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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孩子平时就不怎么合群，同学那边的评分是多半无望了；所以就只能拼这一次比赛，刷各位老师的印象分。

  　　“别那么担心，你老公我已经有准备了。”卢生安抚性地拍了拍卢太的手，示意她多关注舞台那边，别再胡思乱想。

  　　不知道丈夫到底做了什么的卢太，便只得满眼期盼地看着舞台上苏韵的出场。

  　　她儿子在之前的名曲表演这项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出了一个小错误，只拿了13分，比其他好几个名校学生的14、15分都要少。

  　　还好之前两个项目都拿了接近满分的分数，目前总积分还是在第二位。

  　　就怕苏韵这个一直满分的异军。

  　　在卢太迫切的目光里，苏韵丝毫不怯场地完美演奏了一首吉他名曲。

  　　完了，完了……

  　　卢太听得分明，也看得奔溃：苏韵的名曲演奏几近完美，比前面所有人都要好！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着上天无限眷顾宠爱的天才！

  　　同时，与其生于同一时代的人，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天才宛如明月当空的耀目光芒之下，黯淡了自己的微点星芒。

  　　不知台下人何等心情，拥有前世联系基础加系统八倍速小黑屋有空就苦练到决赛的苏韵，在确认自己的演奏已经是做到了目前能做到的最好后，就礼貌地站起对着评委席那边鞠躬，等待成绩宣布。

  　　5分、5分、1分……

  　　1分？！

  　　不止是苏韵，甚至和她同组等待接着演奏的另外两个名校小学生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最右边评委手里所举着的评分牌。

  　　相比起旁边两个评委的简单点评，最右边评委则是似是而非地扯了一通，大意就是苏韵这次演奏的情感表现不好，所以扣分颇多。

  　　考虑到现在是现场直播，旁边两个给了苏韵满分的评委也不好当场反驳，只得各自保持着营业性笑容转头看了这货一眼以示警告：大家都知道社会上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黑幕和潜规则，但你也别黑得太明显！

  　　观众也不是全部都好糊弄的，真闹得太过太明显，投诉电话就该被打爆了。

  　　看后来最右边评委给另一个参赛者的评分回到了3分以上，另外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警告有效。

  　　就是可怜了这个深水埗区的代表小女孩，显然是被针对了。

  　　像这样的大型却不足够透明公正的比赛，天才没有好的出身，光辉就会被阶层无情压下。

  　　“这……”卢太看向身边的丈夫，目露惊诧。

  　　卢生再一次微笑着覆上她紧张过度而紧绷的手背以示安慰，随后，又满意地看了一眼前排高层人员席间的某几个位置。

  　　台上的小女孩那委屈的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台下的人却是各怀心思，甚至还有不少是翘埋双手笑看风云。

  　　同样坐在台下前排座位的方茉娜看到这里，暗暗对着旁边的人招了一下手：“去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闹这一次，就还不至于为了苏韵这个孩子和那些人起冲突；但如果继续闹得连观众看不过眼，那么她就得出手了。

  　　这一场知识比赛，可是有着她的一部分参与。

  　　香江的电视节目为了讨好一直主管家里电视机遥控器的师奶们，除了老少皆宜的古装剧，就是以讨好师奶的师奶剧为主。

  　　目前，电视市场上的儿童节目少得可怜。

  　　而能从师奶们手里抢下遥控器权的，却从来就只有家里的儿童。

  　　为了拓展儿童节目的市场，她费了不少的心力和功夫，像这次全港十八区校际知识比赛就是如此——看着优秀的孩子比赛到最后，能上电视在万众瞩目中表现自己，不管大人小孩都爱。

  　　靠着这次覆盖全港十八区的比赛，这段时间里，是赚足了全港市民的关注度。

  　　可不能让这些人给搞砸了。

  　　不管那些内部人员现在如何勾心斗角，这一边，苏韵保持着泫然欲泣的卖惨模样可怜兮兮地下台回座位时，看到的就全是气愤不已的自己人。

  　　看到苏韵回来，他们就急忙迎上来各种安慰。

  　　“多谢大家，我不会认输的……”心知TBB那些斗得厉害的高层人员们不会那么轻易地让黑幕继续以免砸招牌的苏韵连连应声，表示自己不会就此低头。

  　　好不容易应付完郑国光和王家人的安慰和关心，想起了什么的苏韵左右看了看身边，疑惑地问：“我婆婆呢？”

