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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太尉新传》-第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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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长兄的忧虑不无道理,关于钱禁之事,由于屡禁不绝,所以此次不会在完全禁绝上下文章。”高俅并不打算现在就对蔡京交底,因此只是微微一笑道,“至于市舶司,我已经向圣上建议,在户部之外另设一个部门进行监察。另外,在如今市舶司只有两浙路的杭州、明州司,福建路的泉州,广南路的广州,京东西路的胶西这四路市舶司之外,圣上有意再多设立几个市舶司,大致情况就是如此了。”

      第十七章 风起朝堂

        数日之后,吏部出了公文,其上涉及到不少低品官员的升迁状况,尽管议论者无数,但对于朝中大员而言,却只是区区小事罢了。没有人注意那长长的名单中有什么玄虚,只是,深居宫中的元符皇后刘珂在打听到详实的名单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出高俅所料,有关市舶司的争议在朝中又起波澜。始终处于重农立场的韩忠彦认为,多开市舶司对朝廷管理监察多有不利,再加上如今的五处市舶司早已足够,不必再徒费人力物力。而高俅则调出了户部的大量旧档,在群臣面前展示了多年以来市舶司的丰厚收入。

        “韩相所说,农乃国之本,此话并不错,但是,我朝如今土地兼并日渐惨烈,寻常小民欲求一块立身之地而不可得,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游荡。若是朝廷不能加以安置,则这些人势必会成为流民,届时只要一个火星便能引发大的动乱。相反,那些富商巨贾无不是家财万贯,而旗下的商号需要越来越多的人手,一旦派船出海,则所需更多,如此便可吸纳大批流离失所的民众……”

        高俅的话尚未说完,韩忠彦便勃然大怒,立刻出列反对道:“圣上,高伯章此言极为不妥。士农工商,商者滑胥,朝廷若是倾向于他们,则农人见为商更有利,岂不是会趋之若鹜?况且天下并非无地,河东河西以及蜀地固然是地少人多,但荆湖尚有大片土地未曾开垦,若是能够招募流民,则天下必无饥馑,还请圣上明察!”

        这固执的老头什么时候懂得湖广熟,天下足的道理了?高俅不觉有些疑惑,但仍旧胸有成竹。“韩相,荆湖有大片土地有待开垦,每逢饥馑,天下也确实有无数流民,但是,农具、口粮、种子,这些无不需要钱粮。按照如今国库的状况,要安置这些人并不容易。臣以为,若是市舶司的收入增加,则朝廷可以用部分收入集中民众入荆湖开垦田地,如此循环往复,则数年之中可得良田绝对不下于万顷。”

        此时,韩忠彦终于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冷冷打量着高俅,突然发觉自己根本猜不透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不由觉得一阵恐慌。突然,他把增设市舶司的事与月前高俅提出以朝廷名义派船出海与海外诸夷互市的建议,顿时更觉警惕。作为受传统儒家熏陶多年的世家子弟,他对于利字从来都看得很淡,可是,以如今朝廷的状况,却难免要开源节流。

        由于少了韩忠彦的反对,因此,在原有五个市舶司之外,在温州和楚州两地增设市舶司已经成为定局,除此之外,在秀州华亭县东北设立镇治,并筹建市舶司。朝中群臣中和商贾有联系的不在少数,此时心中自然各有盘算。然而,在朝议最后,赵佶又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大宋每年铸钱不在少数,各地却屡屡出现钱荒,海上钱禁更是名存实亡,其中既有市舶司监管不力的缘故,也有各地【创建和谐家园】结的缘故。从即日起,各地市舶司提举不再归于转运司旗下,将由朝廷另设部门总揽,纳入监察的重点。在任期间,市舶司主官不得涉商,若是敢和商贾互相勾结从中牟利者,轻则罢斥官职,三代不得录用,重则刺配为军!”

        “圣上!”

