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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踏上半步与高强并列,脊背微微一挺,白沉香登时便觉眼前一亮,只见他头戴木瓜心攒顶头巾,身穿银丝纱团领白衫,颈项上系着一方鹅黄香罗丝巾,左鬓旁簪着一朵刚摘下来的月白梨花,拱手笑道:“香香姑娘客气了,小可只是衙内身边的仆役,姑娘对衙内恭敬,那便是小可的大体面了,这些虚文却不必放在心上。”真个是玉树临风赛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的潇洒!
白沉香是何等人物,身为瓦舍的花魁行首,汴京中的风流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等等是见过无数,却也少见这般倜傥的人物,又听高强语气中与他显然交情匪浅,不由暗自纳罕:“怎地这等俊品人物我竟从没听人提起过!”只是欢场中讲究的是迎来送往,忌的是轻抛寸心,再如何倜傥也只认作是寻常客户罢了,是以香香也只微一摇神,随即又挂起笑容道:“难得燕小哥这般气量,小女子却是有福了,这便请衙内与燕小哥入内奉茶。”
说罢当先引路,早有使女掀起纱帘,高强与燕青并肩入内。本来高强先前在外面求见这白沉香如此之难,还怕见面之后又是冷言淡语的不招人待见,这刻看这位花魁却是笑语宜人,片刻便令人如坐春风,不由深觉纳罕,想来此处的规矩是严进宽出,既然获准一见,那便是倾力迎候,务要令寻芳客满意而归的。
进得舱房,这里却是清幽雅致的很,并无什么堂皇的装饰,一壁摆设的都是清水花梨木的家私,墙角用大瓷盆栽着一人来高的花木,桌上摆着六色小点,三副杯盏,一旁几个伴奏的乐师和使女见有客来,都起身万福,高强挥手叫罢了,三人各自落座。免不得又是一番推杯换盏,高强一面应酬,肚中却暗自嘀咕:“那周大词人却不知在哪里猫着?”
正思量间,白沉香笑盈盈道:“适才高衙内一言点破小女子词句中的瑕疵,文才识见令人叹服。却不知衙内可曾作得什么精妙的辞章,可否借来与小女子一观?”
高强一楞,这词的精华集于五代和北宋,南渡后的词人便多了些破败的气象,自己若要再行剽窃之事,唯一能与北宋如欧阳修、苏轼、秦观等人颉颃的也只有辛弃疾一人而已,非此不足以压倒周美成这样的大词人。不过那位的豪放词章怎么看也不适合眼下的烟花歌舞之地,总不能叫这位娇怯怯的花魁娘子高歌“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吧?只是就此偃旗息鼓收兵回营,却又心有不甘,若不能在此将这白沉香一举慑服,如何能指望靠她拢住皇帝、为自己的进身张本?
正在踌躇间,忽地灵机一动,想起一阕千古绝唱来,暗叫一声“辛稼轩,得罪了!”当即展颜笑道:“本衙内向日惟务游荡,年来方才承庭训读书,故此词作不多,亦不能与香香姑娘的妙曲有所匡正,不过闲暇时也作得一两阕在此,音律却是不通了,请姑娘雅正。”说着便叫纸笔,自己的一手毛笔字那是见不得人的,只好教燕青笔录,自己口述,将那阕“青玉案”给抄了出来。
这词既出,燕青一面笔录,一面随口便配上了曲调来,只见他手下笔走龙蛇,口中低吟浅唱:“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只唱得这一句,白沉香面色急变霍然站起,丝毫不顾什么淑女风范,两步抢到燕青身后,俯着身子看他写字,耳朵竖得高高地听这位浪子唱词。便是这一俯身,她胸前丝罗轻荡,一抹香肌乍现,半截沟壑隐藏,灯光下愈显得白腻幼滑光芒耀眼,落在高强眼中不由心头就是一荡,刚念到的“笑语盈盈暗香去”险些变作了“笑问客从何处来”,后面的更差点接不上来,忙收摄心神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才将这一阕续完了。
