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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大宋》-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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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韩月娘说到最后收了心几个字,面色非常不好看,曲五娘心中一凛,急忙谢了告退。

      看着曲五娘和小青两人离去,韩月娘对杜中宵道:“大郎,你真要替那个卢赛赛安顿下来?”

      杜中宵道:“这什么话?我替她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安顿不安顿,是她的事。你都看出来她是个不安分的人,我又怎么看不出来?实不相瞒,最近这些日子,我想在城门到码头那里,路的两边做些小吃摊子,务必格外出新,吸引人来。那个卢赛赛若是个晓事的,守着个摊子,一生不愁。若是不肯,我也没有办法了。别人想帮她,也只是帮着想想做个格外出人意外的生意。”

      韩月娘的面色缓和下来,道:“大郎如此想,我也就放心了。”

      听了这话,杜中宵不由大笑道:“我不如此想,还能怎么想?夫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韩月娘听了一起笑,颇有些不好意思。两人从相识到结亲,到现在亲亲爱爱一家人,还曾没有碰到过这种人,这种事事情,韩月娘一被问,也觉得自己想得多了。

      杜中宵想了些日子,越发觉得自己做小吃一条街的想法可行。把从城门的这段路整治出来,让牛鬼蛇神无从插手,再挑些老实做生意的人家,让他们在那里扎下根来,比现在的状况好多了。至于数量最多的客栈货场之类,可经引导他们到别的地方去,集中起来,也好管理。

      这一日下午,杜中宵把程县尉、董主簿及江监当一应永城里真正算官的人,全部请到了后衙,就在花园里摆开了一两排小吃摊子。按照前世的记忆,什么要火候要手艺的菜色全部不要,只要那些简单好做又吸引人的菜式,诸如酸菜鱼、毛血旺、手把肉、豆腐干、猪头肉、各色下水,各种各样,整整摆了两大排。最关键的两条,就是重油重盐,兼且麻辣,最重要的便宜。

      在两排菜色有尽头处,放了一张桌子,放了两瓶最烈的酒,和几个大盘子、

      几人到来,杜中宵道:“我到这里为官多日,还没有请你们吃上一餐,饮两杯烈酒,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今日无事,请你们来,酒饮个痛快,吃也吃个痛快。今日不必上菜,那里有盘子,诸位自己去端个大盘,凡是今日园中有的,尽管放到盘里,拿了过来我们饮酒,不醉不归。”

      说完,当先拿了个大盘,顺着两边摆好的吃摊,拣大块的肉,新鲜的菜蔬装了一盘,又盛了一大碗酸鱼汤,回到座位上,静静看着众人。

      众人待了一会,新来的巡检寨主姚安乐见众人都不动,大笑道:“知县官人请大家吃个痛快,扭扭捏捏像个出阁的新妇作甚?没的耽误了知县好意!”

      说完,拿了个大盘子,专拣那引起带着骨头的手把肉,装了一大盘,到杜中宵对面坐下。

      第63章 欠债还钱

      见姚安乐坐在桌边大口开吃,程县尉和董主簿相视一笑,也一起拿了盘子,去装了菜与肉,回到了桌边。见杜中宵看着自己两人笑,两人放开心怀,各自倒了一碗酒。

      其他小官见长官如此做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各自拿了盘子,装得如山一般,到桌边坐下。

      杜中宵冷眼看着众人,都是尽量多装肉,那些在里面装点些菜蔬的,多是不好意思,放几棵菜来点缀一下。看了这情景,杜中宵暗叹了口气,这个年代果然只有肉是王道。这些都是官哪,做官的都是见了肉没命地吃,更何况是普通的百姓。

      什么东西好吃?这个问题在不同的时代,问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在这个时代,问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告诉你,肉最好吃。很简单,吃肉的机会太少了。哪怕是杜中宵,要不是家里经济宽松,外面做官的只有自己和韩月娘两个人,日子也会过得紧巴巴的。做了官又怎样?这个年代,一个小小县官,想贪也没多少钱让你贪。一县几千户人家,跟他前世一个大村子相差不多,有多少闲钱让当官的去贪。