        此时,不少朝臣都发出了惊呼。要知道,大宋向来优容士大夫,对于贪赃枉法之举也向来不太深究,赵佶登基未久就下达了这样严厉的诏令,无疑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民脂民膏皆出于民,我大宋官俸远远优厚于历代,若是那些为官者仍不知廉耻盘剥于民,则他们也未必能够教出什么有品行的子弟来,朝廷自然也不必心存仁厚。之所以朕将此法从市舶司开始,无非是因为当初五个市舶司便涉及到近四十分之一的岁收,如今开舶更多,若是监察不力,就会便宜了那些寡廉鲜耻的家伙。”

        散朝之后,除了几个自忖立身正派两袖清风的官员之外,其他人不免都有些忧心忡忡。宋代的官俸确实极高,宰相和枢密使每月的俸禄是三百贯,每年另有春、冬服绫二十匹,绢三十匹,冬绵百两。除此之外,还有职钱、增给、料钱、米麦、公用钱、职田,诸多名目数不胜数。但是,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在为官期间多多少少地捞一把仍然是难免的事。眼见新君甫一登基便连这种事情都不放过,他们自然是颇有微词。

        “韩公,此事你怎么看?圣上是真的要整顿吏治?”李清臣紧赶慢赶才追上了韩忠彦,脸上自然呈现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此弊虽然已存在多年,但我朝祖制便是优待士大夫,历代皇帝也从未深究过。如今圣上虽然年轻气盛,但应该不会连这些事情都不清楚,会不会是有人撺掇的?”

        韩忠彦的脸色自然很难看,然而,他刚才也看见了高俅那货真价实的惊愕表情,隐隐觉得此事并不是其人手笔。良久,他方才摇了摇头:“邦直,此事事关重大,只要是稍有头脑的臣子便不会轻易进言,所以,很可能是圣上一力决定的。唉,圣上励精图治本是好事,奈何积弊已深,效果很可能适得其反。”

        李清臣悄悄张望了一下左右,见无人窥伺,他才更加凑近了一些。“韩公,不瞒你说,几天前,我从宫中听到了一个虚虚实实的消息。听说,圣上汰换了之前的走马承受,从内廷和候官的进士中挑选了一些出身寒微的,准备令他们监察各地。”

        一听到走马承受四个字,韩忠彦的眼皮登时一跳。对于他们这些当过外官的人来说,走马承受代表的无疑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尽管这些人位卑,但权却极大,上至转运使下至一县主簿,全都在监察范围之内,因此每朝天子无一例外地会相当重视走马承受。只是,在这种时节听到这种消息,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些年地方上闹得太凶了,圣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韩忠彦良久才迸出了一句话,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这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你我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李清臣嗫嚅了一阵,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曾布出外为山陵使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如今他们确实在朝中少了掣肘,可是,一旦曾布回朝呢?想到曾布那一次对自己说的话,他不由心中连连叫苦。

        对于赵佶那道突如其来的诏令,高俅也觉得头痛万分,可是,面对着这位兴致高昂的皇帝,自己还能说出什么扫兴的话么?事到如今,他只有安慰自己,目前只是拿市舶司做法,毕竟那里进出的钱款众多,法令严苛一点也是应该的。对于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来说,要做到完全杜绝贪官污吏根本不可能,无论在哪个朝代,人治始终高于法治,即使是皇帝也一样不能彻底铲除所有贪墨的官员,谁能说得准继任的就一定是好官?

        和赵佶商量了一会商船出海的事,高俅便把话题引到了钱荒上。如今的交子发行已经成了民众脖子上的一道枷锁,朝廷头顶悬着的利刃,但是,废止发行却是因噎废食,这不但牵涉到朝廷的利益,而且还牵涉到整个流通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他很清楚。至于铜钱流到海外的去向,据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主要是日本和交趾,而沿海各地之所以能够流出那么多铜钱,也是因为大宋朝廷不计成本地大量铸造铜钱的缘故。

        “圣上,民间之所以会私自熔炼铜钱铸造铜器,这也和铜是禁榷物有关。民间缺少铜器,豪富之家不免就会有这方面的需要,因此价钱不免水涨船高。熔炼十枚小平钱便可得精铜一两,获利在五到十倍之间。朝廷每年既然铸钱,不妨也铸造一些铜器,以如今的市价卖出这些普通铜器,一步步压低铜价,则盗铸之风也许可以逐步缓解。”

        “官卖铜器?”赵佶闻言眉头紧皱,疑惑不解地问道,“朝廷每年产铜用之铸造铜钱已经有所不够,用什么去铸造铜器?”