全曲录出,燕青方才搁笔,白沉香一把将那笺纸抢过,也不要什么伴奏的丝竹,就着方才燕青的曲调稍作变化,清声将这一阕“青玉案-元夕”唱出。这番“知名歌星”的演绎与燕青又有不同,也有别于小师师那清亮明丽的嗓音,这白沉香的音质是澄净透明处如晴空,低回婉转处似幽咽,唱起这等思慕怅惘的词句来更是如鱼得水。
一阕唱罢四座无声,似这般的辛稼轩的绝妙词句、燕小乙的音律,再加上白沉香的京中瓦舍首屈一指的唱腔,饶是高强这等来自九百年后的人、耳中灌满了世界各地的音乐元素的人也听得呆了,更遑论这时代的众人了,那白沉香身为歌者更是全心投入,余音犹自在檀口中萦绕,竟是无法自拔了。
忽听画屏后一人长叹一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真是绝妙好词,好一个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声出人入,画屏后转出一人,只见他五十上下,一袭青衫三绺长髯,容貌甚是清矍,只是此刻双眼有些失神,失魂落魄之处比之白沉香更加不堪。
高强一见这人情状,心中明镜一般:这人必是周邦彦无疑了,且看本衙内与你一较高下,这位花魁娘子关系着本衙内的仕宦之途,岂能容你在旁窥伺!
(第三部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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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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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下明知,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不识,高强讶异道:“这位先生见解超人,却不知上下如何称呼?”
那人慨叹一声,长揖道:“老夫周邦彦,草字美成,平生并无所长,惟好填词弄曲,这厢见过高衙内了。这见解超人云云,怎敢在衙内面前擅称?老夫那阕解语花本是平生少有的佳作,自诩可上追少游词了,哪知适才衙内那词忌用代字的评语,实在令老夫汗颜哪!”
高强心下却也慨叹一声:该汗颜的是我才对啊,不但剽窃了辛弃疾,连王国维先生也不放过,拿来欺负你这“入土”了几百年的大词人,惭愧惭愧。忙拱手道:“原来是【创建和谐家园】居士当面,失敬失敬!然则适才小生在外面所听的那一阕‘解语花’就是先生的大作么?”当着名士的面,称呼也多几分酸气。
那白沉香见到周邦彦出来时,面色便骤然一沉颇为不善,此刻听到说起了这“解语花”的作者,更是柳眉一竖当即发作:“周邦彦,当日你曾答应奴家什么来?这词的作者可是你么?”
这话听着却是蹊跷,这词流传千古,怎地竟不是周邦彦?那他又为何这般说?高强心中疑云顿起,又想起来时曾与燕青商议,这周邦彦几年来不闻有什么新作面世,倒是容乐坊的香香姑娘屡有新词唱彻汴京的街巷,其中的缘故只怕就要揭晓了,当即与燕青换了个眼色,在旁并不出声,静观二人说话。
却见周邦彦又是一声长叹道:“香香姑娘,当日你以填词赌赛赢了老夫,却至今也不肯说出那词的作者究竟何人,只教老夫在此为你填词,到如今两年有奇,如今有高衙内这般大家在此,还不肯容老夫自去么?”
高强暗吃一惊:这话说的可有点玄啊,居然三年前就有人填词赢了周邦彦,那会是谁,怎地史书上不闻有这么一个人?忙开口问道:“竟有此事?香香姑娘可否为本衙内细说端详?”
