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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云松
“你这小犊子,进了京城不回家就算了,居然还带着两个弟弟去那地方!”沈归三人正跪在中山王府书房内,沈归齐雁睁大了眼睛四处打量,却是一脸的不相干。齐返则一头雾水的紧盯着正在训话的中山王,趁他不注意就往嘴里扔一块蜜饯干果。“那地方是哪地方啊?”沈归一脸天真的望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外祖。“还敢跟我装傻,铁甲你跟他说,老子懒得和他废话。”中山王说完挥了挥手,气哼哼的端起茶碗不再看这三人。身侧一直弓腰虚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书房中间,正是掳走沈归三人的带头者。“孙少爷,小人我可是在北市场把你们三位带回来的,那地方可是奉京城最大的花街了。三位小爷这个年岁,还禁不起那份折腾……”中山王听到这一下就把手中茶杯握碎了:“我说铁甲你怎么想的啊,能不能说正事!”被唤作铁甲的中年人立马点头应是,又回头对跪在地上的沈归说:“他们二人暂且不提,孙少爷您是何等身份?”说到这回头看了看王爷的脸色。中山王爷面色稍缓,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您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去那种还要出来遛街揽客的下等妓院呢,咱们王爷在南市场的‘绿柳楼’有帐”,您去那玩连钱……”“住口住口,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出去!”中山王爷一下把整张字台都掀翻了,一大三小四个人得令后头也不回的就跑出了书房。沈归拍着铁甲的肩膀:“可是多亏了您,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得跪到什么时候呢。眼瞧着晚上了,我们刚来不知道地方,您挑一个上好的酒楼,我们三人请您一顿。”铁甲苦笑着说:“孙少爷,饭就用不着出去吃了,后院的厨头本就是从大饭庄请来掌灶的。另外,我这一时半会也出不去,老王爷总得出出气不是。”说完一拱手,告了罪转身离去了。沈归看着身后的齐家哥俩,齐返一边舔着手指头一边认真的说:“老爷爷没真生气。”齐雁听了点点头说:“那为什么要我们以为他生气了呢?”沈归抬头看了看庭院中林立两边的兵器架,又低头用脚尖蹭了蹭沙土夯实的地面,没再说话。
“回屋了么?”老王爷吹着铁甲重新点来的茶,略带疲惫的问他。“在门外练武场待了一会就回房了。”老王爷呷了一口茶叶,而后抽出案头摆着的一把长剑,仔细的擦拭起来:“你觉得如何?”铁甲想了想,略带试探的问:“您指的是?”老王爷吹了一下剑锋,仔细的听了听宝剑破风之声:“贞儿用命换回的这个外孙值不值?李玄鱼献祭天灵脉换来的这个火种,行不行?”铁甲重新点了一杯茶,竟然在王爷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仔细的摸索着光滑的下巴。几息时间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乌龟壳装入三枚铜钱摇了起来。反复排完内外之卦象之后,铁甲轻笑了起来:“十年前皇帝命小齐王颜复九进入太白卫,任王爷您的副手之时,我起过一卦,当时得卦十二,是为天地否卦。我便劝王爷称病去职,卸甲归田。后大萨满与公主齐齐归天后,怀王造反,您本该静观其变,谁知……”说到这里,老王一摆手:“我终归也是受先王托孤之臣,久沐皇恩。既有怀王颜项,妄图把这天换个颜色,我怎么也该伸把手。”“您这手一伸出来,就等于拱手让出了重新统领三千太白卫的机会。”老王爷叹了口气:“太白卫是皇宫最后一道屏障,本就不该由我这个外姓王统领,太白卫给复九那孩子握在手里,咱们的皇帝陛下也能睡得安心些。”铁甲突然激动的站起身来:“屠龙之术本非小人所长,只是这幽北三路本就不是他颜家的一家天下。若是个英明神武也就罢了,只是这一肚子的……”老王爷摆摆手打断了铁甲的话,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血红的双眼说:“铁甲,你要万象更新日月交替,这本就是天道循环,无可指摘。但你可曾记得,老夫今年已六十有二,余日无多了。不说了不说了,你刚才起的一卦,又如何?”铁甲听到这里,整个人直挺挺的愣在那里,复又像失去了全身的气力般颓坐在椅子上:“六十四象,火水未济。”老王爷笑着拍掌抚须:“铁甲啊铁甲,你看呐。这定然不是老夫的天时,但一定是某一人的天时啊!”说完大笑着走出书房。铁甲呆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眼下虽是火水未济,但也定有天火同人之时。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见了。”
“咱们就在这里住下了?”齐雁凑到沈归身边问他。“你有什么别的去处吗?”沈归很讶异的挑了挑眉毛。“那肯定没有啊,但每天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闲的心里有点发慌。”在中山王府住了几日的小哥仨都闷的有些难受,沈归一拍大腿:“走,带上银子咱们出去逛逛。”齐返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拍在了桌前上,这纸上除了图画之外,还有斑斑油渍:“这是王府地图,我闲的没事踩出来的。”齐雁双眼一瞥:“难怪厨头最近总是叫着夜里有野猫偷食,包子都是你偷的吧?”沈归仔细的看着图,一边和齐雁说:“还不都是和你学的,苏乙青才来家里住了几天啊,你们哥俩别的没学会,偷鸡摸狗的本事到是大涨。”齐返这种时候从来不说话。他一向信奉落肚为安,其他人怎么说自己就管不着了。“我说老三,你这图画的谁看得明白啊!”沈归暴躁的把地图拿起来甩了甩。齐雁笑了笑:“咱俩要是看得明白,还能带他吗?”
