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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过江河》-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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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勒!!!啊……”

      正在沈归放肆调笑之时,由打山坡之后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这头领刚一听见喊声,便已经伸手抽刀,结果却摸了一个空。等他想起马刀正在沈归手中之时,身后又传来两声惨叫。

      这个被叫做图勒的马贼头领回过头去,发现沈归一改方才的纨绔公子模样,手中握着自己的马刀,正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弯月。一个回头间,已经砍翻了自己的三个兄弟。

      “小崽子,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图勒双目喷火,第一反应便是四下寻找自己的战马,他知道备用的马刀就在战马鞍韂上挂着。没想到,目光打量过一整圈也没发现战马,这才想起所有的战马都被刚才六人带去饮马了。等他全部想通后,再回过头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浑身溅满血迹的沈归,此刻正把他的佩刀,挥向最后一个站立着的马贼。一息之间,刀身嵌入了那个马贼的脖颈之中,喷溅出一片红雾来。

      “大哥,你这破刀可真不怎么样,才砍了你几个兄弟呀,怎么卷刃了?”沈归一边说着一边悠闲的提着刀,走向正躺在草原上翻滚哀嚎的马贼们。

      沈归旁若无人的走着,提刀在每一个苟延残喘的马贼身上补着刀。把头领图勒看的是睚眦尽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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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一落,便打了一个呼哨。

      在图勒的设想之中,坡后饮马的六人,加上前去传话的巴鲁,一听见自己的呼哨,定会打马奔来转瞬而至。

      可哨声结束许久,草原上仍是一片寂静。

      第一章.太初始也 39.乐安

      图勒一脸焦急的朝山坡方向望去,紧握的双手指节处一片惨白。

      可惜,他翘首以盼的七个兄弟并没有出现。远处矮坡之上出现的,只有一个以黑布蒙面,露出一对眼睛的人来。这人微微打量了几眼,又把头缩回了坡后,露一只胳膊,伸出一只手来,比了个拇指。

      “亲爱的图勒大哥,你不用再等下去了。此刻你的弟兄们,应该已经回到了长生天的怀抱之中。”

      图勒回头看着沈归阴笑起来,好似一只困兽,正在准备进行一场最后的死斗:“小畜生,我早就有所防备,没想到还是入了你的套。此时我已无话可说,来吧,你我就堂堂正正的战上一场。”说罢,把身上披着的皮袄一掀,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来。

      沈归皱了皱眉,但也扔掉了自己手中的马刀:

      “我一直都觉得,决斗这事十分愚蠢。可毕竟我使诈在先……来吧,我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不过,话还是要先说清楚,无论输赢,你的命我都要定了。”

      图勒也不多言,双腿岔开微微一沉,稳定了气息之后,双脚蹬地身形前冲,双臂微微张开而前高后低,一手锁肩一手提腰而去,赫然是草原跤拳的起手之式。

      沈归见他来势汹涌,后腿微退半步,身体重心压在腰腹之上,待图勒前手还差一丝便要扣住自己右肩之时,迅速拧腰抬腿左跨了一小步,只闪开了约有一拳宽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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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勒用尽全身的力气前冲,在与沈归身形交错之后,右腿的迎面骨却传来了剧痛,同时在耳边传来清晰的骨骼断裂之声。

      就仅仅滑开了一小步,沈归便已躲开了图勒一往无前的周身力道与锁肩拿腰的手。待与对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腿使出,半蹬半踏的跺在了图勒的小腿迎面骨之上。

      此刻,图勒的小腿已经扭曲成了诡异的弧度,骨骼断裂处也开始传来火烧般的疼痛。

      “嘶!没想到你身法有这么快。罢了,我如今才刚想明白。你跟我等弟兄周旋了这么久,原来都是为了救这些俘虏。不过没用啊,我等十几个兄弟不过是替人卖命跑腿的小喽啰,你杀了我们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如……跟我再做一个交易如何?”

      图勒躺在草地上,撑起了上半截身子来,神色凄然的对沈归说着。

      “你说得对,我未必要杀你,但眼下是你求我,所以我得看看你能掏出的本钱,够不够你一条命的价值。”

      图勒舔舔干裂的嘴唇,伸出一只手来,用手指朝沈归勾了两下:

      “这群俘虏有多重要,你定然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过来些,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当然也包括了我们在替谁办事。用这些消息来换我一条命,你看值不值呢?”

      沈归仔细的想了想,从地下抄起了他的马刀,走到了图勒的身边。

      “你弯个腰,这消息牵扯众多,我只能让你一人听到。”

      沈归半跪在图勒身侧,把耳朵慢慢凑向图勒的嘴边……

      “嗖……”

      一把飞刀破空而来,直接插入图勒额头正中间。刀身尽没于头骨之中,只留下一节红绸甩头,正迎着草原上的大风四处飘摆……

      “我去!”

