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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了解得多,杜中宵越是认识到政治改革的难道太大,最后终于放弃了这条路。还不如搞一次大的技术革命,用经济暴力砸烂这个时代的社会结构。至于最后会出来个什么怪物,还是让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一大群人去斗吧。国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对周边国家便如老虎走进了羊群里,随便嬉笑打闹,羊群也奈何不了老虎分毫。真正适合这个时代的制度,历史上给不出答案,不如让这个时代的人自己斗出来。
看着苏颂乘坐的船渐渐远去,杜中宵转身对来送行的几村保正道:“以后凡有来投奔营田务的,里面有技术人和匠人,必须审明官府。没有其他用得到的地方,才可以编入各村。你们回去之后,查一查自己村里的人户,不拘有任何手艺,不止铁匠木匠之类,包括医术书算在内,全部到县衙来见我!”
众人哄然应诺,与杜中宵作别。
看着众人离去,杜中宵轻轻出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在政治上动脑筋,而在自己擅长的技术方面全力突破,一下子心情轻松了许多。那些烦心事,还是让喜欢折腾的人去动脑筋吧。把全县所有的工匠招集起来,杜中宵看看自己还可以搞哪些技术,也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知县这差事,要忙天天都闲不下来。但若是不操那么多心,其实也很清闲。刑狱有县尉,经济事务有主簿,自己只要懂得放权,懂得怎么监察,也可以轻轻松松的。
没中进士之前,杜中宵一心憋着要考进士,所有的时间和心力全都投入了进去。中了进士,又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在这个时代搞出自己的改革方案,颇有些与王安石那些人比看的意思。现在终于想开了,自己以前过于执着了。总想着多了一千年的见识,这个年代哪个人如我?其实争这个干什么呢。
有时间,搞点小发明,多研究点技术问题,就是自己对这个时代最大的贡献了。只要真地把蒸汽机推广开来,什么契丹党项,都可以一路推过去。没有了外敌,这个时代最大的危险就没有了。在自己的记忆中,宋朝对内并没有过生死关头。到时把蒸汽机装到船上,整个地球都可以随便撒欢。
闲暇时,多到民间去走一走,了解一番这个时代的民生疾苦,社会民情。再有时间,听听曲,读读书,按苏颂的话说,这才是自己作为一个士大夫应该有的生活。
送别众人,杜中宵坐着渡船过了汴河,也不骑马,慢慢悠悠向县城走去。
永城是古城,城墙完好。不过城内的面积不大,码头和大部分商业活动都在城,从码头到城门的这一段路格外繁华。路两边店铺林立,卖各种吃食的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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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正处南北交界处,西北应天府,东北徐州,南边就是江淮,不只是交通便利,而且南来北往的客人口味奇杂。要是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把那些小吃弄到一起来,想想就有意思。
正在杜中宵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桌上的一个妇人丫起身,让随从结算了饭钱,到杜中宵面前行了个礼:“敢问官人,可知这城里有一外曲五娘,居住在哪里?”
杜中宵抬头看这妇人,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料子看来非绸即缎。长得弯眉红唇,脸如银月,有几分姿色,只是带了几分风尘味。身边一个高大壮汉,身上肌肉虬结,拿了条扁担站在一边,虎视眈眈。又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站在大汉身边,转身看着河边的一树桃花出神。
曲五娘一个异乡流落到这里的唱曲的,恰好被自己遇上,恰好被自己收留,自己吃碗馄饨,恰好就有人向自己问她,这未免过于巧合了些。
把手中的羹勺放下,杜中宵随口问道:“我知道曲五娘,只是不知你是她的什么人?”
妇人道:“贱妾卢赛赛,与曲五娘是相好的姐妹,因听说她在这里找到了好人家,特来投奔。”
杜中宵一听这名字,便就知道又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这时候女人取名,要么直接就叫几娘,要么便如男子一般,要么嫁人之后与夫姓联起称某某氏。婉儿、赛赛这类名字,杜中宵前世的人爱取,这个年代却全都是女妓、侍女之类人的名字,正经出身的妇性是绝不可能取的,除非是乳名。
第60章 不正经的男女
见杜中宵一直看自己身后的两个人,卢赛赛道:“这一位是陈勤,在我身边做个脚夫,帮着搬运行礼。那个女孩儿是我女儿晶晶,会唱两支小曲,补贴些家用。”
杜中宵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怪怪的,具体又说不上来,想了一会道:“我是本地知县,曲五娘实在我的家里,客人来唱支曲子。你既与她熟识,便随我回家去,且听她如何说。”
听了这话,卢赛赛喜出望外,福了一福:“奴奴见过知县官人,却不想正好遇见!”