二人在齐返的带领下来到了偏院一处墙下,齐返认真的说:“现在是白天,外面巡逻的不多,咱们从这翻出去,再走出胡同口,就是正街了。”三个人正在紧系衣摆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三位这是去哪啊?”三人被吓得浑身一颤,回头发现来人正是管家铁甲。“嗨,这不是呆的有点闷,想出去逛逛嘛。”沈归一脸的无所谓。“出去逛怎么不走正门呢?也没听说老王爷有吩咐过,要给你们禁足啊。”小哥仨面面相觑,齐雁向前迈了一步:“迷路了。”三人边解开被系紧的衣服,边目不斜视朝着正门走去。铁甲看着沈归走远的背影暗想:“真像大小姐啊。”
“大哥咱去哪玩呢?要不然去南市场瞧瞧?”齐雁一本正经的说:“铁甲不是说绿柳楼有咱家王府的帐吗?”沈归一撇嘴:“一看你就是穷人出身,咱现在有钱了,还在乎那点花酒钱?”说完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搂着两个弟弟的肩膀,直奔南市场方向走去。身旁的一个挂着《三北书院》牌匾的大院墙中传出郎朗读书声,细细听来读的是诗经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南市场与北市场虽同是花街柳巷,也有些许差别。北市场多是些三四流的妓寨,里面尽是些穷苦人家卖去的女儿,也有些干脆就是被拐骗而来的孤女百姓,大多都没念过什么书,年岁也都偏大些。但胜在价钱便宜,吃住玩乐也仅比外面酒楼客栈略贵个一二,纯以客流取胜。一些小商人则干脆居住在这里。在解决吃住的同时还能有个人伺候自己,倒也落得省心。而南市场就全部是头等的青楼雅妓,若没有熟客引荐,得多打上好几次茶围,才能让你开个盘见着姑娘。这里的姑娘大多都识文断字,若是想见见最当红的头牌,除了需有足够的银钱之外,还要颇有些文采见识。除了这种文人雅士官宦人家经常光顾的青楼楚馆,也有些做半掩门生意的。这些人只做某几位熟客的生意。小院收拾的干净雅致,更像是某些富商官宦子弟的外宅。这绿柳楼,正是南市场青楼里的头牌。而绿柳楼的头牌清倌人——青雪姑娘,则是整个幽北三路最有名的风尘女。
三个小孩挺胸抬头的站在了绿柳楼门前,站在门口迎客的四个女子愣是没敢招呼。这三个小子哪想到居然没人理自己,年纪最大见识最广的沈归直得轻咳一声,硬着头皮上前迈了一个台阶,这四个回过神来的青楼女子全都弯着腰笑作一团:“我说三位小公子,你们现在这岁数来这地方早了些吧,我们姐妹可不知该收你们的银子,还是该反给你们红包啊。”沈归就算天赋异禀,但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被这几个风月老手露骨的调笑一番,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个通透。齐雁齐归更是没出息地躲在大哥身后,连眼睛都不敢看出去。“我是来找人的。”沈归强做镇定的说。“来这可都是找人的,就是没见过你这年纪的。”几个女子不住地调笑,屋里的总管老鸨走了出来皱了皱眉:“三位小公子,按说我们做的是开门生意,但再【创建和谐家园】的人也都有自己的规矩,还是请您几位挪挪步,过了弱冠之年再来,我们才方便开门迎客。”说完转身就楼里走去。“我们来找大金牙。”说完沈归急忙从怀里掏出那方大金牙给的,下刻“幽北抚山金”的田黄石章。石章本身质地普通,但老鸨子一见面色微微有变,拿过石章欠了欠身说了句:“稍等”转身进楼,一盏茶的时间又转回门前,四周望了望见并无异常,便引着三个小孩往绿柳楼的楼后走去。
“就知你准能想起来。”绿柳楼后院的一间房中,大金牙一边认真的吃着面前的饭菜,一边和沈归说。“你们住在王府我不便出面,只得让伙计们暗中观察。见你们今日有雅兴来逛这南市场,才让小伙计在您面前露了相。恕罪恕罪。”沈归看着脸上没有一丝歉意,只顾吃喝的大金牙,被气笑了:“在这地方和三个孩子见面,是你的意思还是婆婆的意思?”大金牙停下了嘴,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你走之后我也没了萨满大人的音信,只是在消失之前她告诉我,让我以后就跟着你。”沈归示意齐家兄弟也坐下,自己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然后抬头问大金牙:“我才十一岁,你个老头能跟【创建和谐家园】嘛?”
