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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膳殿了,那小姑娘回过身来,眼汪汪的看着王况,欲言又止。王况笑笑:“娘子放心就是,某倒不是那等心性小之人。”
那宫女没再说话,而是双手相叠欠了欠身,领了王况进去了。
进了膳殿,却见原本只有三个食案的,这时候加了一张,李治正陪着一个梳着三髻的,约摸五六岁的小丫头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吃着凉皮,而李世民则和长孙皇后早已经停了筷子,正一脸带笑的看着他们吃。倒没人看到王况进来。
小丫头吃一口,嘴角满是辣油和芝麻就起身端了凉皮送到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身前,奶声奶气的道:“阿爹阿娘吃,好吃呢。”
长孙皇后则一脸慈祥:“字儿喜欢,那就多吃些,阿爹阿娘饱了呢。”
这时候李治抬眼见到了王况走进来,就笑道:“先生果然是出手不凡,字儿刚一瞧见,就嚷着肚子饿了。”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这会也瞧见王况进来,道:“二郎,来,来,给吾说说,这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这个么,就叫凉皮,也可以叫粉皮。”还有一个拉皮的叫法,王况实在是不知道其出处原因,干脆不说。
“凉皮?粉皮?这么说倒是可以凉拌了吃?”眼前的这一盘,就是拌的,不过经过王况汆了的,就不算是凉拌,只能算是热拌,李世民才有这么一问。
“阿爹阿娘,这个凉皮,稚奴也学会了,嘿嘿。”李治很是得意,以前么,他也喜欢学些希奇古怪的东西,但都被西席给阻拦了,直到了王冼来长安,得了李世民的默许,李治这才稍微被管得宽松一点,倒不是他真喜欢,而是依旧小孩子心性,小孩子么,好奇心总是重些的。
见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没有责怪的意思,李治就绘声绘色将王况做凉皮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就是那么一点不起眼的白色粉末,转瞬工夫,成就如此晶莹剔透的美味,难怪那些个御厨们瞧先生的眼神有如神人。”
“倒没那么神奇了,其实最关键的还在那粉,若没那粉,用其他粉也是能做出凉皮来,但口感和色泽就是远远不如了,譬如葛粉,做出来的是黑褐色,藕粉做出来的是粉色略带黑,都不如此粉做出来的这么如玉,是故,此粉是做凉皮的最佳材料,这也要多亏了某那徒弟了,若无他对烹饪一道的痴迷,今日也就没这粉的出现。”别人不知道,王况却是知道平盛田有一股子追求完美的心态,绿豆淀粉做出来并不真的全是白色粉末,而是和友粉一样上面有一层黑色的粉,要按了王况的心性,管他三七二十一,都是粉,全掺一起用就是了。
但平盛田不会,他追求完美,总是要把做出的东西细分成几等,比如说友粉,最下面的颗粒比较粗,为下等,中间的稍微好些,可以做菜,只有上面和黑色沉淀连着的那薄薄一层,被他分为上等,总是要收起来另碾能极细的粉状,用做烹制最好的菜肴。这个绿豆粉肯定也是被他这么分过了的。
“没想到二郎年纪尚轻,这就有徒弟了,看来那杏花村外间传说也是二郎的徒弟,这个说法是真的了?”李世民倒没想跟王况深谈下去,一国帝王,和臣子偶尔说说与治国无关的家常是好的,但要深谈下去,旁人听去了,那就会引发无限的遐想,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可取之道,但王况话中有话,他也听出来了,这是为他徒弟请赏呢。
王况建议讨伐东瀛为的就是平盛田,这个李治是从王冼口中得知了的,长安上下其实都知道王况建议朝廷征讨倭奴,起因之一就是倭奴掳了富来客栈的人去。但平盛田是王况的徒弟这事,李治还是第一次听到,心道,这个平盛田,在王建安心中的位置怕是很重的了,又一想,他是王建安的徒弟,现在又在长安,若是他能得个京官,以后自己岂不是想吃了,就可以找平盛田府上蹭饭去?总那么去林府蹭饭也不大好,这下可以多个蹭饭的地方了。
小李治别看才十三岁,常年在宫内生活,心智比起同年的孩子来,那是高了许多,当然王冼这个怪胎是个例外。他见也听到了王况想为平盛田谋个出身的话,就笑道:“阿爹恐怕不知道罢,这个粉,就是那个当初差点被倭奴掳了去的平盛田所做的,要是平盛田当初真被倭奴掳了去,字儿今日可就没这口福了。”
正埋头苦干的字儿一听这话,抬起头,手一抹,就成了个大花脸,她转身看着李世民,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倭奴坏,字儿打他。”然后又不管不顾的继续战斗。这一句话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大笑不已,身后的宫女见字儿小公主成了个大花脸,自己并没被训斥,心中对也是诧异,从没见过小公主食欲如此的好,难怪陛下皇后欢喜了,但手下却不敢怠慢,赶快的上前用了巾帕帮小公主揩拭。
