨,显然非一日练成,令他心中也颇为赞赏,眼下虽然双方兵力相差不大,但对方背水为阵,这么冲杀过去的话,势必拼死反击,到时候损伤必然惨重,这血流的有什么意义?
正没理会处,前面大阵中忽然三通鼓响,旗门下升起一座木台来,台上站着一人。此人身穿道袍,手持松文古剑,头上挽一个牛鼻子,乃是道士打扮,杨志打老远看上去,只觉得有些滑稽。
那人正是公孙胜,朗声道:“三位将军,贫道公孙胜,这厢稽首了!今奉军师之命,来到郓州,只是耀兵显武,并无意攻打州军,有劳三位将军相送,实不敢当!请了!”说罢,也不等杨志这边回答,径自下台去了。阵前的喽兵好似得了号令,却将拒马一点一点地向回搬,阵形逐渐缩小,显然是准备全军撤退上船了。
公孙胜这人,杨志不曾会过,但听他的说法,却好似在向自己这边打招呼,说什么只是耀兵显武,难道适才架云梯攻上城头的不是你的喽兵?
那边张清见贼兵已经大半登船,早已按捺不住,见公孙胜出来玩了这么一个玄虚,杨志却没什么反应,登时着恼,也不管友军如何,擎起大枪向前一指:“给我冲!”他手下军马平素号令甚严,听见主将一个冲字,刀山火海也要冲上去了,立时呼啦拉向拒马阵冲了过去。
杨志见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清大队已经冲到了拒马阵前,忽然间只见阵中几股黑烟直喷出来,济州兵马不曾提防,立时阵脚大乱,众官兵一片哗然:“好妖道,妖法厉害啊!”
www.xiaoshuotXt,coMt,Xt,小,说天,",堂
第五十一章 内线
公孙胜自然不是真的有妖法——或者什么五雷天心正法,虽然高强给宋江的天书里用了一些从仙侠小说里看来的理论,不过公孙胜若是真的脑子坏掉照着去练的话,练到他变成亡灵都不会进入元婴期。
不过,不会真东西,不代表不会玩戏法,在这方面,我国古代的道士们有着极为丰富的实践经验以及理论支撑,公孙胜和混世魔王樊瑞都是各种翘楚。这一股黑烟不晓得是用什么办法弄出来的,既黑且浓,中间时有火星冒出,看上去端的诡异。
这时代的官兵多半不识字,哪怕识字的也很迷信,再加上公孙胜刚才亮相时作足了功夫,一身道袍就能引起官兵们无限遐想,现在忽然遇到这么一股滚滚浓烟,又经久不散,两军阵前极具视觉冲击力。
张清虽然甚勇,却也不敢贸然涉险,浓烟中方向都看不清楚,万一一头撞到拒马的枪尖上呢?只得勒住马匹,高叫士卒且住,龚旺和丁得孙两将四处跑着收拢士卒,好容易将已经冲起来的大队又拢住,却已经有百十名官兵收脚不住,冲进浓烟之中,就此不知去向。
杨志见了,心叫侥幸:“多亏没有这么冲上去,若是到了近前骤然遇到这股黑烟,少不得要折损士卒。”不过浓烟这玩意对双方都是平等的,自己看不透,对方也就看不透,看来公孙胜是想趁此机会上船了事了。
杨志原本不想和公孙胜拼个死活,这时见手下官兵多有惶惑之色,右翼的济州兵马又是大呼小叫乱成一团,当即吩咐官兵戒备,不得冒进。
等到张清将济州兵马重新列成了阵势,那股浓烟也渐渐被风吹散了,河边偌大一片空场上半个梁山喽兵的人影都无,只遗落刀枪旗帜和拒马若干,最近的一艘船也在离岸十来步之处了。杨志大吃一惊:“好贼人。走的如此之快!”万人上下的部队啊,虽然有浓烟遮掩,对方船只也多,适才列阵时多半也已经开始向船上输送兵员,但是就这么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原本的一个大阵消失无踪,对于当面眼睁睁看着的人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杨志看看身边地士卒。有些人脸上已经现出惊恐之色,多半联想到了什么六丁六甲神兵之类的东西,暗叹一声,已知今日无能为矣,传令下去,打扫战场,自去与刘琦相见。两人见面,说起战事经过,原来刘琦一路急奔,恰好赶在梁山大队到达之前来到了郓州城。在城门口还和粱山抢城的尖兵打了小小一场。刘琦亲自率军打了一个反冲锋,才把城门关上。
跟着就是登城攻防,好在郓州城中虽然兵不多。甲仗器械还是有一些的,刘琦吩咐全军都用【创建和谐家园】只管射,自己领着一队精兵在城头负责打白刃战,双方相持了整整一天,直到杨志的救兵到来,这才解围。