第一章.太初始也 14.分离
“跟着你做什么,二老太太到没吩咐过。不过她老人家既遣我来,就一定算准了您用得的着。”大金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小老儿别的能耐没有,但是这幽北三路的牙行中人,还勉强能听老夫一声招呼。”沈归点点头:“牙行中人的厉害我也早有耳闻。上能知朝堂政令,下能平鸡毛蒜皮。一双慧眼识众生,一张利口转乾坤。那可个顶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大金牙一摆手:“什么人精啊,不过吃的就是一碗人情饭。”说罢往旁边一指,在桌边伺候的几个粉头和老鸨子:“我们虽好听点叫个牙行,但在别人眼里,和她们同是些下九流。但我们这种人虽肮脏不堪,可若是拿谁当了真朋友……”说着饮了一小盅酒,就把后半句咽了下去。只是本在他身后的几个青楼女子,原本在脸上都挂着些职业式的媚笑,听了大金牙这话,却瞬间露出些许的傲气来。
“您也知道,眼下我年纪太小,无论想走哪条道都不太方便,也没那个能耐。”沈归仰头饮尽了杯中酒。“这露面跑腿的事若是您老肯出面,明面上就再自然不过了。”“这没的说,我们牙行中人,最喜欢的正是这两边蒙眼的买卖。不过沈归……孙少爷,虽说你们三位年少英雄,但毕竟只是三个刚十岁出头的……”本想说‘黄口小儿’的大金牙自觉失言,顿了一下又开口:“三个刚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在这街面上行走略有些扎眼,不如这样……”说罢伸出枯树一般的食指指向了齐雁齐返兄弟:“我带走他们俩其中一个。其实老儿现在身子骨也一天天的见衰,带走一个用心教上几年,若有个意外,您这还有个人补缺。也能给牙行中人留下一面旗。”沈归想了想,摸着下巴说:“这样甚好,只是他二人本是亲兄弟,不如您一起……”大金牙哈哈大笑:“孙少爷,您瞧见过有谁,会买两只左脚的鞋呢?”
“好,那今天就到这。就让齐雁跟您回去吧。”沈归说完就要去拉齐返的手。
“谁说要大的了,我要那小的。”大金牙笑眯眯的看着面有怯色的齐返。
“他?我这三弟可有些贪吃、胆子也有些小、脑筋也不太灵光……”
“贪吃就会动脑子找吃的,胆小才能活得更久些。至于脑筋嘛……”说到这,大金牙卖了个关子,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和齐返中间来回打量,满意的说:“我看这孩子可比你们俩都更会识人。”
回去的路上,齐雁一直没说话。沈归能看得出来,他既为弟弟能寻到一个教他本事的前辈开心不已,也为自从降生以来第一次和弟弟分开而担忧。沈归拉着他坐到路边一个面摊旁边,点了两碗面条。沈归面色郑重地对他说:“我们兄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虽别人总是说身份有别,但我却实心拿你们当亲弟弟看待。眼下我们三兄弟的年纪也到了,总该学一技傍身。进京的路上我曾问过你们,愿不愿和我一起读书,你们都说不愿。现在小返跟了大金牙,也算是个好去处,你就别担心了。”齐雁摇了摇头:“其实更多的还是羡慕。”
两个人吃完了面,沈归右手往腰巾处摸银子准备付账。“【创建和谐家园】,这下可崴了,钱丢了。”沈归看着齐雁一脸无奈:“我要是拿张百两银票,那小伙计一定认为咱俩是吃白食的。”齐雁笑了笑也伸手去摸,没想到摸了一个空,自己的也丢了。沈归见齐雁神情也不对,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其一,若只是自己丢钱也就罢了,眼下齐雁也丢了钱袋子,这只能说明他二人输眼栽跟头了;其二则是,他沈归自小跟着婆婆生活,幽北三路江湖上跑的老合,大多都给二萨满几分薄面。现在可倒好,这钱袋甭说能不能找回来,眼下连是谁偷的都还不知道。
“嘿小伙计,连那桌的钱一起付了。”面摊小伙计一把接住一个老头扔过来的碎银。沈归齐雁一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老头正冲着自己二人招手,面前桌上整放了两个汇南钱庄的银袋子:“二位少爷过来吧,先别琢磨了。你们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落了空,就让人这么简单地把活给做了。”沈归和齐雁有些羞涩地坐在老头那张桌边,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老头倒是看着齐雁不住点头,搞得本就有些紧张的齐雁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身上还要少东西。
“老爷子,您也得了萨满大人的令?”沈归终究没憋住,开口问了一句。这一句话本身就带着生怕对方不知道,抢先抬出靠山的意思,话一出口就先在气势上输上一招。这老头到是没接沈归的话,只看着齐雁说:“来孩子,把手伸出来给爷爷看看。”齐雁伸出了右手,老头摇摇头:“左边”。齐雁只好又伸出左手。
“真好啊,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老爷子仔细的边看边揉搓齐雁的左手,齐雁一脸不高兴:“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你才天生就是干那个的呢。”老头听完这话把脖子一梗:“我本就是天生干这个的。”说完一伸自己的左手,和齐雁的左手一合,这下沈归就看出点门道来了:“你们俩……你们俩的中指和无名指怎么都是一样长短?俩指头是平的?”
