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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太尉新传》-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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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见了!”伊容几乎要认为眼前的一幕乃是虚妄,但是,当她看到地上的那封信函时,那一点点侥幸顿时被击得粉碎。犹豫再三,她还是上前把东西捡了起来,可一看到上面那熟悉的笔迹,她却再也下不了决心。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这个,要知道,赵佶曾经不知给她看过多少遍这铁划银钩似的字体,出自何人再分明也不过了。可是,这信函的来历太过诡异,自己究竟是否应该打开?

        由于心神不宁,第二天她伺候向太后的时候便不免有些恍恍惚惚的,好在向太后一直体谅这个心腹侍女,问了几句便免了她当日的所有差事,又关切万分地让她去休息。

        然而,伊容也是闲不住的人,她想起前时朱太妃让人借去了一对花瓶,便想趁着此时空闲的工夫去取。谁知在离圣瑞宫不远的一条小道上,她竟无意中听到了一席令人惊骇的谈话。

        “这遂宁郡王进宫面见圣上,皇太妃把他扣在宫中是否有些不妥?”

        “你懂什么,胳膊肘儿还往里弯呢,普宁郡王和遂宁郡王之间本就不对,皇太妃在这个当口帮自个儿子一把也是应当的。”

        “可圣上一向看重遂宁郡王的才学,难道不会怪罪下来?”

        “此一时彼一时,听说因为那个高俅的缘故,如今遂宁郡王深陷泥潭自身难保,他日圣上是否待见他还成问题。哎,别罗嗦那么多了,凡事自有皇太妃挡着,若是让人听见这些,岂不是找死么?”

        “说的是,还是先交还了差事要紧!”

        看着那两个宫女服色的女子匆匆离去,躲在角落阴影中的伊容满脸不可置信。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遂宁郡王赵佶竟然被朱太妃软禁在宫中,这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叫做因为高俅的缘故,难道这个男人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惊慌,她情不自禁地按住了胸前的衣服,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是好是歹,都得等到看了信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当日晚膳,向太后见原本被自己遣去休息的伊容又回转了来,心中不由很是疑惑。只不过一向习惯了伊容的伺候,换了旁人她还确实有几分不自在,再加上这心腹侍女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因此她也就没有多问。待到就寝时分,她按照惯例叫两个内侍打来了洗脚水,然而,她才把双脚放入热水中,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喧哗。不多时,刚刚入宫未久的小黄门曲风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太后,太后!”

        “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成何体统!”向太后眉头一皱,很是恼火地训斥道,“说吧,何事让你如此惶急?”

        曲风这才看到寝宫中还有其他人,不免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此时,向太后却不耐烦了,冷冷发话道:“有话便说,我这里都是可靠人,没什么可避讳的!”

        战战兢兢瞟了伊容一眼,曲风连忙低下了头:“禀奏太后,小人适才去圣瑞宫取东西,不防听到有人议论,说是,说是……”

        向太后愈发不耐烦了,目光中隐现严厉。“如此吞吞吐吐做什么,你若是不会说话便换一个人来说!圣瑞宫那边究竟怎么了?”

        曲风见上头催问得急,慌忙把伊容暗地里交待他的话一五一十地奏报了上去。事先听说要做这么一档子事的时候,他也是不无紧张,可是,慈德宫上下无人不承赵佶恩赏,再加上伊容又暗示过其它好处,因此他一横心便当了出头鸟。待到他说出赵佶已经被软禁在圣瑞宫偏殿足足三日之后,向太后终于坐不住了。

        “曲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事涉圣瑞宫便当谨慎,你岂可因他人几句流言随意诬蔑!若是我查证此事乃是子虚乌有,你又该当何罪?”

