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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太尉新传》-第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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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曾布和韩忠彦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作为韩忠彦得力助手的李清臣自然被曾布视为眼中钉掌中刺,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在言官中找到出面弹劾李清臣的人,一气之下借着赵佶恼了那些言官的机会,将几个不合自己心意的人贬出了朝堂。但这一次,借助御史中丞赵挺之的帮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便是殿中侍御史彭汝霖。

        此时此刻,曾府书房中,除了曾布一个人坐在几案之后外,其余两个人全都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肃。

        能够在赵佶即位之后由礼部侍郎而至御史中丞,赵挺之深知其中曾布出力极大,他一向善于观风色,自然懂得如今看似韩曾分庭抗礼,其实曾布的势头远远盖过了韩忠彦一头。因此,在曾布再一次暗示他要设法扳倒李清臣时,他立刻做出了选择。

        “曾相,圣上自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消除朋党,若是下官此次弹劾李清臣,会不会……”彭汝霖虽然由于曾布的推荐才从秘书丞升至殿中侍御史,对于曾布开出的报酬也分外心动,但是,要让他作为针对韩党中人的第一炮,他仍旧有些犹豫。

        “此事无需担心,上次陈祐上书的事情,圣上已经深恨李清臣从中挑拨,只要你奏疏一上,圣上肯定照准。”话虽如此,曾布也知道,自己的报复只能到此为止,若是再下狠劲对付韩忠彦,恐怕到时候倒霉的人就是自己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一旦圣上诏令一下,我便上书举你为谏议大夫!”

        “下官明白了。”再一次得到了真真切切的保证,彭汝霖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立刻缓和了过来。他曾经隐约听说过,曾布曾经用谏议大夫的官职去暗示江公望弹劾李清臣,谁知江公望是个死硬的脾气,坚持不肯答应,所以这好事才会落到自己身上。横竖李清臣在朝多年也没做过多少好事,还是挪挪窝更好。

        待彭汝霖离开之后,曾布那淡然的表情立刻消失了。他示意赵挺之掩上大门,这才低声问道:“正夫,照你看来,圣上把严均的事情搁置这么久,可是有意周全他?”

        赵挺之见曾布突然词锋一转,一时不免一愣,但很快回过了神。想到高俅和曾布之间的密切关系,以及这几天隐隐约约听到的传闻,他立刻答道:“曾相,依我之见,严均交通契丹人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可笑韩相身为宰臣竟不辨是非,圣上心中自然恼火。如今安大人因老避位,枢密使蒋大人又已经年迈,枢密副使章大人也同样年纪老朽,照如今的情势看,圣上启用年轻官员独当一面是早晚的事。偏生此次的正使王潜不知好歹,韩相又在旁边煽风点火,因此才会把事情弄得这样僵持难下。”

        “唔,看来你和我想得一样。”曾布脸色一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说高伯章似乎有些同情严均的遭遇,照此看来,圣上最多给严均一点罚俸的小处分,接下来还另有封赏也说不定……哼,韩忠彦果然老了!”

        高俅并不像曾布所料那样正在为严均的事情操心,在和赵佶一番长谈之后,他根本就懒得再去考虑严均的事情。不是么,现在就是有人在赵佶的耳边说严均要谋反,恐怕赵佶也不会相信,更何况这点捕风捉影的小事。此时,他正抱着女儿在街头闲逛,那些跟出来的随从全都被他甩在了后面。

        “嘉儿,那个是杂耍的,好不好看?”高俅一个劲地逗弄着怀中的女儿,时不时在她【创建和谐家园】的脸颊上亲上一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天大地大也没有女儿大。偷得浮生半日闲,再不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又怎么对得起自己?饶是如此,他的心底仍旧有些遗憾,别说妻子英娘一口拒绝了一同出游的要求,就连伊容也没答应和他一起出来,这好好的一家人少了一半,怎么想也少了些趣味。

        比起同年龄的幼童来,一岁多的高嘉平日相当安静,别说哭闹,就是一整天没人理她,她也会一个人坐在床头发怔,这一点放在高俅眼中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孩子嘛,天生活泼好动才是本性,何必像个小大人似的。

        “嗯……啊……”