“如此,倒是个人才,真要被倭孥掳去了,是我大唐的损失啊,吾听说,这平盛田原来还是个秀才出身?”一个秀才,肯放下身段,放下科举这一条在世人眼中是光明大道的路子而去学烹饪,这在大唐很是罕见,李世民不禁对平盛田来了兴趣。
“是。”望点了点头,又将当日在建安城外碰到平盛田的一幕说了,最后长叹一声:“此为孝子,对其阿母心中尊敬,但其阿母却是希望他去考学的,对他而言,喜欢的事情和阿母的殷殷期待实在是两难,况收下他,是因他对烹饪的痴迷,但又愧对其母啊。”
“这又有何难了,朕便遂了他阿母的愿便是,如此大孝之人,便是举个孝廉也是轻的,既然他好烹食,那便在工部任一匠官便是了,二郎你不是在建安搞了个天下大比么?如今这天下大比也是成了气候,是我大唐两年一度的盛事,地方报上来说,每年大比前,各地的收入都要比平时增加了不少,这也算是大事,只是一直由建安考评局主事,却也不好,不若,朕就设个尚食司,如此,内廷有尚食局,外廷有尚食司,倒也是合理。此事不急,待朕与辅机等人商议后,让他们拿出个章程来,这第一任的尚食司主官,便是平盛田罢。”王况说这么多,李世民又怎么听不出来王况的意思,不就是个匠官么,没什么大不了的,给你。
摘果实来了?王况一听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但一细想,却又不像,要摘果实,早就摘了,何必等到现在?
一直以来,天下大比只是民间主办的比试,名不正言不顺,总是有点后妈生的尴尬,现在是黄良主政,建州官员上下都是尊着王况,那就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要是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必须住在长安,王冼又到外地任官,黄良林明等人也都走了,整个建州也不知道谁来接班,到时候,天下大比会不会真被人摘了桃子去?这是王况的心病,天下大比,那等于就是他的孩子,看着它一天天的成长起来,要是最后变了味,这可不是王况希望看到的。
见王况迟疑,李世民笑了:“当然,这个天下大比最后要怎么走,还是要二郎你来定,让辅机来,不过是拟定个司职品级及隶属的章程而已,莫要担心。”
第三百九十三章 政治交换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王况才算放下心来,不是他舍不得放下天下大比,实在是他最担心如果天下大比从民办改为官办之后,会不会逐渐演变成为黑箱操作的一个角逐场地,后世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基本上,官办的活动,没几个受到好评的,人们已经腻了。
天下大比在这之前固然是不能给参与者官位,但也能给他们带来名誉,尤其是前十名的,身价更是因此倍增,只要能夺得前十名的,基本就是天下各大酒楼争相邀请的对象,就算是不能拿到名次的,但只要有资格在建安大比上露上个脸,至少他在本州本县也就成了个名人,地位和收入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还曾经出现了一个脸上长满了麻子,腿又瘸了一条的一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厨子,只凭一道菜,给他拿到了去建安参赛的资格,回去后,被当地的一个大酒楼东家招了细郎,是细郎,而不是赘婿,据说,那个东家的女儿可是貌美如花,人也贤惠的,让多少人发了狠的去学烹饪。
可以说,天下大比正是给那些以前从仕无望之人提供了另一条提升自身社会地位的途经,有这一点就已经是趋之若鹜了,现在要是改了官办,又有平盛田当了匠官这个先例在,难免不会有人记挂了,这就给暗箱操作提供了可能。
总得想法堵上这个口子才是,当然是不可能做到完全堵上,至少,要让他们难上加难才行,王况并不太反感用歪门邪道入仕,实在是目前的举仕制度将许多有真正能力的人拒之门外,让许多人空有抱负而没有施展的空间。在王况看来,只要你真有这个才能,再歪也没问题,即便是贪一点也能接受,至少,这样的人比起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要强过太多去,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看后世,赖某某走私赚了多少,但他所作所为却是实惠了百姓,故民间说他好的不乏少数,就在他的发家地鹭岛市,大多也都怀念他在的日子。
不过这个想法可是不能说出来,只能自己心里想,王况嘴上却是说道:“陛下,况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听陛下的意思,这尚食司要归到工部?”
