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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广兆是护短,可他毕竟是常在朝堂里的,这朝中的许多微妙关系,他都知道,有的人,你可以得罪,但有的人,你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比如说程知节,比如秦大将军,尤其是秦大将军,那可是帮陛下挡了一箭的,陛下时常都说亏欠于秦家,你护短,可你能强得过皇帝护短么?谁不知道,秦家小子和那俩小魔头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好在,宣德郎素有德名,以德报怨已经被传的是在长安妇孺皆知的,又是和几个小公爷称兄道弟的,为今之计,只能去求宣德郎,别无他途了。
正好是陛下说要派人去给宣德郎封赏了,于是他借口说要给建安考课,正好顺道走上一遭,要了这个差使来。
本来么,他也不至于一见王况就跪下的地步,实在是这两三个月里,坊兵把他的家人折腾得够呛,甚至已经有不少的家人宁愿撕毁契约赔几倍的钱也要离开于家了,没离开的,一听说要派出府去办事,个个都面容惨淡,尽量推脱不去。可以说,这几个月来,每每一想到这个事情,就睡不下,白天还必须要在皇宫里,这些个日子,已经是把他折磨得精疲力竭,加上从长安到建安,心有所挂,一路也没怎么个好好歇息下来,旅途劳累了,心智也就不免受了影响。精神这么一恍惚,就糊里糊涂的给王况跪了下来。
而也正是经过这一跪,倒是把他彻底的跪醒了过来,在等待王况的时候,他就已经思前想后,全盘考虑了一遍,既然已经把面子丢尽,反而看开了,所以一夜睡得很是踏实,早上一起来,就没事人了,因此上,实际他是准备从今天开始就要和王况软磨硬泡,旁敲侧击的达成目的的,反正要给建安实行升格后的第一次课考,这课考时间可长可短,全由自己掌握。
这倒是出乎王况意料了,程处默要为难于家,估计就是因为投毒事件的,那么谁告诉他的?除了苗五或者徐吃货,还能有谁?徐吃货的嫌疑更小些,反而是苗五,原来就是程处默手下,旧主的余威应该还是在的,再加了程处默应该是了解苗五的表情动作的,能从一两个异常中发现问题,再追问一下,苗五捱不住盘问,恐怕就倒豆子一样倒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的地得
这个苗五,险些坏了王况的大事,看来要找机会敲打敲打,别老以为自己还是程府的人,相比于苗五,反而是魏小五更能守口如瓶,现在就连苗五都不知道魏小五曾经干过什么事,以后干脆,把魏小五这支单独摘出来的好。
还好程处默还知道节制,知道拿了两年前自己被于祁中冷嘲热讽的事来做文章,估计这也是程处默从苗五那逼问出来的,王况是从来没有把这件小插曲当做回事的,嘲笑一下而已么,没真伤到自己,只有真伤到自己了,王况才会下手,总不能说,一条狗对着你吠了几句,哦,你也要吠回来吧?只有那狗咬人了,王况这才会抡起大棒,要么把狗打老实了,见了他就夹着尾巴跑,要么就是把狗给打死。
单单就于祁中当初的冷嘲热讽,王况并没计较,也就无所谓记仇不记仇。所以,在听了于御史把缘由都说了后,心里着实可怜这老头,瞧他现在瘦得,记得当初徐吃货说于老头并不瘦的,从一个以胖为美的唐时人口中吐出的“不瘦”,那至少也是中等程度的发福吧?
