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只是白花花的银子虽然诱人,以朱缅的家大业大却也不差这一年几万两,他之所以决定与明教合作,实在是这次被高强把东南应奉局的提举位子生生硬抢了去,坏了他以此取悦官家、晋身仕途的大计,气忿不过才要借明教之力,必要把这黄金交椅给夺回来才甘心。
当下把二郎腿翘起,作出自己向往已久的枭雄状,把脸努力板起来道:“方大姐既这般说,那就请速速将这消息送去清溪,等令兄来共商大计便是,方大姐就不必跋涉山水,且在舍下小住几日便了。”只可惜他没什么稳重深沉的气质,倒是一脸的剽悍跋扈,看上去十足的暴发户模样。
方百花心中一凛,朱缅话中之意竟是要把自己扣在这里了!不过这念头在心中一掠而过,面上神情丝毫不变,依然是媚笑道:“都监大人如此盛情,奴家自然是领情,这厢先谢过了,且容奴家将这喜讯差人送于家兄知晓。”
朱缅大喜,心说这下一来一去起码十天时间,你还飞得出我的手掌心么?忙吩咐四个得力之人“保护”方百花去给同党送信,实则是怕这烟视媚行的尤物再搞什么花样。
方百花被这四人“保护”在当中出得都监厅,七弯八拐来到城南贫民聚居之所,这里都是低檐矮巷,薄板木屋一间靠着一间,与都监厅所在的东城虽只几条街之隔,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此时二月春寒料峭之时,缺衣少被的贫民晚间都早早安歇,窄小的街巷中只偶尔有几条野狗跑过,那几个杭州都监府的亲随平时绝足不踏这种地方的,此刻上命差遣不得不然,只好捏着鼻子四下张望着,惟恐一时不慎误踩什么不该踩的东西,更要注意身边这媚的不象生人、倒象个山鬼花妖的女子搞什么花样,朱缅对手下的脾气可不是对女人(指没到手的那种)那么好的。
走了约莫盏茶工夫,方百花忽地在一间茅舍门前停下,在门上剥啄几下,那门吱呀一声拉开,一个大汉闪身出来,把四个亲随吓了一跳,清冷月光下只见这人皮肤黝黑筋骨似铁,望面前一站真似一座铁塔一般。若是高强等人在此,必认得此人正是当日随方天定兄妹进京的石宝了。
方百花三言两语把与朱缅商议的结果向那石宝交代了,又说自己这几日要在朱缅府上暂住,石宝左眉一挑,向那几个亲随睨视了一眼,又与方百花那黑夜中闪闪发亮的眸子对视片刻,一言不发地弯腰一躬,待起来时,方百花与那几个亲随已经去的远了,月光下那一道火红的身影渐渐黯淡下去。
石宝默默地望着,直到那窈窕背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终不可辨,这才转身入内。将房门轻轻掩起后,他走进后屋,再掀起墙上的一副画来,后面原来是一道夹壁墙,进去后转过一个弯角,便是一间密室,此刻屋中一灯如豆,隐约可见两个人坐在暗影中,昏暗的灯光把人影投射在墙壁上,随着石宝进来时带进的空气一阵摇曳不定。
石宝向俩人叉手躬身道:“老祖,教主,圣女有消息了。”
俩人的身形都隐在暗处,面目浑不可辨,只听一个低沉的嗓音道:“石【创建和谐家园】,且细说端详。”
“是。”石宝答应了,便将方百花适才与他说的言语一字不拉地转述一遍,说罢便垂手站立一旁。
黑暗中的俩人并没有说话,但相互间显然用一种石宝无法接受的方法急速地交换着意见,随即那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石【创建和谐家园】,你有何意见?”
石宝沉默了一会,低头道:“属下仍然以为,此次与朱冲朱缅父子联合实属与虎谋皮,就算要寻求盟友,新任提举东南应奉局的高强当是更好的选择。”
“砰!”黑暗中传来了一声钝响,一只手重重拍在灯旁的矮桌上,震的灯光簌簌晃动,显然手的主人震怒非常:“石【创建和谐家园】,此事教中已皆有定论,为何还要絮絮不休?本座就不信那高强小儿有偌大魔力,你们上京四人都对他这般推崇,天定居然还敢顶撞我这个当父亲的!此间事了之后,本座必要上苏州一趟,会会这高强小儿去!”