杜中宵也不多言,起身付了饮钱,让卢赛赛随着自己,柴信帮忙挑着行礼,一路进县城回到县衙。
到了后衙,与韩月娘说过,唤了曲五娘和小青出来。
一见到卢赛赛,曲娘吃了一惊,上前拉着手道:“怎么在这里见到姐姐!”
卢赛赛大略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在扬州和真州过了一段时间,因日子不好过,听人介绍,也是要到京城讨生活。走到泗州的时候,听人说起曲五娘在永城县落脚,便过来相见。
那边小青见了晶晶,高兴得刚什么似的,上前拉到一外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杜中宵悄悄地韩月娘道:“看来她们确实是老相识,只是事情太过凑巧,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家里的事情,你多上些心。等到卢赛赛安顿下来,暗地里问问五娘,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样人。”
韩月娘答应了,吩咐使女去给卢赛赛准备住处,让杜中宵到前衙去处理公务。
见杜中宵离开,挑担的陈勤上前叉手:“官人,小的虽然是挑运行礼,与赛赛却是多年相识。她在这里住下,小的也不好离去,不知能不能找点事情,赚些钱财。”
杜中宵见陈勤长得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身上不知道多少力气,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这些日子随着柴信,随便做些杂务吧。记住,这是衙门里面,没有吩咐,不要四处走动。”
陈勤叉手应诺,声若洪钟。
一边柴信看在眼里,心中暗喜。有这么一个大汉跟在身边,出去做事胆气壮了不少。他作为杜中宵的贴身随从,在永城县里面人人奉承。只是码头那里迎来送往的人物太多,有不少官员,杜中宵不可能每个都去招待,有时候就要柴信去。这种场合不是每次都很愉快,有这么个人物在身边,以后看还有哪个同行哪跟自己胡来。得闲做点小生意,有个大汉壮胆,心中也有底气。
杜中宵到了前衙处理政务,柴信便就领着陈勤出了衙门,带两个贴身随从,寻住酒楼坐下。
小二领到二楼一处靠窗的阁子里,行礼道:“节级,今天用些什么酒菜?”
柴信拍着桌子道:“今日我手下多了一条好汉,为他接风。我存在这里的好酒拿两瓶出来,再来两斤羊肉,时鲜的果蔬来几样。”
小二唱一声诺,飞地跑下去了。不一刻,端了一大盘肉来,几样果蔬摆在桌子上,放了两瓶酒。
倒上了酒,柴信道:“这是官人家里的私酿,我存在这里的,外面可喝不到。这酒极有力气,你且尝上两碗,我们再说话。”
说完,与陈勤碰了一碗,一口下肚。
这是陈了数月的烈酒,陈勤像喝了团火入肚,脸腾地就红了起来,憋着不吭声。
柴信哈哈大笑,又倒上了一碗,与陈勤喝了。
两碗酒下肚,柴信才道:“兄弟,我看你一身力气,神情彪悍,断不似个寻常挑夫。我在衙门里面做事,谨慎惯了的,实话对我说,是个什么身份。若是身家清白,来历明白,大家就是好兄弟!”
陈勤咳嗽两声,呼了一口气,道:“哥哥既然是衙门里的人,瞒也瞒不住你,我便直说。兄弟在扬州的时候,是条好汉子,船上城里,什么都做过的。不过放心,杀人放火的事情从来不做,也没有在衙门里留下案底。两年之前,认识了卢赛赛,色字头上一把刀,便随在了她的身边。”
听了这话,柴信哈哈大笑:“那女子有几分姿色,一眼就看出风月中人,男人行里混饭叶的。兄弟是个好汉子,怎么就会被这女人迷住?岂不误了前程!”