        受了这么一番责难,曲风的胆子反倒大了,他俯身一叩首,很是自信地答道:“太后明鉴,若是小人之言有任何不虚不实之处,情愿受刑!为了确认此事,小人还暗地见了圣瑞宫中的一个相熟的内侍,结果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据称,遂宁郡王自从三天前入宫晋见之后,一直待在圣瑞宫中未曾离去……”

        “那宫门禁卫为何从来没有报告过这等消息!”盛怒之下,向太后再也难以维持那张荣宠不惊的脸,劈手将旁边的一个茶盏摔得粉碎。“来人,为我更衣!”

        眼见事情正朝着自己设想的方面发展,伊容忐忑不安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然而,该做的戏却是要做足的,此时,她一边指使几个宫女去取衣服,一边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太后且莫心急,此事缘由如何还做不得准,您若是如此气冲冲地找上圣瑞宫,难免会有些干碍。再说如今夜色已深……”

        “你说的是。”向太后怒容尽敛,重新返身坐下,目光中尽显疲倦。但仅仅那么一刻,她就重新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曲风,一字一句地吩咐道:“今日之事不许外传,否则唯你是问!”说这句话的同时,她又同时扫了一眼侍立在两边的其他人,重重地警告道,“你们也是一样,倘若他日大内有什么流言,我绝饶不了你们!从今日起,未有我令谕,慈德宫中所有人不得外出!”

        “是!”宫中响起了一阵齐齐的应答声。

        是夜,向太后紧急差遣几名心腹内侍往宫内各处,一条条来历各异的消息络绎不绝地传入了慈德宫。从伊容以下四名心腹宫女和八个近身内侍,人人彻夜无眠。

      第十六章 各显神通

        在章惇屡次明示暗示之后,钱勰终于得知了此事背后的重重内幕,大骇之余还是选择了阳奉阴违,这样一来显然成全了高家的一群人。由于开封府那些兵卒只不过守了正门,而对两扇偏门都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因此宋泰顺利地护送女儿英娘出了大宅,凭着高俅的信物找上了澄心。

        “圣上已经多日未曾到思幽小筑来了。”望着身着男装的英娘忧心忡忡的模样,在同情之余,澄心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感觉,“妹妹,你放心,若是圣上来到此地,我一定会辗转进言的。”

        事到如今,英娘也别无他法,轻轻点头后便满怀感激地道:“那就拜托澄心姐姐了,天香楼突遭此劫,也不知道云兰姑娘怎么样了……”她向来就是软心肠,即便府中几个丫鬟曾经在她耳边叨咕过,但对于始终混迹风尘的云兰,她却生不出多少仇恨的情绪,“官人也已经数日没有消息,我真是担心……”

        话还未说完,她便感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愕然抬头时,她只见澄心正用一种无比清澈的目光看着自己。

        “妹妹,高公子走的是一条艰险的道路,今后这种事情可能会更多,所以你纵使担心也没用。”澄心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睛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旁的宋泰一眼,“你是他的元配妻子,总不会希望你对他的作用仅限于持家,对么?”

        懵懵懂懂从思幽小筑的侧门出来,英娘只感到眼前依旧迷雾重重,这情势错综复杂,自己一个女人究竟能做什么?身着男装的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拨了一下一缕刘海,目光中终于显现出一丝无限坚决的意味。

        “爹爹,我们先不要回去,到酒楼茶馆去听听风声!”

        “英娘!”宋泰闻言大惊,但见女儿神态坚定,他最终只得答应了。

        同一日,向太后也在一干随从簇拥下闯入了圣瑞宫。望着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向太后雷霆大怒的模样,那些内侍宫婢无不知道东窗事发,哪里敢有所拦阻,只能一个个跪倒在地迎接,两个远远看见的胆大内侍便一溜烟地奔去报信。

        由于事先派人摸清了底细,因此向太后根本没有耽搁时间去和朱太妃交涉,而是直截了当地找到了那处偏殿。守门的几个小内侍见状不妙连忙四散奔逃,却被慈德宫中一批孔武有力的宦侍全数逮住,竟连一个漏网之鱼也没有。

        听到外间动静,面色苍白的赵佶不自觉地站起身来,正在此时,始终紧闭的大门终于被人推开了,那个首先踏进门的身影几乎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了好一会,他才失声惊呼道:“母后!”