在于老头说完,还等着加上那么一句两句话求情的时候,王况就哈哈一笑:“处默兄也太小题大做了,某都忘了此事了,他反而重提起来,委实有些不厚道了。话说这点上,况也有不是,本该早提醒处默兄的,但这事情一忙,倒忘了,得罪得罪,这么的,况送您一对璃瓶,权当陪罪了,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当下,当着于老头的面,王况写下书信一封,自然的,他还是用他的鹅毛笔,用毛笔写字,以他现在的水平,就和个刚发蒙的孩童差不多。写好了,王况为了让于老头宽心,特地给他看了看。
信的内容无非就是说当年的事情,自己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年轻人嘛,火气大一点是难免的,若是为了此事而大动干戈,那也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些,所以请处默兄到此为止,莫要难为别人了。最后加了一句“处默兄莫要误况。”
信的通篇,没有提到于家一个字,也没提到是什么事,但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清楚,那就是让程处默不要再闹下去了。
于广兆看这信看得有点心惊,他从这信中看出了几重意思来,第一个,宣德郎和几个小公爷的关系可能比传言中的还要铁,看看这信里,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能看出来是一个小小七品宣德郎写给小公爷的信来的,整个就是个平等商量的语气,仿佛那读信人就是自家兄弟一般,是个和小公爷平起平坐的程家另一个小公爷。
第二个被于老头看出来的就是王况做事的滴水不漏,整篇里没提到任何和于家有关的词,这说明什么?说明宣德郎做事基本都是谋定而后动,走一步,就已经把后面几步的可能全考虑了进去,将所有不利因素全堵死死的,没个漏洞。
这信要是落到旁人手中,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不会落下任何的把柄。本来于老头在接过信的一刹那,心里是起了一丝的波澜,有种想将此信作为日后拿捏王况指使程处默的证据的想法,万一以后要搞王况,这信不是很好的证据么,搞小公爷是搞不动,可要搞个小小宣德郎,那不是容易得很?可一读完,他就放下了那点小心思,这信,只有当事人知道怎么回事,旁人看了就是云里雾里,没有任何的作用。
第三个就是那信写的,字虽然是不好看,而且有不少的错别字(王况会认繁体字,但记不大全,所以经常写错),但字字锋勾独特,和他平日里所见到的其他人写字力求点点如桃,撇撇如刀完全不同,那哪是点,那就是个千变万化的短横,有的一顿,有的一顿一折,有的折了后还要和后面的笔划相连,整个信里的字,十成中有至少六七成都是一笔连成,这样的字,谁能模仿得出来?看看笔划间那细如毛发的连线,于广兆也是傻眼,谁能做到?
其实这就是硬笔字和毛笔字的大不同,因为笔的构造不同,所以,硬笔有硬笔的自有锋勾处理,用毛笔来写,是绝对模仿不出硬笔来的,而只要王况不说,其他人想要掌握这中间的要领丢了毛笔去学用鹅毛笔,恐怕没个十几年几十年的经验积累都做不到这效果来,还需要许多人同时都用这笔,写完后互相交流心得才行,这又要归功于王况后世的教育了。没想到倒成了这个时代的防伪利器。
最后的一句“处默兄莫要误况”,于老头的理解是王况请程处默莫要为了这事损了王况的名声,呵呵,看来宣德郎你也是注重名声的么。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这注重名声就是你的软肋,你的弱点。
于老头自以为抓到了王况的弱点,但他哪里知道王况却是个根本不注重名声的,对王况来说,名声当不得饭吃,不用刻意去维护,只要自己做事凭着本心去,只要不是个坏人,只要是个普通人,已经足够了。王况写这句是提醒程处默不要耽误了自己的计划,对付于家,他早有谋划。
等于广兆看完,王况又当了他的面,叫来了一个家人,封好了信,让他用加急送去长安卢国公府,并笑着对于老头道:“于御史但请放宽心,此信一到,保管您家那恢复如初。”这一句又把个于老头打击的不轻,保管?就这么吃定了小魔头?
实际上,王况这封信里还有于老头看不出来的,王况将平日里一些常用的助词都改了,通篇和他以往写的书信不同,这也是他临时起意的,后世可是有无聊人用了“的地得”的出现频率来推断一篇文章是不是某个人本人所写,还言词凿凿的说什么哪怕你有文稿有视频也不算,那都可以做假,我就是怀疑你了,怎么了?
