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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衙内新传_斩空》-第1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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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中一片沉寂。之前童贯接应高强的时候,已经将堂中的亲随人等一并逐出,显然由于将要说到的内容牵扯到大宋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童贯有相当的保密意识。

      高强低着头,不敢看童贯的眼神,他的后脊背已经开始在冒汗了,粘着贴身穿着的细绫,感觉极为难受,却又不好伸手去整理一下。好似过了许久,就在他已经觉得背后像有一条虫子在爬啊爬的时候,童贯终于开口,语调前所未有的深沉:

      “贤侄……你我当日出塞之时,都看出北边将有大乱,辽国自顾不暇,甚至有倾覆之祸。而我大宋。北有契丹,西有李夏、吐蕃,南有大理,倘若不能辽国变乱之时,我大宋仍旧陷身在与李夏的纠缠之中,则彼时只能坐看北地诸胡相互并吞,陷于完全的被动。”

      他绕过沙盘,踱到高强的面前,逼得衙内也只能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太监大帅,一字一句地说道:“某家童贯。生逢其时,若能趁此机会逼得西夏与我一决,结束百年来西北各路缠战不休地局面。则身前身后,皆可留名。”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些自嘲和讥诮来:“高贤侄。你等治世之臣,只需能入朝堂,史书便可有传;某家麾下那些大将,上阵杀敌,一战成功,也可后人铭记。而某家这等内侍黄门,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老死宫中,朽骨也无人记得?”

      高强大为震动,想不到童贯不但没有发作,相反还说出了这样的肺腑之言。如果一个人能将他的生理缺陷在你面前这样坦然说出,岂不是说,你已经取得了他完全的信任?这,这,好像我并没有像这童贯散发多少王八之气呀……

      童贯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呼地将身子转了过去。油然道:“贤侄,你不曾去到边陲,不晓得我这番心意从何而来。这三年来,你每年分布属下,筹措军粮,即便是去年那样的大旱,我数十万大军却也不曾饥馑,甚或有余粮来赈济百姓,招谕流民。自来治陕的名臣无数,却也鲜有能至此者。那时。本帅就已然明了,若是西北大举,这馈粮输饷一职,非贤侄你莫属!”

      他再次转过身来,双眼凝视高强:“贤侄,本帅在此明言,此番大举,若是没有那二十万弓箭手,我仍旧有七成把握进取横山,而若是没有你坐镇后方转馈粮饷,则此战胜机不过四成而已。”

      “倘若连你都不能认同本帅这片心血筹算,那我又何必将数十万将士,上百万民夫的性命,拿去填在那无定河边?”

      “……冷静,冷静!”局势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高强的预期,原本是就种师道的问题打哑谜的,怎么说着说着,变成要我去配合他童贯出征西夏了?你知不知道,今年我真的很忙很忙啊,再过几个月彗星就要出现,蔡京就得退位,那时候才是最要命的啊……

      高强稳住心神,勉力作感激涕零状:“童帅且放宽心,小侄不懂军机大事,可不敢说什么战胜战败的筹算,若是朝廷决议西北用兵,这粮饷输运么,自当尽力支吾。”盘算一下,手里湟州边市的贸易权已经延展到十五年了吧?据燕青的统计,去年边市的利润已经上升到百万贯以上了,这笔买卖是不会吃亏的。

      先给童贯吃颗定心丸,这才把自己受赵佶御命,在郊祭时筹办万国博览会的事约略说了一遍,一身不能分两地,童贯虽然失望,却也只得认了。

      “至于军机大事,自有枢府与军中诸将参赞,小侄不敢妄言……”

      高强正说到一半,童贯冷笑切入:“你不敢妄言,有的是人敢妄言!甚至是在官家面前妄言!”

      “可算说到正题了!”高强也实在是厌恶了这样兜圈子,就好比蹩脚的作者想要留悬念,提到暂时不能出场的人物时,一口一个“那个人”一样。“童帅,种师道将门世家,纵然言语不当冒犯了童帅,也是他屏废多年,心中一股怨气郁积以致进退失据罢。童帅既然起用此人,若是旋即又罢,不免令军中狐疑……”

      出乎意料,真正说到种师道的时候,童贯却一点火气都没有,甚至笑了笑:“贤侄,种师道若没有才学,本帅焉能用他?莫忘了,他的业师可是张载,公相的死对头!如今用人之际,纵然言语冒犯,本帅也不放在心上,我所恼者,此人在官家面前沮败我大计,却没有真正可用之方,反而还意图自请去职,这不是忍看我西北将士走上不胜的战场么?似此不能担当,才是本帅不能容者!”