        向太后膝下无出,一直以来,她都把神宗一应子女视若己出,并未有薄厚的分别,只是因为赵佶生母去世早而多看顾他几分而已。此刻听得这一声母后,她只觉心中陡地荡起一股母性情怀,疾步上前把赵佶拥入怀中,连声安慰道:“十郎,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此时此刻,赵佶再也耐不住心头的恐慌和委屈,他毕竟只有十三岁,尽管平时在人前再气定神闲,在一连遇到诸多事故之后,他那副成年人的面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竟是不顾礼仪地大哭了起来。一时间,整座偏殿中尽是他那声嘶力竭的哭声。

        等到朱太妃匆匆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没法收场的情景,恨得她几乎咬碎银牙。可是,她也很明白,此事确实是自己的疏忽,若不是认为赵佶生母早逝别无强援,她也不会贸然采取这样激烈的法子,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恬淡不管事的向太后竟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决绝。如今一朝惊动了这位名正言顺的皇太后,事情就愈发不可收拾了。

        强忍住内心的惶恐不安,她缓步上前行礼问安道:“臣妾参见太后!”

        向太后冷冷扫视了朱太妃一眼,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冷峻。“罢了,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十郎的事。你如今是日理万机的人,我不便叨扰太久。”她也不顾朱太妃青中带白的脸色,径直吩咐道,“来人,回宫!”

        尽管朱太妃如今一应礼遇悉同与向太后平齐,但论及根本,她终究只是神宗的妃子,凭借的也仅仅是母以子贵这一条而已。耳听自己那几个内侍的阵阵求饶,她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向太后带走了那些人,而赵佶那深深的仇恨目光,更是一丝不落地入了她的眼睛。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明白,为了赵似的那一点私人恩怨,她已经彻底得罪了向太后,至于赵佶的怨恨,眼下她还根本没空考虑。

        出了圣瑞宫,向太后略略安慰了赵佶几句,随即问起了事情经过,待听说事涉童谣之后,她登时脸色大变,连连冷笑道:“真真好心计,好手段!居然用这样的法子蒙蔽官家,算计皇室宗亲,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了!”她在一瞬间就改了息事宁人的主意,沉声吩咐道,“把这些人全数押回慈德宫!伊容,奉辛,你们去福宁殿请官家,就说我有要事请他过来商议!”

        哲宗赵煦此刻却并不在福宁殿中,数日前刘美人的一番话解去了他的心结,因此他很快召见了章惇等三人,把该办的事情都交待了下去。对于这些父皇使用过的老人,他心中本就是好感居多,先前的相疑也不过是一时气急罢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也就想到了思幽小筑中的澄心,因此心念一动便带了几个心腹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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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在宫中虽然尽享嫔妃温柔,但那都是寻常手段,比起澄心在风尘中历练出来的千般妩媚万般销魂来,刘美人的天生魅惑立刻被比了下去。一时间,他只感到浑身疲劳都无影无踪,完全失陷在了这温柔乡中,那双无处不在的软滑小手更是令他【创建和谐家园】无法自拔。

        趁着身旁男人目弛神摇的当口,澄心便斟酌着语句问道:“圣上,妾身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这个小妖精什么时候那么吞吞吐吐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既然圣上这么说,那妾身就放肆了。想必您也知道,妾身和天香楼的云兰乃是金兰姐妹,如今云兰姐姐身陷囹圄生死不知,妾身这心里着实发慌。”

        “云兰……就是和你并称花魁双姝的么?”赵煦倒诧异了,他并不知道,为了防止中间出现差错,章惇刻意知会曾布蔡卞,把此事隐了下来,“她一个弱质女流,难道犯了这么过错么?”

