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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勒马,抬头,眼光与虎赫隔着千步距离,狠狠碰撞在一起,不由提示,不用介绍,李清只一眼便看到了立于城楼上那个手抱头盔,身后大耄飘扬的削瘦身影,胸中战意蓦地腾起,跨下战马也似乎感受到了李清的心意,长嘶人立而起。
“杀!”
“杀!”
“杀!”
士兵挥戈狂呼,地动山摇。看到定州军战意如此之强,城楼之上一直不动声色的虎赫终于色变,“如此强军,当为【创建和谐家园】原健儿劲敌!”
李清摧马,在战士队列之前缓缓驰过,所过之处,欢声雷动,李清双手虚按,近万人的队伍立马鸦雀无声。
“将士们!”李清高声喊道。手指着远处的定远。
“我比你们更想杀进去,将那些该死的蛮子斩尽杀绝!”
“斩尽杀绝!”士兵们立时群起呼应。
“但是!”李清提高音调,“此刻,在城里,还有我们的父老乡亲,还有我们的同袍手足,如果我们攻城,那些野蛮人便会斩杀我们的亲人,将我们的亲人推上城头来抵挡我们。所以,虽然我很想杀了他们,但我不能!”
“怎么办?放任我们的父老乡亲,同袍手足落在这些野蛮人手里吗?不,我李清当然要将他们救出来。士兵们,我们俘获了这些蛮族人的公主和他们的大将,这一次,我便用这两个人换回我们的亲人,来人,请纳芙公主与诺其阿将军!”
杨一刀与唐虎率着亲卫将骑在马上的纳芙和诺其阿牵了过来,与先前不同,这时候诺其阿双手却被反绑在身后。
数万双喷火的眼睛盯着纳芙与诺其阿,那其中蕴含的愤怒和仇恨便连身经百战的诺其阿身上也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微微有些颤栗,纳芙更是脸色惨白。
“诺其阿将军,我们便要就此告别了,回去告诉虎赫将军,此仇我李清记下了,我会来找他的。”一挥手,杨一刀唰地一刀劈下,纳芙一声惊叫,却见杨一刀如此狠狠地挥刀劈下,斩断的只是绑着诺其阿的绳索。
诺其阿揉了揉手腕,“李将军,这个仇我诺其阿也记下了,我会在疆场上找你讨还的。”
李清冷冷一笑,“恭候大驾,如果你第二次落在我手里,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诺其阿向纳芙一揖,“公主,末将先去了。”
“嗯!”纳芙虽然脸色苍白,但仍强撑着点点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李将军不会为难我的。很快我就回来了,告诉虎叔,我很想他!”
诺其阿掉转马头,一骑绝尘而去。
“虎帅,诺其阿来了!”豪格惊喜以指着正单骑而来的一人,虎赫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怕李清发疯。
诺其阿奔到城门,翻身下马,跪伏在地,以额触地,久久不愿起身。
“大帅,用绳子将诺将军坠上来吧!”豪格道。
虎赫摇摇头,“开城门,【创建和谐家园】原勇士,那能像野狗一般地如此仓惶。”
“可虎帅,诺其阿只不过是一员被对方俘虏的家伙,这是【创建和谐家园】原勇士的耻辱!”
虎赫严厉地盯了一眼豪格,“豪格,你要记着,如果是你处在诺其阿的位子上,你不会做得比他更好,如果不是为了纳芙,诺其阿就是战死也不会落到对方手中!诺其阿回来后,如果有谁以这个来为难他,小心我的鞭子!”