陈勤淡淡地道:“我们这种人,有什么前程可言!我做的又不是正经行当,为人又不心狠手辣,注定了没什么出息的。既然看上了她,跟着又有什么。”
柴信与两个随从对视一眼,想不到陈勤如此坦诚,心里有些喜欢他,道:“既是看上了,便就娶回家做一层睡了,从此是一家人,岂不是好?那妇人能够穿州过县,不是别人家姬妾,又不用赎身。”
陈勤摇了摇头:“虽不用赎身,我却养不起她,只好在她身边做个挑夫。”
柴信点了点头,便不再问。这种关系听起来奇怪,对卢赛赛和陈勤这种人来说,却是稀松平常。卢赛赛抛头露面,赚男人的钱,身边也要有个人保护。陈勤做不起卢赛赛的恩客,拼着一把力气,随在卢赛赛身边打杂,就是知道卢赛赛有没有什么残汤剩水给他。讲得难听一点,卢赛赛是残花败柳,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陈勤江湖上闯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什么时候卢赛赛年老色衰,生意做不下去了,那时候陈勤还在身边,两人也就住到一起做一家人了。
衙门里的公人最是见多识广,这种在平常百姓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柴信看来却是稀松平常。两个人谈得投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后衙里,下人带着卢赛赛和晶晶去沐浴更衣,韩月娘把曲五娘叫到了自己的房里。
坐在桌力,韩月娘斟酌了一下措词,对曲五娘道:“五娘,你和小青到我家里几月了,我和官人当你们一家人一般,从来不曾亏待你们。你们以前如何做生意,如何生活,我们也不问,以后安心做好人家就好。今日来这一个卢赛,我实不相瞒,看她眉眼,却不似你这般老实。”
曲五娘犹豫了一下,苦笑着地道:“夫人也看出来了,我便实话实说。我们这种人家,就是靠着给客【创建和谐家园】琴唱曲,赚些钱财养家。以前在扬州城里,卢赛赛住我隔壁,因此熟识。只是我这里做生意,只是出去到酒楼里、客船上给客人唱曲,家里并不接待客人。卢赛赛那里,多有客人上门”
韩月娘摆了摆手:“我明白了。我有言在先,我这里是官宦人家,你留卢赛赛在这里,不管是住衙门里也好,住外面也好,万不可做出丑事来,污了官人清名!不然”
第61章 物是人非
杜中宵回到后衙,换了便服,在桌边坐下,女使上了茶来。
喝了一口,杜中宵对韩月娘道:“那个什么卢赛赛,已经安顿下了?”
韩月娘摇了摇头:“我让曲五娘留她住上两天,再定去留。那个人你也见了,眉眼间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怎么好留在家里住?出了什么丑事,传出去让人笑话。”
杜中宵愣了一下,他看得出来卢赛赛有些风情外露,跟曲五娘不是一路人,但却没有韩月娘那么多心思。虽然两人成亲不足一年,韩月娘从少女变成【创建和谐家园】,人确实不一样了。这种事情,她一眼就看出许多杜中宵没有想到的问题,心底里就不想这个人住在自己家里。
见韩月娘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杜中宵斟酌了一下,才道:“我原想她是曲五娘的故交,既然前来投奔,总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若是不住在后衙,还得另想办法。”
韩月娘道:“你想什么办法我不管,只是有两条。一是不能住在后衙,免出丑事。二是住在我们永城县里,不得从事烟花生意,不然传出去,你知县的脸面向哪里搁!其他的,一切随你。”
杜中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还好韩月娘想得再多,也没有怀疑自己,也不知道是信得过自己,还是对她自己的自信。比容貌卢赛赛与韩月娘差得太远,年纪又大得多,大约韩月娘瞧不上她。不过这样也好,只要韩月娘不怀疑自己,安置卢赛赛就方便得多了。不过她也真不适合住在后衙,杜中宵的随从里多有年轻力壮,手中又有几个闲钱的,跟个风流成性的妇人住在一起,不定发生些什么。
旁边曲五娘的房里,曲五娘掏出十几个铜钱,让小青带着晶晶到城里去玩,自己与卢赛赛说话。
见洗过了之后的卢赛赛容光焕发,又换上了曲五娘的新衣服,像换了个人一样,曲五娘叹道:“姐姐一年多不见,倒是越来越显年轻了。”
卢赛赛轻撩了一下头发,略带幽怨地道:“怎么比得了姐姐,离开扬州,就能找到好人家。唉,你现在得知县相公赏识,中榜进士啊,这一世再也不愁了。哪里似我,还要四处漂泊。”
曲五娘苦笑:“也不过是一时落脚地罢了。官人喜欢听小青弹琴,这才收留我们,哪个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这些游宦的官人,等到换一任,不知到了哪里,怎么会带着我们这些人?”