      这就是时代的差距,现在的县,大的相当于杜中宵前世的乡镇,小的只相当于个村子,还要加上人口分散交通不便。治理起来不容易,想动点手脚更加不容易。

      永城是个大县,不只是辖境较大,更因为其处于汴河水道旁,来往商贾众多,县城非常繁华。其实离开了县城,乡下的人口非常稀疏。杜中宵曾经估算过,这个年代的人口,大约只相当于他前世人口的二十分之一多一点。而前世人口密集的中原地区,这个时代却显得地广人稀,包括永城这里。

      这是个什么概念?望县的永城,一共不足六千户,繁华的县城,城内城外全算上,也不足两千户人家,说起来城镇化率已经达到惊人的三成以上了。这近两千户人家,就靠着汴河水路为生。

      想起自己前世,家附近有个大村,三个村子紧紧堆在一起,相互只隔着一条路,三个村子加起来就有近五千户。千年的时光一对比,就知道自己这个知县是什么成色。

      今天说是知县请县里的官员聚宴,实际上的情景,相当于前世的村干部聚餐?

      等大家坐定,杜中宵举起杯来,领着大家喝了一杯酒,道:“难得今日聚得这样齐整,且先尽情吃喝。待到吃饱喝足,我有话说。”

      程县尉和董主簿两人谢过,不再客气,抓起大块的肉,带头吃了起来。

      杜中宵就怕大家吃肉不雅观,专门取的排骨部位,多带一些肉,煮得稀烂了端上来。在他的前世排骨部位比肉要贵,这个年代却要反过来,膘肥肉厚的地方才是大家的最爱。

      饮了几巡酒,见大家个个油光满面,吃得差不多了,杜中宵才道:“且住一住,听我说几句话。自去年我到这里,依着州里吩咐措置营田。作为本钱,州里截留了本县税赋,我又办了一处做烟花爆竹的场务,办得好生红火。当时把县里的税赋截留下来,州里并没有说后事如何,因为营田本是州里的事。”

      宋朝县一级是没有独立财政权的,原则上讲,一切出入钱数都应登记在簿,由州里检验。所有的一切收入,除了系省,与地方分成的也归于州里,县无权动用。总而言之一句话,县里收上来的所有的钱除了上贡朝廷,全部都是州里的,包括县里官员的俸禄也是州里发的,县里无余财。这还不算,那些州里官员全部有份的钱,比如公使钱,因为永城离亳州太远,基本很难拿到手里。杜中宵前世听过一句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这是说的宋朝之后的朝代,宋朝的情况刚好与此相反,附郭县的官员因为能沾公使钱等款项的光,公务由州里直管,拿的钱多又轻松。

      离州城越远,官员的待遇越差,这是这个年代官场的现状。不要想着山高皇帝远,县里的官员可以上下其手,多少贪上一点。不是官员的觉悟有多高,而是要足额把钱送到州里去,官员就要开动脑筋,想出各种办法,实在没多少余力为自己挣钱了。离州城越远,县里搭上的税赋的运费越高。

      宋朝的赋税是以县为定额,自真宗皇帝时代起,正税基本就不再加了。以前系省钱物留在地方的多一点,官员手头宽松,自与党项开战,三司恨不得把地方上所有的钱都解到京城,日子一天紧似一天。既然是系省钱物,那本就是三司的钱,地方上又有何话可说?

      税额是定在那里的,一两百年的时间不变,人人皆知,朝廷有严令,不许变动。官府设在这里,从俸禄到行政,一举一动都要成本的,省也省不下来。三司运往京城的多了,地方便就亏空。怎么办?只能在正税之外想各种办法,折变、支移、科配,等等诸多名目,所谓古之刻剥之法,此时具备。因为此时的施政讲究成例,一些临时措施一旦固定下来,数目就定死了,后来的人只好再想其他名目。所以说看民间的税赋重不重,不能看有多少条目,而要看到底把民间收入搜刮了几成。因为成例不变,一旦地方的经济变好了,条目虽然看起来多,税赋比以前少也有可能。

      县里的难处,在座的人人皆知。一听杜中宵提起去年截留了税本县赋营田,再想起今年杜中宵兼任了营田使,每个人心里都叫一声苦。营田的好处县里还没有见到,不会这就要还债了吧?