“要不然怎么说是天生干这行的料呢。”老头高兴的合不拢嘴。齐雁却一脸嫌弃的抽回自己的手:“不就食指中指一样长吗,这样的人又不少见。”老头听到这点点头:“天生指夹的确不算什么太稀罕的事,但你还有点别人都没有的玩意儿,走吧?让老头子我给你开个蒙?现在这岁数再不开始就有些晚了。”
“嘿嘿嘿老爷子,不是我当小辈的教训你。可我这兄弟才十岁出头,就跟你学那个?”说到这沈归用两个手指做了一个‘夹’的动作“我这二弟怎么说也是个良善人家的孩子,哪能跟你干那个买卖啊。”老头把脑袋凑到沈归的耳朵边上,轻轻的用手拢住了他的耳朵:“孙少爷,您觉得刚才我取钱袋的时候,顺手一人来上那么一小下,你们防的下来么?”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归沉思良久,回头跟齐雁说:“这要不是婆婆的安排,就是天胡。看你信不信了。”齐雁撇撇嘴:“信你,也信婆婆,但是不信天胡。”沈归指了指老头:“那就跟他走吧,反正老三也跟大金牙走了,你正好也去学点手艺。”齐雁面露难色:“学这手艺好说不好听啊。”沈归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赶紧滚吧,谁不知道谁啊。当初苏乙青那点手彩你几天就能学个【创建和谐家园】不离十。这老爷子果然没说错,你小子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
“哥,那我也走了啊。”
“好好学,学好了回来找哥哥。”
“嘿,我说老爷子,说这么热闹,还没问呢。您到底是谁啊?”
“哦,老夫姓楚名植。”
“就就就就是那位二指探日月,一掌挂金钱。百鸟先代门主楚植?”
“好好说话结巴什么啊你,说的这就是我。”
“贤弟不送,二位慢走,咱们回见。”
沈归说完转身回王府,一路上面无表情健步如飞。进了家门才发现自己里怀藏得那张百两银票不见了。外面官道上一老一小正在慢悠悠的走着,老的伸出了左手:“来,把刚才顺的那张银票拿出来吧。你这手活也太糙了。“这手糙活是偷红抚手苏乙青的。”齐雁从兜里掏出两张百两银票放在老头手里:“本就是给你准备的束脩。”老头收了银票往齐雁脑门上一敲:“我呸!她自己就学的不明不白,你再学一个不清不楚,这活现在让你使出来就跟明抢一样。”老头气哼哼的啐了齐雁一口。
沈归回到王府门前,铁甲正坐在门口和门房闲谈。见是孙少爷回来了,起身迎了上去,但见只有沈归一人,便笑嘻嘻的问他:“孙少爷从绿柳楼出来莫不是是去了赌场吧?把两个弟弟都输出去了?”沈归斜眼瞥了他一下,迈步就往房里走。他本就刚与两个弟弟分开,再加上又丢了银票,心情差的一句话都不想说。沈归的房间在书房后面的小院,在穿过练武场的时候,见到老王爷正坐在树下擦着兵器,只好上前应付着施礼。中山王爷招手让他坐下,继续手里的活:“齐家那俩孩子呢?”“好像是婆婆给安排了老师,就走了。”王爷用力的蹭了几下锈斑,又吹了一口气:“早几年我就想给你带回京城来,想找个先生给你开蒙读书,但林思忧说是浪费时间,就给拦下来了。期初还以为你是个和外公一样,是个只能练武的粗坯,读不了书。但现在看你的言谈举止好像确实不需要再请人开蒙。真是有点可惜。不然外公这马上步下的行伍功夫还能传给你。”沈归看着被王爷擦得熠熠生辉的镔铁枪头,有些低落的说:“我就是没想明白,为何婆婆记得给两个弟弟请师傅,却偏偏忘了我。”老王爷放下枪杆,伸手把沈归的小脑袋搂在怀里:“他们当萨满的啊,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有什么事都不会明着告诉你,不然哪能显出他们自己的高明来。没事,林思忧不管外公管你,想读书,就去找铁甲;想练武了……”说到这,老王爷抄枪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式中平枪。“看见没,这中平枪再普通不过,就是个入门招式。但只要从外公手里用出来,那就是……。”说到这,刚走了几式的老王爷突然收招,站在原地表情凝重。
沈归小心翼翼动作极为缓慢地左右观察,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能悄悄的问:“外公,什么情况?”老王爷面沉似水:“叫铁甲来,本王腰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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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啊,做点什么呢?”沈归这样想着,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紫毫湖笔。这几日,他应该遵循老王爷的吩咐,跟铁甲读书的。怎奈这片大陆一直纷争不休,直到近几代才趋于平息。况且说是战乱平息,不如说是每逢王朝频繁更迭的时代都伴随彻骨之痛,久后自然民心思定,所以现如今的几方势力恰好就走到了这样一个相对平衡的时间点。
