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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点了点头,迈步入内,小环赶紧闪身让他进门,随即将门掩上,跟着高强走了几步,待他在椅子上坐下时,便跟着站到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高强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想自己刚来到这时空时,小环便是这么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惟恐一步行差踏错便有飞来横祸,直到后来自己与她朝夕相处言笑不禁,这才渐渐让她轻松下来,相互间也能不那么拘束了。——“难道这小妮子是已对我动了真情,故此独自忧伤?”
一想到此节,越想越觉有理:这小丫头在这世上孤身一人,自从富安死了以后,自己可算是她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了,又是这般的身份上下,偏生自己来自现代,对她从不摆什么架子,日常笑语不禁的颇为融洽,这丫头心中对自己若不生情意倒是一件怪事了。现在看自己新婚燕尔,对她一连个多月不闻不问,心中惶恐自是难免。
“小环啊……”他心中暗叹,展颜一笑,刚要说话,只见小环脸上已是要发出光来一般,两眼汪着水样的眼神直望着自己,神色中满是惊喜与期待,心弦不由一颤,不自禁地有些自责,为何会与这苦命的人弄成今天这田地?
“小环啊,衙内这些日子新婚忙碌,没能顾着你,今日恰好无事,便来你这里看看,可过的好么?坐船可习惯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高强也只随便问了几句。
小环脸上的光彩已黯淡了下去,垂头轻轻道:“不敢劳衙内记挂,小环很是自在,又蒙娘子厚待,拨了两个使女来服侍着,一切依府里姨娘制相待,比以往是天地上下了。”
高强见她口气这般生分,始则不解,既而恍然,不禁暗骂自己猪头,开口便是新婚忙碌,这小妮子正为此事烦恼着,又怎经得起这言语?
往日随口说笑时,俩人间虽不能说妙语连珠,却也不觉有甚隔膜,可如今这两句一说,高强再要说什么亲密言语竟觉无话可说了,搜肠刮肚亦不知眼下这尴尬境地当如何打破,心中不由有些焦躁起来,闷哼一声道:“衙内个多月不来,来了你便如此对待么?”
小环闻言身子一颤,俏脸再抬起来时已是雪白:“小环此生皆属衙内,自当竭力奉侍,务要令衙内快意便了。”眼神中已不见了适才的神采和灵动,但微微颤抖的嘴唇却令人窥见她内心的失望和难过。
“得,又说错了!”高强心里这恼火,今天怎么嘴巴就有这么笨呢?不过笨人有笨办法,说多错多索性不说,他忽地站起身来,一把将小环揽在怀里,双臂使劲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抱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傻丫头,衙内又没忘了你,哭什么。”
“衙内……”小环闻言象是忽然恢复了生机一般,原本木头似的身子活动起来,双手死命反抱着高强的腰,眼泪似断线珍珠一样掉了下来,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抱便将俩人间的那层冰壁一举打破,高强轻抚着她的粉背,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官人可在这里么?”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蔡颖!
小环身子一颤,忙从高强怀中用力挣脱出来,将身上衣服略整了整,跑去将门打开,深深万福道:“大娘见礼,小环这厢万福。”
蔡颖换了一身冰绡,初为人妇的发髻梳起在脑后,身后两个使女左右侍立,愈发显得她高贵雍容。她站在门口却不进来,只将袍袖轻掩住口一笑道:“为因官人出外却迟迟不归,妾身这才出来寻觅,今官人既然在此,妾身也不打搅了,官人和小环妹子早点安歇便是。”说着福了一福,转身欲行,忽又回身笑道:“官人下次要来小环妹子房里歇宿,事先也该与妾身知会一声,免得妾身再半夜出来寻夫才是。”说罢再不回头,袅娜去了。
高强听了这两句话心里这别扭,就象吃了个苍蝇一样,心说以前看的那些小说里的人物怎么就没有我这烦恼,王霸之气一放成百上千个老婆都摆平了,自己就两个却还弄得浑身不自在。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蔡颖说什么也是正妻,看她刚才的样子虽说大度,背地里不知怎么想呢,这事坏就坏在自己半夜出来说是去找人喝酒,结果转了一圈跑到小妾屋里去了,再大度的人也难免有想法了。自己倒是没事,小环可是内宅的人,受着她大妇的管制,又没什么得力的人帮她,以后指不定要穿什么小鞋,自己不知多少大事要办,难道还要花这心思?