“怎么,二郎可是觉得不妥?”李世民笑眯眯的捻了捻胡子。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烹食与民生息息相关,况以为归到民部更适合些。”王况想了想,工部是阎老头,这老头今天虽然是表明了态度,但前有蒲熙亮,后有万海,现在王况又给推了个平盛田上去,等于是说给阎老头升到将作大匠来了个三面包抄,蒲熙亮和万海都是工部的,平盛田还去工部,阎老头会不会以为我王况想把他架空了啊?倒是民部,唐老头坐镇,这个老头是老好人一个,又有之前小六子帮着他逃过一难的人情在,安排平盛田到民部去,应该不会引起唐老头的反感。
“先生此言差了哦,想那民部,大多都是世家子或是正常举士而来,并无几个匠官,若是把那平盛田安排过去,怕是以后会多龃龉,还不若到工部去,工部多匠官,匠官心思可没那么多弯弯绕。”李治插嘴说了两句,然后回头看看李世民,“阿爹,我说得可对?”
“吾儿说的甚是。”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治,状似欣慰,扭脸对坐他身边的长孙皇后道:“稚奴长大了啊。”
既然李世民这是明摆着照顾平盛田,王况也就无话可说,这时候他也想到了,李世民这么做,未尝不是给他和阎老头的接触提供一个台阶,也是间接的想给王况和李泰提供一个缓冲,谁都可以看出来,王况和李泰的矛盾已经是摆到了台面上,不少人都暗暗为太子不值,人家王建安并没有如你想象的那般和魏王搭上线了,结果呢,你自己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反而和对方对着干起来,这要换了任何人,那也是对你存了芥蒂,以后合作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
既然如此,以后对阎老头客气点,有好处也让他沾点就是了,至少来说,王况的心里,阎老头当将作大匠比蒲熙亮更好,毕竟人的名摆在那,阎家兄弟二人的威望,不是蒲熙亮能比得上的。
平盛田的事算是初步定了个调,如果按正常的官位来,一司主官都至少是正五品下的侍郎,其中本部司的侍郎还是正四品下的,是尚书的最有力接替人选。但王况知道,平盛田不可能一下就窜到那么高去,他要窜那么高,保证是朝野上下一片的反弹声,凭什么?只因其孝,只因其给间接的给小公主喜欢吃的美食出了力?所以,估计刚开始,平盛田能得个从七品下的监丞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尚食司也很可能是先以尚食监的机构出现,等到以后再慢慢升格。
可以了,至少,李世民暗示了,如果平盛田可堪造就的话,最低限度也能让他爬到侍郎或者相当于侍郎的位置上去。如果平盛田走了正常的科举取士的路子,先不说他能不能考中是个问题,考中了能不能爬这么高也是大问题,黄良现在也才刚刚是个正四品上呢,要到明年才能升到从三品。
至于说天下大比今后的发展方向,刚刚李世民也已经开口说还是要他王况来把握,王况也就不急,慢慢来,回去找孙铭前他们商量下怎么定。王况不是圣人,眼下有这么个机会给自己人谋个出身,自然不会放过,但又要给他们谋出身,又要堵了后面的人搞暗箱的绝大部分路子,这就要拿出个万全之策来才行,不然会被诟病。
这时候,御厨们将重新拌过的凉皮给端了上来,看得出来他们是用了心的,不光是凉皮都摆出了花来,上面点缀的佐料也都精心的布置过,不像王况那样的胡乱点上就是,而且佐料和王况的也有所不同,少了葱花,却多了些绿绿的东西,王况看着怎么越看越眼熟,等他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没错,那是芫荽,也就是香菜,这下他淡定不起来了,没想到到这时候就有香菜了?
