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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做官,首先要会的是写公文。格式化的文牍多由公吏操刀,官员亲自动笔的,往往都是时文性质的公文,要的就是骈四骊六,言简意赅。这些公文的性质,大多便如现在杜章,都有固定的格式,一些大致相同的句子,根据需要改一改填进去而已。对于不懂的人看起来惊叹不已,懂的人信手拈来。古今大多类似,格式不同,性质却不会改变太多。
这种文章也没有细细研读的必要,李兑粗略看过,便放到一边,问杜章与先前绝然不同,不下大功夫,是做不来的。贤侄,你用功有多少日子了?”
杜中宵想了想道:“从年后开始,到现在也有两三个月了。”
李兑听了大喜:“孺子可教!你再用功一年两年,下次开科中个进士也非登天之难,吾乡有人!”
这话说出口,听在杜中宵的耳中,只觉诚惶诚恐。他苦于手边书籍不多,见过的文章太少,又多是历年精品,一向觉得自己写的都是初学者之作。不说一无是处,拙劣二字总是恰如其分。没有想到,李兑竟然给了这么高的评价,连中进士都不难了。
沉思一会,李兑道:“本朝科举,条令屡屡更改,读书人离得京城远了,往往不知法令。这两年朝廷又重定韵部,下次开科以新韵为准。此次回乡,我带了一部新的礼部新韵,也算造福乡里。你既有如此才情,便就先交付于你,得闲抄录一遍,再送还于我,要藏于我族中。”
杜中宵大喜过望,急忙道谢。韵书屡屡更换最是坑人,诗和赋科举时韵律定得很死,用的韵书不对便是杂犯,首先被剔除掉。这个年代虽然雕版印刷已经成熟,但成本在那里,朝廷只能保证新的韵书颁行到各州军去,小地方的读书人根本就见不到。欧阳修参加科举,连续两次因为出韵落第,跟这种现状不无关系。天下此时州里设学校的都只有寥寥几处,县里更加不用想,这些至关重要的参考书都见不到。
韵书、禁字,这些科举时的禁忌,对小地方的读书人就是一大难关,也是杜中宵所担心的。
李兑吩咐身边人去取了新的韵书来,交予杜中宵,再三叮嘱小心保管,抄好之后要还回来。李家族里一样有读书人,离不了这些重要书籍的。
杜中宵小心把书收好,李兑才道:“贤侄,科举虽然面向天下读书人,其实真正入其门槛的,了了无几。发解的举子除开封府和国子监,能做到五六人中取一人,其他地方多是数十人中才有一人得中。便如我们京西路,往届都是三十余人中才有一人中进士,而且多在河南府。我们许州,每届科举或中或不中,多年无两人以上登第了。我见你资质颇佳,候几日你阿爹回来,再一起到我庄子上去,别有话说。”
第45章 时移世易
杜中宵小心揣着韵书,走在路上,心中无限感慨。前世的时候,总觉得古代的进士都是多么了不起的人才,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这一世自己走上这条路了,才知道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考上进士的没有笨蛋,但真正的天才也了了无几,大多其实都是普通人。
李兑说得不错,京西路举人中进士的几率在全国属于中等偏上,大致三十人中一人。不要觉得这个机率很低,其实已经非常高了,因为举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跟杜循一样凑数的。
读书跟从事举业是不同的,科举有专门的读书方法,就连文章也有不一样的作法。甚至不同的科有不同的要求,各有侧重。大致来说,进士科考的是对经典和时政的理解,文章的水平,而诸科则考举子的记忆力,所以进士重于诸科。不定期举行的制科又是另一种,考博览群书,以及超凡脱俗的记忆力。制科高第的人中,往往有过目不忘者,如此时两次中制科的张方平,便就号称书不读第二遍。
杜中宵基础不牢,也没有变态的记忆能力,全力应对进士科是惟一的办法。他不需要做出类拔萃的那种人,只要比下有余就足够了。准备科举往往会陷入一种怪圈,天资较高的人群,追求卓越,拼命要写出惊世骇俗的文章来,结果经常败在一些细节上。文章写得天花乱坠,却在错别字、出韵、错韵上折戟沉沙。景德二年,当届举子中李迪和贾边最有名气,殿试过后,两却一起落第。考官觉得蹊跷,取了两人的考卷来看,原来李迪出韵,贾边舍注疏不用而自立新意。好在王旦作主,李迪被提了上来,做了状元,贾边落第。那时科举很多规矩未立,如果是现在,李迪这个状元只怕连进士都考不上。
从韵书到玉书这种字典,下大力气记死了,比多读上一些好文章有用得多了。先保证一点错误不犯,再保证合乎格式,中间有点思想的火花,一两好句,就是上好的科举文章。
这是考试的特点,不要说这个年代,杜中宵前世的考试也是一样。正规考试的文章,先给你规定写记叙文还是议论文,再给题目,又有字数限制,标新立异大多没有好结果。
李兑是正榜进士,而且是不以文学见长的四平八稳的进士,他的见识正与杜中宵相同。以前看了那篇赋只是觉得此子有些文采,等到见他老实去学科举时文,肯下苦功夫,印象就不一样了。这才是真正准备科举的样子,而不是卖弄文采搏些虚名。
连续数届,整个许州都只有一个进士,其中有两个就是李兑兄弟。难道李家的人特别聪明?其实不是,因为他走了正确的道路。像此时得享大名的梅尧臣,难道文才差了,一次又一次落第,科举之条路就是走不通,便与他走错了路有关。他成名太早,又有叔父梅询这个大靠山,人人都知道他有才,又不好指出他是路走得差了,而不是文才不够,便就只能这样错下去。
李兑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其实大部分的举子,都是跟父亲杜循一样,给别人陪跑的样子货。看起来数千举子,最后只取数百人,录取率不高。但把那些注定考不上的去了,还能剩下多少呢?