无奈地摇了摇头,高强对小环说了自己的思忖,小环默然片刻,忽地一笑:“衙内既这等念着小环,小环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左右已是衙内的人,且安心随着衙内便了。”
见她神情平和坦然,显然心结已解,高强点了点头,又搂着她亲了几下,便自回房去了。至于回去之后如何哄得蔡颖开怀,安顿得内宅和睦,则闺中事有不足为外人道者也。
(第四部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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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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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船每日疾行,此时正是冬日朔风劲吹之时,那船每日扬起的风帆鼓满,乘风破浪直向东南行去,虽不能如青莲居士那般“千里江陵一日还”,每日行百余里却也寻常,高强趁隙问了船家,得知如此行船二月头里便可抵达苏州城外了。
途中许贯忠在应天府请了一位有名大夫上船来为那落水之人诊治,那大夫一阵望闻问切之后眉头紧皱,说道此人情势甚为凶险,若非仗着底子厚,这时恐怕已经送了性命。饶是如此,只怕生死也只五五之数。
高强见那人躺在床上浑身火烫双眼紧闭,除了微微呼吸外几无生命迹象,情知这大夫说的不假,不过既然人一息尚存,便不能见死不救,当下软硬兼施,先命人抬出百两白银在那大夫面前一放“只须这人医好,便都是你的了”,那大夫刚刚两眼放光,高强随即再将脸一板“倘若医术平庸医不好人,便治你个庸医害人之罪”,这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对这大夫而言实在是太【创建和谐家园】了,竟至于伫立当地呆若木鸡,等到高强拂袖转进后舱,许贯忠来牵他去置备应用药石等物时才反应过来。彼时已是汗透重衫,若非许贯忠提醒他抹了汗再出去,则这位名医出去被冷风一吹,所置备的医寒热病的药石恐怕得先给他自己治上一治了,只是常言道能医不自医,这生死之数怕还不及五五。
既然医好医坏生死两重天,对方又是殿前太尉的独生衙内,这大夫情知无可抗御,只得打起精神来随船尽心调治。论起医术来这人却有几下散手,这病人本是人事不省、药石难下的,被他几下针灸倒有点起色,虽然高烧仍旧难退,却不似那般奄奄一息的模样,起码发烧时竟能说些呓语了,至于说的是什么可没一个人能听的清楚。那医生再用些药剂,叫人用筷子撬开病人牙关灌下去,一碗倒灌得半碗,烧也渐渐有些退去的迹象,眼看这条命要救回来又多了几分把握。
此时好风劲送,轻舟已过了大江,转向东去,直趋苏州。这日贪赶路程,本想在入夜前抵达苏州,谁知到晚间下起雪来,漫天都是鹅毛雪花飞舞,夜空更是墨黑墨黑,船老大不敢再走,只好在岸边停船下碇,等待天明了。
这等天气对行人不利,对船上的各位乘客却没多大影响,大不了多加几块炭火,再把丝绵被盖上一床。那张随云却是酒兴大发,说什么趁雪暖酒,围炉对酌,别有一番滋味,拉上船中众人到自己舱中喝酒。这其中陆谦和许贯忠却不在内,前者酒量不宏,上船那日就被张随云给灌的怕了,此后一听到酒字便退避三舍,后者则因那次故意隐藏实力,遭到了张随云这关西大汉的强烈鄙视,认为其酒品不佳,从此拒绝与其同桌共饮,许贯忠也不在意,在舱中关起门来一本古书一壶淡酒,自得其乐去了。杨志本来有些晕船,过了些天便也适应了船上生涯,张随云也把他叫上。
这边高强等几人兴会淋漓,推鲁智深坐了上座,本来论官位是党世英为尊,只是他怎敢坐衙内的上首?死活按着高强坐了次席,自己和杨志依次就坐,张随云坐主位相陪,吩咐两个小厮烫酒,河中钓了几尾鲜鱼,厨下摆布几样小菜,便推杯换盏起来。