王况并不知道,真实历史上,芫荽就是唐时从【创建和谐家园】地区传入的,或许正是因为王况之前的种种动作,使得其可能提早了那么几十年进入大唐,但鬼使神差的,竟然没有被林家发现,或许,这是由官方传入也不一定。
¡¡¡¡Íõ¿öÖ»ÖªµÀ£¬Ü¾Ý´ÊǸöºÃ¶«Î÷£¬ÓÈÆäÊÇÁ¹°è²Ë£¬¼ÓÉÏËüζµÀ¾Í¸ü¼ÓµÄ·á¸»£¬¶øÇÒܾݴζµÀËäÈ»ÁÒÁËÒ»µã£¬µ«²¢²»È绨½·ÄÇÑùµÄ³å£¬ÓеÄÈË£¬¾¿ÆäÒ»ÉúÒ²ÊÊÓ¦²»ÁË»¨½·µÄζµÀ£¬µ«Ö»Òª³Ô¹ýÁ½Èý´ÎµÄÏã²Ë£¬Ò»°ãÒ²¶¼ÄܽÓÊÜÉõÖÁϲ»¶ÉÏÕâ¸öζµÀ¡£
见王况盯着自己跟前刚端了上来的凉皮出神,李世民转念就猜到了王况的想法,挥手招了个黄门过来,耳语了几句,那黄门点头退下,李世民这才对王况道:“二郎想来是看上这胡荽了?这个简单,呆会回去,带几株回去便是了,你也莫要怪小六子,是朕不让他外传的,不过,既然二郎看到了,那又另当别论,只是朕好奇,这胡荽整个大唐如今只有朕的璃棚里才有,瞧二郎的神态,似乎早就知道?”
靠,王况赶忙定了定神,又来?!
李世民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的试探王况了,这让王况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这都什么人哪?难不成李老二的智商高达两百?不过皇帝的话又不能不回答,只能尴尬的笑笑:“实不瞒陛下,这胡荽么,况却是比陛下要早那么十几年吃到的,一直念念不忘呢。”得,画眉和尚,你既然愿意背黑锅,再给你加一条,对于你这样的神仙来说,香菜的保鲜不会是问题的。
“哦,又是你那师父罢,可惜,如此神人,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必二郎你想见到他也是难罢?”李世民果然上当,见王况这么说,也就不再问那些看起来比较弱智的问题。
“这些年来,况也只刚见过他一面。”想知道画眉的行踪?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你。王况心里明白,别看李世民是下了那么个诏说不信鬼神,但骨子里终究是信的,只不过是身为帝王,必须有所取舍罢了,所幸的是李世民取了民而舍了求神,但是敢保证,只要真的突然有个神仙出现在皇宫上空,李世民也绝对是倒头便拜的主。
整个谈话就在这么似乎不咸不淡的进行着,但是又有谁知道,就这么简单的聊天,就已经决定了今后东瀛的走向,几句话,就决定了十几万东瀛倭奴的命运。
王况不会傻到控制了建东还来控制东瀛,建东人少地少的,没什么人看得上眼,所以王况控制了也没什么,但东瀛十几万人,地广有如两州,又有个大银矿在那杵着,如果再被王况控制了,恐怕李世民梦里都要担心王况的后人会不会起了异心,当然了,王况是不用怀疑的。
王况只建议了一个走向,其他的一概回绝了,本来李世民还说是不是把黄大安排在东瀛,有他这个杀神在,倭奴也会老实不少,被王况以自己目前还离不开黄大的理由很是勉强的拒绝了。临了最后,王况又给李世民献上一份大礼物,说东瀛北边应该有个岛上,还有个大银矿,自然又是画眉和尚说的了。
“画眉大德真乃神人。”这个大礼把李世民给砸得不轻,末了又念叨了一句,但他也知道,不用说这样的神人,就是连孙神仙他也约束不了,只能心里干流口水,叹自己怎么就碰不到这么个好师父呢?
切,不用羡慕俺,俺的这个师父是假的,你过个几年就能有个好御弟了,那才是真正的高僧,不会比画眉差到哪去,不过,自己可要让人留意了,那家伙回来肯定能带来不少好东西。
告辞出宫的时候,早已经是巳时,王况却没直接回家,而是拐到了义宁坊,整个坊区,全都是属于齐国公府的,东南西北四个坊街门,干脆直接就被齐国公府当做了府门,这也算是大唐独一家的了,如此一来,坊兵也就等于是齐国公府的门卫,臭老酸倒是会算计,如此一来,他又能省下几十人的开销,以国公府的规制,南边是正门,至少得站六个门房,其余三个门至少也得有四个门房,那就是十八个,再加上轮班的,几十号人都是小了,还有那些供家人出入的侧门等等,加一起就更多,要知道,这些个门房也兼任着卫兵的责任,市委大院都要人守卫呢,何况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兼相公府?难怪当初老魔王一开口说要加强义宁坊周边的排查工作,臭老酸就服软下来,若真是让老魔王得逞了,长孙家的人连家门都出不了,这谁受得了啊?