      看着大家的脸色,杜中宵叹了口气:“你们想的不错,州里要我们还钱。春种秋收,营田务到秋天才会有收成,州里倒也没有不近人情,让我们秋税的时候把去年的钱粮一起还上。还有,那处做烟花爆竹的场务,州里看着赚钱,让我造册送到州里,以后就由州里管辖,会派个监当官来。”

      听了这话,董主簿的脸色立即变了,不由叫道:“长官此言一出,我们几个哪里还吃得下?”

      杜中宵摆了摆手:“你们不要急,今日找你们来,就是商量一番,该当如何做。西北议和,三司可没有减省解往京城钱粮的意思,估计苦日子我们还是要过的。我为官,看不得手下的人吃苦。大家离乡背井来到这里,为朝廷做事,结果不说有酒有肉,甚至要受冻饿之苦,于心何忍?总要想个办法,既要把朝廷的钱粮交了,又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你们说好不好?”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一起拱手:“我等能在知县相公手下做事,实是上一世修来的福气!”

      杜中宵点了点头:“营田务那里我会想办法,去年截留下来的钱粮,由他们出了最好。反正营田有三年不税不赋之制,真不够以那里的名义去借一些。不然骚扰民户,徒令上司烦恼。现在最难的,是县里面怎么想个赚钱的法子,诸位日常也聚到一起用些酒肉,做事的公吏发些赏钱。不然的话,终有一天还会再出马蒙那样的事情。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法子,大家一起想一想。”

      第64章 曲线前进

      程县尉和董主簿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在一起半年多,大家都看出来了,别的本事不说,杜中宵赚钱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说是叫大家来商议,多半他的心里早已有了预案。

      见大家都不说话,姚安乐高声道:“我们这些人比不得长官,读了那么多年书,高中进士,满肚子都是治国安民的主意。似我们这些人,若是有赚钱的法子,哪个还来做官?长官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出来,我们照着做就是!”

      程县尉和董主簿连连点头,一起叫好。

      杜中宵带着本县的兵马监押,新任巡检寨主姚安乐是他属下,正是要向长官套近乎的时候。他本是个到西北作战的禁军,负过伤,想方设法讨了这么个养老的差事。军营里的习惯,什么都是直来直去,就连巴结长官也是。不用怕不好意思,军营里的人做起这种事来,都是争先恐后的。

      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杜中宵道:“我倒想了个办法,也不知可行不可行,说出来大家斟酌。”

      “县里最难的,其实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公吏差役。他们大多不但没有俸禄,时不时还要自己出钱为上官做事,着实可怜。去年县里不少公人因马蒙一案而受牵连,虽然多数人是心术不正,其中总有几个是无可奈何的。我们为官的,要为他们着想,衣食无忧,谁会再去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他们能够养家糊口了,再有人勾结地方蛇鼠,我们处置起来也理直气壮。”

      听杜中宵一个劲讲公吏的难处,几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这几个当官的日子就过得够苦了,哪个还有闲心管那些公吏们。

      杜钱都归州里管,一应政事都要听州里指挥,我们哪,就是州里伸在这个地方的手脚而已。或者说,我们这些官员,对本县来说,就是外人。外人怎么好在地方赚钱?县衙里的一切使用,还要着落在公人差役身上。我是如此想的,县里专设一库,委专人经营,凡赚得的钱财都存入库里。这库的用处,便是为县里的公人差役发俸钱。他们衣食有了着落,便就不再刻剥百姓,平日里你们支使他们去做些事情,也可以从这里面支钱,你们说好不好?”

      董主簿是管钱的人,听了这话,略一思索,便就明白了杜中宵的意思。不管是用衙门的名义,还是用官员的名Y县一级都是无权设立自己的财库的,经济实体也不行。那么要想赚钱,只能够经过公吏这一道手。官员不能够从库里支钱有什么关系?只要让公吏做事买东西,不给他们钱就行了。这种事情,县里的官员以前可没少做,有几个知县吃喝是自己掏钱的。这样一个库,名义上是公吏们的,实际上是官员的小金库,是一个变相的公使库。州里公使库的钱其实也一样,只能用,不能把钱拿回自己家里。

      想通了这一点,董主簿第一个拍手叫好:“知县如此体贴下人,正是我等之福!”