因为有过太多这样的例子,王况也想玩这么一手,万一真的有人能组织起几十上百号人来揣摩,来仿了他的字,而且也仿了出来,王况就也可以用助词的用法不同来反驳,虽然说一个人的文风并不是真的固定的,每个时段,每个环境都会有不同。但是,就凭这一点,口水战上,王况就可以让他们费去好多的精力,万一真有什么事情,也能给自己拖延一下时间。从这点上来看,那些个无聊人士,倒是给王况提了个醒,帮了他一把。
于广兆倒没想到王况这么好说话,只是一提就满口答应了下来,还送了一对璃瓶,他一个侍御史,总呆在皇帝身边是没错,可品级还是不够资格常得封赏的,就是赏,也多是丝帛之类为多,像是玉瓶啊,璃瓶啊金器啊等等,那基本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上次得了对璃瓶,还是因为王况封官的时候得的,算起来,因了王况,加上这对,他已经得了两对璃瓶了。
这么看来,昨夜那一跪确实是冤了,一个行将入土之人,还要向个毛头小伙下跪,这传出去,脸丢得可够大,不过,如今看来,这宣德郎果然是不负德名,只是脾气有些怪,软硬不吃,你得跟他好好的像与平常人说话一样说才行,也就是说,你求也好,施加压力也罢,人家跟本不理你,反而你跟他心平气和的说更有效果。一跪换一对璃瓶,买卖是亏了点,但也不至于亏过太多去,勉强可以接受了。
那绿璃瓶王况多的是,除了李老二之前赏的,还有不少就是程处默帮了王况收刮来的和徐吃货常从库里拿出来和王况淘换东西的,说是这璃瓶在你二郎这是不值钱,但可以送人啊,送出去,在别人眼中比之于羊脂玉瓶还好,多有面子。而李老二呢,知道璃瓶不值钱,如今库里要多少就有多少,也就由着徐吃货暗地里帮王况淘换,甚至有一次,李老二无意中巡视到库里,听到徐吃货在和小六子那商量着给王况挑哪对时,就去指点着徐吃货这对不好,那对有暇庛等等。
不过,这绿璃瓶现在也只限于王况和几个国公府想要多少就给多少,其他人么,李老二依旧是很吝啬的,一年也就赏那么几次,“好东西”么,不能赏太多,多了就不值钱了。
要不是自己不能烧绿璃瓶,王况现在都有能力在建安搞个绿璃瓶专卖店了,不零售,搞批发,而且还要百只起卖的,建安璃窑早就有了日产百对璃瓶的能力了。
既然王况在这事情上那么好说话,于广兆也就在建安的考课上没有刁难林明,事实上是他想刁难也找不到由头,今年建安县的税收比之于去年又要高出几成,而且,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年关呢,年关一到,等到各地建安小食的税费收了上来,恐怕又是翻一番的大好局面。这可是个硬指标,库里的钱银和粮仓内堆积如山的粮食也是实打实的在那的,就等着年终盘完帐,发运往长安了。
不光是税收,治安和民心以及水利等等都是考课的内容,但是怎么挑?建安这个县这一年的诉状只那么可怜的几份而已,还都是些什么东家的牛走失了,西家的地里作物被邻家的豚给吃了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农田水利?那也没得挑,别说是建溪两边高高的堤坝全是用了大条青石砌的,就连那些引到田里去的大大小小的干渠也是用大条青石砌的,只有那些引到田里的小沟小渠才是直接开挖了就用。
道路桥梁?打从须江起,这一路上的道路竟然不比长安城外的官道差,而且还是十里一亭的,亭里还有乡民们放在那让人免费喝的茶水,听过往的行商们说,那茶水是有人一天补充两次,一天一换的。
民心?那更不用提,诉状少就能说明问题,这年头,诉状就是另一种路引,你当地不接?那苦主就可以凭了诉状去州里告,再不接?那就再越上一级去,而只要一有越级上告的事情发生,那对不起了,上官对你的考核就要打个折扣了,这年代可没什么跨省的说法,也没什么驻京办派人去堵的事,所以,但凡是有人递了诉状,当地也是非接不可的,还要备案,自己的级别处理不了了,才会上报到上一级去。
如果诉状不能说明问题,那么普通民众的衣食住行总是没得假了,街上走的人穿的不比长安差,孩童也是嘴里吃的,手里拿的,兜里装的都是零嘴儿,比之长安的孩童,快活多了去了。
有一件事让于广兆很是上心,他听说唐兴今年有一户人家稻米亩产突然比去年多了近一倍,一倍,这什么概念,若真的如此,那么,全天下恐怕再也不会挨饿吧?可等到他要细细打听了,建安民众一听他口音,马上就住口不说了,一问三不知的。这让他很是有点小郁闷,心想着,莫非是宣德郎又搞出个什么新花样来?可那是在唐兴,不是建安,宣德郎不会吃饱了撑着跑去那么远搞事吧?