        大约是很少外出的缘故,高嘉听到人群中时不时响起的阵阵掌声,神情也逐渐激动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最后甚至挥舞着小手不知叫嚷着什么,这也吸引了旁人的不少目光。当然,其中不少怀有歹意的在看到高俅的一身华服之后都退缩了开去,但仍有三三两两的人用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高嘉脖子上挂的那个金项圈。

        高俅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底生出了一股警惕。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以来,他除了最初的一段时间小小尝了一点苦头以外,之后就平步青云攀附权贵,至不济也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很少和平民百姓打交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懂得人心。目光所及之处,至少有五六个衣着简陋的汉子朝自己围了过来。

        “呔,大家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多少赏几个吧!”随着那一声吆喝,卖艺人把棍子朝地上一扔,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盘子,向周围的人们讨要起赏钱来。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虎视眈眈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了,齐齐地朝高俅扑了过来,目光自然集中在高嘉佩戴的诸多贵重首饰上。

        “找死!”

        眼看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而女儿尚在自己手中嬉笑,他顿时勃然大怒。看准那些人尚未合围的一个空隙,他猛地向右边退避了两步,随后一个漂亮的侧踢,将一个大汉一下子踢飞了出去,这一手自然震慑全场。

        “他只有一个人,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那个金项圈到手,至少可以够我们吃上几年的了!”其中一个大汉大吼一声,当先冲了上去,“左右不过一死,我和你拚了!”

        这世道竟如此败坏,天下脚下也有亡命之徒!高俅心中一惊,不由后悔起自己的鲁莽举动来,早知如此,带着那群家里的护卫,哪里会有现在的麻烦。事到如今他也来不及再多想,抱紧了高嘉便往外冲去,一下子撞翻了对面的两个人,尽管如此,他丝毫不敢停住脚下步子,一口气往不远处的一座酒肆跑去,只要到了自家产业,收拾几个恶徒还不容易?正在此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犹如及时雨一般的声音。

        “大人!”

        “高荣!”高俅一见来人登时大喜,急忙吩咐道,“后面那几个追着我的家伙心怀不轨,全都交给你了!”

        高荣答应一声,立刻闪身护在了高俅跟前,缓缓握紧了右拳,一时间,只听他右手骨节爆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

        “啊……哈!”

        发出一声怒吼之后,他一个箭步冲入后方的那几个人之中,重重的铁拳劈头盖脸地朝这些人砸去,丝毫不顾忌旁人落到自己身上的拳头,那种极度彪悍的作风顿时让周围的人群为之色变。但凡沾着他拳头的,无不是呲牙咧嘴连连呼痛,只是仗着人多方才坚持了下来。就在高荣打得痛快的时候,陆续赶来的几个护卫也围到了高俅身边,个个神色惶恐地连连请罪。

        “今天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一时大意才会有现在的麻烦!”高俅见四周人流越来越多,生怕发生更大的骚乱,正欲设法弹压,谁料此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

        “天哪,就是那些家伙……是他们哄抢了城西的米店!”

        听到这句话,高俅立时怔了。尽管听上去只不过是一家米店遭劫,但是,这里是堂堂汴京天子治下,一向治安最严,又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脑海中转过千万个念头之后,他立刻朝身边一众护卫下令道:“你们也上去,将这些人全部拿了!”

        当四个如狼似虎的护卫也加入战圈之后,一切便再无悬念,不过一袋烟工夫,六个形容萎顿的大汉便被齐齐押了上来,四周百姓无不惊叹连连。

      第二十八章 民不聊生

        “那个年轻公子是谁?看那几个护卫威风得紧啊!”

        “嘿,不知是哪家王孙公子出游,这些人算是撞上铁板了!”

        “这年头,朝廷朝令夕改,老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听说,京城外边好些地方都遭了灾,流民四处都是,可怜啊!”

        “可怜个屁,要不是这些外乡人哄进城来,我们这些本地人会连活计都找不着?哼,成天不是偷就是抢,死了活该,多死几个才好呢!”

        ……

        听着耳边各式各样的议论,高俅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原本他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些恶徒出一口气,后来听到米店被抢便知道事情不对了,如今看来,大宋的民计民生也已经到了不容疏忽的境地。尽管大宋向来有招收流民中的青壮为厢军的惯例,但是,在财政已经捉襟见肘的时刻,非到万不得已不能再开这条路了。

        瞥了一眼垂头丧气跪在地下的几个大汉一眼,他打消了派人将他们送去开封府的打算,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到汴京多久了?”

