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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以前我做中山总督的时候,曾经验过一具尸体。这案子一点都不复杂,就是一个幽北三路都有名的惯匪,夜入客栈行窃,被客人发现而意欲行凶,却反被客人取了性命。这住店的客人杀完了人后不知去向,而留下的尸体经仵作验过之后,也取出了十余枚铜丸来。”
傅野说到这里一笑:
“不过怪的是,这惯匪在官府中,也有二百两纹银的赏格。入室抢劫反击又不犯王法,为什么要跑呢。”
林思忧接过话来,一边扳着手指头一边说:
“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外洋商队去南康进行交易买卖的,也大多都是些香料和宝石,还有一些外洋草药。你说的那种火器是断然没有的。”
沈归一脸讶异的看着林思忧:
“您刚才说外洋商人我还没当回事。老太太呀,莫非你在南康还留有暗桩?”
林思忧则拍了一下沈归的脑袋:
“你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那华延商帮凭什么让你随便支银子啊?还真以为那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呢?”
沈归一下跑到了林思忧身边,指着一旁的老乞丐伍乘风说:
“老太太你这么有钱你早说啊!我早知道的,你让我跟着这个老要饭的,肯定是怕我以后败家,所以考验我的是不是?”
伍乘风被他这副嘴脸气了个半死:
“原来还师父师父的叫,现在一见林思忧有银子,就改叫老要饭的了。这人一穷,志就短呐。”
“谁说华延商帮是我的了?实话告诉你,那银子虽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但你花起来也算理直气壮就是了。”
“不爱说算了。先说说六十里亭那档子事吧。外面怎么回事啊?后来怎么着了?”
伍乘风撇了撇嘴:
“我都不稀说你,神神叨叨的,净琢磨着那些脱裤子放屁的勾当。那天加咱们,一共也才四拨人。咱们加上傅家三口算是一拨;山贼加死太监算是一拨;东山腰上十四拔掉的算是一拨;伤了老包没露相的,算是一拨。”
“等会等会。那军师和大寨主哪去了?那俩人挺有意思的,没让十四顺手给抹了脖子吧?”
“那倒没有,现在他们俩在村尾小庙里养伤呢。十四每天都给他们送饭,饿不死。”
“哦对了,那个砍我的……叔叔?阿姨?随便吧,就那个单清泉,怎么回事啊?”
林思忧叹了口气,略带怜惜的说:
“他与幽北御马监的监事陆向寅,曾经同是玄岳道宫门人。乃是玄岳道宫开山祖师玄虚道君的嫡传【创建和谐家园】,都是当代掌教南阳道人的师叔。他虽性情上有些怪异,但也着实是个可怜人。他在筋骨经脉未成之时,便因嫉妒而偷学内功,练坏了身子伤了宗筋。他与陆向寅还不太一样,单清泉,是伤了宗筋导致缩阳入腹;而陆向寅,则是自愿【创建和谐家园】入宫。”
沈归神色慌张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扭头朝着伍乘风喊去:
“师父啊师傅,您教我练得没有内功吧?”
伍乘风气哼哼的回着:
“有个屁,内家的清心诀,是用来磨你性子的道法典籍,又不是内功。其他教你的都是一些基本功而已。还有啊,你也别叫师父了,大萨满给你找好了新师傅,也用不着老子再误人子弟了。”
沈归看着伍乘风如此模样,心中大觉新鲜。这么多年,老乞丐都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今日居然十分罕见的打翻了醋坛子:
“臭要饭的你放心,咱幽北江湖上有谁不知道,沈归就是跟在你伍爷爷【创建和谐家园】后面的小叫花子呀。无论走到哪,我也得打您的蔓(报您的名头)。”
伍乘风绷着一张脸,嘴角却已经快要咧到了耳朵根上:
“你小子惹祸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来吧。算了,老夫就是一个外家的粗汉,你这么好的资质筋骨,如今又服了大萨满的灵药,我的确也是教不了你的。罢了罢了,林思忧啊,你就把这个孩子交给那位好了,也不算白费了老叫花子的一番心血。”
林思忧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傅野说:
“沈归的事放在一边。你们一家是不能在幽北继续呆着了。眼下无论是颜家还是李家,都不会让你再活下去的。老王爷日后就在双山村颐养天年,有铁甲照顾你和沈归也不用担心了。这样好了,明日我给你一封引荐信,你带着家小,去南康投奔我一位故人吧。”
傅野闻言低头思考了一下,指了指在一边哄着老乞丐的沈归:
“我还是想留下帮帮孙少爷,不能让中山郭家就这么败了。”
林思忧摇了摇头:
“你若是非要如此,就把傅忆留下陪陪沈归吧。他原本有两个兄弟,一个叫齐雁一个叫齐返,但此时也都随师父学艺去了……”
沈归闻言打了个岔:“如今还有一个新的兄弟叫十四!”