他这一开口,白沉香却不敢怠慢,勾栏中向来最敬的是豪客与才子,如今这位小衙内二者兼具,那是等闲也请不来的第一等客人了,忙笑着将这件青楼秘事给说了出来。
原来两年前一日,周邦彦醉入容乐坊,唤来白沉香唱曲,却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听什么都叫不满意,大言什么“秦观之后无人知词”。当时白沉香羞恼非常,三言两语便与周邦彦定下赌约,一盏茶时间内双方各填一首新词,容乐坊中不拘何人都可以应试,而后各自给对方挑毛病,谁输了东道就认罚。老周一来喝的有点高,二来自恃才调,一口就答应下来,谱的是就是这阕“解语花”,本以为是平生力作,正在得意,哪知被白沉香拿进里间去,不片刻便掷出来,点的就是这“桂华”二字不妥。
老周踌躇半晌,废然一叹正要认输,忽然想起对方的词还未过目,忙索要来看时,只惊得浑身冷汗涔涔而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输的心服口服。这东道一输,白行首划下道儿来时,却是要老周终身为自己填词,而且不得署上自己的名字,就此框住了这位老才子在此。
高强听得惊叹不已,这朝代居然还有人能让周【创建和谐家园】吃这么大一个亏?也要那令老周甘拜下风的词来看时,白沉香一笑,向画屏后一转,不片刻又出来,手中已持着一张纸笺。
高强接过来看时,只见上面用工笔小楷端端正正地写着几行字,书法清俊淡雅,秀气盈然,仿佛是女子手笔,心中就是一动:“莫非是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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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细读这词句时,脑中轰然一声,那熟极而流的字句点点流过心间,不待辨别字句已经自然道出:“……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还能是谁?这还能有谁?!除了那自少年时便魂萦梦绕的李易安之外,更有何人?!
高强脑中一片空白,过了片刻才缓醒过来,一把握住白沉香的温腻小手,却无心去体味这温柔滋味,迭声只问:“这人现在何处?香香姑娘可能为本衙内引见?”
白沉香手下也不挣扎,只掩靥一笑,丽色尽显:“衙内果然是名士风格,这般反应与当日周先生似是同出一辙呢!只是要见这人,那却是多有不便,小女子可不敢给衙内引见。”
高强闻言头脑一清,看来这词果然是出自李易安之手,这白沉香与她想来是闺中密友,当日老周恰好撞上这位大家正在此处做客,这钉子碰的可真是头破血流。
眼下的确不是详问此事的时候,倒是问问这白沉香为何一直拘着老周为自己填词才是正理:“既然香香姑娘有所不便,本衙内也不好相强。只是周先生在此为姑娘填了这许多词,论理这东道也输的够了,倘若苦苦相逼,压抑了周先生的才气,愚意反而不美,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白沉香微一侧首,想了想道:“衙内说的却也有理,周先生近日来确实佳作渐少,想来名士须风流,强留着亦无甚趣味,也罢,”说着走到周邦彦面前一福道:“年来多得先生谱写新词,香香在此谢过了。”
周邦彦大喜,忙着打躬作揖向高强和白沉香道谢。只是他话犹未了,却见白沉香上前挽住高强的臂膀,一个绵软丰盈的身子直贴上来,笑容中说不出的媚惑:“衙内既然一力为周先生开脱,想必是会有所担当,那小女子今后的词牌曲目可就要仰仗衙内咯!”
啊,跟我玩李代桃僵啊?高强这可有点发蒙,这碗迷魂汤可灌不得,忙笑道:“以香香姑娘如此的天籁之音,又是这般的国色宜人,唱什么曲目都必是叫人激赏的,而且本衙内和我这燕兄弟都会为姑娘填词谱曲,周先生想也不会置身事外,姑娘何必忧心?”要求自己脱身,可要拉几个垫背的,这道理自然是错不了。
哪知白沉香幽幽一叹道:“衙内适才也说道名士风流,小女子蒲柳之姿,又见惯了这勾栏中的起起落落,焉知他日不会再有个出色当行的花魁娘子出来,便召去了诸位名士的心,”说到“名士”二字时格外咬了一下,双眸在三个男人面上一溜,叫人心魂便是一荡,“那时小女子却又上哪里去再寻新词佳曲?”