        “圣上,以中原目前的铜产量,看似要再铸铜器确实不够,但是,这对于民众却是一个信号。”高俅也是和宗汉商量了很久,又在汴京城中作了一番调查,这才得到了这个主意,“如今市面上的铜钱看似不够,其实,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豪商大贾,抑或是权贵之家,都窖藏有大量铜钱。如今朝廷铸造铜钱其实是亏本的,既然如此,那就少铸一些铜钱,多铸一些铜器,流通的铜钱少了,自然便有人将贮藏着的铜钱拿出来使用。”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赵佶听得云里雾里,他只知道,既然钱荒就要大肆铸造铜钱,何曾听说过这样的道理。愣了许久,他才恍过神来,无比艰难地道:“伯章,你别卖关子,把你的后招都说出来给朕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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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巨商云集

        市舶令一开,等闲小民虽然对此议论纷纷,但是,他们平时维持一个温饱也就不错了,哪里拿得出钱去经营海上的营生?因此,饶是街头巷尾时常有人传说哪个富商准备招雇人手出海,哪个富商准备置办货物,又有哪家朝臣准备私底下掺合一脚,但说归说,他们便只有看的份。

        然而,在天下的那些富商眼中,事情就没有那般轻易了。谁都知道,中原的东西一旦卖到别的地方,价值转眼便能够翻几倍,而尽管运回来的货物中有不少要直接让市舶司收购,但一趟出海下来能够获利数倍是肯定的。换作往常,他们也许还要顾虑五路市舶司的远近,现如今沿海一带又增设了三处市舶司,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最大的好事。

        众多的商人中,最最兴奋的便要数接到儿子急信的连建平了。在泰州自家宅邸之中翻来覆去研究了那封信十几遍,他才确认自己没有老眼昏花。谁会想到,只是想让儿子历练一下,结果竟会成就了这样一个结局!由于时间紧促,他在第一时间把所有事务交给了一应管事,自己则星夜兼程地赶往了汴京,正好听到了在温州、华亭和楚州设立市舶司的消息。

        汴京城中最大的五福客栈中,连烽早已用重金包下了一座独立的小跨院。此时,他在自己的房间中来来【创建和谐家园】走动着,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父亲的到来。终于,一个仆役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少……少东家,东家已经到客栈门口了!”

        连烽闻言大喜,立刻三步并两步地迎了出去,才出了院门,他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出口唤道:“爹!”

        一连赶路十几天,就算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更何况连建平早已人到中年。他疲惫地和儿子打了个招呼,强打着精神往里边走去,却还不忘问道:“朝廷已经下旨增设三处市舶司,此事听说是高学士的主意,你这两天过府拜访过了么?”

        “父亲,高府这几天始终是门庭若市,听说上门探听虚实的官员和商贾不计其数,我前天晚上才去过,已经知会了您要来的消息。”连烽帮着父亲脱下沾满了尘土的外套,又打发走了一应随从,这才详详细细地把当日见到赵佶的情形禀报了一遍。“说起来,我到如今都不敢相信,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见到当今天子。”

        “这就是你的运数了。”连建平听完所有的经过,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看来往日是我小看了你,你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对生意上的事情却不过浅尝辄止,如今看来,若不是你这番应对,也不会带来这样的好事。”

        听到乃父夸奖,连烽自然高兴,但却没有一丝一毫自矜,反倒开口问道:“父亲,看如今的情形,圣上似乎并不想大肆宣扬此事,而高学士似乎也有低调之意。可是,他们两人加起来足有四十万贯的资本,若是再加上我们连家的投入,那船队的规模着实不小,要想静悄悄地进行着实困难,这又该如何是好?”