        听到这句话,几个大汉不由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似富贵人家的公子既不是把他们扭送官府,也不是责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做,而是问了这种不相干的问题。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较为机灵的便低声答道:“我们都是河北刑州附近的庄稼汉,因为这几年连年田地收成都不好,交不出租子,后来田主便夺佃了,我们没了活路,已经到京城三四个月了……”

        夺佃!这两个字顿时让高俅警醒了,大宋的土地兼并有多严重他当然知道,但凡河东河北之地,大多数都属于京城的世家豪族【创建和谐家园】,乃至于皇室宗亲,普通老百姓一般都只是租户。一旦遇到天灾【创建和谐家园】,这些交不出租子的人便很有可能被田主赶出原来的地方,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是常有的事,这些被迫成为流民的百姓,有的时候比真正遭了饥荒的流民更可怕。

        “你们为什么要哄抢城西的米店,难道不知道这按律当死么?”尽管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但高俅还是厉声责问道,“我看你们都是年轻力壮,为什么不去找活干?”

        此时,那一溜五六个汉子顿时沉默了,倒是外间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叫嚣道:“要是活都让他们这些外乡人抢了,我们该干什么,喝西北风么?”随着这句话,那些本地人纷纷哄笑了起来,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不断。

        “死……砍头也是一死,饿死也是一死,又有什么两样?”刚才那个打头朝高俅扑来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了,强硬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高俅,“你们这种人吃的用的都是我们的血汗,凭什么还要压在我们的上头?老子是没本事,否则,拉出一杆大旗来占了山头,非得杀光天底下的贪官污吏不可!”

        听到首领的这句话,刚才还有些沮丧的汉子全都振奋了起来,有两个甚至大声嚷嚷了起来。

        “没错,砍头不过碗大的疤!”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在四周人群也随之一片哄闹的时候,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公差的吆喝,只是一小会儿,几个身着衙门公服的官差便挤进了人群,还没看清状况就大摆官威道:“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聚众闹事,来啊,统统给我拿回开封府审问!”

        “好大的官威!”眼看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这些人方才姗姗来迟,高俅心中早已大骂马后炮,此时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看。“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你是什么人,我们开封府公人行事,用得着……”耀武扬威的话只说了半截,那个官差头头终于看到了高俅,登时傻眼了。他曾经看到过高俅,更知道连顶头上司开封知府阮大猷都对其客客气气,自己刚才还大摇大摆的,那不是找死么?好半晌,他方才哭丧着脸跪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叩头道:“小人叩见高学士!”

        这一声叫唤不打紧,四周看热闹的人顿时全都愣了,若是别的学士他们可能不知道,可这个高学士在市井之间却可谓是耳熟能详,谁都知道,那是当今御前的第一信臣。一时间,地上被看得紧紧的几个大汉固然面色死灰,就连刚刚赶来的公差也同样脸色不好看。出了这样的大事,以开封知府阮大猷和高俅的关系,他们回去肯定得吃挂落。

        高俅见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思量片刻便踏前一步问道:“刚才是谁指认他们哄抢城西米店的?”

        四周一片安静。

        “那么,若是有人能说出当日详情的,我出赏钱五贯!”高俅心中暗叹,不得不祭出了法宝。果然,这回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挤出了人群,一个劲地说自己当时就在现场。

        尽管手中还抱着女儿,但考虑到这件事背后的危机,高俅还是命护卫押上那几个汉子,随一群官差径直去了开封府。得知出了这种事情,阮大猷勃然大怒之余不免有些诚惶诚恐,在高俅面前自然是连连致歉。他如今官至天章阁直学士,开封府事务大多由两个推官经手,算是曾布座下的一大干将。

        “阮兄,你掌管诺大的开封府,有所疏失也是难免的事。”高俅随口安慰了一句,这才不无凝重地道,“但是,京畿要地,这种事情关系重大,怎么就没有人向你呈报么?”