高强心中一动,看来这白沉香却是个对演艺事业极其热中的人,而且深知要霸占词曲资源的道理,其意识可谓超前,与现代的娱乐圈不谋而合,如此不妨这般:“姑娘原来是要长远据住这坊间行首的位子么?若依了本衙内这番计较,只怕姑娘要作我大宋的第一花魁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话落在白沉香的耳中犹如一针强心剂,只见她娇颜上如欲发出光来一般:“小女子平生志愿便是要作花中魁首,常思若能名闻异邦,令外人亦知我大宋有歌女名沉香,则虽死无憾!衙内有什么计较,小女子无有不从!”
高强心中叫妙,你既有此心,那与本衙内可是一拍即合了!正要开口细说,眼角忽然瞥见周邦彦似有偷偷开溜的企图,当即笑道:“周先生且慢,本衙内这番计较却也须先生的大力襄助,还请过来一同商议。”
周邦彦被绑了两年,此刻心情就象那自由的鸟,正要飞向天空,却被高强一句话给拉了回来,却又不好驳他的面子,毕竟人家刚才给自己求情了不是?只好返身回来听高强说话。
高强抖擞精神,将自己的一番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以现代的观点来看是毫不希奇,他提议去京中热闹去处买下一座大的酒楼来翻修,诸般陈设装修和酒水菜蔬自然是无一不精。待建成后打出“京中第一花魁”名头来,每隔旬日由白沉香登台演唱新歌,料想以周邦彦、燕青再加上自己的抄袭剽窃,甚至还有李清照的友情客串,如此强大的幕后阵容京中无人可敌,而殿帅府和当今宠臣高俅的后台背景也足够震慑群小,这样操作真是不红也难。
几人听着高强解说,都觉此事可行,白沉香固然是借此扬名天下,在词曲前署上自己姓名的周邦彦亦可随之出头,想那当今官家赵佶喜好音律词曲是出了名的,这般的红火法岂有不传进宫中之理?做官的如能上达天听,这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高强微笑着看这两人兴奋莫名,心想你们动心就好,本衙内搞这么大场面就是为了引赵官家来看,不然他眼里什么时候才能有我高强的存在,我又如何去进言帮助蔡京复相?哼哼,这才是本衙内来到这九百年前的第一炮,那是非得一鸣惊人不可!
几人商议已定,白沉香笑靥如花,连叫添酒回灯重开宴,又要给高强再唱新词,看这架势是非要来个狂欢之夜了。
若能与这等尤物求一夕之欢,想来是个男人都没有不乐意的,只是高强心中却多一层顾虑:这位白行首是要用来向赵官家献媚的,自己倘若在此拔了官家的头筹,他日倘若被人在赵佶面前咬上一口,天晓得这位轻佻的艺术家皇帝会是什么反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衙内还是早些开溜的好。
(第三部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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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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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这样思想,一时却找不到开溜的借口,眼见一个绝世的娇娆笑语嫣然,殷勤相劝,大约能铁了心说出“在下告辞”这样的话来的男人,这世上也没几个吧?
思量半晌还是彷徨无计,只好向燕青丢了个眼色,示意叫他想办法。这招其实很不保险,若是换作寻常帮闲多半会以为衙内已经酒酣耳热,接下来就是“饱暖思淫欲”的部分了,那还不上赶着起哄帮衬?幸好燕青心思玲珑,又知道高强此来实际上是另有所图,现在目的已达,不但与白沉香达成了合作,更捎带拉拢了周美成这样的大词人,正该是抽身离去的时候了,于是适时出言道:“衙内,天近三更,可记得府中还有甚要紧事么?”