卢赛赛“嗤”地一笑:“姐姐,我们这些人家,这种事情哪个还不明白。过上两三年,小青长得大了,刚好给知县相公做妾,对姐姐不是一世的衣食。没有这些手段,姐姐就白卖唱这么多年。”
曲五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若单从自己现在的处境看,卢赛赛说得没错,若自己是外人,也会这么认为。可一起住了这几个月,曲五娘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杜中宵收留自己两人,就真的是为了不时听小青弹一曲。韩月娘虽然人和善,在这种事情上可不像是个好说话的。
两人聊过了分别以来的经历,曲五娘问道:“姐姐,你现在如何打算?”
卢赛赛道:“这里虽然只是个县城,但正处汴河岸边,极是繁华。既然有你在这里,我还东奔西走做什么?自然要住些日子,看能不能谋到条生路。都说汴京是天下第一繁华去处,但我们人生地不熟,到了那里举目无亲,只怕还要受人所欺。”
曲五娘犹豫再三,还是道:“姐姐,这里最近抓了一个大盗马蒙,不知牵连出多少人物。你在这里住也就便了,有知县官人关照,总能谋到一条生路。只是听我一句劝,万不可做乱七八糟的事情。”
卢赛赛掩嘴而笑:“既有知县关照,又能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怕我出去唱个曲,也会被别人嚼舌,还能够做什么?你放心,我只是要谋个正当营生。”
曲五娘点了点头,也不好说什么。
小青拉着晶晶一路出了城门,两岸的店铺看了一气,花两文钱买了几个包子拿在手里吃着。走了一会,小青拉着晶晶到了河边的一株大柳树下,对她道:“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说完,神神秘秘地取了一个烟花出来,口中道:“这是我过年偷偷藏下来的,谁也不知道。就等着以前的姐妹来,放了给你们看。”
晶晶看了再看,见是个纸包着的物事,问道:“为是什么?也不好看,又不香。”
小青听了不由抿嘴笑:“这又不是香包,怎么会香?这个叫作烟花,一点起来便就飞到半空,便如在空中开了一朵花一样,不知道多好看呢!”
说完,把烟花放在地上,取出火折子小心打着了,凑到了引线上。她第一次自己玩烟花炮竹,紧张得小手发抖,好一会才把引线点着。
见那引线滋滋响着冒烟,小青拉着晶晶跑到一边,紧张得小脸通红:“快要飞起来了!你不要眨眼睛,一下就要在空中开花了!”
晶晶好奇地看着那个冒着黑烟的烟花,紧紧握着晶晶的手,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突然,“咻”地一声,那个烟花腾地而起,飞到空中“啪”地一响,开出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来。
“好看,真地好看!这个东西怎么就飞到空中开了花!”晶晶看得神奇无比,开心地跺脚。
小青看着空中却有些怅然若失,过了一会才道:“唉呀,白天放了一点也不好看!”
晶晶却道:“好看,好看!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物事!”
小青听了,心情重又好起来,对晶晶道:“那你住下来,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我那里呀,不知有多少这种好玩的东西。平日里也不用到酒楼里去转,有时给官【创建和谐家园】几支曲子就好了。哪里像从前那样,我们这家酒楼转到那家酒楼,又累又饿,还要被客人打骂!”
“好呀!”晶晶说完,神色突然有些暗淡。“就是不知道妈妈怎么想。她一心要到京城去,说那里是天下第一繁华的地方,要去见世面呢。不知多少大人物住在那里,得一个人赏识,从此一生不愁。”
小青也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听了晶晶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站在那里一个看着汴河上面的点点白帆,有些失落。她跟晶晶一样,都是五六岁的时候被家里人卖到曲五娘和卢赛赛家里,说是她们的养女。其实这些人家,收养她们这些小女孩,无非是教些技艺,指望着长大了之后,接他们的班,养她们的老。到了这个年纪,她已经懂事,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让人瞧不起的身份?