        “烽儿,此事上头你还欠了火候。”连建平毕竟老谋深算洞悉世情,他随手用桌上的几个杯子摆成了沿海的地形,一一指点道,“杭州和明州市舶司是很早就存在的,只不过时废时立而已,泉州广州聚集的多是福建和广南海商,至于密州的胶西县则对我们更加不便。所以这就暗示说,我们今后要做的是这三个新近开设的市舶司中选择一个,然后趁着旁人目光还没放到这里前,先从其它地方出海一次探探路。”

        “那父亲的意思是……”

        “就是华亭!”连建平重重地一拍桌子,掷地有声地道,“我此次行前去问过你陆叔叔,他是出海的老手,北至高丽日本,南至交趾等国,他全都去过。我路上问过他,他说温州和楚州都是大州,此令一下,定有商贾准备出海。而华亭离明州杭州都不远,寻常商人不一定会注意,但是论地理水文,华亭都很有优势,兼且之前又是盐场,若是能够善加把握,说不定能够将盐引的勾当一起揽下。再者,没有地头蛇的情况下,自然是捷足先登者最有优势。”

        “父亲说的是。”连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这才低声道,“您准备什么时候去见高学士?”

        “还是尽快吧,夜长梦多,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连建平暗叹一声,甚至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他当年初见高俅的时候,对方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区区一介商贾,谁知一夕从龙便飞黄腾达,如今已经贵为紫袍大员,人生境遇实在是难以解读。突然,他又想起先前陪同高俅去见神翁徐守真的情景,再联想到之后册立新君时的种种传闻,继而左手轻轻一抖,竟打了个寒战。

        “那我立刻去高府投帖,也好让他们有个安排。”连烽却没有看见父亲这个细微的小动作,立刻快步往门外走去。

        此刻,高府中也同样在接待客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名巨商沈流芳。自从当年的事情过后,沈流芳便干脆认准了高俅这棵大树,不仅在生意来往时给与对方优惠,而且还不时地送上各种馈赠。结果,在哲宗赵煦一夕驾崩之后,原本并不算太显眼的端王赵佶竟一举登基,这便意味着,他先前的投资转眼便能收到回报,他用极低的价格拿到了入云阁便是其中一例。当然,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入云阁曾经一度差点被盛怒的赵佶查抄。

        “高学士,此次你上奏圣上增设市舶司,我等商贾无不为之欢欣鼓舞。”彼此身份互变,沈流芳再也不敢托大称呼什么高老弟,语气中反倒带了一丝谄媚的意味。

        高俅不由哑然失笑,说实话,对于沈流芳的到来他确实有些意外。“沈兄,你这话说得太过了,须知京东西路的密州胶西县早就有市舶司,你是大名府富商,从大名府过去不过数百里的距离,这增设市舶司似乎和你没有多大关系吧?”

        沈流芳被那一句“沈兄”叫得骨头都酥了,但听到最后不由有些尴尬。沉吟片刻,他方才说道:“不瞒高学士你说,由于登州莱州与辽国隔海相望,最后朝廷不得不封了这两处港口的互市,密州胶西县便成了北方唯一的港口。不过,这些年女直人渐渐强势,海上掠夺的情形时有发生,所以和高丽的贸易也屡屡遭盗破坏,唉!”

        不久之前,高俅就曾经听连烽谈起过女直海盗,此时听沈流芳再次提起,他不由更加警惕。山东半岛的战略地位有多么重要,后世的他自然清楚,因为对于整个中原来说,山东半岛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跳板。而女真的不断崛起,最后吞辽之后又行攻宋之举,山东转眼便落入了女真人手中,大宋也不得不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和外人互市。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不由有些凝重。

        沈流芳见高俅面色不豫,口气愈发小心翼翼了起来。“胶西市舶司是在元祐三年方才设立的,主要针对的是高丽和日本。先前高丽入贡,往往都是经由明州入宋,如今有了密州这一处港口,两边的来往就容易了。我前时听说,朝廷有心从高丽买马,既然如此,为了保障安全,朝廷是不是应该开放一下兵器的禁令,若是不能,我们商贾甚至可以雇兵士护送……”

        沈流芳的话还没说完,高俅便霍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在室内踱了几步。沈流芳的话固然有片面的地方,但无疑提供了一个契机。这个时候,宋朝海军无疑是极为薄弱的,而且,民间又不许持有杀伤力稍强的武器,对于在海上冒风险的商贾来说,确实极为不利。自己先前也曾经有派兵护送连烽一行出海的打算,既然如此,惠及广大商贾也不是不可能。而禁止民间持有兵器这一条则更是荒唐,若是一旦起了战事,民间连用来反抗的兵器都没有,还说什么抵御大敌?