高强暗喜,心想燕小乙这般人才真是哪里寻的来的,就有这么伶俐!忙佯装失惊道:“是了,亏得是你提醒,家父每隔旬日要考较本衙内的经书与兵法的,唉,今天要轮到考孙子兵法与武经总要了吧?头痛头痛……”
他这么一说,不管是真是假,抬出了老爸高俅来做挡箭牌,白沉香纵然再有千般妩媚也不能留客了,只好嫣然一笑道:“既是殿帅大人严教,那便是军令如山,小女子怎敢违拗?衙内且吃了这杯酒便去。”说着素手纤纤斟上一杯酒,递到高强面前。
这离别酒自然是要喝的,高强接过来正要饮下,却不料白沉香并不松手,反而整个人都随着举杯的手迎凑上来,附在耳边谑笑道:“衙内这般急于求去,看来眼中并无小女子的区区姿色,反是这位燕小哥更得衙内看重呢!”说话间在他手腕上轻轻拧了一把。
高强酒方在喉,一听这话忍不住“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心说这话可说得严重了,暗指自己跟燕青的关系暧昧啊!只是自己先前拿老爸高俅做幌子,这杆旗扯的太大,现在是无论如何收不回了,只得赔着一副笑容,装作是饮酒过急呛着了,任由白沉香娇笑着用丝巾在自己的前襟擦抹,自然又少不了调笑一番。
见高强起身要走,周邦彦也趁机请辞,白沉香并不在意,一路送着到了小园门口。灯光下见这位花魁娘子一脸似笑非笑,高强不禁郁闷,忽地想起一事来,正好以此反击一下,便凑到香香耳边轻声道:“香香姑娘,本衙内这便去了,希望下次来见姑娘的时候,能有幸见到那位神秘的大词人木子才好。”木子合成一个李字,当然是暗指李清照了。
这句话一出,高强满意地看到白沉香的娇颜上现出一脸的惊讶,竟忘了作依依惜别状,总算是小小出了一口气,心中快意非常,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本来老爸考较功课云云只是随便找的借口,谁知等到回府时,却在大门口就有门子上来禀告,说殿帅大人等了衙内半晌了,叫衙内无论多晚回来都要去书房见他。这倒是出乎高强的意料,不由得看了燕青一眼,心想你随口说老爸要找我,结果居然一语成真,嘴巴这么灵,以后可千万别乱说话。
二人在门房用手巾略略掸去身上的尘土和酒气,又用温水净面,便径直往高俅的书房而来。等到高强进屋,就看见屋中两人对坐闲谈,除了老爸高俅,另一人却是叶梦得,赶紧上前拜见叶世叔,心中却有些疑惑:前几天才跟蔡京定计,这正要依计行事,难道又出了什么状况?
不过这疑问转眼便得到回答,只见叶梦得捻须笑道:“为叔今夜前来,是有一件喜事要说与高兄的。高贤侄少年英雄,连恩相也是另眼相看,当日贤侄去后是没口子的称赞,说贤侄出身将门,胸中有经世济民之才,他日必非池中之物。恰好蔡攸大兄在旁,听到恩相如此的赞誉,不由得勾起自家的心事来。”
高强一听怎么个意思,这话听着象要做媒啊?果然见叶梦得向高俅笑道:“高兄,蔡大兄年近四十,膝下除了三子以外,只有一女承欢。这位千金现今正是二八碧玉年华,生的是千娇百媚,倾城之姿,自小家学渊源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针黹女红等等也是极精妙的,人又生得伶俐,阖府上下当她如珠似宝,恩相与蔡大兄更是视为掌上明珠,等闲不肯许配人家。如今见贤侄这样人才,蔡大兄有意将这位千金许配给贤侄为妻,为叔这次是来听听高兄和贤侄的意思。”
这话说出来,高俅自然是点头微笑却不表态,只问高强道:“强儿,你意下如何?”
高强这时却有些茫然:结婚?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虽说房中也收了小环侍寝,不过那是半婢半妾,自己又是因为其兄富安的死,出于愧疚心理才把她收在身边,要说付出了多少真情那可谈不上,现在却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结为夫妻了?
叶梦得看高强一时不说话,只道他是喜出望外,想那蔡颖身为宰相蔡京的孙女、翰林学士蔡攸的掌上明珠,本身又是出色的美女加才女,忽然说要许配给这花花太岁为妻,无论是家世渊源、朝廷政治势力还是个人的择偶而言,哪一条都是上上之选,那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艳福,这位小衙内哪还有什么异议?