几杯下肚酒酣耳热,张随云就看鲁智深是越看越顺眼,这大和尚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络腮胡子上酒水淋漓一副豪爽的模样,说话又是地道的关西口音,叫这自小生长关西、近年来寄居太学读书的小伙子倍感亲切,频频举杯劝酒。
只是跟一个和尚如此喝酒终究是不比寻常,恰好张随云对佛法又颇有兴趣,一边喝酒一边就虚心求教起佛法来,想这位高僧形象特异骨格清奇,作风又是这般狂放不羁,更是高衙内这等才子的座师,定然是于佛法妙悟淹通了。哪知这位花和尚或许是有夙世慧根,只是目下绝对没有开窍,任什么佛经典籍是一概不知,又兼喝得几分酒意,遂信口开河乱说一气,若问如来是弥勒的什么人就说是儿子,观音便是女儿,五百罗汉是一众军士,西天诸佛便是如来老家亲戚,只把个张随云唬的一楞一楞,只道是其中另有机锋,自家悟性不够冥顽不灵,与这高僧相比顿显自己鄙俗难耐,心中不禁惴惴,停口不敢再问。
高强在一边听的好笑,这鲁智深的底细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路见不平三拳打死了郑屠,上五台山出家是出自无奈,每日酒肉闹事无人敢管,什么早课晚参一概不作,只怕佛经的字是竖排还是横排他也未必知道,又哪里会打什么机锋了?只是他自己对于佛法精义也所知不多,这上头却不敢献丑,便胡乱劝几杯酒,再说些关西军事,这几人也都算是懂军事的人,前几年宋军对西夏的战事进展又颇为顺利,三言两语间便打得火热起来。
小小船舱中生着熊熊的炭火,再喝到五六分酒意,鲁智深不禁燥热起来,伸手将袈裟扯下,又解开僧袍,敞开怀露出黑黝黝的胸毛,把脚上鞋子一脚踢开,翘在椅子上与杨志划拳,却不料今日“拳风”不顺,一连喝了五六碗,酒意上涌不禁焦躁起来,撸起袖子来把酒坛一拎“冬”的一声敦在杨志面前,环眼瞪起道:“洒家与你划这拳,输了便喝这坛!”
高强等吓了一跳,这坛酒虽说喝了不少,少说还有三四斤酒,真要一口气喝下去可也不是那么好玩的,忙都要来劝,却被鲁智深双眼一瞪,一嗓子都吼回去了。杨志本来是稳重人,可此刻也有不少酒了,常言道输人不输阵,也把外袍一解,跳起来应战。
只是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鲁智深这拳却又输了,忿得在桌子上一拍,二话不说提起酒坛便灌,酒水倾泻而下,淋的他前胸都是,胸毛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水珠,这顿牛饮把一桌几人可都看的呆了。
须臾一坛酒便尽,鲁智深将酒坛一掷,党世英正当其冲,好在身手尚算敏捷,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也不好与衙内的师父作甚脸色,却见鲁智深摇摇晃晃地行了几步,一脚把舱门踢开,高强忙上前相扶,却被他挥开了,回身点指道:“洒家去吹吹风,回来再与尔等喝酒!”旋身甩着袍袖便出去了,高强见他酒气冲天,怕有什么闪失,可别闹出李白喝醉了跳江捞月这等笑话来,忙叫舱门处两个亲随去跟着照应。
鲁智深适才强撑着灌了三四斤酒,虽说这时代的酒也只跟现代的啤酒差相仿佛,可他原本已有了不少酒,再这么一气灌下去许多,出得舱门来迎风一吹便有些立脚不定,踉跄到船舷边解开裤子,一泡尿撒完还没直起身来,就觉得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原先的盘中美味都喂了河中鱼虾。
待得尽数呕出,胸腹间倒畅快了许多,直起身来忽见身旁多了一人,鲁智深一怔,将醉眼努力睁大时,却见这人身量甚高,几于自己平齐,手脚骨骼极大,只是瘦的厉害,一件袍子将衣衫撑起,风吹过时空空荡荡的,肩头落了一片雪,显然在此已站了好一会。
鲁智深打量到他面容时,见原来是前日高强半夜从河里捞上来的人,自己次日得知还颇夸奖了徒弟几句。只是这人连日缠绵病榻,白天去看时还认不得人,这晚上怎就起来了?