金戈铁马的年代,有战争自然就有文明的爆发与毁灭。那些曾经出现在沈归原本世界中的著作典籍,经历了战火洗礼与时间洗礼,幸存不过寥寥几部,且残缺不全。而当代读书人和所谓大儒,也不过就是文化传承的守墓人,哪还可能与沈归这种,曾经过地狱般大考锤炼出的人相提并论。沈归铁甲二人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铁甲就从传道受业解惑的师长身份,变为虚心求教的门徒。
“孙少爷不愧是先代大萨满神女祈灵召来的天人,仅仅十岁的年纪便学贯天人,着实令鄙人大开眼界。只是这字嘛,还需勤加练习,方可不负天授奇才。”沈归听完心中暗自可惜,怎奈快马弯刀实在无法摧毁篆刻在石碑上的汉字。
现在沈归每日的安排都简单的一分为二:每日寅时九刻就被老王爷从床上拽起来,逼迫他弯腰压腿舒活筋骨,给自己的身体打下基础。原本中山王定下的规矩,是寅时起床开始读书,待晌午饭食过后再开始练武。但自打第一天实行开始,沈归便往自己的房门正厅挂了一首诗文“北去南来无定居,此生生计竟何如。酷怜一觉平明睡,长被鸡声恶破除”。这首剽窃自沈归原本世界里的罗隐罗昭谏,直把个前来叫早晨读的铁甲,看的又喜又羞。从此就再没来叫过这个“文曲下凡”的孙少爷早起,连厨房外的鸡笼都挪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这一日,午饭过后的沈归,留铁甲在书房看已经被自己连成了整部的三国演义,自己带上一些散碎银子,顺着王府院墙往街面上走去。先是蹲在了离家不远的三北书院墙根下,听见里面的先生讲儒学。本就不喜儒学的沈归,听了一会这七零八落断章取义的儒家学说,一直撇嘴。没过多久就起身,朝着河中大街的方向走去,直奔奉京最有名的北泉茶社。
北泉茶社和幽北三路其他城市的茶社都有所不同。北泉茶社地处奉京河中大街东口的黄金地段,他们摆出来的都是闻名天下的茶叶。有狮峰龙井,洞庭碧螺、黄山毛尖、太平猴魁等等。幽北气候寒冷,普通小康人家都会选择喝便宜些又暖身的红茶,而且普通红茶保存期限长些,价格自然也会便宜些。而北泉茶社只卖绿茶。由于路途遥远运输不便,加上保存不易,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黄金地段,加上高档茶叶,北泉茶社就绝不是做一般江湖人或老百姓的生意了。
沈归也是第一次来北泉茶社,一进门就发现,就连迎客小二都和其他茶社不同。脸上带着微笑,声音不高不低;既没有过分殷勤也没有冷漠疏远,单是这份气度就让人高看了几眼。
“上回书咱们说的是,莲花塑灵八臂哪吒。今日咱们说的,正是精彩回目:昆仑玉虚宫,姜子牙出山。”沈归微微点头,今日这先生说的书目原来是封神榜。虽然错过了头几回,但是自己也知道故事大概,听起来自然不觉得突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沈归直听的大觉过瘾,一锭银元宝就直接丢上了台。有了带头人,在座这些有身份的达官显贵豪绅富商也都开始整锭的扔银子上台。先生在台上连连拱手道谢,捡钱的小学徒被银子砸到身上也掩不住笑意。先生为了谢赏,又续了一刻钟的‘姜子牙真火炼琵琶’的小片段,就不肯再说了。下台之前用眼睛瞟了瞟刚才头一个扔银子的沈归,微微点头致谢,又用眼角往自己身后瞥了一眼。沈归微微一愣,又点点头已示会意。四周扫了一眼,只见茶客们都在讨论姜子牙和琵琶精,就趁着没人注意,溜进了后台。
这北泉茶社除了说书先生,也会请很多江湖艺人。有时是歌姬舞妓;有时是各地曲艺;也有一些杂技手彩。因此这个台子有一个用于艺人上妆更衣的后台。沈归撩帘进了后台,手中抱拳口道辛苦。眼下后台已经有不少艺人在,有些已经勾了脸换了行头,正在候场。但见有个小孩进来道辛苦,都微微愣神,但也条件反射的回礼。说书先生坐在窗前,手托小茶壶冲着沈归招了招手。
“孙少爷?大老太太召回来那个死胎?”先生一改台上诙谐和蔼的语气。面色有些阴沉的翘着二郎腿问沈归。
“怎么着?二婆婆这是给我找了一个卖嘴的老师?”沈归看着他的嘴脸做派,当时就心中火起,答话自然也没什么好气。本只是一老一小二人斗气,旁边数赏银的小徒弟听了却显得有些紧张。沈归知道,这时代的说书先生收徒,历来都是一门单传。本身书目就不全,种类稀少,传人多了自然就要抢饭吃。眼下若是先生同意沈归拜师,他自己就只能变为弃徒。
“我耳朵里听过你的大名,但今日一见,并不喜欢你。我是没本事教你,当然有本事也不愿意教。今天让你来这里相见,只是曾受故人之托,好歹也得护你个周全。你这条小命是先代大萨满给的,我欠她老人家一条命,这人情得还喽。现在呢,爷们我告诉你一句话记仔细了。这地方不只是茶馆,以后少来。滚蛋!”