这可是个大问题,现今粮食产量不够,若此事是真,于广兆还是一定要上报的,而且他也清楚,这事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建安今年又多收多少税来。
其实水稻亩产翻一番对王况来说是不难,有时候他看着自家院里的大棚,也有冒出过将双季种植推广开的想法,有了大棚,春耕可以提前不少,只要耕牛够,双抢也是能做到的。但是一想到双季稻那难以下咽的味道,王况就打消了主意。
王况自己小时候,家里的田是给表哥种的,闽北人家种稻子,都是双季单季一起种,双季的年产量高,但因为生长周期短,而且是违背了稻米的生长周期来种的,口感差,做出的饭没人爱吃,所以都是拿来卖的,自己吃的,就是单季稻。单季稻年产虽然低,但是却是完全按了植物的生长规律来种的,该播种就播种,该到插秧季节就插秧,等熟透了再收割,生长周期长,日照充分,口感就很好,也更香了许多。
若是为了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那当然还是双季稻比较好,可现在就按王况的计算,深耕密种,加上把田埂利用起来,再在不适合种水稻的山石地里种上番薯,粮食产量已经足够了,没必要舍弃好吃的单季稻而去种王况自己也是从来不吃的双季稻。
现在的建州固然是地广人稀,但是,建州也是历来战事最少的地方之一,战争对建州的人口影响远不及中原地区,现在天下才从几十年的动乱中平息下来一段时间,人们才得喘一口气下来,中原有的地方甚至是到了现在也是百里内毫无人烟,人口密度比起建州还远远不如。如今据说,全大唐天下人口大约才两千来万多点(唐时最高峰人口大约是6500W到1Y),建州算好的州了,全州共有万余户,八万余人,尤其是建安县,就占了全州人口的一半。中原有的战事频繁的州,到现在人口还不足万,比建州的任何一个县都不如。
当然想要和长安,洛阳,扬州等这些大城市比,还是差别巨大,仅长安一城,如今人口已经百万,若是算上郊县就更多,但就这样,李老二每年的春夏还要经常的跑到东都洛阳去“就食”(就食,简单的说,那就是追着粮食跑)。
由此可见,天下有多少的良田还是荒废的。若是这些田都按了王况的办法去耕作,全大唐共有可耕良田八百多万顷(含因战事而荒废下来的耕田,不含菜地),也就是八亿多亩地,按亩产粮四石来算,就算人人都是大肚汉,都是大饭桶,每人每年消耗粮食要八石(一石差不多是八十到一百二十斤,和各地的量具不同和粮食的干燥程度及颗粒大小有关)那也足够两亿多人口和牛马牲畜家禽所用,再加上把田埂利用起来,山石地利用起来,恐怕就是三四亿人口也不成问题,还能每年都存下不少的粮食以应对灾年或者军事行动。
而整个历史的封建时期,只有唐玄宗时代是古代人口唯一的一次可能破亿的,清末才是真正破亿的时期(四亿),满清顺治时期甚至只有可怜的一千多万。
所以,现在摆在李老二面前的难题就是,田多人少,本来就照顾现有的耕田都来不及了,你还去开什么荒,另外再种什么东西,这不是找抽的么?单季稻都来不及种,就更不会有人去种那不好吃的双季稻,所以,即便是王况费尽心机的去推广双季稻,那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搞个不好还要招来一片骂声。
粮食问题,不仅仅是耕地多寡的问题,如果人口少,耕地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而是要看人口够不够,劳动力够不够,恐怕这也正是中国人养成了重男轻女的重要原因,有男丁,那就有足够的劳动力去耕作。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于御史的悲催种子
既然是全大唐都缺人口,缺劳力,那么王况当然不会一下就把新耕作法子推出去,他还需要利用这个来为建州吸引更多的人迁移过来定居,肥肉么,要自己先吃饱再说。
一个习俗的养成,是需要漫长岁月的累积的,现在到后世还有千来年,王况相信,只要把亩产问题解决,后世的中国,恐怕就不会有什么重男轻女的现象出现。既然需要千来年,那么晚上个三年两年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影响。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当初去看慎家收割的所有人都被统一了口径,不对外人说一句,否则,就将被列入王况的黑名单,以后再想从王况这里得到什么好处,那是没门,这个规定可比黄良的命令来得管用多了,所以,任凭是于广兆怎么的派了随从去建安街上,去唐兴打听,都没个结果。
当地人被问急了,就冒出一句“某咋知道,这话以讹传讹的,前天某还听说了呢,说是邻村一家的公鸡下了蛋,牛也飞到天上去了,这话您信不?”