“兄台,你怎地就起来了?这大病在身,雪里站着可不是好耍的,还不快去躺着?”
那人缓缓转头,象是到这时才注意到鲁智深的存在,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眶中两个眼珠微微转动,忽地咧嘴一笑,道:“怎地大和尚也喝得这等大醉?”
鲁智深将袍袖一甩,大脑袋一拨浪道:“和~尚怎地就不能喝酒了?洒家更没~醉!”
那人刚要说话,忽听远处隐隐传来钟声,不由一怔,神情顿时有些恍惚起来,竟忘了下面要说什么话,痴痴地站在原地,听着那钟声出神。鲁智深虽然喝醉了,却还知道这人身上有病,便伸手来拉,大着舌头道:“且去~躺着,这病不是好耍子的!”
那人忽道:“大和尚,你终日参禅,可知众生为何都苦?”
鲁智深一怔,随即有些恼火,心说今天怎么个个都来问洒家这种问题?没好气地道:“众生为何苦洒家是不知道,只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那人一楞,恰好钟声又起,静谧雪夜中听来格外清远高扬,不由喃喃道:“回头是岸,回头是岸……”忽地大声叫道:“某倒想回头,何处是岸!”他本是大病未愈,中气极弱,可这一声仿佛是受伤的野兽在旷野中大吼一般,将一股郁积的气息尽数都吐了出来。
鲁智深一怔,心说这小子嗓门倒不小啊!他虽然粗豪,心思却颇细腻,在醉中也看出这人定是一尘世迷途之人,脑子里也不知怎地就冒出这么一段【创建和谐家园】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
他这般大声地将【创建和谐家园】念出,恰好那钟声悠然又起,那人浑身一震,回头向鲁智深望来,但见这高大和尚貌像庄严,敞开了衣襟,双手扯着僧袍,头顶的雪花即落即溶,蒸腾起一片热气,四面雪花纷纷而下,悠扬钟声之中这僧人竟似是罗汉转世一般。
他艰难转过身来,向鲁智深走了几步,脚底一软,高大的身躯跪倒在积起一层雪的甲板上,口中喃喃念道:“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苦集灭道……”这口气一松,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鲁智深吃了一惊,待将手来扶时,不料酒意上涌,头脑一阵眩晕,竟也倒在这雪中。
(第四部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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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首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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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元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是日大雪初晴,运河码头早早清出一块场地来,一艘高大客船缓缓靠岸,大群文武官员早早在此迎候,丝竹声中一位少年公子宽袍大袖一摇三晃地走下船来,几下官步踱起来倒也有模有样,只可惜下跳板时一时不慎被袍子角绊了一下,若不是紧随其后的党世英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这位片刻前还派头十足的公子哥就得来一出落水记了。饶是如此,迎迓的大小官员还是忍不住心中好笑,知道底细的就难免心生鄙夷:“果然是佞臣之子,沐猴而冠,这可出丑了吧?”
高强坐了这些日子的船,乍上陆地还真有些脚下发软,勉力稳了稳身形,看前面一个四五十岁的紫衣官员笑容满面迎上前来,心知必是知苏州事的独孤寒刺史了,除了他这苏州还真没人能穿紫衣,忙抢上施礼,寒暄一番。这刺史生的如瘦猴一般,穿起最小号的官服来还是显得有点大,与周围的一群肥头大耳官员相映成趣,真不枉了“孤寒”之名,高强看得肚里好笑,却忽然想起一个典故来,笑着道:“明府操劳政事不堪憔悴,实在是我朝士大夫的典范,可知明府貌虽瘦,这一方百姓必定就肥了也!”