先生说完一甩手起身离去。小徒弟用布包兜住还没数完的银子,回头幸灾乐祸的夹了一眼沈归,高高兴兴的追师父去了。
“这他妈也叫个人?”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的沈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连一个插话对骂的空隙都没找到,挨骂挨的这叫一个结实。不过也难怪,毕竟人家是靠嘴混饭吃的。
沈归气哼哼的又去了城门外一家小茶馆。进了屋就往窗户边上一坐,手拍桌子:“小二上茶眼睛是喘气用的吧没见到小爷进来了吗?”噼里啪啦的数落了小伙计一通,算是吧刚才的气解了一小半。骂完了小伙计,伸手把大金牙的印章往桌上一放。周围的人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孩进来就发火,目光本都集中在他身上,但眼下见他摸出一枚印章来,纷纷散开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位小爷,您有什么吩咐?”这时,一个布衣小帽的胖子战战兢兢的坐在了沈归对面。沈归抄起茶杯喝了好几杯,压了压心中的寒气,稳住了情绪开口说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想知道知道北泉茶社那个说书先生怎么回事?那么大的脾气,说书怕是副业,主业是玉皇大帝吧?”
这胖子听到这擦了擦汗,长吁一口气平复了神色:
“这事还用的着金爷的印么?随便找一个茶客就问得出来。那位先生确实很不一般,当然也没不一般到玉皇大帝那份上。他本名没听谁提起来过,街面上都叫他乌江客,听说是天下说书的门长。他只要一开书,这奉京城里可就再没第二号说书的了。”这胖子说完一脸悠然向往的神色。
“咋这么霸道?衙门里有人啊?”沈归喝了一口小伙计哆哆嗦嗦上的茶,又‘呸呸呸’的啐着入了口的碎茶叶末子。
“嗨,这不是明摆着么。”胖子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全天下有没有人说的比他好,这个小人阅历浅不敢说大话。但能说全本楚汉争霸的,就只有这位爷了。先帝当年都偷偷的每日微服出宫,一回不落的听完他说的全本楚汉。就这乌江客的名号,那也是先帝御口钦封的。”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沈归听完了一撇嘴“一个说书的艺人也犯得上这么替他扬名?”
“当然了,要只是个说书艺人,也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小胖子说完四周看了看,又压低了嗓子说:“您手里有金爷的印,也算半个江湖。那就不妨对您直说了。这江湖上有高手大侠是不假,但毕竟叫的出名号的,就有数的那么几个。所以说到这江湖,根本也和他们没多大关系。那您说,江湖到底是什么呢?”小胖子一脸神秘的看向沈归。
“江湖不就是什么岳海山什么白衡什么百鸟之类的一大堆武林门派组织吗?”沈归有些愣,但还是说了一句。
“孙少爷您打根上就想错了。这练武之人是江湖人没错。可反过来,要是说江湖人是练武之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岳海山,白衡,秦子归这些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人物,这自然不假。但是你再大的侠客也没有练分身术的不是。所以这江湖上,活跃的还是我们这种小人物。您今天看到的这个茶馆里,大半都是江湖人。给您这方印的金爷,是江湖人吧;刚才惹您不痛快的说书人乌江客,那也是江湖人;就连刚才给您续水的小二”说到这,小胖子用下巴一抬,引着沈归的目光看向那个怯怯的小伙计“您看他粗手粗脚拙嘴笨腮的,可他也靠着替来往客商,收放消息赚些银子。所以啊,就我们这些在街面上混饭吃,没什么本事的小人物,才是江湖真正的样子。”
沈归听到这,感觉到和自己脑中的固有想法产生了很大差异。一时间语塞,说不出话来。只是满脸狐疑的打量着这个自称‘江湖人’,眉眼间尽是憨厚之气的小胖子。
“跟您说到这里,也只是面上的话。既然您有我们牙行金爷的印,我不妨再跟您说句近的。”小胖子站起身,走到了沈归的身后。两只肉嘟嘟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又把脑袋低低的压在他左肩头上,在沈归耳边轻轻的说:
“这天下每间茶馆,从老板到艺人那都是一水儿的江湖人。可是这北泉茶社,连后台各路艺人都算上,也就只有他乌江客一个江湖。”
第一章.太初始也 16.偶遇
沈归走出了茶棚,带着一脑袋的疑问,边琢磨边朝王府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几步路,忽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呼啸而来停在了自己身后,伴随着‘吁’一声喊喝,沈归只听得脑后传来一声马嘶之声,随即马蹄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扬起路上一阵烟尘。