        “圣上居然不知道?”澄心装出一幅大讶的神情,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此事汴京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开封府着人抄检天香楼,差点把那里都封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从那里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居然说谣言是从那里放出去的,还有人说事情乃是遂宁郡王主使。圣上您应该知道,妾身和郡王也算熟识,他可是只有十三岁……”

        “别说了!”赵煦早已听得面色铁青,一掀锦被翻身下床,眼睛里已是燃烧着熊熊烈火,“居然有人把主意打到宗室头上了,好,很好!”他扭头瞥了一眼澄心,微微点了点头,“幸亏你告诉了朕,否则朕还指不定被蒙骗到何时!你放心,若是事情真与天香楼无干,云兰很快就会没事的!”

        “妾身拜谢圣上恩典!”这回澄心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喜交加之情,深深一叩首道,“妾身就恭候圣上佳音了!”

      第十七章 风云突变

        气急败坏的赵煦甫一回宫,两个小内侍便匆匆上前报告,一个说圣瑞宫朱太妃犯病,另一个则是说慈德宫向太后请官家有事相商,这顿时让他犯了难。权衡再三,赵煦还是选择了先到慈德宫去见向太后,他虽是皇帝,但嫡庶有别却是根深蒂固的礼法。

        他匆匆换了衣服便直奔慈德宫,谁知一踏进正殿便发觉弟弟赵佶眼睛通红地坐在那里,登时陡起疑心。话虽如此,他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见了向太后,这才在左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陪着笑脸问道:“太后,怎么十弟也在这儿?”

        向太后仔仔细细观察着赵煦脸色,确定这位官家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后,她的脸色顿时更阴沉了。侍立在侧的伊容见向太后神色不豫,连忙知机地朝四周内侍宫女使了个眼色,一群伺候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最后一个出门的伊容还顺势掩上了殿门。一时间,空旷的大殿中便只余下了向太后、赵煦和赵佶三人。

        “官家,今日我已经下令封了宫门,禁止一应内侍外出,虽然是事急从权之举,却也得知会你一声。”向太后见赵煦一脸错愕,不由把目光转向了赵佶,“十郎,今日之事由你而起,你便对官家分说一个明白,也好让他知道,这大内禁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佶当下也不隐瞒,从如何得知消息,如何进宫,如何遇到赵似,而后被诓骗到圣瑞宫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说完便再也不做声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犹如明镜一般透亮,打从惊动了向太后开始,这件事情就完全扭转了乾坤,可虑的便只有赵煦的态度而已。

        “真是闻所未闻!”赵煦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待到最后干脆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尽管朱太妃是他的生母,尽管赵似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但是,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他纵有一千条一万条维护的心也已经迟了。想到适才在宫外澄心说的那些话,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后悔不迭的情绪,早知如此,他就该早些去见见那个佳人,说不定也能免去今日这场尴尬。

        思忖良久,他才弯腰对向太后一礼,语气生涩地道:“太后,此事乃是宫中家事,朕不便插手,但请太后决断。”

        向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神情中隐现萧索:“官家,你能够如此说,足见你的兄弟之义。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种事情若是大加张扬,只会为天下人耻笑。我虽无子女,但对你们这些兄弟姐妹皆是一视同仁,并无分别,只可怜十郎母亲早逝,我这才稍稍看顾几分罢了。”

        “太后慈爱宽厚之心天下皆知,朕每每想起也感念非常。”赵煦微微欠身,面上流露出一分货真价实的感激,“此事全凭太后做主,朕决无异议!”

        “既然如此,圣瑞宫那边我便不再追究了,只是那些看押十郎的内侍殊为可恶。尽管是听命行事,至少也得暗中禀告一声才对,所以我的意思是把他们交付入内内侍省,以犯上之罪严加处置!”