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杜中宵的心情欢快起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前途有了无穷的信心。
回到小院,正是中午,韩月娘收拾了几菜摆在小院里。
此时习惯,早饭吃得晚,晚饭吃得早,午饭是不吃的。韩月娘过来,特意整治了几个菜。
杜家和韩家都是小门小户,没有什么男女之防那些规矩,既然决定了结亲,也不限制两人走动。经过了晚唐五代动荡,其实这个年代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司马光这些为礼法立规矩的人,还沉沦下层。不只是没有影响力,他们自己也没有那个闲心。
杜中宵把李兑送的韵书小心拿到书房收起来,才来到院里。
韩月娘笑着问道:“李官人给了什么好东西,你如此宝贝?”
杜中宵道:“是礼部新颁的韵书。虽然考试时可以带韵书,但若真正考的时候,哪有人一个字一个字去翻的,那样哪里还作得来文?必然是平时看得熟了才好。李官人这礼物,可是极重。”
“这样好物,想来是李官人带给族中子弟的。杜举人与他幼时交好,才匀了给你。”韩月娘一边说着,一边给杜中宵摆下碗筷。
杜中宵笑道:“书只有一本,李官人怎么会匀给我?我这几天加紧抄一本,原书还要还回去呢。对了,下午你回去的时候,从酒楼里差个去一趟州城,唤阿爹回来,与我一起去李官人庄上。”
韩月娘应了。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杜举人与李官人幼时有如何好。若是十分好,你能得李官人指点,科举便有几分指望了。你看李官人中第之后,指点了自家族弟一番,也中了进士。”
“再好也是两家人。阿爹只是少时与李官人一起读过书,十几年过去了,还能怎的?我能得李官人几句指点,已是难得,再想太多,就过于贪了。”
韩月娘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她也知道,让李官人耐心指导杜中宵不可能。李兑是朝廷要员,哪里有许多闲功夫。能够百忙之中见杜中宵几面,已经难得了。
“其香居”的二楼一个小阁子里,吴克久与曹居成相对而饮。
把杯子放在桌上,吴克久恨恨地道:“杜循那厮得知县官人提拔,侥幸翻身,竟不想从此交了狗屎运,好事一样接一样送上门来。李官人与他曾一起读书,现在回乡,必然要抬举他的。可恨,偏偏这个时候我们与他家交恶,只怕会恶了李官人。”
曹居成叹了口气:“表弟,此是小事。我担心的,是杜举人记仇,与李官人说起你这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影响了我们下年发解。你知不知道李官人入京之后的官职?以屯田员外郎任殿中侍御史,台谏可是清要职位,一句话说出来极有分量。若是他跟县里的人说一句,我们下年没有保人,那可就”
吴克久不在乎地道:“哪里会如此!李官人偌大的官,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再者说了,长社何家是我家表亲,一样是进士出身,又比李家差到哪里!”
曹居成苦笑着摇头:“一样是进士,何官人只是任馆职,闲散官员,如何比得了侍史?只怕李官人一句话说出来,何家连你这门表亲都不认了。表弟,听我一句劝,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再要惹祸事了!若是杜举人真跟李官人交情深厚,唉,我都不敢想!”