      程县尉一时没有想通,见董主簿叫好,便也跟着叫好。这种钱粮的事,还是主簿最明白。

      其他人见两个领头的称妙,不管明白不明白,都一齐拍手。

      杜中宵道:“好,那便在县里别设一库,以劝公吏差役禀公守法。此库的本钱不可用公帑,也不好科配于民,我想还是赊些来的好。最近这些日子为衙前的,多是本地的上等户,让他们凑一凑,利钱可以商量。我们这些人作保,哪个信不过?等到经营有了利息,把本钱还了就是。”

      董主簿道:“知县说的是。马蒙那厮闹得满县不得安宁,先前的衙前多不中用,最近几乎全部换过了。他们本就是大户人家,凑些本钱出来何难?赚了钱还他们就是了。”

      姚安乐看看杜中宵,再扭头看看董主簿,一时怔在那里。原来还可以这样吗?一分本钱不出,就要建个库出来,还是为公吏们做好事的。也不对,这些本钱就是这些人出的啊。

      杜中宵堂堂知县,为了公事做生意,怎么可能掏本钱。以自己这赚钱的本事,应该是别人拿出本钱求着自己用才是。要不是县里的财权完全被州里剥夺,他哪里需要费这么多事。以公吏的名义建库,相当于公吏们自己集资做生意,赚的钱作为他们的俸禄,既满足了朝廷,又给了他们衣食。至于到底哪个环节好像不对劲,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关杜中宵什么事,自己不过是有个赚钱的本事而已。

      县不是一级完整的政权,本质上是州里的派出机构,财权是彻底被收到州里去的。不管杜中宵做什么,只要赚了钱,都是州里的产业,代管都难。便如他做烟花爆竹赚了些钱,第二年便就被收了去,州里还顺手安上了一个监当官的官位。

      知县这个位置就是如此。杜中宵总算是看清楚了,在这个位置上,小打小闹赚些钱,改善一下自己和一众属官的现状是可以的,大的产业做不起来。只要做大,就会被收到州里去,脱离自己掌控。所以做知县,还是老老实实研究些新技术,积攒从政经验是正事。

      马蒙一案为什么牵连那么广?是因为牵涉到了州县两级公吏,衙门被渗透得像个筛子一样。如果不能解决公吏的待遇问题,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而且是一定会发生。

      县级财政完全被上级抽走,不要说是兴建工程造福地方,就是简单维持,州里剩下来的那点钱也不够。从哪里补?实际就是要在衙门里当差的公吏差役自己掏钱出来。如果不作奸犯科,这些职务不但赚不到养家糊口的钱,还要把自己的家产搭上。向治下人户加苛捐杂税是不行的,因为只要立了名目,这钱就要被收到州里去,县里只剩下汤汤水水,与官员的操守无关。

      要想把县里搞好,杜中宵想来想去,只能以公吏的身份建一个单独的库。这库还不能用官钱,不然一个不好自己会被戴上滥用公帑的帽子,只能由公吏们自己集资。道理与营田务其实是一样的,即朝廷对地方财政控制太严,只好设立一些集体所有制的经济实体,为地方争取利益。杜中宵有赚钱的手段,发展起来这些地方的经济实体,就是为县里做好事了。至于以后换了官员,会不会被收到州里,那就是后任别人的事了。县这一级注定只是仁途的跳板,杜中宵也是一样,其实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

      杜中宵费了这么长时间,动了许多脑筋,其实就是想清楚了自己前世,为什么有集体经济。集体经济本就是为地方提供财富,以弥补财政过于集权的弊端。当然,自己把集体经济玩垮了,怪不得谁。好在这个年代没有保就业的政治任务,官方经营的实体,没有赔钱一说,赚不到钱卖掉关掉就是了。

      看着众人的神情有些迷茫,显然还是理解不了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杜中宵有些无奈。他也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这么严重的产权问题。有什么办法?大宋的集权,首先就是财政集权,号称天下一文之入一文之费必经三司。州一级还有一些财政灵活性,县一级一点经济独立性都没有。

      第65章 强行收钱

      汪押司看着面前的榜文,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他不是本乡人,原来是附近宿州临涣的吏人,因马蒙一案,永城这里缺人,被招募来的。押司是一县公吏之首,半官半吏的角色,并不一定使用本县人。甚至州里缺人时,他们还会被差到州里做事。汪押司就是在被调到州里,顺手补来了这里。

      一边新任看码头的拦头祝文行看了榜文直叫苦,对汪押司道:“要出十贯钱!啊呀,押司,这可不是要了我们这些人的命!先前的拦头跟马蒙那厮勾结,被充军发配,才点了我来做。我家里哪里跟那些人一样,没有钱啊!只看家中有二三百亩地,可多是旱地,又无人耕种,如何凑起钱来?”