      你伟大!高强心中狠狠夸奖了童贯一句,这是个明白人,既然要建功立业,就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如果因为区区的个人恩怨,挟私报复,最终把自己的前程都毁了,这种人或许可以在宫里当个太监头,却绝对不可能像童贯这样,把西北的几十万兵权牢牢抓在手中。你以为,抓着一张圣旨,就能立于大军之上了?平时无所谓,一到战场就要你好看了!而童贯,可是结结实实打了几场胜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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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解劝(下)

      “童帅海量汪涵,事事以国家大局为重,小侄心中感佩万分,这西北平夏之战,自当尽力已效,只恨小侄御命在身不能自己,否则自当效法家父,投身西北军前,好歹杀些敌人,立下军功。”表决心的同时,也给自己留下后路,不是我不帮你,身不由己啊!

      童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原本也只是想要借重高强的力量来整顿后勤罢了,只是……“贤侄,如今那种师道想要独善其身,本帅格于身份,又不好亲自劝说于他,你既然已经见过他一面,想来也是说的上话的。今日请贤侄过府,是想要贤侄将本帅心中所想,一五一十说与这厮,好歹叫他回心转意,同襄大举。”说到这里,童贯也是暗地出了一口气,兜圈子也是一门艺术啊,尤其是和面前这个滑不留手的小衙内兜圈子,那是个技术活!

      高强恍然大悟,叫我来是做说客啊?好办多了,原本我还以为要说服的对象是你童贯童枢密呢!现在换成了种师道,那就好多了,最起码,无论怎么惹毛了种师道,自己还是不痛不痒,没什么损失,风险很小,很值得一试。当下满口答应,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种师道请辞的文书还没交上去,高衙内立时便告辞童贯,要去说服种师道。

      他出得府来,把这事和刘琦一说,刘琦差点没蹦起三丈高来,连声叫好,二话不说便当先向种师道的下处而来。

      不多时到了地头,那些种师道的部曲见这衙内昨夜来了今天又来。都是不知所以,但刘琦终究是种师道的世交子弟,礼数还是要的。这边牵马寒暄,那边已经有人飞报种师道。

      片时。出乎高强意料之外。种师道居然慨然出迎,言语中也比昨夜热络许多:“高青州,劳动过访,种某何幸!”

      形势大为好转,高强也是兴致勃勃,他与种师道寒暄几句。二人并肩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高强在来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这时便开口道:“种钤辖,实不相瞒,本官今日来此之前,先到了一个人的府上,便是那童节帅。”

      种师道听见提起童贯,眼皮都不跳一下。笑容满面:“哦?却是巧了,若不是青州来访,某家也正要去访童节帅哩?”

      “所为何事?”

      “请辞军职。”

      “哎呀呀,不可呀,不可!”高强连连摇手,“种钤辖,岂不闻。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钤辖文武全才,如今国朝有事于西北,此正英雄用武之地,奈何甘心终老林泉?”

      种师道微微一笑,并不接口,旁边有个青年将领喝道:“朝廷奸佞横行,忠臣斥退,英雄如何用武?”

      高强被顶得翻了个白眼。那边种师道已经喝止:“师中,不得无礼。退下!”

      “是!”那青年将领硬邦邦地应了,掉头便走。

      “原来是种钤辖之弟,失敬失敬!”在种师道这里找不到下嘴的地方,高强赶紧起身拉住种师中,笑道:“将军气概,叫人心折,古语云关西出将,种家不愧世代将门。”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创建和谐家园】,种师中向来以家族自豪,高强这么把他全家一起来夸,倒让他听地进去。

      不过下面就不是好话了:“可惜啊,可惜!只为一个匹夫,这满门忠烈,就此报国无门!”

      种师道眉毛一扬,种师中更是性急,听见高强说匹夫,很明显是骂的种师道,他因为胞兄决定再度请辞,本来就郁闷了好久,这下子正好发作出来,右拳一挥,照着高强的脸上就打了过去,好歹是将门之后,庭训甚严,动手时不忘叫了一声“大胆,照打!”