一句话说得那独孤寒小瘦脸笑得象开了朵米兰花,拉这高强的手就不肯撒开了,将前来码头迎接的大小文武官员向高强一行介绍,什么录事参军、司礼参军、兵马都监等等一大串,其中还有几个是要跟党世英、陆谦等人交接的,自然你揖我让恭谨异常,相互客套一番后携手上了轿子,往城中官衙行去。——原任提举东南应奉局的朱缅却没有来,说是年后就到杭州兵马都监的任上去了,留了几个胥吏在苏州等高强来交接。
不料这轿子刚行了半里许,才到城门便止,只听一片喝骂扰攘声,象是有什么人闹事。高强将轿帘一掀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许贯忠就骑马跟在轿子边,伸直了腰手打凉棚向前张望,随弯腰道:“禀衙内,好象是有百姓拦路喊冤,清道的军士官差在那里喝骂驱赶。”
“哦,有这等事?”高强心中好奇,这新官上任对他来说本来就充满了新鲜感,现在居然公车尚未到任就有人拦路喊冤,这岂不是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架势?一定要去看看!
他伸脚在轿底连跺了几下,四个轿夫忙把轿子放下,掀起帘子压低轿杆,让高强走出来。他这一下轿子,独孤寒等人也不好再坐着,也纷纷下来指指点点。
上官和新任官员都被惊动了,几个负责地方的治安缉捕使臣见状不禁大感脸上无光,上前大声呵斥的同时已经有动手赶人的打算了,只是对方既然好不容易拦路喊一次冤,自然不肯轻易便退,一面与衙役军卒推推搡搡,一面把冤字叫的格外响亮。
高强迈步上前,喝住那几个面红耳赤的缉捕使臣,分开众衙役,只见道旁一个汉子跪在地上。那人见到一个绿衣的年轻官员走上前来,官差都应声而止,情知是个话事的角色,忙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高叫:“小人冤枉啊,求大人为我做主!”
高强向许贯忠使个眼色,许贯忠自然心领神会,上前温颜道:“兀那汉子有何冤情,可有甚状纸递上?”大凡诉讼必有文书,这人究竟有何冤屈,状纸一看便明。
谁知那汉子大声道:“小人的冤屈大如天,仇家的手脚却遮天,没奈何来到君驾前,万望得垂怜!”说话抑扬顿挫,犹如现代说唱,间或还有音律之声,高强定睛一看,原来这家伙腰里居然别了一面小鼓。
这可叫他来了兴趣,忙上前几步道:“依你这般说来,莫非竟没人敢帮你写诉状么?你要首告何人?”
“小人要首告……”那汉子方才开口,高强就听身后杨志虎吼一声“贼子敢尔!”接着身边一道绿影飞出,铁脚起处人丛中两个人象球一样滚了出来,手中短刃犹映雪生寒!众缉捕使臣这时才反应过来,呼啸一声一拥而上,七八根铁链左一道右一道将那俩人绑的结结实实,随即几根铁尺此起彼落一顿胖揍,开玩笑,这俩狂徒竟然敢当众行刺殿前太尉的衙内,胆大何止包天!有人想起这事还是被新来的武官踢破,否则倘若高衙内当真蹭破丁点油皮,自家不免要大遭池鱼之殃,后怕之下出手尤其凶狠,片刻间便将那俩人打的如猪头一般。
知州独孤寒倒看不下去了,就算你们再恨这刺客,回去衙门里随便整治,在这大街上打的血迹斑斑的成何体统?忙叫都带了下去,那汉子没有状纸,便要斥退。许贯忠却附在高强身边说道:“衙内,这俩人看样子要杀的是那告状之人,此人必有蹊跷,还是带回去细审的好。”
高强闻言一凛,这人连状纸都没人替他写,拦路告状居然还有人要杀他,看来事情的确不小,忙向知州说了,那知州本来无可无不可,东南应奉局算起来是朝廷直属机构,根本就不归他管,带个把人去有什么大不了了,当下便允了,许贯忠叫两个亲随带了那人在大队后面跟着,一行又鸣锣喝道,迤俪向城中官衙开去。
新官到任,这接风洗尘宴自然是少不了的,私下有些礼物往来更是官场惯例,家常便饭,不必赘言。待高强一身酒气、行囊饱满地回到应奉局官署时,许贯忠已将内外粗粗安顿了下来,昨晚救起的鲁智深和那病人也都觅地安置了,叫应天府绑来的大夫细心照料着,原来鲁智深醉卧雪中,却也染了风寒,这一整天就没醒过来,好在那大夫诊治了以后说并无大碍,高强才能放心去赴宴。至于应奉局的老人许贯忠都叫在厢房候着,待明日官务交接时一并请高强过目。
这晚的要务却是那拦路告状之人,高强坐了后堂,叫许贯忠带人四下清理了,吩咐把人带上来细看时,只见这厮三十上下年纪,生得倒是浓眉大眼,只是看来最近生活不好很是清减,瘦得几乎要脱相了。
那人一见高强便扑通跪倒,口称“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还不忘把身边小鼓敲两下。高强看的有趣,便干咳几声,把坐姿端了端问道:“下跪何人,有何冤情首告?”一面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去在额头画一弯新月再出来。