第62章 尽心而已
一轮明月高悬,点点繁星,稀稀落落地布在天幕上。天高星远,月华如练,引人暇恩。
杜中宵靠在交椅上,微闭双目,听着如山间涧水徐徐流过的铮铮琴仿,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前世听音乐,总是免不了震耳欲聋的伴奏曲目,含混不清的歌词,听完了也不知道听了什么。这个世界的音乐是另一种风格,讲究的是天地间惟此一音,一曲,和着天地律动,倾听天地的声音。
这无所谓对与错,好与坏,只是对应着不同的人,对应着不同的世界,对应着听曲的人不同的心境与感悟。这个世界的音乐因天地与人而生,而不去勾引人心进入一个浮躁的虚无世界。
一曲终了,杜中宵睁开眼睛,开心地道:“小青的琴声,又精进一层,可喜可贺。可从琴音里听出来,韵律里多了一些人世的嘈杂,少了一分天外的空灵。这样不好,但小青年纪幼小,又是好事。只有能从人世间的嘈杂里超脱出来,才能领悟那份超脱尘世的意境。”
小青放下琴,眼圈红着道:“教官人笑话,我只是个凡尘女子,又怎能奏出天外之音?官人一心要听那天外之音,自然该向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里寻。我一个风尘中长大的女孩儿,能奏出合乎音律的曲子,听着不那么难听,已是难得修来的福气,怎么能奏出官人想听的曲子”
杜中宵笑道:“此言差矣!我们本就是凡世中人,只有经过红尘翻滚,才能理解曲子中超凡脱俗的意境。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可若是没有红尘中的人操琴,曲子再好,也难以奏出天人俯耳的声音。小青,天予你这才华,你该好好珍惜才是。于你来说,学着那些凡夫俗子学些技巧,一切都是无用。当用心感悟这天地的韵律,倾听世人的声音,才能奏出天地和鸣的曲子。”
小青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曲五娘,神情有些暗淡,小声道:“我在扬州弹琴的时候,总有晶晶在旁边唱曲,每次都能搏个满堂叫好。没了晶晶,我曲子弹得再好,无人唱曲,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以前师父教着弹曲的时候,总说曲是天地之律,歌才是人之声,现在弹曲,总觉着少了些人气。”
曲五娘脸上强堆出笑意,低声道:“这孩子自小跟晶晶一起长大,白天两人见了,难免想小时候的种种事情,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官人不必向心里去,过些日子她自会好了。”
杜中宵道:“小孩子才会想到什么说什么,句句都是她心里面的话。小青如此想念晶晶,想来是个对唱曲极有天分的。她和卢赛赛既然到了这里,我自会照看一二。永城是个小地方,只靠着唱曲,只怕难以赚来多少钱财。这些日子,我想在城外到码头那里,建些店铺,招揽客商,正好帮她们一次。且容我想一想,她们做什么生意合适,到时你们一起帮手,衣食无忧又算得了什么!”
曲五娘偷眼一看韩月娘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忙行礼谢过。小青是个孩子,见了曲五娘的样子,急忙跟着过来,行了一礼。
杜中宵道:“人常说,活在世上,看老天赏你哪碗饭吃。小青,你弹琴是世间少有的人物,千万要在这上面用功不辍。不要听别人怎样讲,你只要弹得好了,哪个敢小看你。”
小青行了一礼,开开心心地谢过了。其实她年纪幼小,哪里知道杜中宵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人活在世上,应该要怎么活,追求些什么,小青一无所知。她的一切都是曲五娘教来,人生种种,就是看的曲五娘怎么讨别人喜欢,怎么多讨些钱财。只有这几个月住在杜中宵这里,才接触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学到了些不一样的知识。才会想一想,自己的一生,到底该活成个什么样子。
韩月娘有些倦意,对曲五娘道:“五娘,你带着小青回去歇息吧。这两日若是见到卢赛赛,便说给她知,官人会在这里给她找个安顿下来的营生,让她慢慢收了心吧。”
见韩月娘说到最后收了心几个字,面色非常不好看,曲五娘心中一凛,急忙谢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