      高强唬了一跳,心说咱们这说话呢,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好在江湖历练有年,被人拿着刀砍也不是头一回了,遇到争斗并未不知所措,脚底一错,身子向后一拧,同时拉着种师中的手往前一送,这一拳就走了空。

      种师中一怔,没料到这一拳居然没打着,随即垫步近身,左拳再出,依旧是奔高强的面门。高强适才推了一下种师中的手,已经有了分寸,晓得这家伙到底是从小练武地,底子比自己厚很多,单这爆发力就强了不少,空手肉搏肯定打不过,但是一意躲闪,种师中一时半刻也未必能奈何自己。

      当下眼睛盯紧对手,身子左摇,单臂上举,只听啪的一声,那一拳正打在高强手背上,一条胳膊当时就有些酸麻,高强一龇牙,心说好大的力气!

      两拳没打着,种师中这好胜心就上来了,正要拉开架势追击,种师道沉声喝道:“住手!”

      古语长兄为父,种师中只得悻悻收手,依着兄长吩咐上前给高强赔罪。

      高强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将种师中拉了起来,笑道:“我说种家名将代出,果然不假,小种将军这两拳,端的好本事,下官自幼延请禁军教头教习拳棒,却也只挨得,若不是种钤辖回护于我,不免要败在小种将军手上了。”

      凶拳不打笑面,种师中再有火气,现在也发作不得了,给高强赔礼毕,便出门去。

      这边种师道对高强却有些另眼相看,自己弟弟的武艺,他当然是最清楚的,看刚才高强抵挡的身手,很明显缺乏实战地经验,但底子打的很好,显然下过苦功。平生所见的纨绔子弟中,能像这样认真习武的,倒还真没有几个。

      更难得的是,这位高衙内年纪轻轻已然做到了青州知府,却并没有什么骄狂之气,即便是方才与种师中过了两招,也还是谈笑自如,一个人的器量如何,也就在这些关节上看得出来了。

      种师道再次为兄弟地莽撞向高强道歉,便问:“青州相公,适才所说我种家的匹夫,恐非某家莫属了,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倒要请教。”

      高强心说好难啊!总算和你也能比较有效地沟通了,只是从何说起呢?

      “种钤辖,适才来时,童节帅曾对本府说道,国家行将有事于西北,钤辖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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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谈兵(上)

      这属于没话找话,种师道世代名将,又是张载的子弟,故旧同窗遍布关中,又是知兵的人,童贯想要用兵,纵然不知会他,种师道焉有不知之理?不过嘛,陌生人之间的沟通,多数都是从废话开始,例如“今天天气哈哈哈”“你的手表几点钟”之类,因此高强这也不算是纯粹没用。

      种师道也算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想的又深一层:高强开口提到童贯,又说西北兵事,显然已经有所了解,那么自己不如开门见山,把问题解决了,省得大家在这磨牙:“青州相公,来意某已尽知,童帅锐意进取,其心可嘉,但种某以为时机尚未成熟,恰好官家垂问,便据实以答,冒犯了上官,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明白人就是好说话,既然触及核心问题,高强也就顺水推舟:“种钤辖,实不相瞒,童帅来时叮嘱本府,说道种钤辖文武全才,兵事熟稔,既然不赞同他的方略,应当畅所欲言,不可存了私心,大家都是为国尽忠而已。”

      种师道看了看高强,心下颇为意外。他因为受到业师党籍案的牵连,原本蓬勃向上的仕途强行腰斩,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时候却被迫赋闲家中,那种滋味可想而知。因此童贯拿着天子御命请他出山的时候,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宦官,种师道还是决定尽力相助。

      不过呢,想法是一样,作出来就是另一样了。童贯虽然是宦官中少有的知兵者,却终究是半路出家,和种师道这样浸淫多年,又有相当天分的将门虎子是不能比的。偏偏种师道自视甚高。俩人之间有点外行领导内行的意思。渐渐就生了嫌隙。此外。西军中种家和关学的势力又极庞大,种师道这一出山,短时间内就在他身边聚集了一批人才。这种人心所向是童贯无论如何都及不上地。

      身为大军统帅,又是个心理比常人更敏感地宦官,童贯对这种情况地不满可想而知,不过用人之际。他还是极力隐忍,种师道也是个懂得世务的人,俩人还算相安无事。可是童贯要求调派内地弓箭手入陕参战,种师道极力反对也没有效果,这种矛盾终于在皇帝赵佶面前爆发了出来,才弄得这步田地。