林思忧笑了笑:
“对,那就再加上傅忆好了。你一个前任总督若是留在这里,定会给郭家招来灭族之祸的。”
“灭族之祸我倒是不担心,反正郭家就只有老头、铁甲、和我三个人了。不过,我们这个年代的事,就让我们这些人来解决好了。”
第一章.太初始也 53.候台
其实就傅野这总督身份,在被革职抄家以后,已经不再重要了。如今他的靠山宗主,中山王爷郭云松再这么一倒,就变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根本不可能激起这么大的浪花来。说的更白一些,若只是想要傅野这一家三口的性命,根本不值得各方势力在那座六十里亭,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沈归坐在村尾小庙中,与军师寨主对面而坐:
“嘎子山的人,如今也只剩你们俩还活着。东幽你们是回不去了,从接下这趟买卖的那天开始,半截身子就已经埋到丞相府后花园里了。”
大寨主凄然一笑,摇了摇头说:
“我落草以前,就是个种地的庄稼汉,根本就没有带这么多人吃饭的本事。嘎子山上的人,每年冬天都会为粮食发愁。好不容易这次遇上了一个大活,没想到……哎,我现在这才叫骑虎难下。原本就是自己活不下去,才上山做匪的。没想到人越聚越多,现在的嘎子山,已经是上有老下有小,连散山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归眼珠转了几圈,突然眼神一亮:
“这样,你给嘎子山捎个信去,让他们准备一下。我明日就请冬至的兄弟,去东幽路接人。等他们一到双山村,再一起把你们送走。这些日子,你们俩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军师见沈归要走,急忙拦住了他:
“无论如何,我们也是为杀傅野而来的。你留下我二人性命已经足够仁义了,为何还要如此麻烦,帮我们再找一条生路出来呢?”
沈归歪着脑袋想了想:
“人家找你们,是想你们用命来帮他们探路的。所以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们倒还有些同仇敌忾的理由。况且我受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该去寻本家道谢才是。事至今日,已经与你嘎子山没什么关系了,你们就换个地方,好好生活下去吧。”
说完,沈归走出大门扬长而去,留下军师与寨主二人在原地【创建和谐家园】。
几日后的上午,双山村口路边上站满了人。有刚从嘎子山而来的‘山贼’,护送而来的冬至,还有沈归的师长家人们。大萨满林思忧翘起脚,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这次我们走,是想帮你解决后顾之忧。无论是老王爷,还是傅总督,乃至嘎子山这些乡亲们,日后都有可能成为你的软肋。虽然我还没看出,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能耐。但我知道的是,哪怕你没有天灵脉者那般通天彻地的本事,也还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如今,我们上一辈人已经把戏台为你搭好,幕布也为你拉开。到底唱一出什么戏,就要你自己来选啦。”
说完拍了拍赶车的铁甲,铁甲马鞭一扬,大喊了一声“驾”,而后回头看着傻站在原地的沈归挤了挤眼,丢过一枚印章来:“你外公说了,这是郭家家主印,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但留着当个念想也是好的。”
众人化为行商南下而去,渐渐地化为尽头的一抹黑色,消失在远方。
沈归使劲吐出一口浊气,扭过僵硬的脖子来说:
“现在,就到我们登台唱戏之时啦!”
…………
奉京城中,丞相府书房中,太子颜昼低垂着头,目光游离的看着面前自己的娘舅——幽北丞相李登,仔细地着批改奏章。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李登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着这个幽北未来的国君,自己的亲外甥。他始终认为,这个外孙自小便极为出色,完美继承了颜家聚拢人心的能力,还有他李家精打细算的本事。脸上也尽是自家妹妹李怜的影子,除了眉目之间偶尔闪过一丝冷冽之外,真可谓是完美无缺。
但如今,就是这个完美无缺的侄儿,居然办出这么一件糊涂事来。
“是你用我的名义,让单清泉去截杀傅野的?”
“是。”
“原因呢?”
“顺应您与父皇的心中所想。”
“想要他的命能有多难?哦不对,你失败了。看来还真的是难呐。”
对太子这般无礼,对李登来说还是第一次。颜昼虽有些不悦,但还是极好的克制住了表情。
“实在是没料到,会有江湖人前来救他。”
李登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用细长的手指点着颜昼的鼻尖训道:
“没料到?他本就是太白飞虎郭安里的家将,会没有江湖人前去接应?你假借老夫之名唆使的单清泉,不也是江湖人?此等手段在你用来,便觉得算无遗策,轮到别人来用,你跟我讲没料到?罢了罢了,老夫的门人,虽然早晚都会交给你。但,现在不行!你回去吧。”
颜昼脸上颜色变幻,梗了梗脖子,还是没压住胸中的委屈:
“我不明白,既然你们两个都想他死,那我又有什么错?这次虽然失手难免打草惊蛇,但他又能怎样?他还能有反击不成?”