        阮大猷事先已经向经管的差役问过细节,此时不免叹了一口气。“高老弟,不瞒你说,此事发生之后,开封府推官李建就立刻去追查过,那米行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做生意的,看见一些外乡人买米就故意抬高价钱,甚至从中短斤缺两,最后才把事情闹大了。所以,开封府一上门,他们为了息事宁人,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要蒙混过去。李建也不想闹出大事,便想派人追查那几个汉子就算了,谁知又闹出今天这么一出。”

        说到这里,他不由暗中庆幸不已。所幸高俅和那位千金都安然无恙,否则若是出了任何问题,他这个开封知府就铁定完了。别说台谏那一关过不去,就连赵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待到那时,他就连叫苦都来不及。

        高俅在意的并不是事情的经过,横竖他已经把人证带到了开封府,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阮兄,我想问的是,如今汴京这样的外乡人是不是很多?”

        “呃……确实不少。”阮大猷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些年黄河水患日益严重,时常会有灾民流离失所,再加上因为收成不好而背井离乡到大地方讨生活的人,京畿的压力就越来越大了。”他略微顿了一顿,见周围没有外人,便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朝廷朝令夕改,对于民间来说则是无所适从,再加上完税都得用钱,钱贵米贱,百姓苦不堪言,负担不可谓不大。”

        对于阮大猷的认识,高俅一直停留在曾布亲信和善于见风使舵这一点上,对于其他的了解不多,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沉吟片刻,他便又开口问道:“那么,这些人在京城中是不是大多找不到活计?”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农人离开土地,能做的只有一些卖力气的活,而汴京靠力气过活的本就有一帮苦力,一来二去,新人自然就得遭到排挤。若有些其他手艺的还能勉强糊口,其他的除了投军那条路,便只有……”

        尽管阮大猷话说得隐晦,但高俅还是听出了那句未曾出口的话代表着什么。看来,若是不能尽早想出办法,别说裁汰厢军,恐怕厢军的队伍还要膨胀几分。

        出了开封府,高俅稍稍抱紧了手中的女儿,早已没了最初出门时的好心情。要想强兵必先富民,否则什么都是一堆空话,可是,钱,钱又从何处来?他仰头望着天空,思绪又飞到了不久前刚刚出海的船队上。由于自己私底下的诸多运作,这一次的出海完全符合了一个船队的规模,足足有十艘之多,光是每艘船上配备的军士就有二十名,可以说,没有官船之名而有官船之实。这其中,五艘船是前往高丽和日本,还有五艘则是远下南洋。

        “唉,若是大宋的金银产量不是那么低的话,大可让这些像铜钱一样在市面流通,钱荒便可稍稍缓解。”脑海中突然转过了这样一个念头后,高俅又想到了后世清朝那动辄千万甚至上亿两白银的赔款,若是让白银更多地进入流通领域,那么,至少商贾便不会囤积铜钱作为货币储备了。

        “银子,可银子又从哪里来呢?”

        后世上亿两白银的赔款也不是单单靠数百年积累来的,其中的大多数来自于欧洲的商人,而这些白花花的银元又大多掠夺自美洲,通过茶叶贸易大量输入中国。而对于现在这个时代而言,即便能够将茶叶输入欧洲,也很难换到那么多的白银。思考着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问题,高俅渐渐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扬帆出海

        对于童贯而言,这一次奉赵佶密令出海自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机遇。从接到诏令开始,他就开始策划每一步的行动,事无巨细无所不包,唯恐出了一丁点差错。毕竟,不同于其他内廷派到各地的提举官,他这次完完全全是密令行事,不仅不能惊动地方官府,还要设法加以遮掩。他虽然身怀赵佶密令,但若是过早拿出来,不但会把整件事情搞砸,还可能把自己的前途全都赔进去。

        四月初,他带着四个精挑细选的内侍直奔杭州。出于谨慎的考虑,那四个小内侍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纵使有心人也很难看出他们的阉宦身份。一行五人坐船一路南下,沿途不断打听各地风土人情,还未到杭州,童贯便对江南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到了杭州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去会连建平,而是径直去了玉山茶场,以大买主的身份顺顺利利地在整个茶场中转了一圈。直到第三天,童贯方才带着四个内侍造访了连府。

        由于早就得到了高俅送来的消息,因此尽管知道童贯官职不高,连建平依旧不敢怠慢,竟是亲自出门将人迎了进去,而后又殷勤地奉茶招待。

        彼此客套了两句之后,童贯和连建平渐渐熟络了,也就不再客套,一语直入正题道:“连大官人,我先前去玉山茶场转了一圈,发现那里除了昂贵的贡茶之外,还有不少积存已久,很难再贮藏下去的次品茶叶。须知此次本钱虽然雄厚,但是也不能在单单一样东西上花费巨资,所以我认为,不如花几个小钱把这些茶叶买下来,不知连大官人意下如何?”