      “高青州,某家进京仅只几日。却也知晓青州相公乃是当朝公相之孙婿,不知青州相公对崇宁初的党籍案如何看法?”元佑党籍案是皇帝钦点,御笔书写地党人碑,就算入籍的党人有意见也不敢直说。现在这么直接提出来,种师道也是不想再多费唇舌了。事实上他下定决心归隐,弓箭手一事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高强心中一跳。知道是要害问题了,硬着头皮道:“种钤辖,本朝党争之烈,实在叫人扼腕,似令师横渠先生,洛阳二程先生,王荆公,司马温公,三苏学士等,若能戮力同心,为国尽力,我大宋岂是今日模样?偏生你有你的法,我有我的法,一人行一法,弄得百姓不知所从,国力都在这内耗中损尽了,岂不可惜?”

      种师道大为惊讶,高强的立场竟是比较中立的,出乎意料之外。也幸亏他是将门出身,对于学统之争不那么坚决,否则高强这么一说,必定要遭到当头棒喝“邪法岂足为法?”所谓邪法,当然是不符合他关学理论的了。

      但学统不必争,是非可要争:“青州相公这般说,足见是办实务的人。既是如此,公相只因治国之念不同,将我关学同窗尽数屏废,不得为官,何以至此?”

      高强这时再看种师道,已经不复平时那种淡然自若的模样了,胡须微微颤动,双眼透出悲愤之色,显然这份怨毒极深,而情愿退隐林泉,多半也是因为现在仍旧是蔡京当国,怨愤难消的缘故。

      实际上在高强看来,元佑党籍案虽然阴损毒辣,换作他在蔡京这个位子上,很有可能还是采取这种办法。当时的情况,是大家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拿实践结果来说话。神宗登基决定变法的时候,也曾经咨询过张载的理论,但是王安石一上台,张载就回家种田,这是典型的儒家作风“穷则独善其身”,司马光隐居洛阳不问朝政,也是这种姿态。他们是道德文章的大家,能够沉下心来,让王安石实践他的新学,其余门生【创建和谐家园】可不答应,因此王安石变法在执行过程中,旧党官员使绊子穿小鞋的行为层出不穷,本来就有缺陷的法律,就更没法推行下去了。

      那么,怎么办呢?以现代改革的经验来说,改革总是有错误的,不管有什么错误,有一点不能变,那就是坚持深化改革,xx年不动摇,认准一条道,就要坚持走下去。结果呢?神宗一死,司马光上台,半年时间就否定了神宗朝十几年建设的成果;而高太后一死哲宗亲政,元佑法又被全部废止,他们你来我往折腾的痛快了,损失的是民力,是朝廷的信用,是宝贵的发展时间。

      因此,真正要做事的话,干脆把这些有可能捣乱的人统统清理干净,蔡京用党籍案这样的手段,部分原因是向当初同样迫害他的旧党报复,部分也是为了消除隐患。虽然旧党中有很多人才,废了可惜,然而留着这些人在官场中的话,风险却更大了。索性让他们回家种田,哪凉快哪待着去,当然了,随着时代的进步,引入选举制才是更好的选择。

      “其实你们很幸运了,要是在元朝以后,对待政敌何止是罢官贬黜?直接安个罪名将你满门抄斩了!”高强心里嘀咕,嘴上可不敢说,面前这位是受害者呢!

      张载的学问他一窍不通,要评论也无从说起,只得说道:“种钤辖,本府少时顽皮,不晓得潜心向学,这治国的道理,你师从横渠先生,想必比我懂得多些。只是有一件事,本府不解,你种钤辖一身的本事,有用之身,到底是为我大宋的社稷百姓出力呢,还是为了当朝的哪位相爷?”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种师道也听得进去,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蔡京整了一次,他是不想再被整第二次了,那种踌躇满志正要一展抱负,却被人一棒子打落深渊的感觉,谁能受得了?

      “青州相公,你拳拳心意,种某尽知,只是某心意已决,休得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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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谈兵(下)

      高强大为失望,情知只要蔡京一天不下台,这种师道是不会再出山的。长叹一声道:“也罢,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只是可惜了种钤辖一身文武艺。难得有缘相聚,本府忝为地主,不如今日作个东道,相请种钤辖并诸位将士,大家不问其余,只喝个痛快,如何?”