“教主。”另一个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几不可辨。
“师尊有何吩咐?”勉强抑制住怒气,方腊回道。
“反正那朱缅以为你要十日之后才能进杭州,何不趁此空隙去苏州一行?”
www.xiaoshuotxt。com(/t/xt|小/说天|堂)
第八章 花石
早春二月,风犹刺骨寒,但河开雁来,运河岸边的柳枝上已经萌出点点新芽,在在都昭示着春天的来临。
苏州南门外的热闹去处,竖着一块木牌,上面贴了一张告示,两个军士全副武装左右把守,另有两个胥吏在旁给不识字的百姓解说着:“众百姓听真!此番新任提举东南应奉局高大人张榜公告,向两浙百姓求名花奇石乔木,官绅军民俱可进献,进献者可将自己所期望的价钱报于应奉局知晓,而后由知州大人率同高大人和本地名流士绅亲自品评高下,将所评等级与自报价钱相结合,最终决定所选用的进献花石。凡入选者,不但可依自己所报的价钱受赏,倘若所进献的花石受官家喜爱而褒奖,有官者赐官阶一级,白身者则授将仕郎。如此大好机会真是几世修来的,众百姓还不快快将自己田园山林湖泊中的奇花异石统统进献上来?”
这两个胥吏连说带比划,口沫星子乱飞,围观百姓听的连连点头,不过脸上就一片茫然,压根没明白什么意思,就中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民打扮的壮起胆子问道:“老爷,格个花石见的就多了,啥么事才叫奇花异石?这进献给官家的东西,可不是好耍的,万一献的不好,要杀头的伐?”
那胥吏将肚子腆了腆,傲视一圈,正打算大发一通议论,却听身边一个尖利的声音笑道:“桀桀桀!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奇花异石都分不清楚,且听小生与你细细道来!我大宋以武立国,艺祖皇帝一条军棍打平四百军州之后,这太平盛世不必干戈,便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君臣宴游共享太平。这太平盛世可不是说说的,举凡文学辞赋、宫室楼宇、衣食住行都得尽三代之盛方可,那名花可娱耳目,奇石可象山峦,若是经学问之士一加摆布,小小庭院中便可陡现如画江山,自然是太平盛世不可或缺之物。如今由新有文名的高大人来主持这等风雅之事,正是不做第二人想啊,官家圣明,于此可见!”
说罢便向西北汴京方向长揖作礼,一圈军民也都跟着弯腰的弯腰,打拱的打拱,可这腰才直起来,那农民又问:“秀才老爷,侬说了介一大串,我也没听懂,到底什么花才算奇花,什么石头才算奇石,我要是路边捡一块石头献上去,说不定治我个欺君之罪,格个伐是祸事咯?侬再解释清爽一点好伐?”
那秀才一楞,把手里的折扇啪地打开,扇了两下却发现冷风飕飕,赶紧又合起来,点指那农汉道:“似这等风雅之事,你等泥腿子不读圣贤之书,不识之无,又岂能慧眼识珠玉?跟尔等多说无益,且老实去种你的田去,此等事留给小生辈学问之士即可。”
一众百姓听了都一阵哄笑,议论一番便各自散去了,没走多远就看见路边大树上又贴了这么一张一模一样的告示,同样是两个军士看守,一个胥吏在旁解说,不禁又议论纷纷,都觉这事情动静闹的如此之大,看来并不是虚言,这奇花异石究竟是怎么个奇异法倒要好好研究研究,自家屋后的那块卧牛石从自己的爷爷辈就在上面爬来爬去了,也不知算不算异石……
众说纷纭中渐渐散去,路边大树下一个茶摊上两个人会了茶钱起身,一个是黝黑大汉,另一个四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面貌朴实,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脚上的草鞋已经沾满了污泥,显然是刚走了段远路,春日泥泞的道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然而形容虽然狼狈,旅途虽然劳顿正是刚从杭州到此的方腊和石宝
他向前走了几步,那大汉随后紧紧跟上,忽然听方腊沉声道:“石【创建和谐家园】,你看这高强如此做法,与朱缅在任时的广征强买迥然有异,其中有何考量?”