那人磕了几个头,便放声大哭,边哭边敲鼓,口中念念有词:“青天大老爷容禀: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可恨那朱缅,他蛮横不留情,占我大屋夺我田……”
高强楞在当地无话可说:这,这词听着咋这么眼熟?!再看那人越说越兴奋,颇有漏*点澎湃的架势,一轮词唱罢竟将腰间小鼓拍的疾风暴雨般响,虽不能令人“【创建和谐家园】一波接一波”,却也叫人听得耳目一新,有些打击乐的雏形了。
好不容易听这位民间艺术家把事情说清楚,原来这人叫纪秋风,世居苏州城边,不料一年前被原任应奉局提举朱缅侵占了田宅,又打伤了老父,抬回去不到三天就咽了气。安葬了老父去打官司时,却不料无人敢为他写状纸,衙门里的孔目押司等受了朱缅的钱财,又畏惧其势力,都不敢接这官司,竟是首告无门。
他没读过书,却性喜吟几句打油诗,气忿不过便将这事编成了这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东西到处传唱,把这事搅的街知巷闻。朱缅爪牙众多,自然放不过他,便分布手下四处寻觅,见他一次便打一次,趁便时就要取他性命。这个多月来纪秋风在乡下亲戚家东躲【创建和谐家园】,几至无处藏身,绝望中听得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朱缅离职了!
他以为云开见月了,便溜出来准备拦路告状,却不料朱缅的手下逡巡不去,胆子大到竟敢在闹市要他的性命,若不是杨志以卫护高强为己任,时刻留意周边情势,及时将那两个爪牙踢破,这纪秋风差点便遭了毒手了。
高强再问了些朱缅的情况,便叫人带这纪秋风下去,与许贯忠商议一番后,便觉这朱缅颇不寻常,倒似在这苏州本来就是个土皇帝般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借了点花石纲的名义就搅出后来那么大的风波来,竟有“东南小朝廷”的威势。自己这番走上层路线撬了他应奉局提举的位子,怕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了。好在自己此次来东南本就是有所为而来,苏州兵马数日内便可尽入己手,尽可从容布置。
同夜,杭州城兵马都监司中,一老一少也正为一件事激烈争论着,口中不时提到“高强小儿”“蔡京老匹夫”等语。争吵逐渐升级,那老者气的不行,骂了声“败家子!这偌大基业迟早毁在你手,期年以内老夫坟头之木拱矣!”
那小的却冷笑一声道:“被人骑到头上了都不还手,那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何待墓木之拱!来人,扶老太爷进去休息!”
“你你,你这忤逆的东西……”老者方要戟指怒骂,几个家人拥上,明扶暗架地将老者“请”到后堂休息去了。
那小的又是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来喝了一口,方道:“请方教主特使进来罢。”
(第四部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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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盟议
时候不大,屋门开处一朵红云飘入,人未到,声先至:“都监大人深夜相召,可是有了决断了?”声音娇媚宛转,叫人一听之下骨头里都要发酥似的。
只见一女子翩然而入,周身上下都是火红的衣饰,但那挑眼的红色给人的视觉冲击可远不及她的娇躯来得强烈,其身体的曲线几可用夸张来形容,偏生凑到一起又不觉得任何一点突兀,每一处起伏都似有着自己的生命,身子一动便带起风景无数。再望面上看时,更是柳眉杏眼,丹唇瑶鼻,乍看去似是带些风尘味的熟艳,错眼又觉其神情中一种天真童稚的气质扑面而来,竟连究竟年纪大小都看不出来。
坐在屋中的朱缅忙起身相迎:“方大姐且安坐,待小弟细细道来。”说话时鼻中便嗅到对面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眼光不由自主地便在那一身红衣下玲珑浮凸的娇躯上流连,这一看脑子就溜号了,连下面要说什么都差点忘了。
却听对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道:“都监大人恁地简易,奴家可当不得这大姐的称呼哪!”随即身子一扭,朱缅的目光象是被人从一个旋涡中扔了出来一般,神智立时恢复过来,心下不禁惊呼:这邪教的女子果然是狐媚过人,每次见面自己都要这么失神片刻,偏偏又找不到机会下手与她真个销魂,可恼啊,可恨!