      种师道答应的爽快,一番长谈之后,他对高强的印象还真是不错。

      于是呼朋引类出的门来,高强要请客,首选自然是丰乐楼了,种师中等早听说丰乐楼是东京第一等热闹去处,只是无缘见识,得知高强做东,都是兴高采烈。内中只有王进,虽说事隔多年,史进又从中说项,他对高家也没那么衔恨,终究是心结难解,不肯喝高强的酒。

      一众到了丰乐楼,包厢里开出酒席来,又叫几个上品的歌女助兴,三杯下肚,高强已经和那些年轻将校打成一片,中国人的事情,果然还是酒桌上好办。

      酒酣耳热,高强转向种师道:“种钤辖,本府却还有一桩疑惑,前日你殿上进谏,说童帅那调度内地弓箭手的主意不成,可没说如何才能成呐?”

      种师道前途已定,这时候也放开了心,索性畅所欲言:“高青州,我先师家居关中,年方弱冠,就曾向范文正公上兵事九策,因此我关学子弟,无不以西北军事为己任。某多年潜心观之,我大宋国力百倍于夏贼,所以迁延日久者,限于地理,敌骑我步,故而我分敌专。多不能胜寡也。今相持数十年,陕西六路沿边数千里,尽是堡寨相连,要害之地尽在我军掌握,童帅以此为进取之时,确实不错。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将杯盘划拉开,蘸着残酒在桌子上左画右画。而后指点道:“我大宋自崇宁三年尽复河湟之后,羌人束手,夏之右厢也在我掌握,全线数千里地,不得不分兵把守,形势日蹙。若非辽国横加插手,当日王厚经略必要图谋夏贼。今日欲攻夏,横山为必取之地,此地乃是党项嵬名氏发祥之地,唐时始封于此。此地水草丰美,又可耕种,人谓之曰塞上江南,更有青盐出产。其质绝佳,不下于解池所产,夏以此向我中原换取铜铁,打造兵器,国势始强。因此横山一地,出兵,出粮。出盐铁,实乃夏之命脉,失之则夏国本动摇。”

      听见说起兵事,在座的都是军人,个个都竖起耳朵,高强对于西夏前线的态势少有研究,此刻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敌之必救,我之必取。然而欲取横山,西夏必以倾国之兵来援。彼多骑射之士,来去如风。散而复聚,若不能聚而歼之,我军纵能得意一时,久后必定乏粮而败。童帅欲请弓箭手入陕,以此辈守各地关隘,输运粮饷,以青州相公历任所见,内地弓箭手可当此任否?”

      别的不说,这一点高强是相当有发言权的,想想杭州青州和大名府地那些地方武装,真正能上战场的能有几人?弓箭手可不是正规军,甚至连厢军都不是,拿现在的概念来说,顶多相当于武警,这种部队拿去和西夏的劲旅相争?俩字,找死!

      ……

      见高强如此说,种师道一时大笑:“不想青州相公倒也知兵,有趣有趣。”说得高强一阵不自在,心说你也给本衙内留点面子,好歹我老爹手握三衙呢,咱也是将门咧……

      种师中见他们说的热闹,忍不住插嘴:“要夺横山,那府州一军也可派上用场了啊,未必就敌不过。”

      种师道点头:“府州折家将,数十年来力抗夏左厢军而不倒,近年更攻克晋宁军,将河东与漉延连成一体,实属难能,只是有一桩,那府州地处辽夏交界,彼二贼历来呼应,若是辽军出一支兵,攻打府州,折家将腹背受敌,也就有力难施了。”

      折家将这个名字,高强原先就有些了解,他少时听评书,什么杨家将啦穆桂英挂帅啦十二寡妇征西啦,那是烂熟于胸,后来翻历史书时,对于这个与杨家休戚与共的折家将也留了不少心。此刻听见种师道论兵,忽然有了个念头,笑道:“种钤辖,你且莫管契丹人,只当他辽人决计不会管夏贼死活,这一仗又如何?”

      种师道大讶,看高强的样子却又神神秘秘的,深吸一口气,精神陡长:“若是如此,另当别论了。横山脚下,无定河从府州境内直通往盐州,若是能于从河东向府州转运粮饷,预存足够的粮草军械,再用木排沿无定河向前线转输,有折家将的精骑保卫,粮道无忧矣!”