“嘿,小子你耳朵聋了?马蹄声听不见吗?不闪不避傻站在路中间,是打算找死吧?你死不要紧,惊了我们爷的马,小心你的脑袋。”一马当先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大概二三十岁的年纪。面色微黄颌下三绺疏须,尖嘴猴腮眼窝深陷。不用说,这看上去就是一个小人。还是那种极为标准的小人。
“这奉京城中不准跑马你们不知道么?你们一行人纵马飞奔本就有错在先,难道还让我一个无错之人反给你们行方便?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沈归今天本就不顺心,见这开口之人面色倨傲,问话也并未下马,更是心中愤懑不平。
“嘿,别看你人小,还净说些大人话。”这黄面男子听他回话微微一愣,又马上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这奉京城不许跑马没错,但也得看那是谁的马!人犯王法自然也有衙门管着,也用不着你个黄口小儿在这里说三道四。教你念书的先生,许是还没教你怎么做人,来来来,今天大爷我也教你一手……”说罢这男子右手就往身后摸去。
“张叔您先等等,我有话说。”这男子的右手好像抓住什么东西,刚要往外抽,听得身后一匹马上有人开口说话,立刻停下了动作。沈归朝他身后看去,只见开口说话者,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此时正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
这说话的少年走到了黄面男子身边勒住了马,身子微微下坠,双腿一用劲就瞬间从马镫中抽出双脚身体前蹿,并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后,身形极稳地站在了地上。就他露出的这身手,周围的百姓见了发出几声低呼,还有几个好事之人一齐鼓掌叫好。
“好俊的身手,好!”这少年听见四周的叫好鼓掌,居然转身四面拱手道谢起来。沈归看着直撇嘴,心中暗想‘就下个马也得显摆一下,真是个浪荡货。’
“这位小兄弟,请了。”这少年走到沈归面前抱拳拱手。沈归见对方礼数周全,也不好怠慢了。
“兄弟请了。方才你主仆人等在这城中跑马……”沈归没打算和对方攀交情,只是心下余怒未消,索性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说。
“不用说了。”这少年迅速一摆手,打断了沈归的话头:“在城中走马,确是我等之过,在下管束门人不严,更是错上加错。今日在这长街之上,当着来来往往的乡邻百姓,给兄弟你陪个不是了。”说到这马上抱拳躬身施礼。
“主子爷您是什么身份?还犯得上给他一个小孩这么大脸?您让开一旁,我……”这黄面男子一见自己的主人上前,居然给对面的小孩鞠躬赔礼,直接打马前撞,没想到,这马刚奔了三步,居然让这半大孩子突然伸出的一只胳膊,拦在了奔马的前胸上,这一人一马竟无法再挪动半分。
“退下,再往前进一步,你得死。”这半大孩子头也没回,语气骤冷。被他拦住的马一声长嘶后也卸了劲,直带着背上的黄面男子在原地转起圈来,周围的百姓见这少年独臂拦奔马,更是扯着嗓子的给他喝起了彩。
沈归实在看不下去了,拱手还礼转身就要走。身后的少年见了,迈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兄台先别急着走,我们主仆人等本就刚从城外策马而归,正打算去吃个饭填饱肚子。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如就由在下做个东道,请您去吃个便饭赔礼压惊如何?”说罢一脸真诚的看着沈归
沈归心下实在不愿意和这个表演欲超强的少年再有什么瓜葛,只能托词家中有事,才得以脱身。走前听得身后的黄面男子小声地问少年:“爷,晚上咱们上哪吃去啊?”这少年沉吟了一会说:“南市场怎么样?据说那有家荷叶鸡不错。”沈归听见南市场立马扭回头看去,只见少年身后骑马的人都一脸的严肃认真地点着头,黄面男子更是高挑大指:“爷您英明,就去吃荷叶鸡。”
沈归一边念叨着‘世风日下’,一边又后悔的唉声叹气。“沈归啊沈归,不就是得看那浪荡货显摆吗,又掉不了一块肉,这么大便宜就给放跑了?”一边嘴里叨咕个不停,一边走到了王府大门前。正站在门口的门房一见沈归回来,招呼都没打一个,扭头就朝宅子里面喊着:“快跟王爷回,小少爷回来了。”
“听说,你小子今天和颜家老二在大街上吵起来了?”此时的中山王郭云松,正端坐在自家的厨房柴堆上,双手前伸烤着炉灶里的火。沈归正翻着炉灶中的烤红薯,听见老王爷的问话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王爷:“啥?那浪荡货是幽北三路的皇子?”老王爷听了呵呵一笑,伸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对,那浪荡货就是咱幽北的皇子,颜家的老二颜青鸿。”
“嘿老头儿,你总说听说,到底是听谁说啊?嚯,烫烫烫。”沈归一边甩着被红薯烫到的手,一边吹着红薯问老王爷。
“就听邻居街坊他们说的呗。”郭云松也仔细吹凉自己手中的红薯,大口大口的吃着。
“咱住的可是王府,这整条街都是咱们家的,最近的邻居还是那浪荡货家的大皇宫,哪还有爱说人闲话的街坊?你们这些老人,嘴里还能有一句实话吗?心也太脏了。”
“嗨,你外公好歹也算个王爷,虽然现在人也老了,既没有势力也没军权了。但好歹也混了这么多日子,人还是维下了几个的。能收到点风也不值得奇怪吧。”老王爷一脸的不当回事:“不过就你今天这破事,还真是门房听见街上人说的。”