说话间,张清和张伯奋二人也到,说起适才冲阵不成,被一阵浓烟给挡住了脚步,张清怒不可遏。大骂贼人狡猾,弄妖法惑众,言下之意其实是为他自己开脱。在场都是军中将佐,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戳穿,杨志还附和两句。
当下整队入城,知府程万里这阵子屡遭梁山侵扰,都赖大名府官兵解围,见到招讨使司的旗号跟见了亲人一般。对待杨志诸将也没了寻常文官对武将的不屑神态,热情异常,张罗着请招讨使军入城歇息。此处营房原是去年腊月高强在此驻马时曾住过,麾下许多官兵都是熟门熟路,当即又去安营不提。
这边杨志请刘琦暂时担任城防,一面派出游奕骑向高强禀报此间情景,再向知府申告粮草刍束等项补给,诸多事务甫定,在城上已经可以看到招讨使大军远远来到。
却说高强统领大军渡河已毕,赶到郓州城下时,天已擦黑,见到几员将佐出迎,城头依然飘着大宋地黄旗,心下便安。问过战情,又道了诸将劳苦,知府安否,大军次第入城,城中兵营已是不够,高强便吩咐只许露宿,请知府支吾柴草等物,不得扰民。这道命令一传下去,市井皆赞招讨使军马纪律严谨,高大帅爱民如子,自有地方耆老之类人物牵羊担酒前来犒劳王师,一番应酬不提。
见部下都安顿好了,高强命曹正领牙兵一队满城巡视,以监军纪,这才进了知府衙门。此间早已开好了饭菜酒席,监军杨戬已经坐在席上,只因高强迟迟不到,那些酒菜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如是者三,程万里只在那里枯坐着陪杨戬说话。
入席随便客套了几句,高强便吩咐诸将皆坐在一桌用酒,程万里大为不满,这些武将最大的也不过是正将或者统制,武阶最高的如关胜,也只是武功大夫,区区的从七品,怎可与他这五品的知府同列?本待发作,念着高强在,不好拂他面子,只索罢了,却浑忘了适才正是这些丘八救了他的城池和百姓。偷眼看杨戬时,见这大太监居然也不趁机发作,心下暗暗称奇“招讨相公果然权重,连杨监军这等人物都要买他的帐”。
众将赶了两日路程,又战了两场,早就饥肠辘辘,眼前有酒有菜,哪里还客气?一阵风卷残云,不消片刻,一桌菜盘子摞盘子,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该说正事,高强端着茶消食,一面向程万里道:“程明府,闻说贵婿已经领兵去救李家庄,本帅愿闻其详。”
程万里却只晓得,扈成一军头三天上,一接到李家庄的警报,就出城去了,带走了郓州新近招募的厢兵三百多人——这东平府自经董平之乱,原有三营禁军折损殆尽,而且是成建制地败掉,枢密院会不会就此撤销这几个指挥的编制都成问题,因此城防也就委之厢军,扈成虽然被高强保举了暂代本州兵马都监,奈何职权不固,也只能招募些厢兵凑数。不过据程万里说,这些厢兵有不少是扈家庄原先地家丁。都被扈成招揽了来,指挥上不成问题,再被程万里用州城武库中地装备武装一下,看上去也能顶一营正兵了。
高强又问两句,见程万里茫然无知,知道这次梁山来的太快,又是四面出击,这知府已经昏了头。问也无用。同手下大将们商议一番后,命杨志所部明日一早出发,踏白马队全部出动,向李家庄方向进行武装侦察——当时的军事术语叫做“硬探”,不过硬探用到整营地马队,高强的大手笔在大宋官军中可算少见了。
敌情不明,在这也是浪费时间,高强便将诸将都轰去睡觉,自己和杨戬被知府请到癣舍地客房休息。程万里也知道高强的花花太岁名头,待先送了杨戬之后回房。言语中试探高强是否有意招几个小姐侍寝。不料衙内鞍马劳顿,又担着许多心事,兴致缺缺。只得罢了。
高强好容易将程知府给送走,正想要好好睡一觉,时迁一溜烟地跑了进来,向高强道:“招讨相公,门外有故人求见。”说着向高强挤个眼色。
高强一看就知道有名堂,时迁是石秀的直属手下,派在高强身边负责情报工作的,高强这军队能掌握的好,内中有许多兵士都和石秀的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时迁居中调度。功劳也是不小。此时大军在外,一切须得小心在意,等闲故人又怎可能半夜求见?