员外郎只算中层官员,但殿中侍御史的差遣可就清贵得多了。现在整个许州,也就梅询是翰林学士外放,身份稳稳压住李兑,其他人哪个敢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要想取得发解资格,必须要有保人,其中还必须有一人是现任官员。如果杜家记仇,记李兑跟县里的官员打招呼,不要说吴克久,就连曹居CD可能无法参加发解试。
曹居成千里迢迢从福建路来到这里,为的什么?出了这种事情,曹居成现在恨死自己,当时没有劝住吴克久。如今骑虎难下,只看杜循和李兑的交情如何,他们要怎么报复了。
第46章 游学
杜循得了李兑回乡的消息,便快马赶回临颖县。这一年多来吃了无数苦头,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没人撑腰。如果有李兑这么个人在,耀武扬威的吴家又算得了什么。
临近县城,路两边绿树红花,不远处颖水河水清澈,无数水鸟在飞翔,杜循心中无限感慨。
不知不觉二三十年过去了,如今已是中年,经过时间的沉淀,少年只剩下了美好的回忆。
许州正处中原,晚唐五代一百多年动乱,早已没有什么世家大族。整个临颖县里,除了几个村学究教几个顽童的蒙学之所,没有一所学校,大族的族学之类就更加无从谈起。从来识字,世传诗书的不过就那么七八家人家。李家先祖唐时中过进士,杜家则是后晋时进士及第,不过官当得都不大,留下的家业不多,最大的财产就是留下了读书的传统。杜家小门小户,传下的书倒不少,杜循犹记得,李兑带着兄弟走了十几里路,到自己家里来借书。那时他们都是少年,经常一起切磋学问,渡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想到这里,杜循叹了口气。一起读书的时候不觉得,后来真正走上科举之路,才知道自己与李兑差得远。李兑二十多岁便顺利发解,一举高中,从此与自己渐行渐远。前年自己也成功发解,本以为也能如李兑那般,高中进士,从此跃出龙门,哪里知道最后成了一场灾难。
人最难的是自知,做学问尤其如此。到开封府参加了一次省试,杜循才知道自己差得有多远。本州发解试的时候,自己有李兑的推荐,想来当时的通判是给了面子的。
进了城,杜循穿城而过,径直来到了杜中宵读书的地方。
儿子犯进屋内,杜循见书案上摆着礼部韵略,旁边是杜中宵的手稿,点头道:“按常例,来年又到发解的时候了,你现在正是用功的时候。我被罚殿三举,此生已科举无望,你莫荒废了光明。”
杜中宵恭声称是。这是他们这些人家的惯例,家里怎么也有一个人在科举上努力,几代传下来就是如此。父亲用功,儿子便把重心放在养家上。等到儿子成年,父亲希望不大,便由儿子接力,父亲专心养家。几代人努力下来,总会出一个天资过得去的,从此改换门庭。
这个年代的进士,很多出自这样的家庭,越是小地方越是如此。
杜中宵拿起礼部韵略道:“这是朝廷新颁的韵书,李官人特意带回乡里,给族中子弟。我前次去拜访,得官人赏识,拿回来让我先录一部。”
杜循拿起来翻看了几面,摇了摇头:“朝中相公们也不体谅我们这些乡下读书人的艰难,一部韵书也改来改去。改的又不多,偏又一丝一毫错不得,实在恼人。”
新韵书与他上次科考时所用的不同,虽然改得不多,却要让读书人花大精力重新习惯。
杜中宵道:“也不尽然。新韵书是内翰丁相公所修,多了注释,又许窄韵通用,其实方便许多。”
杜循笑道:“现在你从事举业,觉得好那便是好。上次我京城落第,虽然吃了些苦头,但也从此离此苦海,未必不是福气。这几个月我也曾想来,我举业无成,一是天资所限,再一个是家中无钱,见识太少。现在我们有了些家底,你不可重蹈覆辙。难得李官人回乡省亲,这是一个难得的机缘,我儿切不可错过了。官人事务繁忙,你若时时去请教,徒惹人烦,知是不知?”
杜中宵有些奇怪:“我若不多去打李官人请教,又哪里有什么机缘?”