遂笑道:“贤侄只管放心,为叔这大媒可是当定了,包你终身受用便是。”
在叶梦得说这话,那是自信满满,以高强这小子往昔的不学无术、浪荡无行而言,若不是蔡京一力主张,自己又在蔡攸面前颇下了些工夫,这等姻缘真是打灯笼也找不来的。
只是高强却是来自九百年后,对包办婚姻天然就有一种抵触情绪,就算明知这桩婚事多半是政治联姻,蔡京要借此机会将自己的高家与他绑在一条轨道上,心里却总是有些疙瘩。这时再听到“大媒”二字,眼前叶梦得的儒雅风度顿时变成了太阳穴上贴个狗皮膏药的媒婆形象,心说你们做媒的话能信吗?就算是九百年后的时代,报纸上的征婚广告哪个不是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体健貌端、有房有车,结果一见面,体健原来个矮,貌端就是皮黑,房子与人同住,车嘛,有个电动车就算对得起观众了,象这位蔡大千金在你叶梦得大学者的口中夸得这样天花乱坠,不要到时候见面给我来个侏罗纪公园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嘀咕归嘀咕,高强心中也明白,这政治联姻可不是菜市场,能随你高兴挑三拣四的,叶梦得此来虽然不是提亲(这时代也没有女家给男方提亲的规矩),不过既然是蔡京这老狐狸开口,自己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老人家穿一条裤子的,又如何说得出拒绝的话?至于“大家先约时间见个面,如果双方合意再深入发展感情”此类话语更是想也别想了。
当即展颜笑道:“有叶世叔的大媒,小侄的终身大事那还有的说么?改日好事得谐,这谢媒大礼是决少不了的。”
叶梦得也是大喜,便向高俅父子先行道贺。不过说到高家何时去蔡府提亲,叶梦得却说什么“恩相的意思,眼下当同心协力,以扳倒赵党、扶助恩相复起为头等要务,这门亲事不妨缓提,待大事底定之时双喜同报,岂不美哉?”
高强心说好你蔡京老狐狸,这桩婚事原来还是给我画个大饼看着,要到事成之后才论功行赏,够狠!不过既然你这般处心积虑,小子也不妨再多还点价了。
眼见高俅点头微笑,宾主双方就此事深入交换了意见,达成了广泛的共识,已经开始说闲话了,高强忙开口道:“叶世叔,小侄这里有一件东西,乃是我高家的祖传秘方炼制的草本精油一瓶,功能宁神定气,活肤去疤,最是闺房之中的恩物。小侄想依当日恩相的谋划,叶世叔要去请托郑居中院直,求郑贵妃在官家面前进言,若有个稀罕物事作敲门砖却是锦上添花,不知世叔以为如何?”说着从怀中取出陆谦今日才送来的那瓶精油。
叶梦得接过这小瓶来,仔细问明了用法和功效,不禁大喜,连称:“妙极!那郑贵妃虽说眼下专宠后宫,然而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因此美颜保养之道在宫中最是流行。贤侄这精油有如此功效,正是投其所好,偏偏世上并无第二家懂得制法,这位郑贵妃为了自身能常用此油,必是要为恩相美言的了,此计大妙!”说着连连赞叹。
当下宾主尽欢而散,高俅父子一起将叶梦得送出大门外,拱手而别,高强又向老爸说明了自己要捧红花魁白沉香的计划。父子俩早先东窗定计时对此事已有默契,高俅却颇有生意头脑,问了些细节如酒楼选址、装修施工的花费、经营人选等等,待得一一商量妥当已经是天近丑时,父子二人便分头回房梦周公去也。
(第三部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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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个唱