“我也就在街上,和他一个家奴论了论理,连吵架都算不上,至于传的这么街知巷闻吗?”沈归不以为意的回着。
“家奴?你小子初来乍到真是不知道深浅。今天和你论理那人,是家奴不假,但那可是御马监出来人。”郭云松很不满意这个外孙的轻蔑。
“一个连给皇宫养马资格都没有的人,可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御马监成立之初是给内宫皇室养马的那不假,不过自打陆向寅那条老狗入主内监以后,就不只是养马喽。没用多久就摇身一变,成了皇家专用的密谍部门。现在的御马监,可是咱们皇帝陛下最信任的私军。”郭云松说起陆向寅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咬牙。说完这些话,又吐了两口口水。也不知他啐的是没剥干净的红薯皮,还是陆向寅这个名字。
“就这几天,我遇见听见的全是密谍探子。你们这些人除了探子就不知道用点别的手段了?”沈归想起这几天遇见的各方人马,无论高居庙堂还是身处江湖,都喜欢用这些见不得光的阴招,打心眼里觉得有些不堪。
“其实除了御马监,其他组织一直都是半明朗的状态。就好像以你自己来说,无论是要打听消息还是找人,不都习惯的往各个茶馆跑么?这官面上的人啊,无论是衙门捕快还是大理寺宗族府,想要破案都少不了和别人互通有无。更别说只靠消息灵通来生活的江湖人了。”老王爷站起来身来掸掸土,就走出了厨房。临出门时还留下一句话:
“齐家那俩小子,按你二婆婆林思忧的安排都有了个师傅。你心里也有些着急吧?其实,也不是外公不替你着想,但我和李玄鱼林思忧他们姐妹俩有过约定。你的这件事,得由他们替你安排。
李玄鱼自己并不熟悉。只知道,是这个天灵脉大萨满,以生命为祭,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而林思忧,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二萨满,如今也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沈归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开始有了些归属感。因为他感到了思念之情。他思念在这里存在的人,思念自己的两个异姓兄弟,思念送他惊雷短剑的古戒苏乙青,最思念的,是那个在太白山脚下,抚育自己十年的二萨满林思忧。
第二天辰时初刻,晨练回来的沈归用罢了早饭,就倒背着手出了王府大门。脑中被昨夜的思念填的满满的,还有余下的几分惆怅萧索。他刚走出胡同口,就迎面撞见一个少年。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昨日长街之上与自己争执的二皇子颜青鸿。
“呦,贤弟起得早啊,咱们又见面了。”颜青鸿也认出了昨天这个小孩,神采奕奕地打了个招呼。
沈归虽然知道这是二皇子,但对方还没道破自己的身份,自己也乐得省去一番施礼问安的麻烦,干脆也就故作不知:
“兄长您也起得早,这是刚打南市场回来吧,没想到风采依旧啊。想来这南市场的荷叶鸡必定不同凡响。”沈归对昨日之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介因自己耐性不足而失去了一场风月,语中带酸的揶揄了一句。
“昨日贤弟家中有事而未能成行,想来今日事毕已有闲暇。天过傍晚我再来寻你,咱们定要痛饮几杯,也好让愚兄为昨日的失礼赔罪。”颜青鸿听到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竟然用这般风月老手的口气揶揄自己,大有吾道不孤之感。昨日之邀,还只是对这孩子谈吐非凡不畏势力而心生好感。但今日一见骤然发觉,自己与这个小孩,竟生出那么点相逢恨晚的意思来。
“兄长若再与我叙谈几句,怕是要有麻烦了。”沈归抬头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颜青鸿一下子好想起什么来一样,忙说了句“确还有事”,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两人刚刚分开,颜青鸿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双腿。心下开始思索:“这小孩明明就知道我的身份,但为何先前故作不知,而后又自行点破?”沈归摇摇晃晃的走着,也有些纳闷:“先前装傻省去了虚礼。可毕竟还要住在奉京城一段时间,住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分别前点破于他,希望以后都不用再自降身份,给他行礼装孙子了。也不知道这浪荡货,能不能听明白。”
第一章.太初始也 17.乞丐
沈归没觉得走出多远,再抬头已经来到南市场的大牌楼下面了。这沐浴在晨光中的南市场,此时各家秦楼楚馆刚刚送走最后一批散客,竟露出几许萧索来。沈归远远的看着绿柳楼的招牌,不由想起了前些日跟随大金牙远走的齐返,心下更添上几分担忧和思念来。“也不知这小子有没有被外人欺负了。”沈归坐在牌楼下的石阶上发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