这也得亏老魔王不是那种胡乱来的人,这些年里,常见他拿坊兵来威胁别人,却是没真的动用过一次的,要换了尉迟敬德,肯定一惹恼了他,直接就严查,要闹得个鸡飞狗跳才罢休,是以,程老魔王这些年威胁归威胁,却是因为没真动用过,所以坊兵营也还一直由他节制着,大家也都默默的遵守着这条潜规则,老魔王一说让坊兵严查,那就是真动怒了,赶紧退一步,你好,我也好,这才是真的好。
这些天里,长安城各坊的守兵几乎已经轮换过一圈下来了,好巧不巧的,今天守着齐国公南门其中之一正是王况第一天到长安时守着升平坊的那一拨里的,一见王况下了马车,三步并两步就赶忙迎了上去:“呀,是王县伯呀,怎么今日有空,亲自来齐国公府上串门了?”这话说的,不亲自来,难道还有代替串门的?这就好比说,呀,您亲自来如厕了?不过这些个坊兵本来就是粗鄙之人,大字不识得一个,能这么说,那已经算是口才不错的了,要换木衲些的,还不定说出什么更是狗屁不通的话来。
“我家郎君如今已经是辅国建安县侯了。”赶车的林家人也是认得这个坊兵的,一听对方还叫王况为县伯,就有些不悦,瞪了他一眼,这也是林家人,要是换了其他中层官员的家人,哪里敢瞪人?第二天马上就加紧对你家四周的盘查!
“呀,如此小的给王县侯讨个喜了,啧啧,王县侯您这速度,那是没的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今才到县侯,却也是委屈了些,谁个不知……”话说一半,似乎觉察到这话不该是他说的,赶忙住了口,巴巴的伸出手来。
这也是约定成俗的事,有了喜事,大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前来讨喜,一则说些祝福的话,二则借借当事人的鸿运,而这鸿运,据说是越分越多的,所以,被讨喜者这时候也往往都很是爽快。王况摸了摸袍袖,这才发现今天竟然没带银钱,便是连金豆子金瓜子也没带一个,本来么,来上朝,散了一般都直接回家的,没几个人会想到带钱,如果早通知说让王况散朝后留下,王况可能还会准备一二,给那些宫里的人带点。
那坊兵的后半句点得恰到好处的似乎为王况抱不平的话得了林家人的欢喜,他一见王况摸袍袖,赶忙的上前,掏出了一颗银锭,足有五两重,递到那仿兵手中后,又紧着回身从马车厢内拿出个钱袋来给王况:“呀,瞧某这记性,自宫中传出姑爷升了县候的消息,小六郎君就让某回去取了这些来,说是姑爷今天恐怕要碰到不少讨喜的。”在林家,由于又是郎君,又是小郎君等等的容易叫混了,家人们都还是管小六子叫小六郎君。
“小林子你也小器了,诸位坊兵兄弟们没日没夜的守卫着长安的平安,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也多亏他们,升平坊才如此的太平。”王况掂了掂钱袋,满满的一袋,足有一斤多的金瓜子,就取了几颗出来,递了过去:“这些拿去给大伙买酒吃,那一锭就是你的了,也多亏大家的辛苦,某谢过啦。”本来另外的几个坊兵见林家人给了一锭银子出来,就有些眼红和羡慕,不过也是没办法,谁让人家认得王县伯,不,是王县侯呢,故而只有干澄眼的份,讨喜那是得有个你认得人家的前提的,不然人人都去讨喜,谁家承受得了?哪怕是每人一文钱,这整个长安百多万人全涌了去,那就是十几贯啊。
这下可好,瞧见没,每人一粒金瓜子,抵了自己半年的辛苦钱,还是人家林家有钱啊,不过也怨不得人家有个会赚钱的好细郎呢。于是便都上前认认真真的给王况道了个喜。
还是先前那个坊兵,因多得了一锭银子,心思一下也活络开了,赶忙的蹬蹬蹬跑进齐国公府禀报去了,其他几个也都帮着小林子把马车从侧门赶了进去拴好,又怕王况久等,又搬来小马扎。
“县候您先坐着,别站累了,这一进去,起码得有半柱香工夫呢,要说么,直接让县侯进去也不是不打紧,可今儿晌午,齐国公回来可是发了一通火气的,还请县侯您大人大量,体谅一下小的们的苦处。”其他几个陪着王况站着,就七嘴八舌的摆活开了,小林子一听,哟,姑爷的金瓜子看来还真管用,这些个坊兵一下就透露了这么多信息出来,一是齐国公在府上呢,二是齐国公在生气呢。