杜循笑道:“此次李官人省亲之后,便到京城御史台任职。如今我们家里吃喝不愁,百十贯钱还能匀出来,到时你随着李官人到京城游学一番。在京城里有人照看,不至有差错,再长些见识才是正事。在我们这乡下地方,一部韵书便宝贝得不得了,到了京城,这种书还不是到处都是。”
听了这话,杜中宵不由愣住,自己还真没有想过此节。
杜循不无感慨地道:“历次科举,开封府五六人中便有一人荟萃自不必说,但见识广博更是其他地方所比不上的。读书人,能够跟同辈多些交流,强似死读书。京城没有人脉,去了也是白去,有李官人照拂又自不同。我儿,李官人现在是何许人?你就是天天去他那里,又有多少功夫教你。不如跟着去趟京城,让他帮你引荐些青年才俊,更加有用。”
杜中宵连连点头,还是父亲想得周到。现在的李兑身居高位,回乡省亲又抽不出时间,能有多少精力指点自己。如果能跟着去一趟京城,不说认识多少朋友,就是把京城与科举有关的书籍多买些回来,就有无穷好处。这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子孙后代,甚至整个临颖做好事。
见儿子明白自己的意思,杜循道:“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现在收拾一番,我这里带得有礼物,一起与我到李官人庄上。我与他少年相识,但近二十年未见,现在地位悬殊。若是我家缠着李官人,反被人看得轻了。只让他替人引荐,随着一起入京,倒还好说。”
李家庄客厅,李兑与杜循聊着少年的事情,杜中宵恭敬站在一旁。
说过了从前种种,李兑叹道:“当年我们正是令郎这般年纪,意气风发,再回乡却已人生过半,再无从前锐气了。想想真是人生如梦,一个恍惚便已多年。”
杜循叹了口气:“二十年间,官人已经做到朝廷重臣,我却一事无成,说起来真是惭愧。我这一生举业无望,只能寄望于儿子身上。希望他用心学业,莫要再与我一般。”
“贤弟有个好儿子啊,我看他这些日子读书,已入门径,想来定然能够科场高中。对了,本县读书稍出色一些的人,除了令郎,还有其香居吴家的小员外。只是我听说他们家与你们有些龃龉,不知因何而起?”
杜循淡淡地道:“也没有什么,无非是我家落魄,被大户欺辱而已。”
李兑点了点头:“我听说也是如此。近日吴家不住托人找我,只是我一直未见。听别人话里的意思,吴家小员外想在下年起解。唉,这小员外品性如此不堪,我们县里若是让此等人科举,只怕将来被人笑话。现在不比从前,科举律条一日比一日细密,似这等人岂能入士林。若是被人检举出来,保举的人也要受连累的。过几日我见了本州主官,务必要提一提,不要让这等人污染了士林风气。”
杜循道:“官人是御史,这种事自然看不惯。我是小民,见得多了,却不会向心里去。落魄的时候被人欺,自己心里知道。好在州县官人抬举,现在家业粗安,不受这些闲气了。如何处置吴家,自有官法律条,我一小民不好插嘴。只愿官人念往日情面,此次回京之后,能够照看小儿一二。他比不得官人,天资有限,若只是在临颖小县里,见识有限,只怕耽误了前程。过几日,我备些盘缠,随着官人到京城去游学一番,回来准备几个月正好发解。此是正事。至于吴家,小人得志罢了,我却不去想他。”
李兑连连点头,杜循此番回答正合他的心意。如果杜循因为自己的关系,咬着吴家不放,反而让李兑看轻了。人生世间,这种事情多得是,拿得起放下才是正途。
只是杜循可不是那种大度的人,不过经过了磨难,他变得圆滑起来。他知道按李兑的性格,自己对吴家落井下石没有半点用处,还不如求他提携儿子。只要自己家业起来,那时再报复吴家,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李兑是御史,做事讲究清眷,不可能帮着自己去对付别家。
第47章 京城居不易
进入五月,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吴克久与表哥曹居成一起,回到城外庄子里,安心读书,准备来年的发解试。此时科举虽然没有固定的几年一考,但按惯例间隔时间基本确定。
这一日,吴克久正一个人在亭里纳凉,曹居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远远便高声道:“表弟,你怎么还有心如此逍遥!大事不好了!”
吴克久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来:“何事?哥哥近前说话。”
到了凉亭里,曹居成跺着脚道:“我刚刚听来的消息,李官人刚刚离了许州回京,杜家的小贼随他一起进京,说是游学。可恨的是,李官人不知听了何人教唆,向州里官员说,我们去年做事太过不堪,来年不可发解。他是本朝御史,州里官员哪个敢不听?这岂不是断了我们的前程!”
吴克久听了只觉得头嗡嗡作响,过了一会才道:“那老狗真做出这种事来?”
“嘘,慎言!”曹居成小心地看了看左右,“李官人是朝廷要员,即使私下里,表弟也不可以咒骂于他,小心隔墙有耳!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奈何不了李官人,只能另想办法。”
吴克久恨恨地道:“他话已出口,又有什么办法可想?”