很对不起大家,本周意外的忙碌,前两天身体又不舒服,电脑主板被雷劈,明天又要飞广州总之,要到下周一才会恢复vip的更新了,请大家原谅~~
九月九日,重阳佳节,汴京的大小街巷都是花团锦簇,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广大市民们纷纷出动,上至皇亲贵胄,下至贩夫走卒,都穿上自己最好的服饰,腰间插上刚采的茱萸,赏菊的赏菊,登高的登高。城外的仓王庙、四里桥、梁王城、砚台、独乐冈等高阜处聚满了来此郊游登高的人群,捡那平坦的地方摆开宴席,就着秋日的风景开怀畅饮呼卢喝雉,酒酣时纷纷敞开衣襟,作飞天乘风状也在所多有。
汴京城中又是一番热闹景象了,大小酒楼都用各色菊花扎成门洞,来往客人如在花海中穿行,粉红色的桃花菊,纯白色、花朵大如碗口的喜容菊,金黄色花瓣的小圆菊花叫做“金铃菊”,最受喜欢簪花的京中少年和仕女们喜爱,而白色花瓣褐色花蕊的木香菊独具檀香,象是与佛道特别有缘,各处寺观都拿它来装饰门楣。
往年此时,京中的开宝寺和仁王寺是游人最盛的去处,有一众高僧道貌岸然地坐在石狮子上说法,彼此比赛谁的嗓门大,谁的禅唱偈语引来更多喝彩,得胜者面上得意洋洋,唤作“佛光普照”,失意者面青唇白,人谓“天人五衰”。寺庙中又用米粉蒸饼送给香客看官,称为“狮蛮”,诸无赖少年都争着去抢,趁机在进香的大姑娘小媳妇身边挤来挤去,号为“挤神仙”是也。
只是今年的重阳却与往年不同,市井街巷中早已哄传开一件盛事,那便是原城南“容乐坊”的行首白沉香跳槽到新开的丰乐楼挂牌演唱,由汴京沉寂三年之久的著名词人周邦彦亲自操刀填写新词十余首,并连同乐坛新人燕青奉献曲谱,据说还有某神秘佳宾的绝妙新词,可以令周大词人也甘拜下风自叹弗如云云。
这消息一经传出,坊间立时轰动,丰乐楼的【创建和谐家园】撒得天下皆知。须知这消息中起码有两大名人白沉香行首和周邦彦才子撑场面,单是其中一人的变动消息就足以震动京中的教坊和各处瓦舍,何况是两人齐出,又是新词初唱?
此外更有两大新鲜元素推出,消息中的乐坛新人燕青虽在京城不为人知,但南来北往的客人也有知晓北京大名府的“浪子”头衔,口口相传之下令人对这位能与周邦彦相提并论的年轻音乐人颇为期待。加上这位浪子形象潇洒容貌俊美,【创建和谐家园】上又是请高手匠人精心绘制了燕青的各种造型,唯美、忧郁、颓废、深情、玩世不恭等等风格全套,不少怀春少女一拿到印刷精美的【创建和谐家园】便晕了半截,汴京城中“燕青同好会”“浪子亲卫队”等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甚至许多青楼歌妓也踊跃加入,好事少年模仿燕青造型招摇过市的更随处可见。
这还不算完,居然还有神秘佳宾登场,奉献绝妙新词,令周邦彦也自叹弗如?须知自从【创建和谐家园】之后,苏门四学士秦观、黄庭坚、晁补之、张耒一齐贬黜,京中填词者惟有周美成一人称尊,虽然近几年来他不闻有新词面世,不过其水平仍旧公认为本朝极品,现在居然有神秘新人号称能压倒他,不禁令人倍感好奇。连日来京中头号热门话题就是这神秘新人了,无论走到何处都能听到人议论纷纷,相互打听,若对方也不知道便一齐乱猜,种种匪夷所思的传言漫天飞舞,什么异国词人,美女歌神,甚至还俗尼姑填词的传闻都有,言者凿凿听者唯唯,若两种传闻的信徒迎面碰上,那就非争个面红耳赤不可了。