        心念数转之后,他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反反复复警告了自己几遍,凡事需戒急用忍。先前几个条陈一上,民间固然是毁誉参半,朝中反对的声音却是大多数,其中犹以韩忠彦李清臣为最,倒是曾布的一群党羽不遗余力地从旁支持。但是,他不可能利用赵佶对自己的信任去干所有的事情,这样好评固然是自己一个人担着,却有功高震主之嫌;恶评却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担着,动辄便有成为替罪羊之祸。

        “这些事须得一步步来,总而言之,我会徐徐设法的。”说出这句话,高俅便知道自己算是至少应了沈流芳一半,因此语气分外沉重。突然,他又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虽然我大宋只是在边境设立榷场和辽国互市,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沈兄你们这些大名府富商似乎在辽国也有些商号,若是我有借重的地方,不知沈兄是否能够行一个方便?”

        沈流芳闻言心中一突,这种事虽然有不少人心知肚明,但拿到台面上来说事的,高俅还是第一个。他瞥了一眼对方那隐现精光的眸子,终于咬牙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辽使告哀

        建中靖国元年三月,远道而来的辽使终于抵达了汴京,带来的正是耶律洪基驾崩的消息。于是民间无不议论纷纷,须知一年之内,大宋先后崩了一位皇帝和一位皇太后,辽国也崩了一位皇帝,这怎么看都是凶年的预示。

        然而,朝堂上的重臣却无暇顾及坊间的议论,对于他们而言,耶律洪基之死早已不是秘密,重要的是,如何借此一窥辽国虚实。这个时节,由于先前西北战事的连连告捷,昔日强盛一时的西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最后还是靠了辽国的百般调停才终于让大宋止息了兵戈,重新遣使入贡,这也是韩忠彦屡屡上书请求罢边兵的一大原因。但是,赵佶深恨西夏的反复无常,并不肯放松在西北边境的防备。

        朝上辩论不休,散朝之后,赵佶便召高俅于福宁殿便殿议事,但这一次,殿中除了他之外,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高俅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那个青年几眼,只见其人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面目俊朗英气勃勃,别有一番说不出的神韵,不由心中称奇。

        “伯章,你前些时日不是说要打探辽国虚实么?他就是枢密院北面房副承旨严均,对于辽国的动向最是了然。你别看他年轻,当年在河间府为防御推官的时候,曾经亲自率兵力抗过辽国打草谷的游骑,绝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赵佶见高俅似有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朕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俊才,召对了一次后颇为满意。若是枢密院中能多这么几个年轻有为的能员,朕也不必始终忧心忡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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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佶回身缓缓落座,这才侃侃而谈道:“前几年我朝对西夏用兵屡屡告捷,就连党项人的根本之地银、夏、宥、静、灵五州也唾手可得,然而,辽国却屡屡发文从中调解,所以才会给了党项人喘息的机会。党项人历来反复无常,见我朝势大便上书称臣归附,领受大笔岁赐;见我朝乏弱便纵兵劫掠,祸害西北边疆,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不过,如今党项人已经日薄西山,之所以能够仍旧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辽国的干涉而已。”

        “圣上所言极是。”严均一个箭步趋前躬身一礼,竟抢在高俅之前开口道,“不过,如今辽国也已经不复当年的威势了。尽管辽国燕云铁骑号称天下无双,但据臣所知,在辽国已故道宗在位期间,由于大修庙宇崇尚佛教,辽国田地荒芜无数,国库中的钱粮也挥霍一空。那些权臣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辽国百姓早已怨声载道。而现如今辽主新近登基,不但不知道励精图治,反而把自己的老师萧乌纳调出了京城,其败因已经初步呈现。如此看来,若是辽主重蹈乃祖覆辙,辽国数百年基业很可能毁于一旦。”

        高俅见严均说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不由微微一笑。“圣上,确实,如严大人所说,我朝目前正面对着最好的契机,无论是辽国还是西夏,都已经走到了一个相当困窘的境地。如今辽使提出的那些建议,虽然不知道是出自辽国群臣的商议还是辽主一个人的意思,但其中关于通商的一条颇值得玩味。要知道,边境榷场早已建立多时,诸物几乎无缺,他们还要公然提出进行通商,这又是何意?”他见严均用一种炯炯的目光打量自己,也就不再大卖关子。