于广兆自调查他的,王况也在忙着自己的事,经过一年多的实验,王况明白自己又走了个弯路,望文生义了。
粮食的产量和劳动力相关,可也和效率有很大关系,这效率的解决,当然就是生产工具的解决,王况以前让人做曲辕犁,就是简单的以为有个弧度的辕就行,但实行起来效果不理想,直到最近他才骂自己,这辕曲辕直并不是关键,在机械学上来说,曲辕和直辕都是可以看做一根直连杆的,长度就是绑绳点到辕的另一端的直线距离。
因此解决犁的问题最关键的还是受力点和力的方向问题,简单的说,想要犁得深又犁得快,牵着犁的缰绳和地面的角度是有讲究的,这个角度又取决于犁上的绑绳点和拉犁的牲畜或人的高低有关,换句话,如果是用人来拉,缰绳跨在肩上,比牛肩上托个曲拐要高不少,那么绑在犁上的点就要高些,以减少角度,也就是说,如果把直辕犁上的直辕倾斜角度改变了,也是能达到效果的,还省工省料,没必要那么费事去找弯曲的木料。
目前的直辕犁,经历几百年的发展,是最适合人力来拉的,如果换了牛来拉,效果反而更不好,就必须要调整受力点和受力方向。耕地,自然还牛比人效率高,人可能犁了半丘田就要停下来歇半天,而牛来的话,可以一口气的犁上个一亩多地,一天下来,牛拉犁的效率就要快过人拉好几倍去。
目前建州的耕牛还是不足,虽然是努力的去寻找,也鼓励农户繁殖牛犊,但奈何全大唐耕牛的基数小,想要爆炸式的繁殖出大量的耕牛,还需要一段时间,你需要,别人也是需要的,买也是困难重重。所以目前大部分人耕种还靠人来拉犁,因此这段时间王况就在着力于寻找最适合犁地的缰绳角度。
这个工作也不需要王况亲自出马,交代给慎家就是了,再让岑余子派了个算学好的书吏就行。所以在于广兆的随从多方打听未果的情况下,决定到传说中亩产翻番的慎家田里看看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几个慎家的庄户,正分了两组,一组用人拉犁,另一组用牛拉犁,拉一段后,就停了下来和一个书吏模样的人说着什么,然后那个书吏思考了一会,去刚犁好的地里看了看,和旁边的老农商量了几句后又说了些什么话。
接着,拉犁的人就或是弓些身子,或是更直些腰板继续的拉起犁来,牛那里也是如此,拉一段停下来调整一下,然后拉一段又停了下来,重复着之前的讨论,之后又继续,如此的反复着同一动作。于老头的随从很是惊奇,这是犁地么?可不都说那稻茬要经过一冬的霜雪,将上面的虫卵都冻死了后才能犁进泥里的么?怎么这家人这才收割完多久啊?天气也还没全冷下来了呢,就开始耕种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亩产翻番的地么?又或者说,正是这提早犁地的法子,才做到了亩产翻番?更或者,这些人是在给地里施仙家道法?
还有啊,那其他没犁的地里,绿油油的是什么?是草么?怎么这家人竟然这么懒的,连草也不锄的么?这草不是要把地力给抽干了?可那草怎么看就怎么像是故意种了下去的啊?整片田里,清一色都是同一种草,难道天下竟然有这么不懂农事的,田里还种草?