        向太后见赵煦在一旁连连点头,面色稍霁,略加停顿便继续道:“圣瑞伺候先帝多年,平日也谨小慎微绝无差错,十二郎年纪幼小也不可能出这种主意,此次之所以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必是外间有人挑唆。依我之见,官家应速召诸执政和开封知府入宫盘问,以便找出事情主使。”

        由于内宫为向太后一道指令封锁,因此章惇即便再神通广大,一时间也无法从中获得任何消息。然而,所有内线的渺无音讯让嗅觉灵敏的他从中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从当日下午起,他便密会了不少人,其中自然少不了蔡卞和安惇,但唯独缺了同知枢密院事曾布。等到他想起派人召见开封知府钱勰时,送信的家人竟回转来报说钱勰已经奉旨进宫,这顿时让他大惊失色。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宫中一个小内侍便匆匆到了章府宣召,完事后竟连赠金也不敢收,这更是让他平添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匆匆赶到福宁殿时,他才发现蔡卞和曾布都在场,自己竟是最后一个。再一细看,高高在上的御座一侧,往日鲜少接见群臣的向太后正面色铁青地坐在那里,旁边赫然侍立着皇弟赵佶。台阶下的青石地上,开封知府钱勰正低头站在那里,见他进来毫无半点反应。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表明,这一次召见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微臣章惇叩见圣上,叩见太后!”

        “章惇,你知罪么?”赵煦见向太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冷哼一声便劈头盖脸地斥道,“钱勰刚才已经如实说了,抄捡天香楼是你的建议,没搜出违禁物品时,也是你对他说让他严刑拷问,硬是要人家承认偷制谶语!这还不算,你居然敢把事情牵扯到朕的皇弟遂宁郡王!好,很好,这便是朕的股肱之臣,朕亲手提拔起来的宰辅?”

        “圣上,这些全都是钱勰的一面之词,绝非微臣本意!”章惇心知东窗事发,却不肯就此认输,当即免冠叩首道,“此事乃是有人首告,微臣一心一意为圣上着想,因此才在受了圣命之后派钱勰调查……”

        “首告?”尽管心有疑惑,但赵煦的话依旧毫不容情,“那你且对朕说,究竟是何人首告,其人又在何处!你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朕也就只有以离间皇亲之罪将你严办了!”

        危急关头,章惇反而愈发冷静了下来。他瞟了一旁幸灾乐祸的曾布一眼,这才朗声奏报道:“圣上,太后,微臣所言并非虚妄,有关遂宁郡王一事,确实是有人出首。数日前,一个身受重伤的神秘人黑夜造访微臣府邸,临死前交给微臣一封密函,并说他乃是遂宁郡王府家人,由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惨遭灭口。微臣看了那信笺后信以为真,这才嘱咐钱勰查办,谁知道……”

        “此事可有证据?”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向太后终于发话了,言语间隐含着森然怒意。

        “圣上,母后,章惇乃是血口喷人!”赵佶闻言不由急了,忙不迭地为自己分辨,“臣的府邸中并未走失任何人,不信的话可以派人调查……”

        “遂宁郡王,微臣只是转述当初的事实而已。虽然微臣现在想来也觉得可疑,但在当时的状况下,不由得微臣不信!”章惇此刻完全恢复了镇定,略一顿首便昂着脖子道,“那密函至今仍保存在微臣的书房中,圣上若是不信可以命人去取!”

        赵煦沉吟片刻,见身旁向太后也似默许了之后,他方才高声吩咐道:“来人,去章府书房搜检密函,并盘问是否有过神秘人夜闯章府。还有,立刻到开封府去把高俅带进宫来,朕另有话要问他!”