石宝想了一会道:“那高强这么一来,免除了百姓原先的征役,改成以官位来诱使有心于官场的人家自愿进献,其中的利弊虽看不清,对咱们贫民百姓可是一件好事。”
方腊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石【创建和谐家园】,你是只见其一,不见其二。这高强虽然年纪不大,然而心思深刻,不是等闲人能比的。我派你们送那宗泽的东南策进京,临行再三叮嘱务必要交到赵相公手上,谁知你们被这高强三言两语给套住了,轻易就将这天大的秘密交给了他,从此后的京城变动来看,这人显然是蔡京一党,蔡京执政用法峻苛,上台之后必定会重行各种刻剥之法,哪里会放过我帮源银矿?倘若因此毁了我教在帮源的圣地,我方腊九泉之下如何去见诸位会昌法难后呕心沥血维护圣火不熄的前教主,如何入光明界参见明尊善母?”说到后来时,语声虽然不高,却已是声色俱厉。
石宝吃了一惊,低头不敢再说,只听方腊续道:“现在这高强来到苏州应奉局,第一件事就是出榜求花石,虽然是免了些苦役,又怎知他暗里没有什么鬼心肠?只看他到任之时苏州文武官员换了一拨,可知这人是有所为而来,决不可掉以轻心。”
一面说着,一面狠狠瞪了石宝一眼:“若不是你等将银矿的秘密泄露了,我何至于要寻朱缅那厮合作,以求保住我帮源圣地?!”
石宝一震,脚下差点绊了一跤,一张脸涨的通红,还好皮肤本黑,看不太出来。只是方腊一面口说一面脚下不停,这又是通衢大道,跪下谢罪也觉不妥,只得把头再放低些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子几乎佝偻了起来。
方腊陡地一停,轻叹了口气道:“石【创建和谐家园】,你是本教的栋梁,文武都是教中的翘楚,又对本教忠心不二,我是倚你为干城的。只是你于这人心鬼蜮上头还欠了些,现在是本教根本重地危急存亡的关头,切不可以忠厚待人,还要多长几个心眼才是啊。”
石宝羞愧的无地自容,脚下一软就要跪倒,却被方腊一伸手给拉住了,微微一笑道:“你既有了觉悟,那便很好,同是明尊座下【创建和谐家园】,无须弄这些虚文,依旧同心协力本教出力便了。”
石宝感激涕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俩人一前一后,大步向苏州城中而去。
与此同时,高强在应奉局后厅中坐着,正与许贯忠议论自己这出榜求花石的法子利弊如何,许贯忠是大为赞赏,说此法一不扰民二不费钱,坐等四方求官心切者送花石上门,乃是以仁政行雅事,“衙内真奇才也”!
高强连连摆手道:“贯忠过誉了,此法是饮鸩止渴,只能行于一时而已,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许贯忠楞了一下,低头思忖了一会,抬头道:“衙内的意思,可是此法派官过甚,而本朝对士大夫向来优裕,这般做【创建和谐家园】给朝廷增加负担?”
高强摇了摇头道:“每年添上几十个小官,最多不过多千贯官俸而已,朝廷还负担的起。只是这么一来,必然令奢靡成风,多少人力物力要用在寻花觅石上,我这里收十几本花石,外间起码要献上来千百本,这其中的耗费可就大了,民力蓄积不易,这等滥用法怎是长久之计?”
许贯忠愕然片刻,却笑道:“衙内这可过虑了。以贯忠看来,本朝奢靡之风非从今日始,也不会因这一件花石政而兴废,就算民力不用于花石,难说不用于其他,何况官民都知为自己打算,衙内这般令彼等自负搜寻培育花石的花费,一索之后便可明了其中所得几何所费几何,不能承担者自然退却,民力何滥用之有?”
高强一楞,随即大笑:“贯忠所言极是,极精到!”心中暗自惭愧:这样的微观经济观点本来是古典经济学里最常见不过了,经济人假设本来就是古典经济学的基础,自己一个来自现代的大学生居然还要古代人分析后才能醒悟,真是“白长了九百岁”!不过回头一想,倒也不是自己太笨,只因回到大宋这一年来满眼只见文恬武嬉歌舞升平,个个都以为这太平盛世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似的,心中焦虑日甚一日,便事事都往这上头动脑筋,花石纲又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恶政,自己会把事情想的过于严重也是难怪。
俩人正在谈论间,忽听廊道上一阵脚步响,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撞进来,高强定睛看时,却见是鲁智深和那自己在运河里捞上来的病人,自己这几天忙着交接事务,又要与党世英、陆谦、杨志等人点阅苏州军力,忙的是晕头转向,几乎忘了还有这人,现在见他居然已经下地行走自如了,不由一阵惊喜,忙上前拦着道:“这位壮士,病体可大好了?”
www.xiAoshuotxT.cOMt/xt.小/说.天+堂
第九章 行者
那人见了高强,先是一怔,随即大喜,翻身便拜道:“当日在运河中救得在下性命的必是这位恩公,请受在下一拜!”