  　　“刚刚那个姓卢的有钱佬又过来了，说你愿意下一场‘失手’的话，钱还是会给！”王嘉遽和王嘉祥两兄弟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这可把苏阿婆气坏了，让赵姑娘推她出去外头吹吹风透透气呢！”

  　　想起这个，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愤怒。

  　　“那我就放心了。”知道苏阿婆有人照顾着，苏韵放心地点点头。

  　　看看时间，再过一会，她又得上台了。

  　　就在苏韵抱起吉他打算回头去后台准备继续下一场比赛的时候，一脸慌乱的赵茵茵忽然就从外头冲了进来。

  　　“苏苏，你婆婆非要让我送她上天台，我实在拗不过她——”

  　　“她现在就坐在那边楼的天台护栏上，好危险……我劝不了她，因为她说、她说要帮你讨一个公道！”

  第17章 分分钟需要你

  　　听到这个消息，苏韵立刻就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里的吉他：“快带我过去！”

  　　“苏苏，你马上要上台表演了！”其他人纷纷喊了起来，“我们过去劝她！”

  　　“我是为了婆婆才会来到这里，婆婆也是为了我才会去到那儿……”苏韵仰头看了一眼上方深蓝的夜空，仿佛就能遥望到高楼之上，那个瘦弱单薄却倔强刚烈的身影一般。

  　　当初她隔世重生于此，在病痛未曾痊愈的苦困里半梦半醒艰难挣扎时，就是苏阿婆的身影一直在身边照顾着她，令她不至于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那双粗糙却又温暖的手，带着长辈慈爱如阳光一般的温度，令工作后早已独居多年无依无靠的她，真真切切地再次感受到了亲情的深重。

  　　钱和名声随时可以再赚，亲人的远去却是再也无法归来。

  　　所以在面对选择时，苏韵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当然，苏韵这一轮毫不犹豫的弃权，惊动的，便是这项赛事的全部相关负责人以及台前幕后的所有人。

  　　“她们在那里！”遍寻了一通终于发现头顶之上的身影，在现场负责跟拍赛事的记者们便如同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一般倾巢而出：方才那个评委对苏韵的刁难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但TBB这边已经选择了粉饰太平，他们就以为这个深水埗屋邨出身的小女孩和其家人是大概率会忍气吞声继续比赛的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刚！

  　　抢到就是猛料！

  　　一群记者顿时就各自顶着“明日头条在向我招手”的梦幻笑容，发挥出了香江记者应有的跑速，背着大量负重就这么爬起了楼梯。

  　　还都硬是跑出了比许多人挤电梯上去都要更快的速度。

  　　一大群人汹涌上来这边天台之时，苏韵等人已经在此苦劝了苏阿婆好一会。

  　　但苏阿婆只是爱怜地看着苏韵，却对所有人的苦苦劝阻不为所动。

  　　直到看到那个拉偏手的评委上来，苏阿婆这才在一众目光和曝光灯之下，愤怒地瞪向那边：“既然你们都认为自己没有偏颇没有问题……好，够胆就当着大家面前，对灯火发誓你们没有欺负我孙女！”

  　　这年头多数人还都信奉鬼神之说，苏阿婆此话一出，本来繁杂吵闹的现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有些好事的，已经开始看向了先前作为名曲表演评委的三人。

  　　给了满分的两个评委自然是问心无愧，但他们却是不好就这么抛下拉偏手的那个直接出面——虽然这货简直就是猪队友中的极品，但台里的关系人情千丝万缕难以分明，这货能这么毫无顾忌地搞事，除了暗中收了钱之外，背后还必然有着人在帮忙撑腰。

  　　偷偷看一眼，好样的，这货已经开始了心虚的东张西望。

  　　两人心里暗咒一声，还得侧了侧身帮其作一下遮挡：果然是做不了大事的辣鸡，坏事做下了却不敢负责！

  　　这么多人在看着，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自己出来认错——这样，后面的大佬干干净净地脱身后，才会因为你懂事而照顾你，帮你重新找个出路。