        眼见两个禁卫服色的大汉步入,而后说什么圣上宣召,高俅登时松了一口气。落到这种地步,他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对方铤而走险对自己用刑,自己根本不知道能够熬到什么地步。眼下既然赵煦想到了自己,那便说明事情有了转机,看来是诸多安排成功了。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他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下几乎摔倒在地,好在立刻被人扶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也许是自从来到大宋之后最严苛的考验,只要稍有差错就会万劫不复。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别无选择。

      第十八章 御前交锋

        饶是事先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当一脚踏入福宁殿时,高俅仍旧深深吸了一口气。殿中诸人他一多半都不认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出这些人的身份。毕竟,除了战战兢兢站在最下手的钱勰之外,身着官员服色的便只有三人,不是章惇曾布蔡卞还有谁?

        “臣高俅叩见圣上,叩见太后!”见御座旁边的向太后脸色平和,他便知道今次得了这位皇太后大力相助,心中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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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圣上,不曾。”高俅实事求是地答道,一瞬间,他瞥见曾布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补充道,“钱大人曾经说过,微臣的事情极可能是遭人诬陷,他只是奉命行事,但微臣乃是官身,他不敢为此坏了朝廷法度。”

        “很好。”赵煦的口中惜字如金地迸出两个字,才要再出言询问时,刚刚赶去章府提取证据的两名禁卫匆匆奔了进来,跪地献上了一封密函。

        “启禀圣上,章府几个家人证实。数日之前的一天晚上,确实有人翻墙闯入章府,而后没说几句话便断了气。我等在章府花园中找到了尸体,但并未查到任何可证明身份的物件。”一个禁卫原原本本地奏报了章府事宜,另一个禁卫便紧接着说道,“臣去过遂宁郡王府查探,王府所有职事人一个不少,并未有家人突然失踪。至于高俅家中也是未曾短少一人,没有找到和章府那具尸体匹配的东西。”

        赵煦闻言,脸色更是铁青得可怕,他示意身旁内侍取过信函,很快一目十行地浏览了起来,末了重重一掌拍在了扶手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一干臣子人人噤若寒蝉,赵煦又将信笺递给了向太后,脸上早已是勃然大怒:“太后应该见惯了十弟的字,您看看,别人给他编排了怎么一个罪名!”言罢他恨恨瞪了章惇一眼,冷冷地责问道,“章惇,朕倒是没想到,你身为宰辅竟会如此轻信!如此兴师动众,难道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这确实不是十郎笔迹,但却仿造得足以以假乱真。”向太后又惊又怒,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信笺。“究竟是何人如此处心积虑步步算计?”

        章惇知道曾布向来和自己面和心不和,而蔡卞在这种时候也惟有明哲保身,因此根本不指望有人为自己辩白。他一面庆幸自己事先做好了万全准备,一面从容不迫地奏道:“圣上,元祐奸党的祸害您不是不知道,而高俅虽为苏门弃徒,安知不是那些人的苦肉计?微臣当初接到这密函时,就是因为担心遂宁郡王年纪太轻而遭奸人利用,所以才着钱勰暗地查明,又暗地另派人调查密函真假,甚至已经准备好具折上奏,谁知现在……”

        “现在才知道密函是假的,真是笑话!”赵佶一连蒙受了几天委屈,此时再也无法忍下心头怒火,竟突然插话嘲讽道,“章大人,伯章和孤王的交情圣上和太后都知道,你这分明是含沙射影!伯章,你大可当着所有人的面回答他,你和苏轼如今可还有往来?”

        “章大人,若是换作你因为一场身不由己的事故而被逐出门,你是不是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干这种勾当?”高俅见章惇口口声声地把自己往旧党余孽那一条线上引,立时更加坐实了自己事先的怀疑,看来,章惇早已经属于赵似朱太妃一党了。“圣上亲口赐我出身,此等恩德有如再生父母,我高俅又岂会忘恩负义到设计童谣谶语?”