臭老酸如果不发火,那才怪了。王况知道臭老酸这回肯定是生那个不争气的太子的气,不过他这次上门来,倒不是为李承乾的事情而来,以长孙家在李老二心中的地位,王况决定还是要卖他个好,同时,也要换得臭老酸在天下大比和建东对自己的支持。
第三百九十四章 陌生人
不管臭老酸再怎么生气,王况上了门,他总归是要好好接待,其他不说,就冲着王况给他长孙家带来的那些收益就值得,至于说和以前长孙淖的摩擦,早就在王况将长孙家拉进行军饼坊后而烟消云散了,一个过了气的旁支子弟,又已经逐了出去,不值得长孙家给于太多的关注,随他自生自灭就是,不少长孙家人,甚至已经忘了曾经有过长孙淖这么一个家族子弟了。
宾主双方在热烈而友好的气氛下开诚布公,双方都是决断爽快人,王况也懒得说那些个没营养的客套话,一来就直奔主题,半个时辰不到,王况就和长孙无忌达成了协议,这个协议是方方面面的,设计面很广,既有建东的未来,也有东瀛的安排;既有天下大比的格局,也有长孙家和林家孙家王家这几家今后合作的指导思想。
当然了,还有一点,那是长孙无忌屏退了家人后和王况秘密达成的关于某事的谅解备忘,不过没形成“录”而已,这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其他再无人知晓。
从齐国公府出来,王况又直奔卢国公府,却得知程老魔王中午回家吃了点东西后就奔林府去了,连着程处默和程处弼也跟了去。陪着裴翠云拉了会家常,王况也就告辞出来,本来他还打算说拜访了老魔王后再去尉迟家及李靖家也走一遭的,现在看来,这些个老家伙肯定这会全在林府凑一堆了,于是不再一家一家的去碰壁,干脆直接回去。
途中照例要路过东市,东市上有不少认得王况的就都纷纷前来讨喜,贩夫走卒,商人官吏都有,王况全都一视同仁,一人一颗金瓜子,心里也感慨,这才半天工夫,自己封县候就满城皆知了,不用问,这个消息的传递必定是那些坊兵们的杰作,有守街的,就有巡街的,巡街的兵士只要从义宁坊兵那得到消息,每到一处这么宣扬一番,想不出名都难。
不过也好在王况的名声大多是在建州打起来的,在长安,认识他的人并不多,那些刚得知王况新封县侯的,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况的人,自然是不会上来讨喜,只是远远的围在一起议论,指指点点的。
“呀,这就是新晋县侯?这么年轻?以前常听说建安奉议郎年轻,现在这个县侯怕是比建安奉议郎强过太多,瞧见没,县侯,这光景才二十出头罢?大唐独一份啊。”说大唐独一份那是指的李唐立国以来,还从来没人封过侯的,一般地说从伯往上就绕过了侯,直接是公,王况是李唐立国以来第一个从公到侯的。虽然这侯比公低,但因是独一份,所以比起公来就更加显眼夺目了许多。
“切,孤陋寡闻了吧?此县侯即彼奉议郎,如今也不是奉议郎了,是朝议大夫,知道什么是朝议大夫么?可以挂银鱼袋的那种!你也不想想,为什么给他封侯而不是公?这里还有一段密闻呢。”
“什么秘闻?说来听听,没说的,今晚山外山,某请客,建林酒楼咱是去不了,没预定,那是没招,山外山么,咱还是有个侄儿在那跑堂的,安排个座位那是没问题。”
“要说建林酒楼也是,名气诺大,但价格却是不贵,只是这名头大了,去的人多了,没预定那是没座位的啦,听说现在的预定都已经排到十天之后了。这要某是建林酒楼掌柜的,必定要多开几家分号才是。”另一个人插话道。
“扯那么远干什么?人家建林酒楼那是宁缺勿滥!你没听说,前段时间,建林酒楼硬是将头天剩的两扇豚肉送给了城外那些家境困难的人家,说是建林酒楼只取最新鲜的食材!呀,被你小子一打岔就说远了,七郎,你快说说什么秘闻?怎么,不肯说,哦,瞧某这记性,得,咱们这就往山外山去,边走边说,行了罢?”于是一堆人一窝蜂的往开在西市不远处的山外山行去。
牟掌柜的也早得了消息说是小东家封侯了,便在自家铺子门口贴出个:“今日建安大喜,一律八折”的大红招贴来,现在见到王况前来,更是笑得合不拢了嘴,搓着一双手,只知道嘿嘿直乐。小东家封侯,他作为建安人也是身感荣焉,在他看来,只要小东家爬得越高,建州人的好日子就将更是红火,小东家,那就是建州人过上幸福生活的最有力保障。