“是,虎帅!”豪格低头应道。
定远城门大开,诺其阿泪眼蒙蒙,连连叩了几个头,“多谢虎帅!”翻身上马,驰进城去。
看到虎赫居然大开城门迎接诺其阿,李清尚海波等人都是齐齐动容。草原第一名将,果在有气度,有胸襟,看虎赫如此,那没见过面的巴雅尔也可略见一斑了。
“定远百姓开始出城了,妈的,这个虎赫总算还是讲信用的。”王启年用力地挥了一下手里陌刀,兴奋地喊道。
“大帅,如果此时突袭城门,当有很大可能夺下城门来!”尚海波在马上偏过身子,低声对李清道。
“尚先生,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虎赫鼎鼎大名,焉会不防我这一招,更何况,眼下我们天雷营,旋风营,亲卫营,再加上辎重营,合计兵员也不到两万人,狼奔军全员三万,就算有所损耗,不可能全都在定远,但虎赫在此,这里只怕也有一两万人,真打起来,胜算不高,惨胜之局不是我想要的。更何况,一旦交战,这么多的百姓必将死于乱军之中,我心何忍?与蛮族的战争,不必争一时之气,不必争一地得失,我要慢慢地收紧套在他们身上的绞索,一点点的勒紧,等他们惊觉之时,已是大势已去。”
“尚先生,听过温水煮青蛙的故事吗?”李清笑道:“当青蛙发现大事不妙时,却已无力跳出锅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狼奔军在诺其阿回城后,即开始撤出定远城,于定远城外约三十里地驻扎,他们的手里还扣着定远守军约千余人俘虏,而李清在进城后,留下王启年天雷营与辎重营在定远,自己却率领着旋风,亲卫两营携着纳芙公主一路尾随狼奔军而至。
定远守军被绳索串成一串,牵出来陈列于阵前,狼奔军的大队已开始转身向后,奔向草原深处,连虎赫的中军旗也已离去,只余下了千余骑后卫警觉地瞪视着定州军这边。
“纳芙公主,请吧!”李清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能更愉快一些!”纳芙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清,紧紧地抿着嘴,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已直窜了出去。看到纳芙单骑而出,对面的狼奔军略微有些骚动起来,立时便有几骑奔出队列,迎了上来。
“姜奎,作好准备,如果对方有什么异动,立即灭了他们。”
“是,大帅!”姜奎召来左右翼校尉,低低吩咐两句,那两人领命而去,旋即旋风营左右两翼微微向外散开,整个定州军慢慢地扩张成了一个半圆。
“公主!”奔来的诺其阿在马上一伸手,已是捞住了纳芙座骑的马缰,将马牵在手里,回头看一眼对面李字大旗下凝立的李清,心中不由百感交集,这一次的被俘定州,对于诺其阿来讲,其实更是一个难得的历练过程,也让他成熟不少,先前那一点浮躁,那一点对中原的轻视已不翼而飞,大单于说得不错,大楚的确是一只睡着的狮子,只要有人醒来,对草原来说就是灾难性的。
纳芙奔回狼奔军中,一眼便看到队列中含笑而立的虎赫,又惊又喜又委屈,泪水立时便涌将了出来,径自从马上跳了起来,跃到虎赫的马上,双手搂住虎赫的脖子,放声大哭,“叔叔!”虎赫微笑着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纳芙,没事了,没事了,权当这一次出去游历了一番,想必也长了不少见识。”
“叔叔,杀了李清,一定要杀了他,否则李清必将成为【创建和谐家园】原大患!”纳芙回身,指着对面的李字大旗,大声道。
虎赫眯起眼,看了一眼远处的定州军,笑道:“这是自然,不过现在,纳芙,我们快跑吧!”一把将纳芙抱起,道:“诺其阿,护住公主,全军急退!”
对面,李清的眼睛募地睁圆,他看到纳芙居然飞身投到一个男子的怀抱里,那是谁?一定是虎赫,虎赫的中军旗走了,但他留了下来。
“姜奎,出击,出击,给我将虎赫留下来!”李清断然军手下令。
旋风营左右两翼立即便如同两只铁钳,左右张开,奔腾而去。李清率着亲卫营紧跟而上。
虎赫大笑着率军如飞而去,而此时,得到自由的定远守军纷纷站起来,奔向对面的友军,却无形中挡住了李清中军的前进。
旋风营左右两翼紧追了十数里地,视线中突地出现了狼奔军大部人马,看到对面正阵以待的阵形,姜奎识趣地停下了追击的脚步,收扰了兵马,遗憾地看着虎赫一群人乳燕入林般投入到那人马中去,随即大【创建和谐家园】身,一波一波地向远处涌去。
“撤!”姜奎拨转马头。
“虎赫,虎赫!”李清轻轻念叨了两句,果然非同常人啊,居然如此胆大,很可惜,如果自己早算到这一点,拼着折损了那千余被俘士兵,也要将此人留下。
“草原第一将,果然名不虚传!”尚海波叹道,“大帅,此人不仅擅长正面对阵,更胆大心细,每出奇兵,今后对于此人,我们一定要小心啊!”