那红衣女子又是一声娇笑,略略向朱缅福了福,转身在客座上坐下,朱缅这才安心坐下,往那女子脸上望了一眼,恰好逢着一个媚眼抛过来,丹田中立刻就是一阵火热,心旌一阵摇动,不禁立刻就是怨念大起:要不是形势所逼,不得不跟你等明教合作,说什么也要把你这女人拿下恣意淫辱,方泄我丹田之火,心头之恨!
他这边正在肚中咬牙,那边有使女奉上香茗给红衣女子,她接过了将杯盖略掀起,伸尾指指甲将浮面的茶叶沫挑了挑,眼尾带笑向朱缅一瞥道:“都监大人这茶可真是上品,比奴家初见时所喝的更高了一层了呢!”
朱缅老脸一红,他刚见这红衣女子方百花时就想在茶中下【创建和谐家园】,哪知这方百花精通药性,指甲这么一挑一闻便知其中乾坤,虽没有立时揭破,话中的嘲讽之意可叫朱缅颇有些难堪,从此在方百花面前就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待定了定神,还是正题要紧:“方大姐,小弟与家父多番计议,我朱家与贵教联盟之举乃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因此深夜请大姐前来商议备细事宜。”
方百花闻言大喜,笑容甜的象要滴出蜜来一般:“贤父子能如此当机立断,真是当世的人杰,难怪三代之间就在这京东、两浙做下偌大的事业!只是这结盟的备细事宜却不是奴家一人便可做主的,待奴家连夜回清溪去上复家兄,择日与都监大人细商便了。”
朱缅闻言冷笑道:“方大姐这话可就说的见外了,令兄方教主虽然在清溪未出,令师汪公老佛眼下就在这杭州城里罢?明教有什么是他老人家不能做主的?”自从与明教接触以来,朱缅在方百花面前就没占过一次便宜,处处缚手缚脚,心中着实郁闷的紧,这时好容易有了一次扳回上风的机会,便忙着抛了出来,一双三角眼煞也不煞地盯着面前足以颠倒众生的美貌。说来也怪,这时候再面对方百花的美貌却不似以前那么“心惊肉跳”,看来这自信心对男人来说实在重要的很。
方百花肚里也吃了一惊。师傅汪公老佛进杭州主持与朱家谈判结盟一事是教中机密,即便是教中核心成员知道的也寥寥无几,在杭州城中更是深居简出,藏的隐秘之极,这朱缅却从何处得知?心中不由对这色【创建和谐家园】的小子重新评价了,面上仍旧是那一副媚态:“都监大人言重了,家师目下虽说是在杭州城中,不过他老人家退隐已久,教中大事都由家兄裁断,如此大事百花又怎敢独断?自然是要家兄主持为上。”
朱缅哼了一声,心说这回总算是占了些上风了,看你这狐媚女还敢不敢三番四次戏弄本都监?!不过他朱家与明教素无来往,大家在东南道上是各捞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明教忽然提出要与他合作开发某处银矿,还要向他购买军器以为卫护,倒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大宋对于金银矿冶是采取官营为主,民间能掌握先进的灰吹炼银法之人少而又少,而朱家是以矿业田亩起家的大族,东南精通炼银者不做第二者想,明教想开发银矿,不与朝廷合作便只能寻朱家了。
只是白花花的银子虽然诱人,以朱缅的家大业大却也不差这一年几万两,他之所以决定与明教合作,实在是这次被高强把东南应奉局的提举位子生生硬抢了去,坏了他以此取悦官家、晋身仕途的大计,气忿不过才要借明教之力,必要把这黄金交椅给夺回来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