当即披衣起来,正问时迁来人何在?时迁却请高强移驾,出去巡视一下露宿街头的士卒。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高强一听也就明白,此间是程万里地官舍,耳目太杂,又有杨戬这等人同住。保不齐被他看出什么来,还是找一个僻静安全的所在。
装模作样视察了几营官兵,时迁三弯两绕,将高强和燕青等人领到一处宅子中。进了院门,迎面就是一人上前大礼参拜,高强对面不识,听他通报姓名,竟是锦豹子杨林。
这杨林乃是石秀从河北道上精心挑选的卧底人才,公孙胜二次上山时,他也跟着混了进去,还延请了河北道上几处人马入伙,其中最大一股就是饮马川的邓飞部。这些人马自然都算作公孙胜的部下,因此公孙部实力强盛,在梁山仅次于宋江的嫡系。
此人在去年大名府一役中也出了力气,高强只不曾见过他面,今日既然见到了,少不得叙及前功,好生奖掖一番,十两蒜头金打赏。
杨林见高强折节下交,心中大喜,暗道为这样人卖命,却也甘心!便将来意说了一遍,原来此番出兵声势甚大,却都依着吴用的锦囊行事,杨林多方打听,却也没来得及在山上探明情报,因此不能送出。等到大队在郓州附近登陆,准备要攻打东平府了,杨林才晓得大概,日间大军对阵,杨林觅了个空,离开大队藏身在草中,这东平府原有石秀设下的联络点,杨林便到了此间落脚,正逢着时迁来这联络点查收情报,双方便接上了头。
高强正愁不知道梁山上的情形,尤其是宋江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下正是瞌睡来了个枕头,大喜过望,便即动问。那杨林随公孙胜大军行动,也不晓得全盘大局如何,好在他在梁山作了这许久卧底,终究有些手段,大军调动间多有蛛丝马迹可寻,仗着他对梁山军知之甚稔,去也拼凑出一个大概轮廓来。
“招讨相公,此番出兵,吴军师大约调动了山寨六成多地人马,并所有水军,大小十多队,远路如徐州,兖州都有人马去搅扰,大部却都在东平府境内。”
高强听了眉头一皱:“大部?是哪几部?”听说吴用出动了这许多人,除了水军也有三四万人,高强也是暗暗吃惊,自己带了兵之后,才知道几万兵是什么概念,能够将这许多兵马调度地井井有条,智多星名不虚传啊!当初因为他劫应奉纲地手段有所疏漏,高强还不大看的起这位“无用”军师,如今才收起了小觑之心。
“相公明鉴,山寨人马虽多,大者不过几寨,乃是花荣的老万营,武二郎地黑风寨,再有公孙头领的九宫寨,这几寨都有精壮喽兵过万,善战头领数员,最是厉害。余众虽多,却皆分散,又无有强力头领,大者三五千,小者千余人,上下不等。”杨林见高强关切,小心应答:“小人所谓的大部,即是这三大寨都在东平府境内,现今小人所在的九宫寨已经被相公大军击退,自回梁山山寨去了,这老万营和黑风寨却还不知去向,小人无能,多方察探,均无所得,请相公治罪!”说罢磕头。