      破风之声刚一传来,沈归就已经下意识的翻滚躲避,可身体刚刚发力,那边的图勒已经躺在了草原上,死了。

      “十四你这一镖是扎他还是扎我啊!吓死爹了!有准没准啊你就飞?下次出手你好歹也先通知一声啊…………算了吧,就当我没说过……”

      沈归在草原上手舞足蹈的发泄了一通,看着远处慢慢走来一脸无辜的十四,才发觉自己看来再正常不过的要求,此时也分明是在无理取闹。

      十四走到图勒的尸体旁,用脚踩着他的头颅,使劲的往外拽着红绸子。沈归见他这么费力也没拽出飞刀来,只好自己也上前帮忙。”

      “你们……你们俩到底是谁啊?”

      一旁的俘虏,早就被这血腥的场面震得目瞪口呆,此时先前那女子先回过神来,语气中还带着些恐惧的味道。

      沈归刚被飞刀所惊,本还有些草木皆兵的紧张感。此刻一听身边有人开口说话,立刻紧张的转身回头,这一下居然把卡在头骨中的飞刀启了出来。

      “哦……没什么。大家都是幽北人,应该互相帮忙的。还请小姐恕过在下方才言语轻薄之罪。”

      此时沈归拿着刚刚拔出的飞刀,一脸温和的出言安慰着这个颇有风骨的笨女人。可在人家姑娘眼里,这是一个刚刚拎着马刀,在自己眼前砍死五个马贼的少年,此时手中所执的飞刀,刀身之上更是红白相间。这仔细一看,便有呕吐感涌入脑中,但因为自己倔强的性格,又给强行压了下去。

      “我……我等身份此时实在不便相告。小女子名唤乐安,敢问二位恩公高姓大名,以便日后相报。”

      这位自称乐安的女子,此刻虽然勉强自己说着些场面话,但眉眼之中的恐惧仍然没有消散。

      “都是江湖儿女,乐安姑娘无需如此挂怀。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沈归说着一抱拳,便转身走到十四身边,揽过他的肩膀,一起走到马前身形一纵,准备扬鞭打马离开此处。

      “恩公慢走,无论如何也定要留下姓名,否则小女子何以自处!”

      沈归身在马上扭回头来,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来:

      “既姑娘如此坚持,在下便只好如实相告。小生乃奉京人士,但若是姑娘他日欲寻在下,只需要在京城中打听,青鸿二少爷便是。哦对了,若是想吐,那就吐出来吧。吐出来又咽下去不就更恶心了?。”

      说罢邪邪一笑,皮鞭高扬,与十四二人策马东去。

      乐安抵挡住了血腥的【创建和谐家园】,却没有挡住沈归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此刻已经再也压不住腹内翻涌,跪伏在草原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一直伴随左右的妇女,此时已经解开了所有人的绑绳,凑到她身边请示道: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乐安一脸怨愤的用已经脏到发亮的衣袖,抹了抹刚刚吐过的嘴角

      “翻一翻这些马贼的细软,看看有没有食物和清水。再去那矮坡之后寻找刚刚前去饮马的马贼,牵上几匹马来,先回奉京再说。”

      这妇女得令之后,叫上了几个小厮老奴,一行人朝着小山坡走去。呕吐后的乐安,此时也站起了身子,莲足轻挑,那把草原马刀已经抄在了手上。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众人面前,用刀尖抵住那苟活下来的青壮男子胸口:“胆子小,本没有错。但你明知自己胆小,还去做别人的护卫,就是害人害己了。今日你那兄弟死在前面,如今你也赶一赶,别让他觉得黄泉路上寂寞。”

      这男子刚想开口说话,刀尖一瞬间便从贯穿了胸膛……

      “我李家的银子,从来没人能白拿。今日你命丧于此,皆因为你拿了没本事拿的银子,”

      此时的李安乐,脸上虽然脏的看不清长相,但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恐惧之色。她把马刀从男子胸膛之中抽出,休刀入鞘而斜挎腰间,面色镇定沉稳,隐隐间还透出一丝英武之气。

      “这趟进京,也许要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

      第一章.太初始也 40.蝴蝶

      每年自入秋之后,幽北三路的黑夜就显得极为漫长。此时还没过五更天,奉京城皇宫的勤政殿内,就已经按照文东武西的顺序,整整齐齐的站满了朝中四品以上的大臣。

      五更的钟鼓声刚刚从远处传来,宣德帝颜狩便打着哈欠踏入了勤政殿的大门,身后还有着内廷大总管李清随驾而行。

      “众卿家今日来的早啊。要不是这钟鼓刚响,朕以为是自己来迟了呢。既然诸位约好今日一通提早而来,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上奏吧?”