      汪押司淡淡地道:“又不是白要你们的,榜文说得清楚,只是暂借,三年为期。有知县H县尉、主簿作保,还怕不还给你们吗?官府借钱,怎么都要给的。”

      祝文行只是叫苦,心中却道,官府借钱,什么时候还过?能够借个什么由头充抵,免一点科配就了不得,让衙门拿现钱出来还钱,三岁孩子也不信会有这种好事。

      汪押司指着榜文道:“你看,上面连多少利钱,每月应还多少数目,都写得清楚,可不似从前一样不清不楚。新任知县做事雷厉风行,不容推拖,你还是早准备钱得好。”

      祝文行连连摇头:“哪里有钱?我是种地的人家,这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借都无处借去!”

      汪押司冷笑一声:“哪个来应差役的,不准备几十贯钱当差时使用?我劝你不要触相公霉头。”

      说完,不理祝文行,大步向衙门里面去了。

      祝文行看着汪押司的痛影,已愣了一会,转身急急去找一般跟自己应役的公吏商量。这一次因为马蒙而起的大清洗,整个永城县里的中上等户,几乎全被波及。原来当差的多少破财受罚,祝文行这些人被提了起来填补空缺。可一县人户就那么多,上等户数目有限,多是罚了哥哥,弟弟来当差。

      进了县衙,正见到新征来的手力莫伦从里面出来,上前一把拉住,道:“哥哥,我们前去喝酒!”

      莫伦看了看祝文行,想了想,笑道:“好,左右无事,叨扰兄弟一餐。”

      两人出了县衙,就在旁边找了个小酒馆,进去打了一角酒,叫了一盘羊肉,拣张桌子坐了。

      不等酒菜上来,祝文行扶着桌子,伸长脖子问莫伦:“节级,外面张了榜,让我们这些人拿钱,不知是个什么章程?十贯钱,我这种人家拿出可事是不易。”

      莫伦道:“榜文上不是写得清楚,县里要办些产业,贴补我们这些吏员,借些钱来做本钱。”

      祝文行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话哪个敢信?衙门里要钱,从来都说是暂借的,可有几次还过?就是还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还的是什么东西。几年之后,从库里拉些朽坏的货物出来,说是作价若干,就当还钱,还不是跟没有一样!”

      官府的话,是不敢信的,就是有借有还,也不定到时还的是什么。什么烂了的茶,发霉的酒糟,没有味道的香药,全部作原价甚至也加价给你,也是还钱了。祝文行是乡下人,被这种手段坑得苦。

      莫伦和颜悦色,对祝文行道:“我们这些在城里当差的人,被主簿专门叫去训过话,说此次不同以往。借你们的钱肯定到时还现钱,而是借时足陌,还时足陌,不打折扣。榜文上写的,从第三个月起连本带利每月还钱若干,到时必见现钱,绝无折变之事。这话是上官专门交待,你大可放心。”

      祝文行哪里肯信,角菜上来,与莫伦饮了一杯,急忙问道:“哥哥说的是真?”

      莫伦叹了口气:“当然是真!我家里原是哥哥当差,不合被马蒙那厮害了,罚了些钱,配到了二百里外牢城,才差了我来。我们一样要拿钱出来,怎么会骗你?就是因为马蒙一案,我们当差的人,从衙门里拿不到半文俸禄,反要贴钱进去,难免被恶人所乘,才想了这个法子。现在我们凑了本钱,衙门里差专人运营,赚了钱就是我们的俸钱。你想啊,如果这生意真做得好了,不说我们到手多少钱,就单是以后的诸位官人差事全从里面出,我们要少花多少!似我在城里收税,若没有这一项,几年差当下来,三五十贯钱总要搭进去。这样一算,出个一二贯,还是划得来。”

      祝文行听了,转了转眼珠,道:“如此说,节级你倒是划得来。”

      莫伦笑道:“你以为在码头做拦头,是个收钱的差使,就是会搭钱进去?兄弟,你第一次当差,想的好事!码头收钱都有定额,而且就高不就低,你一样也要向里搭钱的!”