李清点头,“虎赫当是我们谋夺草原第一大敌。”
说话间,被俘的千余名残军已到了李清的面前,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李清摆摆手,“都起来吧,此战非你等之罪,尔后奋勇杀敌,一洗今日之辱。”
“多谢大帅!”千多名士兵感激莫名,被俘之后,本以为不是死路一条,便是要给捉到草原上去当奴隶,但万万想来到李大帅居然愿意以草原公主来换他们,草原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而他们呢,只不过是一些小兵而已,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他们算得了什么?看着李清打马而去的背影,千余俘虏激动难抑,除了以后以死相报大帅之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定州,大帅府,尚海波恭声道:“大帅,您所说的无名英雄纪念碑和英烈堂已落成,还请大帅亲笔题写牌匾。”要论起书法,李清的颜体在大楚也算是独树一帜,虽然李清在士林中还籍籍无名,但他身边的读书人无不为李清那一笔金构银划的字体赞不绝口,尚海波曾在私下里说过,李大帅即便不统兵作战,威震天下,也会因为这独一无二的书法而声名雀起,现在定州,偷偷临摹李清书法的官员不在少数,当然,这也只有有资格见到李清亲笔的人才有机会拿到李清的书法。其实便算李清书法不行,这两块匾除了他,也是无人敢攒越来题写的。
清风早便准轩好了笔墨纸砚,替李清磨好了墨,众人便屏息静气,看着李清提起笔,微闭双目,开始蕴酿情绪。
这一刻,李清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画面,草甸战场上那无数倒伏在地的尸体,那破烂的在风中飘扬的战旗,那红着眼的野狗,空中无数的秃鹫,抚远城上,城下杀声震天,前赴后继倒下的士兵。
猛地睁开双眼,李清提笔,一蹴而就。“无名英雄纪念碑!”七个大字跃然纸上,力透纸背,入木三分,苍劲之余又难以掩饰一股杀伐之意,写完这七个字,李清又提笔写下一路小字,“谨以此碑纪念无数年来为抗击蛮族护我百姓而牺牲的无名英雄们!”
“好!”堂内众人齐声喝彩。
清风小心地将纸移开,又重新铺就一张新宣纸。李清再在上面写上“英烈堂!”三字,略微沉吟了一下,又写上了一副对联:一代精忠起山岳千秋生气镇湖山。
尚海波赞不绝口,小心地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对路一鸣道:“老路,找最好的工匠将大帅的墨宝拓印好,哦,对了,这原本可得留给我收藏。”
路一鸣嘿嘿一笑:“当然是要找最好的匠师,不过嘛大帅的这真迹,可就归我了。”说完,捧着两张大纸,急若星火般地离去。
“那可不行,老路,你不能贪心,至少也得分我一份!”尚海波大怒,急急地追了出去,大堂之中,其余人不由大笑起来,剩下的人要么就是没有资格与这两人相挣,要么就是杨一刀唐虎等这些刚刚才摆脱了文盲称号的家伙,字儿在他们眼中都差不多,根本就分不出好坏来。
定州无名英雄纪念碑和英烈堂正建在定州城的中心,大帅府的正对面,为此,定州迁移了数百户民居,眼下这里已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广场,广场正中,高达二十米的纪念碑昂然挺立,整座石碑完全用汉白玉砌成,底座是由黑色的大理石筑成,黑白对比,给人的视觉冲击极为强烈,碑顶是一个跃马挥刀冲杀的雕像,正面,是李清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其它的空处,则由能工巧匠雕刻着一副副栩栩如生的战斗场面。一根根雕着狮头的栏杆将纪念碑圈了起来,十数名士兵身着崭新的盔甲,矗立如山,立于碑的四面。虽然还没有举行正式的落成大典,但碑座下,已有人送来的束束鲜花。
纪念碑的正对面,一条汉白玉铺就的通道连接着英烈堂,英烈堂与纪念碑相比,则显得更朴实,但却更厚重,由一块块硕大的石头构筑而成,一根根石柱支撑起他的大梁,根据李清的命令,只要是为定州而牺牲的人只要还存有姓名,都可以将灵牌放进英烈台,接受定州人的香火,膜拜。
英烈堂内,虽然刚刚建成不久,但一级级的石阶之上,已摆上了许多灵牌,堂内烛火常明,香烟不灭。
“将军,明天你要准备主持纪念碑与英烈堂的落成大典,以及王文丰参将和定远牺牲将士们的入堂仪式,之后您还要接见过山风,他已作好了一切准备,只等开拔。还有,茗烟已传回了第一道消息。”清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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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点点头:“茗烟已安全到达了室韦人控制区,那里有李氏暗影早年布的一枚闲棋,在他们的接应下,茗烟现在已暂时安置了下来以待时机。”