这随从腹诽别人不懂农事,其实正是他自己不懂,要是懂的话,只需要看一看那稻茬植株的密度,就能发现端倪,他也只是平日里听人说说田要怎么种而已,又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一茬稻要几株秧苗,茬于茬之间的距离是多少这么详细。因此,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自以为找到了亩产翻番的佐证来,赶快回去找于广兆报告。
于广兆听了,当然是连忙赶了去看,也幸好慎家新增的田有一部分就在和建安县交界处,这也是为了王况如果有什么东西要试的,离建安近,省得王况来回跑着累着想的,所以,这些田就等于是说买了专门用来给王况当试验田的,这次试犁就在这些田里。
于广兆到的时候,试犁还在继续着,找来那个书吏问话,那书吏也只答说是岑县令想看看这牛犁地和人犁地一天究竟有多大的差别而已,其他的就如同那些建安百姓一样一问三不知,这还是因为他是个书吏,不得不回答于广兆这个天使的问题。
于老头也是个不懂农事的,这要换了个户部的人来出这趟差,估计就要被看出个端倪来,也能确信无疑王况的确找到了亩产翻番的办法来,可惜他不是,就是家里的田地,也是从来没有下去过一趟的,因为嫌泥脏。所以于老头和他的随从一样,也是楞没看出这稻茬的异样之处。
好吧,既然是找到了这么有利的证据,于广兆就要赶快回长安去请功了,这时候回去,到长安正好是初春,赶得上明年的春耕,如果这个法子真的能增加亩产,别说翻番,就是只提高个一成两成的,那也是大功一件,宣德郎,你就别怨某抢了你的功劳,你平素里不是喜欢送功劳的么,这会,就权当送给某了。
两天之后,匆忙结束了建安县考课的于广兆就匆匆上路了,为了尽早的脱身,他给了林明一个优的评语,也就是说,这第一次的考课,林明是以优异成绩过关了,再有两次,林明的品级就和现在的黄良差不多齐平了,就可以有资格去一个下州任刺史啦。
当然林明不会满足,王况可是跟他保证过的,一定要让他当上大唐唯一的五品的上县县令,比长安县令和万年县令还要高!比绝大部分的中州刺史也要高!
也是合该于广兆倒霉,这个霉是他自己寻的,怪不得王况,先是于祁中惹出一摊子事来,程处默知道了找由头报复,接着是他自己要求来建州给林明考课,好死不死的又要撞上去找什么亩产翻番的证据来。
若说建安没升格的话,林明是要去长安考课的,但大唐律法又规定,为了防止刚升格的州县因为地方父母进京考课而导致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政令不连贯,从而使得刚升格的局面没法维持下去,所以这些个地方父母的考课都是由朝廷派人下来的,这也正是让于广兆找到了要下来的由头。
可他悲催就悲催在,因为夹杂了自己的私事,他并没有按惯例的去找了户部和吏部的官吏一起下来,哪怕是只找户部的来也好,他不去找,户部和吏部的人当然也不愿意主动去建州这么个偏远地方去,尤其又是快到年底了,谁也不想在路上过年,而且在这两部的人看来,建安考课那通过是板上钉钉的事,也不看看是谁在那,宣德郎王二郎啊。
正是少了专业人士的把关,于广兆也就没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否则于广兆也不会就这么找个不是证据的证据回去了,不用问,于广兆禀报给李世民后,等到秋收,他的责罚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于老头的小动作,王况是知道的,可他才没那闲工夫去管他,由他自己折腾去,只要不指手画脚的就行,而且于老头顶着个天使的幡,在建州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
为了慎重起见,慎家一直试验了好几天,这才罢休。这个实验不光验证了王况之前的猜测,还揭示了不仅是缰绳角度会影响,甚至连扶手和犁刃的角度及距离,还有绑绳点和地面的距离都会有影响,但怎么个影响法,书吏就不知道了,好在这个书吏也尽责,将这几天的实验数据全都记录了下来,包括每组数据对应的犁地人的感受,全都一一对应着。
数据拿到王况这里,整理了下,就成了一个公式,三个力拒,一个是扶犁人的力矩,一个是拉犁的力矩,一个就是绑绳点到犁刃这传递的力矩。
根据这个公式,王况整理出了两套数据,一套是适合用人拉犁的数据,一套是适合用牛的,至于用马,因为马比牛高,架上曲拐后,缰绳的角度和人拉的是差不多,而且用马犁地,可没多少人舍得,因此就是和用人同一组数据。