      宣德帝一边朝着自己的王座走去,一边随意地跟跪伏于地面之上参驾的大臣们说着话。待他坐稳身形以后,先是拿起茶碗呷了一口,才回头冲着李清点了点头。

      “御驾临朝!诸位大人,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李清喊得极为随意,口气也不甚愉快。这声音落在大殿之上的其他人耳中,所听之人皆是一愣。这会李清有些不痛快,倒是很好理解的。毕竟今日早朝,这些人身为臣子却没有跪在殿外迎驾,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居然敢先皇帝一步入殿,这本就带着些逼宫之嫌。只是,此时的宣德帝却面无异常,恍若未见一般。

      “禀陛下,臣有本。”

      文臣之中有一中年人出列,手托象牙笏板屈膝跪于殿前。此人,正是幽北户部的左侍郎——万长宁。

      “哦?今日是长宁有本?如今眼看就要入冬,你们户部的冬税不是在初秋时节便结束了吗?记得还是朕亲自与李相一起,查验了足足三天呢。”

      “禀陛下,臣今日所奏之事,并非与户部税收有关。”

      万长宁微微抬起头来,侧着脑袋看向武官一侧,眼神中透出一丝阴鸷。

      “哦?这倒是有趣起来了。那你说与朕听听,今日所奏何事?”

      “回陛下,臣今日有要参奏弹劾之人。”

      宣德帝一听他要参人,心中就觉得别扭。这个万长宁,本就是当朝丞相李登的心腹,他也是借着李家的势力才能位居三品户部侍郎。所以,这万长宁就是丞相李登门下的一头咬人恶犬而已。

      “哦?长宁今日所参之人,是贪官污吏,还是皇亲国戚啊?遇见了什么不平之事,就当着群臣的面直接讲出来好了,朕来为你做主。”

      万长宁低着头,嘴角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丞相李登之女李乐安,协百余护卫之人,由东幽大荒城出发进京,打算与父亲团聚。但不料队伍行至中山路青山城附近,居然遭到漠北马贼的公然劫掠。幸好护卫军卒以死相搏,最后拼得全军覆没,才使乐安小姐得以全身而退。”

      宣德帝听到此处,心下更气:好你个万长宁,平日朝堂上为李登当开路先锋也就罢了,如今不过是他家中私事,居然也摆了这么大的阵仗来向朕问责,看来你真是坐定了李登这条大船了。

      “哦?李相的爱女被草原马贼劫了?现在如何了?可有传太医前去为小姐诊治吗?”宣德帝嘴上说着关切的话语,心中却隐隐有着幸灾乐祸的意思。

      李登只是微抬眼皮,出班行了个礼:

      “不敢劳烦陛下费心,小女全赖军士拼死护卫,才没有落在马贼手里。所以只是稍微受了些惊吓,身体却没什么大碍。”一句话说完,就退回文官队首,不再说话了。

      跪在地上的万长宁,此时又接过话来:

      “因此,臣先参中山总督傅野,【创建和谐家园】养寇自重,以至长久以来,边境民怨沸腾盗贼丛生;再参中山王郭云松识人不明,误国误君。此次事件中,这二人有着不可推卸之责任,还请陛下严惩不贷,以正法纪!。”

      说罢,万长宁连叩三个响头,跪定等待着宣德帝的回复。

      “长宁啊,既然你这么喜欢参奏他人,不如就真的去做个御史如何啊?哈哈哈……”宣德帝借着一个玩笑话,隐隐的发泄着心中不满。但见万长宁仍然跪在原地不动,顿觉怒不可遏:

      “此事朕已经知道了,你明日把整件事详细的写在奏本之上,待朕仔细斟酌后再说吧。”

      万长宁听完微微皱眉,仍开口道:

      “禀陛下,奏本昨日便已经呈上,况且……”

      万长宁说到一半,突然隐隐听见了轻微的咳嗽之声。不用看也知道,这熟悉的声音必然来自于自己的恩主——丞相李登,以咳嗽之声在示意自己不要追问下去。

      “是,臣明白了。”

      宣德帝也听见了李登的咳嗽声,强压了压心头怒火,目光也从万长宁身上移开:“其余诸位,可还有别的事情上奏啊”?

      此时武将中站出一人,他身形修长健硕肤色黝黑,还有着一身的英武之气:

      “陛下,这丞相爱女之事可以暂且不提。可那漠北草原,却不得不防啊。眼下马上进入冬荒时节,等头场大雪一过,这群草原狼又要来劫掠我幽北三路的百姓了。平日里有的吃都要抢,今年冬季来还要更早些,只怕劫掠规模比往年更甚啊。”

      开口的这名武将,正是关北颜氏的族军统领颜重武。此人掌管着五万飞熊军,是整个幽北三路中规模最大的军队。

      宣德帝皱了皱眉,心中尽是左右为难。

      今年夏季刚过,北燕便不知为何,往东海关发兵十万有余。如今眼看就要入冬,他们既没进犯也没退兵,就这样按兵不动的在关内驻军。如此一来,为了防止被北燕突袭,自己也只好把颜重武统领的五万飞熊军,调入锦城驻防,与东海关驻扎的北燕大军对峙。

      此时漠北草原也有了被进犯的危险,但眼下实在没有其他军队,可以派到中山路以北,前去布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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