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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于绘画一道天分不高,此生恐怕是无望了。
“临摹?”朱彦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失魂落魄。
他当然不信只是临摹这么简单,这或许就是天赋吧。
“太像了,这也太像了!丫头……不,黎姑娘,这真是你画的?”杨厚承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乔昭。
乔昭冲他笑笑,看向池灿:“池大哥,这样可以让你交差了吗?”
池灿神情颇为复杂,沉默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杨厚承干笑着解释:“别在意,那家伙大概是觉得下不来台呢。”
想着那副惊为天人的画,他忽然不好意思再“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扭头对朱彦道:“里面怪气闷的,咱们出去吧。”
朱彦深深看乔昭一眼,胡乱点头:“嗯。”
重新回到甲板上,朱彦凭栏而立,沉默不语。
杨厚承拍拍他的肩:“怎么,受打击了?”
朱彦苦笑。
倚着栏杆的池灿忽然低声道:“她真是一个小修撰的女儿?”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他并不知道翰林院是否有这么一位黎修撰,却觉得那样的门第养不出这般灵慧的女儿。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她难道还会在这方面说谎?”杨厚承不以为然。
池灿看了朱彦一眼,才道:“我就是觉得太离奇,子哲自幼请名师教导,尚且作不出那样的画呢。”
朱彦抽抽嘴角。
已经够郁闷了,还被牵出来比较,有没有人性啊?
杨厚承同样看朱彦一眼,大咧咧道:“这更不奇怪了,人与人天赋不同嘛。比如那位名满天下的乔先生,世人也没听闻他父亲才名如何啊。”
天赋,天赋……
被另一位好友成功补刀的朱公子默默咽下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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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水云间,风吹行人面。
江上船只来往如梭,池灿三人靠着栏杆闲谈,天渐渐暗下来,晚霞堆满天,一艘客船从不远处攸然而过,三人的谈话声顿时一停。
池灿目光直直追着隔壁客船上凭栏而立的黑衣男子,那人似有所感,回望过来,冲他轻轻颔首。
黑衣男子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紧身玄衣勾勒出他修长健美的身材,俊美的脸上挂着笑,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如果说池灿是那种精致到极致,一旦笑起来带着妖异的美,那么这黑衣男子的笑就如一缕春风,暖了旁人,笑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留下。
等到隔壁船只交错而过,杨厚承问眉头紧锁的池灿:“拾曦,那人是谁啊?你认识?”
“说不上认识——”池灿顿了顿,这才收回目光,懒懒道,“那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说?”朱彦也来了兴趣。
那人眼生的很,好友能认识他们却没见过,才是奇怪了。
池灿冷哼一声,才道:“知道江堂吧?”
“别说笑,谁不知道江堂啊,堂堂的锦鳞卫大都督。”杨厚承神情已经严肃起来。
锦鳞卫直接听命于皇上,是帝王的耳目,天下人无不避让敬之。而江堂便是锦鳞卫都指挥使,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当今天子的奶兄。
可想而知江堂是多么威风八面的人物了,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文武百官,对上此人都要礼让三分。
见二人神情认真起来,池灿才解释道:“江堂有十三个得力的手下,人称十三太保,刚刚过去的那个乃是江堂的义子江十三。他早几年就被派到南边驻守,所以京城中人对此人都不熟悉,我也是上次来嘉丰才与他打过交道。”
说到这里,池灿牵了牵唇角,冷冷道:“那就是个笑面虎,好端端的碰上,真是晦气!”
朱彦与杨厚承对令人闻风丧胆的锦鳞卫显然也没好感,遂不再问。
杨厚承岔开话题道:“天这么晚了,咱们回屋用饭吧。”
这船是被三人包下来的,给的银钱丰厚,服务自然到位。三人在饭厅里落座,很快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杨厚承看了看门口,纳闷道:“黎姑娘怎么还没出来?”
“许是不饿吧。”池灿凉凉道。
“怎么会,她午饭都没吃呢。要不咱们去看看?”杨厚承提议道。
三人嫌麻烦,这次出门没有带仆从,这船上清一色的男人,要说起来一个小姑娘住着是不大方便。
三位公子哥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一位年纪尚幼的官宦之女,身边连个伺候的小丫鬟都没有,居然事事亲为不声不响跟了他们这么多天,也算是不容易了。
“真是麻烦,走吧,去看看。”池灿站了起来。
三人来到乔昭房门外,杨厚承喊道:“黎姑娘,该用晚饭了。”
里面悄无声息。
三人互视一眼。
“进去看看?”杨厚承询问二人。
池灿双手环抱胸前,淡淡道:“万一人家在里面更衣呢?万一在沐浴呢?被咱们三个看到了,算谁的?”