        “辽国雄踞北方,时时刻刻都窥伺着我大宋腹地,否则也不会屡屡扰边,甚至频频派出细作。如今,我北方交通地域尽皆为辽人掌握,而我朝对于辽国的了解却只有区区一张地图,除了知道辽国铁骑的威力之外,几乎对于其他战备情况一无所知。我朝先前曾经捕得的辽国细作中,甚至有不少是宋人,那么我朝是不是也可以寻找辽人作为内应?耶律乙辛乃是辽主的大仇,虽然先前道宗已经诛杀了大部分逆党,但耶律乙辛一族却并未被赶尽杀绝,如今辽主即位,势必会拿他们开刀,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拿这一点打主意?”

        “不错!”赵佶眼睛大亮,连连点头道,“那些辽人收买的宋人细作无不是反对朝廷政令之人,我们确实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严均,据你所知,辽人叛逃来我大宋的,每年大概有多少人?”

        严均不露痕迹地瞟了高俅一眼,心中大为惊讶。他原本只认为此人因为有从龙之功才得以飞黄腾达,如今看来,自己的看法却是太偏颇了。“圣上,辽人边防极严,再加上我朝曾经推行保甲法,纵有三两个混入大宋边境的也会被遣送回去。反倒是那些来往两国的商贾中多有细作,但这些人都有官引,若是不能抓到真真切切的把柄,往往对这些人无可奈何。如今辽国提出通商,正可以把更多的细作派入我大宋之地,不可不防。”

        “我大宋也可以趁机派细作入辽,这种事情不过是你来我往,大家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高俅却根本不担心这种问题,如今的谍战虽然惨烈,但能够涉及高层次的并不多,因此无须太过忧心。“听说耶律延禧和耶律洪基一样笃信佛教,自幼便在内廷蓄养僧人,并且还拜在了几位高僧座下为俗家【创建和谐家园】。而既然辽国民间也同样信奉佛教,我朝不妨派几位高僧入辽,想必有更大的功效。”

        “唔,也罢,伯章,这些事情你就和严均两个人商议吧。他虽然在枢密院资历仍浅,但朕已经和蒋之奇打过招呼,只要能够调阅的档案都能够拿出来。”赵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突然又苦笑道,“辽国和西夏固然是日薄西山,其实我大宋何尝不是积弊已深?百废待兴,百废待兴又何尝是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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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大人……”

        “高学士无须如此客气,称呼下官之字敦明即可。”对于适才殿上赵佶的一番感慨,严均仍旧耿耿于怀。“身为臣子者却不能为圣上分忧,实在是令人扼腕。”

        “若是天下都是像你这样的官员,圣上就不会如此忧心了。”话虽如此,高俅却仍有一丝隐忧未曾出口。赵佶如今确实勤政,朝堂上也显现出一丝蒸蒸日上的势头,正合了史书上记载的建中之政,然而,谁能担保这样的情况能够长久?自古以来,天子因为倦政而败坏了朝政的例子多了去了,赵佶至今只有二十岁,若是过几年失去了最初的大志,那后果就极为可怕了。

        “对了,敦明,辽使既然前来报哀,朝廷便一定会派人前往吊祭。既然你对辽国山河都比较熟悉,是否愿意作为副使到辽国走一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怎么样,去过一趟之后,回来之后的诸般定计也就能够更加牢靠一些,说不定还会有些别样的收获。”

        严均闻言先是一震,随后便低头沉吟了起来。去辽国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由于两国之间并不属于和平共处的那一类,因此每次使节出使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为难,其中尤以历法之争为最。但是,若是能够在这种场合下维持国体尊容,一旦归来便会得到擢升,可以说机遇和风险并存。但是,对于他来说,能够借此一窥辽国山河大貌才是最重要的。