高强呆了一会,且叫他起来,知道宋江所部必定是铁杆,杨林身为公孙胜的派系成员,开展工作本来就有困难;加上这次调动的又急,纵然有内线,也很难沟通情报,查不出来也不为怪。
又问了杨林几句,见无新鲜货了,便勉励几句,命他趁早返回山寨去,依旧潜伏,等候进一步的指示。杨林领命出去,自有时迁的手下安排他偷偷出城回山寨不提。
这边燕青向高强道:“衙内,前此李家庄告急文书上,已经说明围庄的乃是花荣老万营,更见到了宋江的大旗,杨林所言大体不虚,然则武二郎所部既然也在东平府境内,多半是在李家庄那里压着,之所以不曾露面,恐怕是为了应付官兵地援军。”
高强点头称是,自己一路前来,打了两仗,已经化解了济州和郓州两处梁山军的攻击,而济州这么大的州城,梁山只派陶宗旺这么一部攻打,其骚扰之意甚明,然则适才杨林所说的,梁山多出兵马,侵扰周边军州,多半不假。
摇了摇头道:“远水不解近渴,我军又没有船只,空有一营水军,终不能飞越水泊去救,只得任凭那些军州自行守土了,好在之前已经命秦明、韩滔等各部保土守境,若单单只是骚扰攻击,小心应付,谅无大事。眼前最紧要的,还是李家庄的军情。”
燕青点头,现在梁山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了,三支主力全部压到东平府境内,却只派一支兵来打郓州,显然李家庄才是重中之重。仔细想想,这一招甚是毒辣,在梁山泊周围的官兵部署中,李家庄的近三千官兵算得上一个最大地集团,但是同时也是最薄弱的,一没有上官指挥,二身处坞堡之中,没有城池依托。
“换了是我,我也会打这里了!”高强连连摇头,先前独龙岗两次遭到梁山攻打,已经说明了梁山对于这个要点的重视程度,但是自己却过于相信宋江对手下的约束能力,又因为与蔡家的争斗牵扯了精力,没有专注于梁山的战局,才有此失。如果换了一个没有成见的统帅,只要稍有眼光的,都不会忽视这一点。
燕青劝道:“衙内,事以至此,自责也是无用。只这杨林一来,咱们好歹知道了一点,此番出兵,多半出自吴用之手,宋江到底有没有变节,却难测知。如今武二郎便在此间不远,衙内可命时迁兄弟尽力搜寻该部下落,若能与武二郎接上了线,必可尽知敌情,不似现在这般瞻前顾后。”
“话便是这个话,但眼下李家庄遭到梁山重兵围攻,对手显然志在必得,倘若李家庄被攻破,折损了三千官兵,我身为招讨司,如何向朝廷交代?”梁山军队的战斗力,高强已经见识过了,同等数量的军队打野战,官兵多半讨不了好去,况且宋江所部远胜李家庄的官兵,因此突围是不用指望的,死路一条。
算起来,从李家庄被围攻,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两天,等太阳一出,那就是第三天了,自己却还连敌人主力的边都没摸到……李家庄啊李家庄,而今安否?