高强忙上前搀扶起来,仔细看他时,见他身高足有一米八五,骨架甚大,长手长脚极有派头,只是久病初愈之下形容憔悴,瘦得几乎要脱了相,只有眼中还存留几分神采,病可是大好了,喜道:“兄台这番挣得性命,真是天授!敢问兄台哪里人氏,上下如何称呼?”
那人刚要回答,眼角瞥见鲁智深正要往后面溜,口中说了声告罪,几大步赶过去拦在头里,跪在地下扯住了袍袖道:“【创建和谐家园】一片诚意,望师傅成全!”
鲁智深被他扯住了,又知他大病初愈,也不好出力挣脱,闹了个无法可想,只得勉强笑道:“你这人好不蹊跷,洒家有什么佛法可以教你的,又怎能收你为【创建和谐家园】?”
高强在旁听得惊奇,忙请两人都坐下说话,一问才知,那人是前几日就能下床行走了,一下床就问那日船上的一位大和尚。起初没什么人理他,只有人一日三餐送来,那应天府的大夫也是瞠目不识,因此一直不得要领。今日他自觉身子大好了,便悄悄溜出静养的厢房来,在应奉局里乱转,却好鲁智深出来,迎面碰上。
这大汉一见鲁智深便口称“师傅”,要拜师,要剃度,鲁智深自家知自家事,从来不知清规戒律为何物的,又是在大相国寺挂单的,如何能收徒?更别提剃度了,是以一口拒绝,理由可说不出口,总之就是不允。
那大汉倒是心诚,见师傅不收徒又不说理由,想起以前听说书时,高僧收徒弟都是要历经多少磨难和考验,这位师傅又如此大牌,更觉得是活佛在世,便苦苦纠缠,定要拜师。鲁智深好不恼火,却又不好跟这病人动手发嗔,只得趁他一个疏神夺路而走,俩人一追一走,从偏院直赶到后堂来,却又扯在一起了。
高强听的有趣,那日他叫两个亲随跟着鲁智深去甲板上,其中一个一直守候在旁,将俩人对答的前后经过都看得清楚,自己接到报告赶到甲板上时已见俩人都倒在雪中,忙叫人来抬去船舱中施救,远处依旧传来钟声飘渺,一问才知现下已进苏州地面,那钟声敲响处就是大名鼎鼎的寒山寺了。张随云等人听闻后想起的就是唐人张继名诗《枫桥夜泊》,摇头晃脑地你一句“姑苏城外寒山寺”,我一句“夜半钟声到客船”,就着雪景连诗斗酒,喝了个不亦乐乎,高强想起的却是在现代时自己在元旦时跑去寒山寺想敲钟,结果前一百零八下都被人高价“捐”了,自己要敲只能排队等后面的,还得五元人民币一下,心里登时不忿,心想现在本衙内可是要到苏州地面来做官的,等到冬至、过年时必要到这寒山寺来敲个过瘾才罢!
这番宏愿暂且不表,眼下这拜师之举自然是因为鲁智深那日酒后所唱的几句佛经了,高强事后听手下亲随转述时也是又惊奇又好笑,真是瞌睡来个枕头,这人想必是生了厌世的心思,恰好听了这几句【创建和谐家园】,又旁有钟声,磐音禅唱交响之下想来大有禅悟了。只是那实在是花和尚酒后之言,真言也好胡言也罢,总之他大和尚是不记得了,又怎肯收徒?
此刻见俩人纠缠不休,一个苦苦央求,一个只是不允,高强心想这总不是个了局,便笑道:“这位兄台,家师虽说妙悟佛法,这传法之人却不是这等随意便收的,即便兄台是有缘人,也须禀明原挂单寺庙,再向官府领取度牒方可,如此授受岂非形同儿戏?”