王况来东市只是了解一下张大那帮人伏了法之后,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长安不是他的地盘,他本是不用管,但东市这里也有林家的铺子,有建安小食,所以,来看一看,了解下情况也是必要的。照例给了建安小食铺的掌柜伙计一个彩头后,王况随便聊了两句就走了,老魔王可还在林府等着自己呢,不用问,为的就是王况去找他们的同一件事。
回到林府路上也碰到几个熟人,一样给彩头打个招呼就是了,回到升平坊,小林子偷偷告诉王况,升平坊就不用了,林老太爷也早就吩咐下去做了,实在是他这一路上看王况金瓜子撒得欢,有点心疼了,这一袋的金瓜子,一斤多重,从齐国公府开始算起,这已经是几袋了?他都记不清楚了,得亏小六郎君早有准备,让他多带了几袋,不然早在东市前,就不够分了。
因为中午本来也是答应了升平坊的一家人去他家吃酒的,但皇帝有命,要王况留下来,这个事情谁都是没招的,现在老魔王也来了,晚上估计另一家也去不了,进门前,王况干脆让小林子去通知一下,这两家推迟到最后去,反正自己要等到王冼参加常举完一起回建安的,还有时间,不急呢。
其实现在王冼参加常举也只是走个过场了,今天又得了长孙臭老酸的承诺,王冼铁定是头甲前三名没跑,而且,王冼中了后的安排也都做好了,先外放去锻炼锻炼,时机成熟了再回来。为这个承诺,王况送给了长孙家一个诺大的惊喜,把东瀛东部溪流里可能含有砂金的消息告诉了臭老酸,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如果长孙家能找到砂金,作为发现人,长孙家肯定能占最大的分额,当然绝大部分还是朝廷的,长孙家再占得多,最多只能是一成,但要想想,这是金子呀,一成的量,也是足以让长孙家富可敌国的,哦,不对,现在不能做到富可敌国,但至少能让长孙家的实力再上一个大台阶是肯定的了,这一点,长孙臭老酸深信不疑,王二郎说出来的话,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有什么时候落空了的,所以,这个大礼就更加的让长孙臭老酸对太子失望起来,这,恰是王况想要的结果。
进得林府,就见丑丑得意洋洋的大老远就颠颠跑了过来:“哥哥看,丑丑得了把宝剑。”王况这才注意到丑丑的手上挥舞着一把银鞘短剑,剑只得一尺来长,但装饰却是华丽,鞘是纯银打的,上面雕着精致的花纹,还镶嵌了几颗蓝色的不知名的宝石,剑把是上好的花梨所做,垂着一缕红璎珞,璎珞的中间是一块白玉坠子,极为华丽,短小的剑身倒是符合丑丑的小个子。
这应该是一把以装饰为主的短剑了,王况怎么瞅也想不出来丑丑是从谁那得来的,老魔王一直都是充斯文(其实老魔王本来就是书香门第出身,但他脾气表现出来的却是火爆,又常故意在人眼前充斯文,这一招反而让人忘记了老魔王的家庭背景,以为他真的是个粗人)的,送人的礼物多半都和书及文房四宝有关,所以他不会送这个;尉迟敬德就更不会送,老黑碳本就是胡人,舞文弄墨的事他干不来,也不屑去做;秦琼人稳重,不会有这样张扬的东西;李靖是属于儒将一类的,更不会喜欢收集这个。所以,这短剑肯定不是他们送的。
谁送的呢?李治小子要送早也送了,而且,现在这小子也还在宫里罢。
王况还在考虑,丑丑却是兴致未减,又道:“小哥哥也得了把,比丑丑的这把长,都快有丑丑高了。”他倒没有因为自己得的短剑没王冼得长而有任何的嫉妒,反而帮着王冼炫耀起来。
既然王冼也有,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王冼已经长大,会独立思考问题,许多事情也会衡量一二,无缘无故的东西,他肯定是不会收的。
穿过门院就到了前厅,还没进门就听得里面是热闹非凡,老魔王那招牌式的哈哈大笑和尉迟敬德间或的“嘿嘿”,“嘿嘿”尤其是响亮。
人没进门,王况的声音就已经响起:“况还道要去寻各位国公的,没想竟然扑了个空,怎敢劳动各位大驾呀?”他这话里有八分真诚,二分故意,他刚就听出来了,厅堂里还有个声音是陌生的,如果只是老魔王他们,王况就直接进门去了,但有个陌生人在,这“封侯的喜悦”一定是要有的,尽管王况并不因为封了侯,当了朝议大夫而有多高兴。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分某一杯羹