次日天明,杨志便分遣手下诸营出发,前往李家庄方向打探消息。
www/xiaoshuotxt.co mtxt小xiaoshuo说天堂
第五十二章 审死官
因为这里离主战场已经相当接近,而更有武松的一支兵马下落不明,因此杨志不敢再派出零散的游骑进行哨探,取而代之的则是以整营规模出动的踏白轻骑。这种规模的兵力,在侦察敌情上面显然不如游骑便利,大队骑兵声势惊人,对方的小股部队势必望风远遁,有时还会打草惊蛇;但如果要侦测对方主力的动向,这种规模的兵力就很必要了,就算遭遇对方大部队,也很难对几百人的骑兵予以全歼,总能将消息传送回来;而如果碰到的是对方的小股部队的话,几百马军干脆就可以发动一次突击,抓些俘虏回来,更可以取得所想要的情报。
这些具体的事情不用高强操心,他只端坐在知府大堂上,和程万里、杨戬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起腻,身边诸将都去安顿自己手下的士卒。昨夜到的匆忙,大部士卒都露宿街头,现在贼情不明,还不知要在这里住上多久,而高强出兵匆忙,扎营版筑等工具都没携带,这开春的时令,要再在街头露宿几宿,非病倒一片不可。
一万多大军,再加上近两千梁山的俘虏,这下郓州城里热闹了许多。老百姓本来是怕官兵过境的,哪怕再好的官兵,都免不了骚扰地方,尤其是这样过路的兵又少了许多顾忌,一般宋朝兵马过境后,当地总会多出不少失踪人口,多数还都是女性。
不过,高强这一招大军露宿,显然为他挣得了不少印象分,等到第二天,本州诸曹为大军安排食宿粮秣的时候,就很有些人愿意提供便利了,待高强军中对于当地百姓买卖公平的消息再一传出,更是引来一片赞誉,有些白胡子拖老长的老乡绅就拥到知府衙门前。哭着闹着要给招讨大帅磕头,说是招讨大军秋毫无犯,真乃王者之师也!
高强心里是无所谓,不过却也明白,这种事看上去对于军队战斗力没啥影响,但是却能提高老百姓对军队的认同程度,反过来这种认同就又可以令军队士卒自身认同的提高,改变这个时代普遍对于军队不信任不尊重的看法。从另一方面来说。眼下朝中可有人时刻等着抓自己的岔子,士大夫阶层对于军纪问题又向来是捉着放大镜来看的,自己若是能在这方面弄出点好名声来,拿到皇帝面前也是一个资本。
当即穿着官服出去,将那些耆老好生安抚,又搜刮肚皮中地词句,半文不白地胡诌了一通,直说的众耆老心花怒放,连连称谢。高强以为这就算完了,不想众耆老中颇有些熟读兵书韬略的人(最起码他们自己以为是这样)。免不了就得向招讨使指陈剿匪方略。其方略虽然不同,言语却都是一个模子里面拓出来的:首先是孙子曾经曰过如何如何,然后贼势如何如何。我军当如何如何。
高强先还听听,后来发现这些耆老连当代军阵所用的兵器和行伍之法都不大懂得,估量起官兵的战斗力时,竟还用些前朝兵制的知识去框,有两个老家伙就因为一个百人单位里面是否有一辆军车就吵了起来,论据竟然是周礼的记载!俩老头拉着拐杖颤颤巍巍,火气倒大地很,吵到后来举杖就要打,闹的不可开交,高强在一旁却只想打瞌睡。
趁着众老头吵的热闹。高强偷偷问了一下燕青,才知道这些老头吵的厉害,倒不单纯是为了对招讨使剿匪成败的热心程度,很多还是从他们自身去考虑的。宋朝的选官制度是以科举为主,但是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大多数读书人读一辈子都难中进士,因此有许多人就挖空心思从科举之外寻找做官的途径。
象地方闹了兵灾,朝廷派大军来征剿。在当地许多士绅眼中就是个做官的好机会。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上阵杀敌力有不逮,但是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办法,大家拥到统兵帅臣面前,大谈一番剿匪方略,然后就坐等着大军进剿地消息了。一旦进剿获胜,他们就争先恐后向朝廷表功,说自己驰至军中,指陈方略,王师依计进剿,贼赖以平——前线将士一刀一枪血拼来地功绩,这么着就得让他们也沾沾光了。至于到底是不是有他们这所谓方略的功劳,朝廷哪里知道?军中对于军议能有完整的记录就不错了,谁还去费神记录这些地方士绅地言论。
“那他们自己都是读书识字的,干吗不想办法留下记录来?等到叙功的时候,腰杆也可硬上许多。”高强只觉得荒唐,但听了燕青的解释,才发觉自己在这方面脑子实在是不大好使。
“衙内,你当这些老苍头都是筋须之辈么?他们自己心里都明白,说的这些方略根本就不顶事,一辈子都没见过兵仗的人,还能献出什么百战奇略来?万一大军打了败仗,倘若白纸黑字留下了记录,统兵官就可以找他们出来作替罪羊了。以他们这等身份,自然是风险越小越好,反正各人多少都认得些名士之流,事后要找人出来作文章吹捧,半点不难。”燕青脸上笑嘻嘻地,看着堂中这些老白头们的神情,却似眼前一片空旷。
高强愣了一会,摇了摇头道:“那要这么说起来,我不是在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
本待拂袖而去,恰在这时,堂下忽然有人飞报上来:“报!招讨相公,今有军中将佐打伤百姓,争讼至此,请招讨相公明断。”
高强一愕,众白头好似约好了一样,齐刷刷都闭上了嘴,眼光都向他这里瞄来。
高强心说你这旗牌好不晓事,眼看这许多民意代表在此,没得来给我添乱!“何人大胆打伤百姓,速交该管军将审理,明辨案情之后,再行呈上!”