根据这两组数据,又造了两个新的犁,全是直辕的,再让慎家去试,结果很不错,人用的,牛用的效率都提高了许多,但还是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牛的效率远高过人的局面。这个王况也就没办法了,只能是干等牛的数量多起来。
也好在建州早早就实行了鼓励耕牛繁育,奖励多繁育牛犊的人家,现在的建州,牛虽然是远不够用,但比起其他地方来,却是强过太多,至少,在全村人的互相协作下,已经不会出现赶不及的现象,如果到了明年春耕,应该是不会再出现赶不及插秧时令的现象了,只要再熬过两三年,一边繁育一边去外地收购,到时候建州的耕牛也就能差不多够用。
这时候,建州各县的年底数据也差不多都报了上来,除了商业方面的税收,农林渔这方面的,都是已经结束一年的劳作,早收了上来,今年建州也是依据王况的概念,引入了财政年度的算法,这州上的财政年度就是从当年的秋收完了的十一月,算到次年的十月底,虽然是第一年用财政年度,所以这第一个财政年度只有十个月,但这十个月,产出已经高过去年全年不少,所以也不用担心完不成任务。
建宁今年有不少的农户,都是紧挨着建安的,像是徐墩,更是紧靠建安,这个村上几乎每家都种了莲子,有种多的,也有种少的,收获的莲子全被开建安小食铺的收购了个一空,而且还预订了明年的产出,付了订金的,这让不少建宁人跃跃欲试起来,准备明年大干一场,多开几个泥塘,多养些莲子来。
当然开泥塘是不允许破坏现有登记在册的耕地的,只能是去开荒地,不过就是不规定,也没农户舍得将养肥了的农田就那么挖了,他们也是隐约的听说去年唐兴慎家丰产的事,这可是同村的大户人家去验证过了的,而且,县上已经说了,农耕前,会有人专门下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如何去做,到时候大家跟着就是了,这可是小东家的法子,灵着呢。
建安那几个坚持着给富来客栈送鱼而不去跟风采红菇的人家,早就被王况派了人去辅导如何挖泥塘,如何去抓了鱼苗来丢塘里养着了,这养鱼的事情,说白了很简单,只要不是过分追求高产,并不太难,无非就是挖个塘,保持水的清洁,保持水的流动就行了,吃得也简单,豚能吃的草,鱼也可以吃,不过就是去山上割草罢了。有一户甚至想出了,既然秋收后要在田里种草,那还不然直接种豚草?一举三得嘛,豚有的吃了,鱼有的吃了,多余的草还可以肥了地力。
保持水的流动也不是复杂得很,这些个塘,都是挖在了主要的干渠边,渠内流动的水正好可以带动起一个小水车的转动,水车连根长轴过来,再安个小了一半的叶轮,正好可以拨动水就行,如此塘内的水就活了起来。就是有的地方水流缓慢,带不起水车也不要紧,水塘开两个口,一个进水,一个出水,直接从渠内引水过来转一圈后再出去到下游,也是一样。
和建宁的莲子一样,唐兴人的米仁也是被收购了个一空,同样的带动起大家明年准备把田埂上都种满米仁的积极性来。明年,只要老天爷不捣乱,肯定绝对一定是个大丰年。
年底,不光是建州在忙,周边的州县也是在忙,和建州的忙不同,建州是忙着规划明年的生产,忙着给新迁移来的人家腾地划地,周边的州呢,则是忙着要送那些前两个月被他们截留了下来的流民。
因为他们刚刚都接到了建州的来函,要求他们不能截留愿意到建州定居的流民,否则,嘿嘿,宣德郎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滴。
和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的因为遭了灾而四处逃难的流民不被当地收留截然相反,只要不是兵灾,只要粮食有多,各地都是非常的欢迎流民的到来的,因为天下几乎所有的县都存在地多人少的问题,流民的到来正好能解决问题,所以,一般都会想方设法的把路过的流民截了下来,这倒是和建安之前的做法相反,估计在王况到来前,建州恐怕是全大唐唯一一个不那么欢迎流民的州了,因为建州这些年几乎不受战乱波及,人口问题不是那么严重,所以,流民是可来可不来。
但是现在,既然可以亩产翻番,那么地可就多了非常的多,不用愁了,反而要发愁起人口不够,劳力不够来,所以黄良这才会给周边的州县发函。
好吧,既然说如果截留了流民会惹的宣德郎不高兴,那赶紧的吧,把这两个月截留下来的全送走,还得贴上盘缠,谁让现在大家都指望着宣德郎呢,有内部消息灵通人士说,好像唐兴也快到中县的边缘了,好嘛,这才几年啊?这就窜上去了?那咱也得跟紧了脚步,不指望着也升格,但至少,每年考课评个优总是可以指望吧?就算没优,那良上总有吧?