该死的,这些事他都莫名其妙碰到过。
“我来吧。”朱彦深深看池灿一眼,道,“黎姑娘不是这种人。”
他越过二人上前,敲了敲门:“黎姑娘,你在吗?”
里面还是无人应答。
“黎姑娘,唐突了。”朱彦伸手把门推开。
船内客房布置简洁,并无屏风等物遮挡,三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乔昭。
少女青丝垂散,衬得一张脸雪白,双目却是紧闭的。
三人面色同时一变,再顾不得其他,大步走了进去。
行至近前,三人这才看到小姑娘一张脸苍白得吓人,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是病了。
“这,这先前不是好好的吗?”杨厚承大惊。
朱彦皱眉,语气有些迟疑:“黎姑娘这几日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
他们三个大男人当然不会过于关注一个小姑娘的日常,可听朱彦这么一提醒,立刻回过味来。
杨厚承打量着乔昭脸色,有些着急:“小丫头该不是饿的吧?好端端她怎么不吃东西?”
是呀,好端端怎么不吃东西?一个为了能尽早吃上饭而出头与池灿下棋的人。
朱彦默默想着,看向池灿:“拾曦,你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到了下一个码头船靠岸,请大夫给她看看。”池灿看了乔昭一眼,淡淡道,“总不能让她死在船上。”
“什么死不死的,我看小丫头一准没事。”杨厚承宽慰道。
好友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关心得很嘛。
池灿恨恨移开眼。
姓杨的那是什么语气啊,他才不关心呢!
三人站在乔昭屋内,一时之间有些静默。
床上的少女却有了动静。
她忽然轻轻喊了一声:“爹,娘——”
室内更静。
好一会儿杨厚承笑道:“原来是想家了。”
朱彦摇摇头:“不止想家那么简单。她一个姑娘家被拐来南边,等回到家中恐怕不好过。”
“行了,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池灿抬脚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椅子上,迎上两位好友诧异的眼神,哼哼道,“谁留下都不合适,一起守着吧。女人果然是麻烦,不管年纪多大!”
朱彦轻笑出声,看乔昭一眼,又有些忧心。
小姑娘这样子,似乎病得不轻啊。
“黎姑娘——”他轻声喊。
床上少女睫毛颤了颤,没有睁开眼。
三人都是男子,谁都不好摸摸人是不是发烧,只能干等着。
船总算靠了岸。
池灿打发一个船工去城里请大夫,被杨厚承拦住:“算了,还是我去吧,我腿脚快。”
朱彦跟着往外走:“我进城买个小丫头回来,照顾人方便。拾曦,黎姑娘这种情况不能没有人看着,你就照应一下吧。”
等二人一走,室内只剩下池灿一个清醒的,他居高临下打量着昏睡不醒的乔昭,自言自语道:“小丫头能耐不小啊,能让他们两个鞍前马后替你奔走。”
床上的少女没有回应,脸色却开始转红,那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池灿抿了抿唇,扭头看一眼门口,确定没有人来,飞快伸出手放在了乔昭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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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烫,灼人的烫。
池灿缩回手,眉毛拧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盯着乔昭,一双眸子黑如墨石,让人看不出情绪来,好一会儿,仿佛是施舍般,伸出修长手指,用指腹轻轻戳了戳她滚烫发红的脸蛋。
昏迷中的少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池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外一抽,手却被抓得更紧,少女闭着眼,泪水簌簌而下。
昏迷中的少女哭得无声无息,明明闭着眼,可面部每一个线条都显示出她的伤心,这种伤心在压抑无声中,格外被放大。
池灿说不清是心软还是如何,最终没有动。
他任由少女握着他的手无声哭泣,直到走廊里急乱的脚步声响起才抽出手,转过头去。
见是杨厚承扛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进来,池灿有些诧异:“这么快?”
杨厚承一脸喜色,把肩膀上扛着的老头往椅子上一放,兴奋地道:“小丫头运气忒好,我还没到城门口,就遇到这么大一个神医!”
什么叫这么大一个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