鲁智深一听便喜,他被这人纠缠的无法,正是恼火,听得徒弟一番说辞有模有样,忙点头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洒家挂单是在东京大相国寺收徒怎可如此草率?”回想当日高强去大相国寺请自己回府时,好象也等了好一会才办完诸多手续,这话听来倒似不假。
那人一听也觉有理,却是天生的执拗性子,扯着鲁智深仍是不放:“既然【创建和谐家园】与师傅有缘,怎可因这些礼节就错过了,还请师傅先收了【创建和谐家园】,就算先挂个名也好。”
鲁智深无法,只得应道:“既是如此,你先起来,便在我身边作个行脚头陀便了,待法缘到时再正式收徒,可愿应承?”
“应承,应承!”那大汉见鲁智深点头,虽然不知道这行脚头陀是干什么的,后面的“正式收徒”却是懂的,自然点头不迭,随即道:“【创建和谐家园】俗家姓武,山东人氏,现今既然蒙师傅收录,过往一切便都抹去了,就请师傅赐个法名给【创建和谐家园】。”
这可又叫鲁智深挠头了,他连自己的“智”字下面那一辈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法号要如何起法?苦思冥想却被他得了一灵感,便大咧咧道:“这要起法号须得正式收徒时方可,你现在既为我身边行脚头陀,便叫行者罢。”
那大汉闻言亦喜,趴在地下就连连磕头,口称“师傅在上,武行者这厢有礼”。鲁智深也不知是与他真的有缘还是怎么,刚才是烦的要命,这时却也欢喜,上前两手搀扶,唤他与师兄高强见礼。
高强也喜欢他爽直,还没等他跪下去就忙搀了起来,手上一使力就觉有异,这武行者虽然病后体虚,手劲却仍是极大,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半吊子的练武之人,第一下竟然没拉动,加力以后他才顺势而起,不禁有些惊喜,忙问道:“师弟,你可是天生这等气力?”
武行者把头挠了挠道:“师兄问的是,小弟生来粗劣,只有这把子力气,也喜欢弄些拳棒朴刀之属,却苦无明师指点,只胡乱抡去罢了。”
高强大笑道:“师弟,你这可算投对师门了,咱们这师傅是军中多年练就的好拳棒,一身的本事包你一世受用不尽!”
武行者大喜,再给鲁智深磕头,许贯忠也上来道贺,鲁智深今日兴致甚高,一发叫人取了自己的一双戒刀出来,这戒刀乃是当日高强重金收集京城的大马士革钢,教汤隆精心打就的,寻常兵刃当之立断,堪称是宝刀利刃。那武行者爱不释手,却坚辞不受,说道宝物难得,自然是师傅用的,【创建和谐家园】不敢。却当不得鲁智深执拗,再四相赠只得收了,高强唤人来给他打散发髻,又换过蓝布直裰,两柄戒刀左右分挂,一头长发用一个银箍扣住,几人看了都喝彩道:“好个行者!”
且不说这边鲁智深收徒,再说那边方腊和石宝进了城来,石宝原本就是管这苏州城教务的,自然轻车熟路找到下处,乃是在城中贫民聚居之地,一个箍桶匠唤作杨八桶的家。杨八桶见教主大驾光临,前后趋奉不迭,取了井水来给两人洗去一路风尘,又教浑家街上去买鸡买面,却被石宝劝住了,只教作寻常饭食便可,杨八桶却死活不肯,待石宝到厨下看时,才知他锅里煮了一大锅糙米粥,又加了几根菜叶,怪道他不肯拿来款待教主。
石宝不由分说,取了个豁口碗来盛了一碗,拿起筷子就吃,甫一入口就是眉头一皱,这粥不独米糙,就连盐也不舍得放,名副其实的“粗粥淡饭”,委实难以下咽。杨八桶在旁看见石宝皱眉,窘得差点要找个地缝钻下去,劈手便来夺石宝手中碗,却被石宝挡住,仍旧举筷子这么吃了下去,顷刻间将一大碗糙米粥吃的精光。
杨八桶急的眼泪直流,连说“这怎生好,这怎生好”,便要打浑家,石宝伸手拦住,笑道:“杨兄弟,有这么好吃的粥不拿来与我,莫非是藏着吃小灶么?现下我可吃饱了,杨兄只管弄些饭食去献与教主罢。”
杨八桶擦擦眼泪应了,正要出去时,却见方腊负手从外间进来,登时惊得呆了,眼睁睁看着他从身边走过,将锅盖掀起来一望,笑了笑道:“石兄弟,杨兄弟,怎地饭食已作好了却不唤本座,两个人躲在此间吃独食么?”