        连建平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点头笑道:“童供奉说得是,如今新茶刚刚上市,茶农那里隔年的旧茶自然会贱价抛售,正是收购的大好时候,我会派人去办的。”话虽如此,事实上,他却很是不以为然,毕竟,再过一段时日,新茶便会满街都是,根本用不着买这些变了味的旧茶。

        童贯自以为提出了高明的建议,再加上连建平一幅恭顺的态度,这自然让他心中洋洋得意。在宫里的时候,他无论是见到宫妃还是官员都不免矮一截,哪里会有现在这种待遇?不一会儿,他又想起了高俅事先的告诫,心中微微一惊,随即立刻恢复了那幅荣宠不惊的神态:“连大官人,我虽然受圣上指派,但不过是一个闲人,不懂这些生意往来的事情,因此还是你们拿主意,我不会横加干涉。”

        连建平闻言愕然,但马上满脸堆笑地连连点头:“既然童供奉如此说,我照办就是。只不过海上的营生风险不小,在船上的时候兴许要委屈了。”

        童贯大手一挥,很是自信地大笑道:“连大官人多虑了,这点风浪不碍事。出门在外,我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话虽如此,在连府之内歇息之后,随行的一个小黄门仍旧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老明明是圣上亲口选中的人物,更有官品在身,远不是连建平区区一个商贾能够比拟的,何必事事听从他的吩咐?”

        对于这个大人的称呼,童贯自然感到万分惬意。他虽然身为阉宦,但却最痛恨这个残缺不全的身子,一心希望能够出人头地,像当年的师傅李宪那样统军在外建立功勋。区区一个内廷供奉官,根本就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功劳?你们得太简单了!”端着一种教训的语调,童贯的目光在四个小黄门身上一一扫过。“内廷的事情牵涉到朝堂,比如说这一次的事情便是那位高学士的手笔,连建平虽然只是一个商贾,却和他关系不同寻常,我又何必和别人过不去?再者,圣上既然委了我随行监督,那只要有功劳就必定不会少了我一份,苦苦争功反而会给人一种急不可耐的感觉。我这么多年都忍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见四人口中唯唯,但似乎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没见识的东西,才入宫这么几天就这么心急,将来如何立足?都给我听好了,一路上不许惹事,不许摆出宫里人的架子,否则我半道上就命人把你们扔下海去喂鱼!”他的脸上突然浮出一缕煞气,一字一句地道,“当年师傅怎么教我的,我也是怎么教你们的,要是你们自己不长进,我就当白教了你们这些徒弟!”

        由于高俅和连建平本身就是大商贾,因此备办货物压根没花多大工夫,只是十数天,各色物品便已经齐全。连建平又斥巨资买下了一处造船的工场。然而,就在他和童贯等待扬帆出海的时候,一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了他们耳中。

        “什么,朝廷竟然换了杭州市舶司的提举官?”

        听到这个消息,连建平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而一旁的童贯也有些愕然,要知道,直到临行前,赵佶也没有透露此事,此时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遭,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不待连建平开口再问,他便劈头盖脸地问道:“新任提举是谁?”

        “不知道。”那个连府家人老老实实地垂手答道,“消息是从市舶司传来的,武大人自己受到吏部文书,说是不日即将离任,至于是谁接任,小人并不清楚。”

        连建平登时眉头皱得更紧了,要知道,他已经在事先打通了提举杭州市舶司武明源的关节,只等着万事俱备起航的那一天。再者,此事连天子官家都不欲声张,突然换一个人岂不是平添麻烦?正在他焦虑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童贯见面前的家人莫名其妙,立刻挥手命其退下,等到厅中别无他人,他方才正对着连建平说道,“我们是多虑了,圣上英明,果然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测的。”

        “童供奉的意思是说……”连建平起初也认为赵佶是换了心腹到杭州市舶司坐镇,但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像,毕竟,堂堂天子官家过问一个区区正七品小官的任免,这也太儿戏了。

        童贯此刻却显得把握十足,他见连建平仍旧有些不解,便笑着提点了一句:“连大官人,莫非你忘记了,朝中的高学士还有一个弟弟?”