“我与舅舅商量过了,此事许州办不得了。李官人既已回京,我们只好从京城想办法。你家的表叔何官人正在京里为官,馆阁虽然是闲职,那里却是朝廷储才之地,向来清贵。我们也一样进京去,托你表叔的门路,快点把事情扳过来。不过发解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得你表叔帮忙,再有几个有力官员说一说,州里终是要给面子。此事速办,万万拖不得!”
曹居成从福建路到这里落籍,为的就是科举发解。李兑建议下次不给他们机会,最急的就是他。
吴克久想了一会道:“何家阿叔虽然是馆阁清闲职事,在京却也有些好友。我听人说,他跟现在朝里正得宠的知制诰王相公甚是要好,想来必有办法。”
曹居成连连称是,催着吴克久赶紧准备行装,两人也一起进京去。
此时朝中官员已显出分党立派的势头,欧阳修等一大批少壮派官员以范仲淹为精神领袖,另一派则唯吕夷简马首是瞻。何中立为人圆滑,游走于两派之间,哪边都不得罪,人缘不错。许州地处中原,离开封府不远,哪怕临颖小县,吴克久等人也听说过。
李兑虽然地位尊崇,但朝中地位高过他的不知还有多少,只要得到有力人物的支持,哪怕只是一句话,也足以让李兑说过的话不算数。
已经是五月下旬,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树上也有蝉虫的鸣叫。
李兑刚刚在东京城里安顿下来,便散发请帖,邀请一些同乡、好友聚会。自中进士之后,他一直在地方为官,京城并不熟悉,此次进京为官,也急需人脉。
杜中宵早早来到李兑住处,帮着他忙前忙后,一起张罗。
京城房价高昂,不要说李兑这种中下级官员,就是宰执【创建和谐家园】租房居住的也所在不少。李兑租的这处宅子在内城,每月五贯足钱,已经是相当便宜。
指挥着下人在院内阴凉处罢好瓜果,李兑对杜中宵道:“今日前来的,除了我几个好友,多是本乡在京城的人氏,以及他们的亲友。我们在京城无依无靠,只好多依靠乡里人。只是一件,本州长社县的何博士,是其香居吴家的表亲。他们亲戚,总是要帮吴家说话,你心里有数就是,不要顶撞。”
杜中宵恭声称是。现在以举业为重,自己跟吴家的恩怨只好暂且放下,怎么可能去跟现任官员顶撞呢。杜中宵虽然年轻,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一切收拾完毕,李兑坐在胡床上一个人歇息。到京城为官当然有无穷好处,但日子跟地方相比,却是局促了许多。名义上的俸禄增加了,但少了许多不上台面的好处。而且京城物价高昂,他养一大家子着实吃力。几十贯的俸禄,房租就去了五贯,加上养马诸多杂费,每月所剩不多。
太阳高升,第一个到来的是本乡进士辛有终。他跟何中立一样是长社人,景佑元年进士,现在正在京城守官待阙,待阙的日子最难熬,哪里有饭局就去哪里。
双方见礼毕,李兑指着杜中宵道:“这是本州进士杜循之子,杜中宵。杜循少年时与我曾经一起读书,甚是交好。他儿子已经成年,学业粗成,随着来京城游历一番。”
辛有终连连称好,对杜中宵甚是亲热。其实他连杜循是谁都不知道,不过乡贡进士,总是读书人一脉,示好就对了。待阙最是难熬,辛有终已在京城蹉跎几个月,心中急得不行。只要见到了实权人士,那是一定示好,并试探看看有没有门路。
宾主落座,辛有终向李兑介绍现在朝廷的局势。此时朝中大事无非西北,禁军连败,已经不能保持进攻势头。换了范仲淹和韩琦去,两人意见不一,一个主攻一个主守,讨论来讨论去没个结局。
李兑道:“评事既然不耐待阙,何不去西北建功立业?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必然优宠。”
辛有终苦笑着摇头:“边帅辟官,哪个不是捡自己熟识的人?我与西北诸帅不熟,想去也是有心无力。一个不好,到了西北被闲置,还不如在京城多待些时候。”
听了这话,李兑也不好说什么。西北是用人,可不是什么人去都受欢迎。许州的几个进士都是出身小门小户,在官场上没人帮衬,好机会也难轮得到他们。
杜中宵在一边听着,心中感慨。在平民百姓看来,一旦中了进士便就鲤鱼跃龙门,从此非是一般人物了。其实各人有各人的苦,官场上的风风雨雨也不比平常生活少。
说了几句,还是回到了许州本乡人身上。
李兑道:“现在馆阁的何博士与你同县,听他说甚是得意,你没去托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