不惟杨八桶呆了,石宝也是手足无措,待要说话时,手中碗已被方腊夺了去,就着那碗盛了一碗粥,片时便吃了个碗底朝天,放下碗来便笑道:“好粥!吃了杨兄弟这粥,本座可无以为报,石【创建和谐家园】,咱们的盘缠还有百十文吧?且都将了去街市上,买些菜食,再打两角酒,请四邻都来坐一坐,尝一尝。”
杨八桶扑通便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批自己的脸颊,石宝不待方腊吩咐,赶紧上前强拉了他起来,责了几句,从身上掏出铜钱来交给他浑家去置买酒食了。
杨八桶也吃了粥,将俩人又让到堂屋,自己掩了门,垂手站在一旁等着。方腊先问了些家常里短、教众事务,便问:“那新上任的提举应奉局高强近日如何?”
wwW.xiaOshuo txt.com/tXt|?小说天堂
第十章 赤佬
方腊听罢杨八桶的禀告,低头沉思了一会,便向石宝道:“石【创建和谐家园】,你既然主张与那高强接触,现今可有什么成法?”
石宝见教主动问,不敢怠慢,先在脑子里想了一番,才一字一句地道:“禀教主,以属下看来,那高强虽说出身膏粱,却也知民间疾苦,与属下又是老相识,就由属下引领教主前去与他相见,想来不至于闭门不纳。”
方腊轻摇了摇头:“石【创建和谐家园】,这求见一节诚如你所言当可通过,见到那高强之后又如何?本座此次来是因你力荐,才要看看与这高强能否结盟,现下此间的情势已见明朗,那高强娶了蔡京的孙女为妻,又顶了朱缅的应奉局提举位子,想来是极受蔡京信任的,你看他上任以来,苏州地面的军将几乎全换了东京来人,难说对本教有什么意图,在此情景下盟议还可行么?”
石宝忙道:“教主顾虑的是,只是属下以为,正因目下敌我难明,才更要与高强接触,若能与其结盟,以他背靠当朝相公和殿前太尉的背景,当可比那一方豪强的朱缅更有利于本教大业;即便出现最坏的情况,这高强确实是要对本教不利,则事先查知以后亦可预为之备,不至于事起仓促措手不及。因此这高强是必要见上一见的。”
见方腊点头微笑,石宝信心大增,随又道:“至于与那高强如何交涉,属下以为,帮源银矿之事既然在东京便已交托给他,可以久无下文的名义向其探询,就便试探其对本教的观感如何……”
方腊本来一直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忽地插言:“石【创建和谐家园】,你去过东京,与那高强也见过面,据你观察,其人是何许人物?”
石宝一愕,回想了一下道:“属下在京城日短,事先又不曾留意此人,因此并未详细探察。不过适才杨兄弟言道其有绰号叫做‘花花太岁’,近来又颇有文名,看来是个风流好色之徒,在京城时出手相救天定和属下等时却又是一副义气深重的模样,其众能在京城众多军士的包围中轻松将属下等救出并送出城,可见其人颇有雄才,此人决计不可小视了。”
方腊点了点头,忽笑道:“听你这么说法,本座却有个想法,此番与高强接触议盟,本座非到万不得已并不出面,由你和金芝全权与他交涉,如何?”
石宝吃了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教主,那高强出名的好色之徒,金芝这样的好闺女落在他眼里哪还能轻易放过了?此事决计不行,望教主三思。”
方腊摇了摇头道:“石【创建和谐家园】,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来问你,高强在京城与你等见面时是单身,现下可还是么?他的正室又是谁?”
石宝闻言先是怔然,既而恍然:“属下明白了,那高强现下娶了蔡京的孙女为妻,那大户千金想来未必肯接纳咱们民间女子进门,高强就算对金芝垂涎也未必敢真个下手。”
方腊点头笑道:“不错,不过这等膏粱子弟居心叵测,明娶不行恐怕会暗中下手,这就要请石【创建和谐家园】你从旁照拂了。此事明里是金芝出面,实则由你主持,万望石【创建和谐家园】以本教百万教众和圣地安危为念,成此大事,方腊这厢先谢过了。”说着站起身来,转到石宝面前就要下拜。
石宝大吃一惊,教主他是不能搀的,忙抢先拜倒,连声道:“教主使不得,使不得!石宝蒙我教和教主厚待,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这等教中大事自然要尽心竭力去办,教主只管放心就是。”
方腊不由分说,向他拜了四拜,石宝还了四拜,俩人相搀而起,把臂而视,方腊将石宝的肩头重重握了握,语重心长地道:“石兄弟,这便请传讯回帮源去,叫元觉【创建和谐家园】护送金芝来此。我明日一早便赶回杭州去,朱缅那厮既已决定与我教结盟,其间条款等事千头万绪,杭州必须由我主持大局,此间的千钧重担都在你一人肩上,你好自为之!”