      祝文行吃了一惊:“还有这样一说。”

      莫伦一笑,只是喝酒吃肉,让祝文行自己琢磨。

      杜中宵前世的一些管理手段,什么定额、责任制、末位淘汰制,这个年代早就玩得溜熟。比如莫伦收城内一块区域的住税,祝文行收码头那里的行税,都是有每月定额的。官员要政绩,这定额都是按照某个税多的阶段定下来,过段时间,如果收得的税比定额多,便重定,比定额少,那就维持旧额。如果办事的人收上来的数目不足定额,要从自己家里掏钱来补上,不然当差怎么会败坏家财。

      祝文行是保安镇那里的乡下人,一个数州交界的偏远小地方,还不知道官府的这些手段。虽然听说当差会败坏家财,总想着自己是帮官府收税的,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说不定还有点好处。听了莫伦的这些话,心里才开始害怕起来。十贯钱他家当然是拿得出的,不过确实不是小数目。

      喝了几杯酒,莫伦对祝文行道:“你新近才到城里当差,诸多事情不知,我好言劝你一句。此次县衙从我们这些人手里收钱,说得客客气气,有明确数目,连还款日期如何还款都说得明白,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官人如此对我们,若是还不知好歹,到了日子交不上钱去,那可要当心!”

      祝文行吓得一哆嗦:“榜文上不是说了,若是家中着实有难住,向官长说明,并不强求么?”

      莫伦一声冷笑:“那你就去试试!这份差怎么当,你说了算吗?明日让你押些官物去千里之外,走上一遭,回来你就哭着喊着要给衙门交钱了!摊到头上,来当了差,官长便如猛虎,我们就是那乖乖的小绵羊,这个道理懂不懂?榜文贴出来,明明白白让我们交钱,已经是朝廷恩典,你还想些什么!”

      祝文行喝了一口酒,一时有些发蒙。没想到此次进城当差,还以为捞到了个好差事,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在家里应征做个里正,自己那里民风淳朴,反而没有多少麻烦事。

      第66章 自作聪明

      卢赛赛看着一头青驴蒙着眼睛,围着磨盘转个不休,白白的豆汁便就从磨上流了下来,接到下面的大木桶里。看了一会,对一边站着的杜中宵道:“官人,叫奴家来看这个做什么?”

      杜中宵道:“这几日县里的公吏差人凑了些钱起来,要兴办些产业,赚些钱贴补他们的差事。本钱不多,我想着从小生意做起,就在城门外到码头问开些小店。水面上讨生活的人家,大多辛苦,兼且吃的东西寡淡,欠缺油水。我想来想去,最合他们口味又便宜的吃食,无如豆腐。现在两个差事,一个是开间豆腐坊,用官府本钱,每日里做些豆腐,卖给那些小店。虽然辛苦了些,好在利钱稳定,做得好了不难成小康人家。再一个就是开间小酒肆,从官酒库赊酒,兼卖豆腐这类吃食。”

      听了这话,卢赛赛的脸就垮了下来,好一会道:“我自小便就唱曲卖艺,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些生意如何做得?做这些活计,不如在码头那里唱曲。”

      杜中宵心中叹了口气,果然这个卢赛赛是个吃不了苦的。自己为后台,豆腐作坊必能垄断那一带的生意,做得好了利润丰厚,没想到卢赛赛一口回绝了。

      见一边的曲五娘面色为难,小青有些焦急,终究心中不忍,杜中宵道:“那这样吧,城门到码头那里要重新整治,开一些铺子。你去接一间小酒楼,只要交了定额,剩下的利钱归你自己。酒楼生意,只要招两个会做事的主管,几个伶俐的小厮,赚钱不难,你看如何?”

      听了这话,卢赛赛才开心起来,向杜中宵行了个礼:“谢过官人。”

      杜中宵微叹了口气,又问道:“随你一起的那个陈勤,一定要与住在一起么?”

      卢赛赛掩口而笑:“他只是个挑夫,若是日日与我住在一起,岂不惹人闲话?”

      “那样最好。县里有官牧的牛羊,需个人照看。虽然辛苦,终究是个正经差事,我想让他去做。最近到处垦田,缺牛厉害,我从别处买了些牛来,正要派个可靠的人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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