连续三年优,那就可以升一级啊,连续五年良上,也是可以升一级啊,级别上去了,够资格了,咱换个中县去。
只是黄良没说以前截留的流民问题,不仅是没说,而且是只字不提,所以这些人也就装不知道,但略略表达一下善意还是可以的,于是,就这么地,这两个多月来截留的流民就都被劝往建州去了,这些流民这段时间也都听说了建州的种种,当然愿意配合。
第二百三十七章 被骚扰
唐兴能这么快的蹿上去,也就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唐兴人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种了桂花和金桔,少的五六棵,多的几十上百棵,今年正好是第一次的收获季节,全县桂花和金桔就共收了上万斤,这里面给唐兴带来的税收就不少。
按王况的建议,这桂花和金桔课的税是最重的,却是没一家人有怨言,在他们看来,以前那是什么都没,当然也没课税,但现在,这树种下后,也不需要怎么照顾,就是照顾,不都在房前屋后的么,平日里花上盏茶工夫都不需要,所以,哪怕是课一半的税,那也是平白的增加不少的收入。这前后一对比,所以他们对税是多少反而不在意了。
王况本来是对苛捐杂税最厌恶的,但是,地方发展确实需要钱银,而大唐的税制,收的税却是极低,什么三十税一,十五税一,换算起来最高的才不过百分之七的税都不到,和后世仅仅一个什么狗屁的增值税最高就要百分十七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还要什么营业税,所得税等等,名目那叫一个繁多,就连你将面粉蒸成了馒头来卖,也需要交百分之十的增值税,事实上,后世的和谐朝,总税率已经高达了百分之六十三多,也就是说,你每掏出一百元,其中就含了交的六十三元税,真正你买到的东西价值,不过二三十元而已。
相比之下,给桂花和金桔定个六税一,还不如后世税收的三分之一,就是把人头税和其他的什么徭役等都换算了摊上去,也还远远不到后世税收的一半。而这个数值,恰恰是王况认为最为合理的数值,个人是需要钱,官府也是需要钱的么,关键还是看你官府收多收少的问题,收多了,那就是贪得无厌,收少了,那又许多事情干不了。
而且,也只有桂花,金桔和红菇这三样要收这么高,因为这是高附加值的产品,就好比猪肥了,那脚总是要大些的罢,农户取其身,官府取其腿,这也是合该。其他的,依旧是轻税,像是米仁,莲子这些,都是按普通农税来收的。
仅桂花和金桔这一项,就给唐兴额外的带来了几百贯的税收,加上慎家也知道王况的打算,去年大丰后,就多交了不少的税,岑余子可是自家姑爷,慎家不支持谁支持?而且,他们也只需要今年一年多交,等到明年,全县都推广开了深耕密种,自然就不需要他慎家来填了。
再加上红菇税,加上其他人额外多种的米仁,这么算起来,唐兴今年的税收,就翻了一番,其中银钱可不止翻番,以往唐兴一年的税里,钱最多二三百贯,米粮千石,绢和茶若干。今年倒好,光是慎家就多交了千石的粮。
实际上,这和中县的要求距离还有不少,税收没上银钱千贯,米粮万石的,是绝对不要想成为中县的,这里面人口就是个大问题,唐兴全县人口也仅得万余,才不过后世几十万人口的一个小零头而已,所以想要升到中县,比起建安来要艰巨得多,其他县也都和唐兴差不多的情况。
或许有人会问,怎么一个县的财政这么可怜?其实很好理解,人口少,生产效率低,产出就少,再加上一直信奉的藏富于民的低税收制度,才造成了这个局面。但王况理解的恐怕就更要恶毒些,帝王们不是不想收多点,但不敢,为何?农户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产出的填饱自己肚子都已经勉强,你要多收了,那不是要饿死不少人?这可是天下大乱的隐患,没人敢冒这个险。
现在,亩产翻番已经是铁打的事实摆在大家面前,这才是秋收停下,歇了没多少天,建州的农户们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有的抓紧修理农具,有的赶忙联系着左邻右舍商量明年春耕时候哪家先耕,哪家后耕,有的有点余钱的,也忙着去添置新的农具,有的呢,则成群结队的往深山老林子里跑,做什么?自然是去将林子里的那些积存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的枯枝烂叶还有下面肥得直冒油的泥给刨了来,撒到田里去。
他们要在明年春耕前,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好,就等着来年一年的辛苦,然后换来秋收时节的笑脸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