“你个臭小子,好呀,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却不知会某一声,没说的,今儿不罚你个十盏八盏的,某这老魔王的号就给了你罢!”王况话音刚落,脚还没迈进去,老魔王的喝骂声就起来了。
王况赶紧的把已经提起的脚收了回去,人一闪,躲到了门后,果然,就见一团黑影呼的从门内砸出,正好砸在了跟在王况后面的丑丑头上,丑丑“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将那短剑噗的就丢在了地上,双手抹起了眼泪,王况躲在一边,分明瞧见丑丑那藏在手后面的眼睛使劲的跟自己打着眼色。
“呀,丑丑莫哭,丑丑莫哭,是阿公不对,是阿公不对,说,你要怎么罚阿公,骑马行不?”一见砸到了丑丑,老魔王呼的一阵风就跑了出来,将丑丑一把揽在怀里,对着站一旁的王况喝道:“臭小子你躲什么躲?难道一个香馕也能砸伤你不成?丑丑才多大的孩子?你就这么忍心?”连珠炮的问号是一个接一个。王况连个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王况也是临时的想起来在建安临行前程处亮说的话,但凡是他家老头子只要一吐出“臭小子”这三个字,那就赶快闪一边去找地方藏起来,老头子有个暗招,常是身上藏了个香馕,里面装满了香粉,就是专门用来整人的,谁中招,疼是肯定不疼,但劈头劈脸的香粉也是不大好受。
再听听老魔王这话,王况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丑丑已经十岁,老魔王竟然还说出骑马的话来,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丑丑是老魔王家的独孙呢。再看丑丑,果然是满头的白花花的香粉,想来那香馕就是故意没系紧的,一砸到人身上就散了口,真真是老顽童脾气。
当下王况就想笑,却见老魔王嘴角一呶,眼睛冲自己偷偷眨了两眨,当下心中一动,也就强憋住笑,责怪老魔王道:“卢国公您也太疼丑丑了,想疼小孩子么,让处默兄弟几个加把劲,给您添几个,在您自个家里,想怎么疼就怎么疼。丑丑可是我王家的宝贝,您老可别动坏心思。”
“某就疼丑丑了,怎么着?难不成你还不许?这天底下可没这个理。”老魔王也不管王况了,拉了丑丑的手,就往里走,地下,那把精致的银鞘短剑耀眼得很。
跟在王况后面的门房上前一步,将短剑捡了起来,双手抱着退了下去,这可是丑丑喜欢的物事,可别真摔坏了。
王况这才进了厅门,就见林老爷子坐在正中,左边下首是李靖,右边的位置是空的,应该是老魔王的位置,再往下就是秦琼和尉迟敬德坐着;李靖下首竟然是个壮汉,不是别人,是侯君集,侯君集王况是在上午的朝会上见过一面的,当初蒲熙亮就偷偷的给王况指点过。
如此,那短剑和王冼的长剑是谁送的就有主了,一定是这个家伙送的,他征高昌的时候捞了不少,史料上都有记载,现在虽然还没有征高昌的发生,但前些年他打吐谷浑肯定也是捞足了的。不过呢,本来按原来的轨迹,候君集这会应该是接了李靖的班,任了兵部尚书的,但李靖身子大好,没退,所以,侯君集并没任兵部,而是当了检校吏部尚书,用后世的话,是代人事部长。吏部,其实是凌驾于其他部之上的,其他各部除了尚书是皇帝任命的外,包括侍郎在内的其他官员,都必须要先通过吏部这一关才能得以任命,所以,世人也常称呼侯君集为侯相公。
“呀,原来是陈国公当面,况惶恐啊。”王况先跟林老太爷行过礼,这才冲侯君集施了个礼。侯君集这一来就送上那么贵重的礼物给王冼和丑丑,必定是别有目的的,再一联想到刚才老魔王和丑丑配合的一出戏,王况大约明白了一点,不过,人家没说,王况也就装做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这时候的侯君集其实并没有真实历史上本应该有的权势滔天,真实历史上,他不光是代人事部长,还是国防部长兼军委主席(兵部尚书),也是李唐立国前少数的几个封侯之人中的一个,那时候,李渊自称为王,是不敢封公封王的,所以才有侯这一爵位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