  　　要是想着现在找大佬帮忙撑腰挺过去……呵，怕不是猪队友搭沉船，大家一镬熟！

  　　果然是这些老家伙在作怪……方茉娜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发现了在拉偏手评委背后撑腰的，正是当初在茶水间里说她八卦的两个。

  　　这些自称跟着赵日赋打江山的“老臣子”，至今都沉浸在赵氏电影一家独大的过往美梦里不愿醒来，殊不知，世界早就已经变了天。

  　　然而作为管理层的，大刀阔斧改革又得惹一身不近人情兔死狗烹的丑闻，任其继续在台里做，又总是会想出这样那样的骚操作给人添堵。

  　　甚至还不但他们自己守在这里做蛀米大虫——台里一旦有了职位空缺，这个亲戚那个朋友就靠着人情关系塞了上来，明明德才不配位却就是占着位置帮倒忙。

  　　就像这个几乎要搞砸了这场她苦心经营的知识比赛的蠢货一般。

  　　台里这样的蠢货，只多不少！

  　　就在方茉娜恨恨地苦思该如何收场时，得不到答复的苏阿婆，眼神十分复杂地看了苏韵一眼，那眼中已是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决然泪意。

  　　自己这一辈子，从小时候被穷苦的父母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到战乱时跟着主人一家逃到香江，到被落难缺钱的主人一家再次卖给别人做冲喜媳妇……

  　　丈夫在自己嫁进去后逐渐康复，公婆和善，女儿伶俐，本以为是苦尽甘来的时候，动乱波劫又起。

  　　从此，自己就带着年幼的女儿在山脚的棚屋里相依为命。

  　　好不容易等女儿长大成人出国学习，又一次的苦尽甘来却总被现实的磨难打倒。

  　　一个孙女早早夭折在在异国他乡，女儿回国不久亦因车祸离自己而去，就连苏韵这棵她辛辛苦苦护着的独苗，也在一次大雨后高烧不止，眼看将要不行了……

  　　大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它们的离去。

  　　但苏阿婆不甘心——孤寂无人的黑夜里，看着床上身体越来越冰凉的孩子，她一遍遍地祈祷着，希望老天爷不要把她最后一个亲人也带走。

  　　没了女儿，没了大孙女，她就只剩下苏韵这一个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念了！

  　　哪怕要她的命，要她短寿十年、二十年，都甘愿！

  　　也许是老天爷始终不会对他们这些可怜人赶尽杀绝，晨光熹微之中，苏韵这孩子似乎也因为阳光的照耀而重新有了属于活人的温度。

  　　这一场生死大难之后的失而复得，让她重新享受到了亲人的陪伴。

  　　直到被查出病症的那一天。

  　　还好，这次终于是自己了……

  　　就是可怜了苏韵还那么小，就被迫提前长大担起了家里的一切，自己要是走了的话，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思及此，苏阿婆咬了咬牙，高声喊道：“囡囡，婆婆在床底下攒了一些东西留给你……”

  　　“婆婆没本事，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们都不要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今日，就用我老婆子的命，替我孙女讨一个公道！”

  　　面对阶层的压迫，他们这些人的唯一反抗，也许就只有以命相搏。

  　　“我什么东西都不要，我只要你啊，婆婆——”苏韵挣扎着踏出一步，泪流满面。

  　　不等苏阿婆反应，苏韵就流着泪一点一点地往前，嘴里轻声唱起：“愿我会揸火箭，带你到天空去，在太空中两人住……”

  　　这是，这孩子曾经在医院里劝说过她的话……

  　　苏阿婆的目光柔和了些，却也未见有所动作，只是同样流着泪看着苦劝不得的苏韵唱起歌来，仿佛是在对她的倾诉。

  　　明明满脸都是泪水，却依然强撑着笑的小模样，看得人无比心疼。

  　　“活到一千岁，都一般心醉，有你在身边多乐趣……”苏韵一心数用着，一方面既要保持着感性去稳住苏阿婆，一方面亦要保持好理性在不着痕迹地往前靠近。

  　　现场周边那些细微的议论声，开始随着苏韵的移动减小。

  　　眼看苏韵哑着嗓子唱得艰难，一轮过后，曾经就在学校里听过苏韵唱这首歌的嘉遽嘉祥两兄弟对视一眼，也轻声跟着唱了起来：“就算翻风雨，只需睇到你，似见阳光千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