第一百五十章 暴乱
复州海陵湾口盐场。
这座盐场是海陵最大,在整个复州也是排在前三的大型晒盐场,有盐工上万人,加上家属,足足有五六万人口,众多的人口在湾口形成了一个集镇,但路过此地的外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这里的穷困,除了几座官衙是红砖青瓦,颇为讲究外,大都是一些简易的茅草棚子,层比列次,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屋与屋之间只留出了一条宽不过两米的狭长通道,整个聚居区内,污水横流,其臭无比,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光着【创建和谐家园】的娃娃们赤着脚,便在这狭窄的巷子里快活地奔跑,脚板溅起的污水不时落到边上正准备晚饭的妇女们的锅里,招来一阵怒骂。
少年不识愁滋味,这些娃娃们自然不知道,即便是被污水弄脏了的这些吃食,他们的父母们也是万万舍不得丢弃的,那怕吃饭的时候闻到了里面的异味,也只能叹一口气,捏着鼻子吞下去,家无隔夜粮,用来形容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肉食是极少见的,除了年关,一般人家谁也吃不起猪肉,更别说牛羊之类了,白面馍馍偶尔有之,但那也是为在盐田里挣命的男人们准备的,妇女老人小孩们,更多的时候只能吃着黑乎乎的掺杂着野菜面麸的黑馍,即便如此,一年之中,也总有好几个月,他们得忍饥挨饿,以便省下一点吃食让在外面拼命的男人能吃得更多一点。
以前日子还勉强能过,但月前的一场台风却让这里的人陷入了绝境,狂风暴雨摧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以前的栖息之地变成了一地的废墟,他们只能搭起一些更简易的窝棚,苦苦地挣扎着等待官府的救济,已经很难在饭点上看到这里有炊烟升起了。更多的人是形容枯梏,目光空洞里看着远处那一块块整齐的盐田,那里出产能日进斗金,但却没有一文是属于他们的。
但已过去了一月有余,还是没有盼到官府的救济,这里的人已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一股股危险的气息正在慢慢地聚积,漫延。如同天上的云层,黑压压乌沉沉,似乎随时有可能压将下来,将一切碾成粉碎。
今天盐田里没有一个男人出工,大家都守候在粉墟之上,守护着自己的家人,似乎在盼望着发生一点什么。
传来了清脆的马蹄敲击路面的声音和整齐的脚步,但没有人去关注正奔向这里的官老爷,众人默默地坐在自己家的窝棚着。
孔庆东非常生气,非常愤怒,作为湾口盐场的总管,他的任务就是要为向大帅出产足够的盐,但一个月前该死的一场台风,让他本月应生产的份额已是大大不足,这已够让他愁肠百结了,偏生今天手下来报告,盐工们【创建和谐家园】了,没有一个人去盐场晒盐,这更让他怒发冲冠,这些该死的穷鬼,泥腿子们,看来是不想活了。
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带上了盐场的数十名兵丁,径自奔向这里,他要用刀枪教会这些穷鬼们该怎么做事。
往日见到他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老爷的穷鬼们今天仿佛中邪了,没有谁理会他,偶尔有一人看他一眼,那冷冷的目光让人身上发疹,孙庆东被他们的怠慢彻底地激怒了,他跃下马,小心地寻找着略微干爽一些的地方踩着脚,免得让脚下那双刚刚从淮安定制的官靴被弄脏,一手提着官服的前襟,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马鞭,虎视眈眈地从人群中穿过。身后的士兵紧紧地跟随着他。
“熊德武,为什么不去干河?”孔庆东用马鞭戳着一个汉子的胸膛,那汉子赤着胳膊,身上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他是湾口盐场一块盐田的工头。
熊德武眼中闪过一丝畏惧的光,但一低下头,却看见身后衣衫褴缕的妻子和已瘦得和一根竹杆一样的儿子,胸膛便又挺了起来:“大人,不是我们不想干活,而是饿得实在没力气啊,几天前,我家就断粮了,这两天,这附近的野菜都挖光了,大人,要是再不赈济,我们这里就要饿死人了。”
有人起了头,场地里立时热闹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是啊,都快要饿死了,还怎么干活?”