就连演出地点的丰乐楼也被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可不是什么形容词,这丰乐楼自从八月十八日被人收购以后便停业装修,全楼都用纱幔罩住,除了装修工人和部分内部人员以外无人能一睹内里面目,神秘的“面纱”外用白布写上了倒记时的条幅:“离重阳歌会还有xx天”,来往人众打老远就能看到,益增好奇之心。
这般造势宣传之下,丰乐楼白行首的演唱会门票价格水涨船高,从最底价的三贯站票到最高的一百贯贵宾票全部销售一空,据说黑市价格已经飚到三倍以上,多少达官贵人晚了一步下手,欲求一票而不得。
日减一日,终于迎来了万众期待的九九重阳,从中午开始各路人潮便从四面八方向这丰乐楼涌去,开封府的各房衙役紧急出动,在通往丰乐楼的各处交通要道设下防线维持秩序,从马行街、牛行街直至东十字大街三步一卡五步一栅。殿前诸班也受命警戒,侍卫马步军更是全体取消休假待命,数万大军战战兢兢地在全城戒备,其如临大敌之处恐怕只有上元灯会时才能相比。
丰乐楼前更是重点防范地带,六副军用的拒马构成防线,数百名五大三粗的禁军士兵在楼外围成一圈,方圆十余丈内苍蝇也飞不进来。
等到黄昏时分天色渐暗,丰乐楼外的布幔倏地降下,原本一直遮在布幔后的庐山真面终于示人,远近数万军民一齐惊呆了:但见此楼高约十丈,上下三层高,前后五楼相向,中间用飞桥阑干相连,其外珠帘垂挂流苏飘摆,楼顶五盏长明灯的灯光以铜镜折射向外,五道数十丈长的光柱划破暮色直刺夜空,远至数里外的朱雀门都能望见。而且这光柱不断旋转,配合各处的小灯及反光铜镜,照得整座楼宇如天上宫阙般耀眼夺目,令看众仰而观止。
这时才开始放人,一众禁军虎视眈眈地盯着鱼贯入场的看客,教一些想搅乱局面趁机捞油水的不法之徒不敢下手,偶尔有蟊贼引发些小骚动,当即便冲上去十几条大汉饱以老拳,再捆绑起来送官办理。今日的热心市民也特别多,例如“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这样的泼皮无赖都全力配合官方军士衙役指认捣乱之人,将汴梁城的小混混震的一个都不敢妄动,数千观众凭票入场秩序井然,至于持贵宾票者自然另开通道进入。
扰攘好一番才坐定,五座高楼挤得满满当当,飞桥上却只有往来端茶递水做买卖的帮闲小厮往来穿梭,并不许看客站立观望,这是为了防止引发安全事故的措施。
正戏之前是垫场表演,什么杨望京的相扑杂技、董十五的蛮牌飞刀等等著名民间艺术家纷纷登场落力演出,引来叫好阵阵,张臻妙的走钢索表演更是惊险【创建和谐家园】,许多命妇都做以锦帕遮面不敢看状,却偏又露出点眼角来张望,待见他平安落地又即兴高采烈掌声雷动。
忽然之间,全场灯光俱灭,楼顶的五道光柱猛地集中直射空中一点,只见半空一座莲花徐徐飞降,莲花座上一人端坐,精心描画的眉目如瑶池玉女,盛装打扮长裙飘曳,身后数根丝带迎风舞动,周身环佩叮当折光耀目,望之若仙子谪尘,场中数千人呼吸顿止,脑中只有一个名字:白沉香!
这位花魁行首缓降至舞台中央,纤手轻送挥去莲台,盈盈秋水双眸向全场一扫,顿时鸦雀无声,人人心中都道:“白行首看见我了!”
那朱唇轻启,一音如从天外飞来,袅袅然,飘飘然,俄顷化作谪仙降世,稍惹凡尘,心生恋慕;旋即又转低沉,哀婉萦回,如泣如诉,若有心伤,闻者垂泪;声既渐渐低隐几不可闻,忽而又从静寂中惊起,似喜出望外,又似轻嗔薄怨,此刻乐声方作,渐渐高起,将一番女儿心思衬托的淋漓尽致。
一曲唱罢全场无声,陡听角落里一人高声叫“好!”这一声打破沉寂,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中数千人掌声雷动,多少人恨不得将手掌都拍破,叫好喝彩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