      “若我掌兵,西边命湟州刘仲武一支兵出统安,中间姚雄刘法一支兵出萧关,此二路乃是偏师;集主力越葫芦河向无定河,在此两河之间择地建城,有水路运送版筑诸具,筑城不难。城就之后,留一军坚壁,大军退保粮道,沿河布防,不与夏战,彼兵利于野战,不利攻坚,顿兵坚城之下,久而必败。”

      高强皱着眉头听了半天:“种钤辖,我怎么听着,你都是要和夏贼耗钱粮兵力啊?为何不设法逼其决战?”

      种师道苦笑道:“青州相公,夏贼的长处,在于精骑冲突,那横山之外,一片旷野,咱们大军若是离了坚城,真个决战,难操必胜。而我大宋兵多粮足,只需占据形势,夏人没了横山膏腴之地,他是耗不起的,只能求和。到时咱们把横山收入版图,借此地休兵养武,操练精骑,相机进击兴庆府,那时才是真正灭夏之时。以我之长,攻彼之短,方为兵【创建和谐家园】道。”

      这下高强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在枢密府上,童贯对自己那么亲热了,敢情这个战略要想成功,就得往塞外囤积极大数量的粮草军械。“要死,真是拿我当神仙啊,照种师道这个说法,一打起来就是几十万军队、上百万民夫的规模,还动不动就成年累月的打,这得耗多少粮食?有本事你们帮我造铁路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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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议定(上)

      一顿酒喝完,种师道的对夏战争策略也说了个大概,总的核心就是借助大宋的国力步步进逼,设法改善后勤运输,压迫夏的生存空间,最终解决西夏问题。这个策略到底是否正确,高强无法从自己的历史知识中寻找到答案,因为西夏真正灭亡,是被蒙古人给消灭了。不过仅从西夏独力抵抗了蒙古二十多年来看,这个不起眼的党项国家生命力极为顽强,恐怕还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消灭的。

      当然,眼下这还不是高强操心的事,他连续第二晚拜访他人,这次是将自己劝说种师道失败的消息报告给童贯,顺便也将种师道的平夏方略说了一遍。

      得知种师道退隐决心已定,童贯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尽管高强说明,双方之间并没有那样明显的隔阂,仍旧无法使童贯开怀。而高强转述的种师道的平夏方略,只换来了童贯的长久沉默。

      这却令高强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童贯既然冒着开罪蔡京的风险起用种师道,又带着他进京面圣,必定是引为臂助,这平夏的方略应该是彼此达成了相当的共识才对,怎么看童贯的神情,好似他所准备的是另外一套方案?

      想起历史上,童贯急于进取,曾经造成整整一支军队全灭的惨剧,高强这心又有点扑腾起来,试探着问道:“童帅,去年中原大旱,虽然未雨绸缪,西北军食不乏,总还没到能够供给数十万大军深入攻敌的程度。童帅有意大举攻夏,若要再加屯粮草,须得早早知会小侄才好。”

      童贯盯着那片沙盘看了半天,摇头道:“贤侄不必劳心。去年大旱,国无积贮,非到夏收之时,哪里来的粮食?我一意大举,也是仗着前两年有些余粮。春季夏贼部落分散,马又疲瘦,想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只是如种师道这等说法,太过持重,我却等不及的。”说着胸膛一挺。傲然道:“他种师道说不行,我偏要打个胜仗给他看,纵然打不下盐夏等州,好歹要将半个横山握在手中,如此与河东府州联系更为紧密,日后再图大举。”

      高强见他一意进兵。自己也无可奈何,嘴里唯唯诺诺,心中七上八下,对付了几句,眼见天色又要三更,便即告辞,回去睡觉。

      次日种师道上表自请宫观,徽宗赵佶挽留再三。还是去了泾原都钤辖的兵权,挂了个忠州刺史的官衔,算是折中。而童贯调遣内地弓箭手参战的请求也不再提起,对种师道留个情面,日后好再相见。

      这件事高强却没有再掺和了,既然西北开战没他多少事,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万国博览会和黄河河工上来。经许贯忠提议。这件事必须要有应奉局的配合,是以又飞鸽去杭州取燕青来京一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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