“我们汉子还能挺几天,这老婆娃儿老人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饿死吧,大人,请先发一点粮食吧!”
看着一张张饿得发绿的脸凑了上来,孔庆东有些畏惧地后退一步,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团污泥里,卟的一声,一只簇新的鞋子立时便不成了样子,孔庆东大怒,扬手一鞭便恨恨地抽了下去:“作死么,作死么!知不知道大帅的规纪,月底要是交不出足额的食盐,你们就不是饿了,而是永远也吃不了饭了。想掉脑袋么?”
一鞭子下去,熊德武【创建和谐家园】的身上顿时多了一条血痕,熊德武疼得身子一阵抽搐,身后的婆娘娃儿也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不准【创建和谐家园】!”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顿时群起呼应,一阵阵的吼声杂夹着妇女幼儿的哭叫声,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孙庆东冷笑着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熊德武,抡开手臂,鞭子带着呼呼的风声雨点般落下,男人的身上立时布满血痕。熊德武握着拳着,咬着牙关,倔强地挺立着一动不动。
“不许打我爹!”熊德武身后男孩忽地大叫起来,一低头从身后窜出来,一头便撞在孔庆东的小腹上,卟嗵一声,将根本没有防备的孙庆东直接撞了一个【创建和谐家园】墩,坐在地上的污水中。簇新的袍子溅满了污泥,帽儿也撞歪了,两手按在地上,却是抓了两把粪便,奇臭无比。
看到平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的狼狈样子,众人哄然大笑起来。孔庆东脸色发绿,尖叫道:“你们敢袭官!”一把夺过来扶他的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想也没想,便向面前这个光着【创建和谐家园】,拖着两条鼻涕的男孩扎去。
“不要!”熊德武的婆娘尖叫着,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扑了出来,一把推开儿子,长枪卟哧一声,从她的小腹扎了进去,男孩摔倒在地上,母亲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满了他全身。坐在地上的孔庆东脸上也溅满了血液,似乎有些发呆,长枪插在女人身上,却没有抽回,女人艰难地回过头,留恋地看了一眼身后男人,头一歪,声息全无。
孔庆东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地一抽枪,女人立时便歪倒在地上。
“素素!”熊德武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搂住倒下的女人,男孩爬了起来,双手抓住女人垂在地上的手,嘶声哭道:“娘,娘,你怎么啦!”
“死人了,官府杀人啦!”人群中响起尖叫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迅速在人群中弥漫开去,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这边。
“孔大人,快走吧!”一名士兵见势不妙,围过来的人群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孔庆东站了起来,掸掸袍子,又抹了一把脸,扬起马鞭,指点着众人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这就是袭官的下场,本官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下田干活,明天,你们都得是这个下场。”鞭子在空中虚甩几下,转身便向外走,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慌得很,但却不能在这群贱民面前失去了威风,一旦失去了官员的威风,这里的人说不定马上便会将他撕成碎片。
孔庆东转身便走,却没有想到他的身后,熊德武已慢慢地站了起来,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孔庆东的背影。
“【创建和谐家园】的官府,你不让我活,我就让你先死!”这个念头一旦泛起,便噌噌地窜生,无法遏止,熊德武一步一步向着孔庆东走过来。
四周的盐工们看到熊德武的动作,都屏息静气,本来吵嚷的现场陡然间便安静下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孔庆东和他的护卫们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就在回头的一刹那,孔庆东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迎面扑向了自己,紧跟着自己的头似乎被铁钳钳住,耳中只听得喀的一声响,便失去了知觉。
熊德武扑了上来,熊德武拧断了孔庆东的脖子,熊德武把高贵的官老爷像一条死狗般踩在了脚下。此时,无论是兵丁,还是盐工们,都张大了嘴巴,失去了言语的功能。只有熊德武仰天长嗥,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
“他杀了孔老爷,抓住他!”半晌,一名护卫士兵才反应过来,大叫道。几名士兵立时便挺枪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