那旗牌答应一声,脚下却不动。高强又恼,喝道:“如何不听本帅号令?”
“启禀相公,犯事之人乃是史进史将军,因此只得请招讨相公明断。”
“……”这下没办法了,史进眼下还只是准备将。但头顶上就是高强一个人,这案子除了高强亲审,无人能办。
不大功夫,史进带了上来,一身酒气,两眼通红,衣衫破碎,眼角还有乌青。浑身捆的结结实实。高强一看登时就怒了,什么叫打伤百姓,就这模样,分明是叫人给打了,以史进的功夫,就算他吃醉了酒,寻常十来个人也近不得他地身,居然被人打成这模样,这案子内里必有文章。
当即向程万里告了罪,就借知府公堂一用。三班衙役到齐。高强端坐当中,程万里和杨戬一边一个听审,堂前站了一堆当地士绅。弄的很有三堂会审的架势。高强举起惊堂木刚要拍,瞧瞧左右,忽然乐了一下:“左边一个太监,右边一个本地父母官,本衙内坐在当中,这可不是有点九品芝麻官里面,星爷审案的派头?”
回头看看身后,站着的不是脸晒成漆黑的吴孟达,却是白面小生燕青,看来本衙内地层次比星爷还高了不少。当即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关门,放狗……不对,带人犯!”
“威~武~”众衙役齐喝,“禀相公,人犯带到!”
“大胆!”高强把眼睛一瞪,“既说打伤百姓,如何不见伤者?人犯难道只有这一个不成?”
堂下回禀:“禀相公,人犯只这一人。伤者及其家眷乃是苦主,正在堂下候审。”
“呃……”高强这才明白,自己把人犯这个概念和后代的当事人给混淆起来了现代打官司是两造对堂,法官居中执法,这宋朝可不一样,那是苦主告官,官纠问人犯,讲究人证物证,不过前提是:如果没有人鸣冤,你这人犯多半就当现行犯来抓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史进在堂下早叫了起来:“相公,小将冤枉……”
一句话没说完,杨戬把桌子一拍,喝道:“大胆史进,此处乃是公堂,你是人犯,怎可自称官阶?来人,与我掌嘴!”手一指,两个衙役如狼似虎就逼了上去,抓着史进要掌嘴。
高强一见大怒,心说我的人也是你能打地?暴喝一声:“住手!”那两个衙役本是狐假虎威,听见正堂吼一声,立时就缩了回去。
“高招讨,莫要袒护于他,存了官官相护之心呐!”杨戬斜着眼睛,不阴不阳地抛出话来,很明显是指着堂下那些听审的当地士绅说话。那些士绅中也有凑趣的,见杨戬这般说,以为是找准了方向,当即跟着呐喊:“正是,须得秉公直断才是!”
高强理都不理,转头去问程万里:“知府相公,这案子该归我审呢,还是明府你审?”
程万里一看苗头不对,这可不成了我夹在高大帅和杨监军中间了?这俩我是一个都惹不起啊!一听高强这话,赶紧肩膀一歪,撂了挑子:“禀招讨相公,此案犯在本州,本该父母官审理,不过人犯既然是相公帐下大将,合该相公主审。”
高强笑一声:“然则你这堂上三班衙役,是听我的呢,还是听别个谁的?”
“自然听凭招讨相公吩咐。”程万里擦擦汗,偷眼看看杨戬地脸色,那叫一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