        “嗯……原来如此!”连建平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不由佩服童贯的善观风色,对于高俅信中的那几句评语再不敢小觑。“若真是如此,高学士一定不会任由那位三公子单独赴任,应该会有能员随之而来,则此次之事便再无纰漏!”

        和童贯所料稍稍不同的是,数日之后,新任提举官果然匆匆走马上任,然而,此人却不是高傑,高傑只是作为市舶司副提举一同抵达。他之前授承务郎,比同科的状元低了两级,但此番就任市舶司副提举之后,职官已经一跃而至从七品,算得上升迁快速了。

        尽管只是副职,事先又没有任何经验,然而,在早年就在泉州市舶司任职的提举官廖怀昌的帮助下,高傑很快便熟悉了一切运作。另一头,连家的船队也领了公凭准备出海,连烽亲自领衔,水手的队伍中更是不乏精英人物,那个熟悉北方水域的陈无方,更是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大船。对于他们这些知情者来说,此行不仅代表着富贵,更有可能代表着权势,因此无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就在严均回国之际,千里之外的大海上,童贯正在船舷上眺望着远方。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他却仍旧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兴奋。和那四个吐得稀里哗啦的小黄门不同,他很快就适应了海上的风浪,时不时会出船舱和陈无方交流一番,也渐渐了解了海上营生的诸多名堂。

        听着陈无方讲述昔日往事,他不由兴致盎然:“如此说来,早在朝廷禁止和高丽互市的时候,福建就曾经多次派船出海?那些官员可真够大胆的,就不怕御史台有【创建和谐家园】劾他们枉顾朝廷律令么?”

        由于彼此相处得熟悉了,因此陈无方早就收起了那点敬畏之心,恢复了一个老人的喋喋不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了,高丽原本就仰慕我朝文化,但凡我朝运过去的货物,十有【创建和谐家园】都能卖个好价钱,商人逐利,自然是趋之若鹜。而他们有的时候也会带去官府的公文,所以要说禁令嘛,那是早就打破了,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童贯心中一动,将在外君另有所不受的道理他当然明白,然而,区区一路的主官便敢大胆到这个份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既然如此,倘若自己让此行的收获更大一些,那应该只会有功不会无过吧?

        “陈老,高丽和日本的情况究竟如何,你是否可以再说得详细一些?”他笑吟吟地望着陈无方,眼神中藏着一种说不出的狡黠,“先前公子的话你也应该听得很明白,倘若能够有所建树,我们的功劳就不止一点点而已。”

      第三十章 权臣能臣

        “父亲!”蔡攸一头扎进书房,很有些兴奋地道,“听说彭汝霖已经上了奏折弹劾李清臣,那个老家伙应该在政事堂待不长了!”

        “哦。”蔡京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写着手下那幅字,末了才无可无不可地问道,“奏折既然上了,朝堂上其他官员是什么反应?韩忠彦一向和李清臣互为表里,李清臣这回落难,他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蔡攸歪头想了想,然后却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韩忠彦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此事和他丝毫没有关系,李清臣自己也只是上书自辩,旁的举措就没有了。奇怪,难道他们这一次就准备完全不做抵抗,任由曾子宣占了上风不成?”

        “看来韩忠彦是不得不退让了。”蔡京这才搁下了笔,慨然长叹了一声,“比起韩忠彦来,曾布更得圣眷,这一点从这些时日圣上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陈祐之所以能够保住官职,不过是因为高伯章的作用,并非是圣上嘉许其忠直。而比起韩忠彦的保守来,曾布在很多方面都颇对圣上的脾胃,占得上风是自然而然的事。”

        “曾子宣那点治国的本事算什么,不过是夸夸其谈而已,哪里比得上父亲!”蔡攸极度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便领受到蔡京一个不悦的眼神,顿时悻悻地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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