石宝浑身热乎乎地,只觉有用不完的气力,这时候方腊便叫他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那也是二话不说就上了,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教主只管放心,都在石宝身上!”
这时门外忽然喧嚷起来,石宝开门去看时,原来是杨八桶的浑家去街市买了酒菜回来,还顺手带了些果子,正在那里散给街坊孩童,因此喧嚷。石宝一闪身出来,方腊也跟着出来,杨八桶本就在门口坐着,一面做活计一面把风,见俩人都出来了,便把手中作了一半的木桶丢了,忙前忙后地张罗饭食酒菜,小巷的街坊都闹哄哄地赶来,有的提一瓶酒,有的拎两斤肉,没酒没肉的也弄些汤汁,各自掇了长凳短桌,就在杨八桶家门前摆开流水席来,你请我让倒也热闹。这里附近住的都是些穷苦人,辛苦一年也未必有几天清闲好日子,这一日难得有杨八桶的远房亲戚来请客,大家伙轮着来端着碗给方腊敬酒,虽然人多酒少,掺水掺的几乎已没有酒味了,不过却个个喝的兴高采烈,方腊还扛起一个三岁大的童子来笑闹,一群人直闹到月上中天方散。
次日一早方腊起行,石宝送到城外,俩人正要告别,忽听鸣锣喝道之声,跟着一队军士吵吵嚷嚷地冲出来,口中呼喝连声,将路上百姓都赶在一边。方石二人不知何事,便杂在人群中观望。
顷刻,城门洞里一队人马开出来,一色的红色军服,无数旗幡猎猎招展,身上盔明甲亮,手中兵刃耀眼生辉,奔跑而过时带起烟尘无数,望去甚是雄壮。石宝正在道旁手打凉棚观看,忽见两面大旗从门中撞出来,迎风一立时,左边用小字写着“东南第九将、苏州驻泊司”,月亮白里大书一个“党”;右边则写着“提举东南应奉局”,旗上大书一个“高”字。
石宝精神一振,忙向方腊道:“教主请看,右边旗下的便是那高强了。”
方腊闻言遽然一惊,忙踮起脚尖张望,只见大旗下闪出一员大将,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碧绿色蜀锦战袍,腰间一条金带围束甲丝绦(甲胄太重,衙内穿不动,系一条丝绦充数),足蹬一双虎头战靴,鞍桥上斜挂一支大枪,望去倒也威风。
再往脸上看时,见这弱冠青年五官尚算端正,二目也有神采,只是这般奔出来时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一脸的得意洋洋,顾盼自雄,未免过于轻佻了。
方腊鼻中一哼,向石宝道:“石兄弟,这就是那高强么?果然是一副纨绔膏粱的模样。”
石宝正要答应,就听身边一片惊呼,忙伸头去看时,原来是高强得意忘形,伸手向两边的百姓打招呼,哪知那马忽然作了个虎跳,他措手不及,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好在练了近一年的武艺,不说上阵杀敌,身手还算矫捷,仓促间两手紧抓鞍桥,一脚紧扣在马镫里,玩了个蹬里藏身,过了会才翻上来,倒露了一手,除了头上金冠有些歪斜以外倒也不太狼狈。
方腊冷笑了一声便不再看,与石宝拱手道别后自管上路不提。
这边高强露了一手马术,正自我感觉良好,却不闻有什么喝彩之声,未免心中不爽,正向四下投以期待的目光,人群中飞来一声冷斥,给他当头一棒:“赤佬,神气什么?”
“赤、赤佬?!”高强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幸好刚吃了点亏,这时正双手紧捉缰绳,两腿夹住马腹,坐得稳如泰山,不然这糗可就出大了。
见他脸色不对,一旁并马而行的党世英赶紧靠过来问道:“衙内可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