        “够了!”赵煦只觉心烦意乱,顾不得向太后就在身侧,他突然怒声咆哮道,“你们都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这哪里还有御前奏对的礼仪体制,和市井骂街有什么两样?章惇,朕限你一个月之内追查出这密函的来处,以求将功赎罪!高俅,此事你也不能完全脱了干系,就着你暂归章惇调遣,务必协助查出事情真相!钱勰,你身为开封知府办事不利,一个月之内若是还不能查出谣言源头,你这个知府就不用当了!十弟,你这几日也受了委屈,好好在府中休养,朕会让医官去为你好好调养。”

        向太后听得这一番处置,面色不由稍稍一凝,转眼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波澜不惊的神态。“官家说得极是,身为朝廷官员便当尽心竭力,此番惹出的事端还得由你们自己去收拾。不过,章卿家你记住,不要随意用元祐党人的名头陷人入罪,否则国法绝不容你!”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严厉。见廷下群臣皆无话,她这才意兴阑珊地向赵煦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让十郎陪我回慈德宫。”

        一场小朝议终于在僵硬的气氛中得以结束,尽管曾布和蔡卞两人只相当于陪客,但看到往日不理朝政的向太后突然爆发出如此气势,他们暗地里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了一阵。反倒是首当其冲的章惇仍旧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思和钱勰玩笑了几句,让这个开封知府大为惊惶。只有高俅被赵煦单独留了下来,谁都不知道,堂堂大宋官家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嘱咐这个低品小官。

        “高俅,你此番好大的面子!”由于殿中只有这君臣两人,赵煦也懒得旁敲侧击,而是直截了当地点明了事实,“不用说朕也知道,十弟入宫都是为了你,而皇太妃把十弟软禁在宫中,少不得也是为了十二弟和你的那点‘恩怨’。”他刻意加重了恩怨两个字的语气,讥诮之情溢于言表,“十二弟的为人朕也清楚,此事虽然怪不得你,但终究因你而起,如今事涉宫闱朝堂,竟是要收场也难了!”

        高俅虽然低着头,但眼中却是寒光毕露,世上之事本就如此,无权无势便只能任人宰割。朱太妃、赵似和章惇联手干出这种勾当,甚至惊动了向太后,最终赵煦却选择了不了了之,不正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势了么?此时此刻,他选择了沉默以对,原本只是当作痴心妄想的那个念头突然明晰了起来。与其放任赵煦和那帮臣子继续错下去,自己为何不能将历史再推动一把?与其眼睁睁看着苏轼等直臣纯臣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为何不能早一步让赵佶登基,也好召回这些真正的股肱之臣?

        赵煦哪里知道高俅只在一瞬间便转过了这么多念头,他如今想的只是息事宁人,外加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见高俅低头不语,他误以为其也在反省,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朕知道十弟和你相厚,不过毕竟他是宗室,你平时也得小心谨慎一些,否则招惹了御史,朕也保不住你。好了,你回去用心协助章惇查办密函之事,若能有所得,将来朕自会封赏。对了,待会朕会带你去圣瑞宫向皇太妃和普宁郡王赔罪,有朕亲自出面,将来也不至于再出什么纰漏。”

        耳听赔罪二字,高俅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被烈火炙烤一般,偏偏口中还意态恭谨地连连称是。此时此刻,他觉得整个人被分割成了两半,一个是在赵煦面前唯唯诺诺不敢高声的微末小官,另一个却是率性而为无拘无束的高俅,然而,后者却不得不屈从于前者。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么?”高俅暗地里握紧了拳头,仇恨和不甘犹如毒蛇一般噬咬着他的心房,带来无穷无尽的苦痛和动力。

      第十九章 祸水东引

        对于高俅来说,在圣瑞宫度过的那半个时辰就犹如一年那么漫长。口是心非地说着那些违心话,小心谨慎地应对着朱太妃话里藏刀的机锋,还有赵似不时射来的怨毒目光,他简直有一种发疯的冲动。好容易捱到了告退的时候,他却冷不防听到耳边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高卿家真是好福气,居然能惊动太后出面,果然是手眼通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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