李登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太子,眼神中略显诧异。自己一直都以为,颜昼其人,在善于揣度人心的同时,也是一个极富耐性的猎手。可通过这次事件,才发现他好像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优秀:
“无论是你父皇还是老夫,想杀傅野那都是易如反掌。可你想过没有,为何他最后也只是落个抄家罢职而已呢?郭家眼下虽然已是昨日黄花,但百足大虫还死而不僵,更何况一只太白山上的猛虎!在他扬名天下之时,你娘舅我都还在家中念书呢。这一次交手,明面上虽然是他一败涂地。但没人知道,郭家到底有多少门生故旧,军中又有多少怀恋旧主的士卒将领!这一次他毫无反抗的退让,到底是因为丧子之痛而心灰意冷,还是以退为进的蓄势反击,你知道吗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出手,若人家反扑而来,还不是要我们为你抵挡?昼儿,你这次令老夫非常失望。回去吧,回你父皇身边请罪去。有陆向寅在,陛下只会更快的就得到消息。”
颜昼头重脚轻的走出了丞相府,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朝宫中走去。待走到皇宫东门前抬头望去,只觉得平日里气势恢宏的朱漆大门,此刻就像一只从远古洪荒走出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同一时间,河中大街东口的北泉茶社门前,来了一位老者,他背着一个大布包,颤颤巍巍地走到栏柜前,对掌柜说道:
“老夫名叫巴格,是你们东家要我来的。”
掌柜一听巴格这个名字,嘴角扯出一丝敷衍的微笑来:
“进后台往南走,最角落有一个楼梯,上去就是了。”
说完也没再搭理他,朝着门口小伙计嘱咐起生意上的事来了。
巴格走进后台,之间后台一片的乌烟瘴气,居然还有一个勾着红脸的武生,嘴里正不干不净的说着荤话。唯有窗边一位老先生坐的极为端正,旁边的小徒弟正在小心翼翼的往紫砂壶里续着热水。
这先生一见巴格走来,便合上了手中的扇子,指了指身后的楼梯,而后扭头望向了窗外。
巴格推开了门,只见一个人影正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正不住地咳嗽着。这人听见门响回头,见来者正是巴格,才勉强扯起一张笑脸来:
“有劳大萨满,亲自跑这一趟了。”
巴格笑着摆了摆手:
“不忙谢,我还未必治得好呢。”
第一章.太初始也 54.开锣
这病人听完也是一笑,脸上却并没有显出半分担心的神色:
“若是巴格代萨满也治不好,那就是我单清泉的气数已尽,怨不得旁人。”
巴格伸手解开布包,把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在床上:有一盏造型奇特的油灯、一些造型奇特的衣饰、几个精巧的瓷瓶、还有一个极为惹眼的骨制摇铃:
“现在这奉京城的人啊,都不信我们萨满了。平民百姓家有个小病小灾的,就自己抗一抗;富贵人家呢,已经改信北燕郎中那一套了。说到底呀,还是要怪那个继任萨满林思忧。也不知道李玄鱼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大萨满之位,传给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郎中,真是…………”
这巴格不停地唠唠叨叨着萨满教中之事,单清泉确赶紧出言打断道:
“代萨满您放心,丞相亲口答应过的事,还从来没有反悔过。至于你们萨满教中之事,我一个外人实在不便多听,有亵神的嫌疑啊。”
巴格唉声叹气的干着手边的活,嘴里却还是闲不住的说:
“亵神的嫌疑?如今除去那些虔诚朴实的山野村民,官宦富商还有谁信萨满啊?我知道,所有人都认为,老夫是个贪恋权势的小人。可你们仔细想想,我如今已是耄耋之年,就算真的取代了林思忧,我又能享受几天呐?算了算了,人老了呀,就容易变得唠叨,不说了,先给你治伤是正事。”
单清泉一听,心中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挣扎着脱去内衣,只见后背上一片黑紫,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腰间,看上去极为渗人。
巴格伸手推开了窗子,借着阳光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起伤势来。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单清泉:“你那衣服,不褪色吧?”
单清泉咽下口中被气出的鲜血,摇了摇头:
“是被丐神伍乘风的刀势所伤,躲他那招披星戴月的后手刀之时,我身法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