        “倘若高学士能够周全,下官感激不尽!”一瞬间,严均深深地弯下腰去,他很清楚,只要高俅一句话,此事马上就能变成现实。

        高俅含笑点了点头,自汴京来往辽国只在数月之间,看来,自己很快就能得到准确的消息了。和严均分手之后,他又一路经过了好几处朝官云集的地方,一一打了招呼之后,谁知正好遇见陈瓘和陈次升迎面走来。他知道这两人都是有名的直臣,一旦弹劾起朝官来半点不讲情面,因此尽管官阶高出他们许多,却仍旧是点头为礼。

        “高学士,听说新任监察御史宗汝霖是你推荐的?”陈瓘答礼之后突然开口问道。

        不等高俅答话,陈次升便笑道:“宗汝霖当初应试进士时的那份卷子,我辈台谏无人不知。虽然他因为说了直言而只得同进士,但确实显现了一个诤臣的风范,这样的人正是御史台中需要的。高学士能够推荐这样的人,足可见一片公心。”

        听到这样的称许,高俅不由愕然。他由于擢升太快,从来就没指望言官会对自己有什么好评价,因此刻意和这群正人君子保持距离,谁知会因为宗泽的任用而得到这些人的认同。不过自己先前的诸般作为,他也就释然了,先是上书废编类局,然后是进言举贤,以及后来的改元建中靖国都有他的影子。

        “台谏多诤臣乃是国之幸事,否则朝堂上都是一个声音,苦的岂不是天下百姓?”

        听到这句话,陈瓘和陈次升相视一笑,同时点点头道:“若是朝中都是高学士这样的官员,则天下百姓幸甚!”

      第二十章 再见童贯

        由于朝中事务繁多,因此直到连建平抵达汴京之后的第七日夜晚,高俅方才抽出时间来与其见面。一年多的【创建和谐家园】生涯下来,他的商贾习气也逐渐退去了不少,但一见到毕恭毕敬的连建平,他却忍不住打趣道:“连兄,人说雏凤清于老凤声,你真是【创建和谐家园】了一个好儿子啊!明知对面坐的人是当今圣上,却仍旧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看来日后必定是一代巨商,你我都得靠边站了。”

        原本有些诚惶诚恐的连建平听了此话,顿时现出了一丝微笑:“高学士实在是太看重他了,这小子从小就喜欢卖弄口才,往往把一件事说得天花乱坠,连我这个当父亲的都被他糊弄过几次。我已经训斥过他了,以后一定要谨慎一些,否则捅出什么漏子来,我怎么顶得住?”

        高俅闻言哈哈大笑,顿时把两人之间原本有些疏远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此时,他示意连烽坐下,这才道:“连烽已经把你的意思告诉我了,没错,在华亭东北建镇确实是我的主意,其一是吸引商贾,其二则是为了出海的便利。天下商贾无不趋利,朝廷此番诏令一下,京中立刻满是前来问讯的富商,而华亭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也必定会名声大噪,如连兄这样眼光好的就会逐步投入。那里如今尽管一片荒凉,但不消几年的功夫,局面必定会大加改观。”

        “我哪有那种眼力,不过是趋利避害,为了避开地头蛇而已。”连建平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瞥了儿子一眼,“要知道,楚州和温州都算得上大州,富商绝不在少数,我一个外人横插一脚,自然有诸多不便。其实华亭青龙镇自唐时就与海外夷国有过通商,后来因为淤泥堵塞了吴淞航路方才萧条了下来,倒是一直没人注意华亭东北的那个渔村。总而言之,跟着高学士我从来没有吃过亏,这次便要靠学士多多带挈了!”

        “连兄太客气了。”高俅这才示意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张条子,举重若轻地放在了桌子上,“这里是圣上的本钱,因为二十万贯钱不是小数目,要想不惊动大臣而动用内库中的钱很困难,圣上也是好不容易才办到的,如今这钱就在我的府中存着。”他见连建平连连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四十万贯钱运输起来有诸多不便,所以我已经下令让泰州附近的商号准备现钱,或是用各色货品折合,然后汇总到你那里。”

        “还是高学士想得周到。”连建平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四十万贯钱,那得用多少驮马才能运送,到了地头还得预作采购,很可能激起物价上涨,如今就可以轻松多了。“对了,听小儿连烽说,圣上还有意将茶叶运送出海?”

        高俅此时却陷入了沉吟,良久,他还是决定不将此事瞒着连建平。“自嘉佑以后,朝廷不再用禁榷法卖茶,而采用了通商法。当初因为西北用兵而导致茶法败坏,朝廷亏损无数,所以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茶利这一块。如今朝廷急需用钱,必须对这一点逐步改革。要知道,茶叶乃是易腐之物,不能贮藏太久,一旦新茶大量上市,其价必贱,茶农为了避免损失必定会大量抛出,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大量收进。我先提醒你一句,不久之后,新的茶法便会出台,所以你最好趁着如今的机会开拓海外市场。对了,为了万无一失,圣上会派心腹和你同行,这一点你最好心中有数。”

        竟是这样的大手笔!连建平也隐约听说过茶法在朝廷中屡有争议的故事,早在熙丰年间,朝臣就屡次讨论过通商法和交引法的利弊,尽管知道通商【创建和谐家园】使得茶利不足,却仍旧不得不实行通商法。倘若实行了近五十年的嘉佑茶法再度更改,恐怕给商人带来的冲击就不是一星半点了!他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重重点了点头:“如此大事,圣上这样做也是应当的,只是不知道此次究竟是……”

        “此事圣上不久之后便有决断,如今我也说不准。”高俅过滤了几个如今正得宠的微末小臣,一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人物。“连兄,你尽快回杭州,除了中小茶农之外,杭州玉山茶场的茶也是有名的,你不妨在贡茶之外再收一些。除此之外,丝绸、瓷器以及各色中原的精巧器物也都必不可少。另外,我也会派人放出风声,尽量把你大量收购的事遮掩过去。总之一句话,这次虽然是探路,但其中意义非同小可,倘若办得好,将来连烽必定能够凭此进身。”

        一席话说得连建平眉开眼笑,作为商贾,还有什么比出一个做官的子弟更加光耀门楣的?“高大人放心,我自然知道应当怎么做。只是那些随行的护卫……”

        不待连建平说完,高俅便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放心,此事圣上自有计较,不出意外的话,此次的商船将会派便装的禁军随行护卫。如果一切顺利,将来朝廷会别设一军充当商队的随行护卫。但是,你底下的人最好牢牢管好,否则出了纰漏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过,华亭那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筹建完毕的,所以你第一次出海就在杭州好了,但需记得避人耳目。”

        听到这里,连建平已然是心中大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商人竟能够听到这些,实在是托了当初那些生意的福。想到这里,他完完全全打定了主意,今后要更加紧紧地抓住高俅这个靠山。

        送走了连建平,高俅不由仰天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疲惫。不是么,这一个月来,先是为了增设市舶司的事而四处奔波,还要和严均关注辽国局势,甚至还要分出一点精神来看着西北。这些都还不算,上次提到的有关军制的条文根本都还没有来得及动笔,只是让宗汉草拟了一份头稿,再这样下去,他就是有四只手都不够用。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定要找几个人分担一下才行!”他知道这几天差点没把宗汉累趴下,因此此时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远远比不上那些深悉史书详情的同道,能够记得的也不过是一些流传甚广的大事,自从秩位日高之后,他更是唯恐行止有什么差错引起连锁反应。

        “真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啊!算了,反正后院留着的那些学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中进士的,不妨选取几个来书房帮忙。”

        眼看夜色已深,他正想去房中看看妻子英娘和伊容,门外却突然传来了管家高丰景的声音。“启禀大人,有一位声称是内廷供奉的人求见。”

        “内廷供奉?”高俅眉毛一挑,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大宋虽然没有宵禁的制度,但好歹宫门还是要下钥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寻常内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突然,供奉两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供奉……供奉,难道是童贯?

        他心中一震,立刻吩咐道:“你带他去西花厅,我在那里等他。”说来好笑,那个地方前几日还接待了蔡京,现在却轮到童贯了,再加上自己这个“高俅”,难道是货真价实的奸佞厅?

        不出所料,高俅一踏入西花厅便看到了那个低眉顺眼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是不久前才刚刚见过的童贯。一发觉他进来,那童贯就慌忙行下礼去,他只得淡淡地抬手虚扶了一把。

        “童供奉,这么晚了,你莫非是奉有旨意而来?”高俅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认为童贯不可能未奉旨意私自前来,因此面上丝毫不露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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