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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四当官》-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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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听说过也没啥,没事谁会跑那些地方去。”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一个重庆府就管这么多地方,道台管的地方更多,不光辖重庆、夔州、绥定三府,忠州和酉阳两个直隶州,城口和石和两个直隶厅,还加兵备衔!”

      “管的地方大我晓得,加兵备衔啥意思?”

      “加兵备衔就是能管重庆镇,能管绿营!”见潘二似懂非懂,韩秀峰笑看着他解释道:“重庆镇总兵那可是正二品,可正二品又能咋样?不管前朝还是本朝都是文贵武贱,总兵虽说是正二品但终究是武官,别说见着道台要自称卑职,见着府台都要客客气气。”

      “我晓得了,我晓得了,这道台不就是戏文里说的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嘛!”

      “差不多!”韩秀峰点点头,接着道:“川东道不光要盘查辖下各府各直隶州和直隶厅的钱粮、缉审命盗,遇地方词讼要听受审断,遇有犯上作乱要领兵弹压,同时还兼理夔关税务。”

      “兼理夔关税务啥意思?”

      “没听说过夔关?”

      “没有。”潘二摇摇头。

      韩秀峰心想你不管咋说也是同兴当的少掌柜,咋连夔关都不晓得,但还是笑道:“没听说过没啥,反正我们坐船去京城肯定要经过,据说那不光是我们四川也是全大清最大的商税榷关之一,就是对过往川江的商船征收商税的地方。”

      “江上的船只要从它那儿过,不管来还是去,全得交钱?”

      “当然,不然还叫啥榷关。”韩秀峰不由想起一句话,竟摇头晃脑地说道:“货之出荆襄,达吴粤,与夫诸货之入蜀者,无不道经三峡,途出夔门。这个夔门说得就是夔关,夔关收的税一部分上缴藩司,一部分上缴户部,所以官银中就有夔关税银,银锭分十两、五两、二两半三种,铸出来的大小和形状跟各地官府铸的官银不一样。”

      潘二对夔关不感兴趣,只对银子感兴趣,禁不住叹道:“我的乖乖,管税关,还管铸官银,这是肥缺,做一年道台能赚多少银子!”

      “道台一年能赚多少我不晓得,帮道台管银库的仓大使一年能赚多少我也不晓得,只晓得这个仓大使上任不到两年,不光帮他自个儿捐了个七品顶戴,还捐了加三级记录一次。”

      “捐个七品官要多少银子?”

      “四千六百二十两。”

      潘二喃喃地说:“他舍得花四千多两捐七品顶戴,说明他捞得远不止四五千两。”

      韩秀峰深以为然:“这是自然。”

      潘二想想又问道:“四哥,你刚才说的加三级和记录一次啥意思。”

      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但说到这份上了不解释又不好,韩秀峰只能耐心地说:“朝廷对京官和外官是要考绩的,对京官考绩叫京察,对外官考绩叫大计,凡官员立有功绩或经考核绩优者可交部议叙,给予纪录或加级。加级共分三等,也就是加一级、加二级、加三级。加一级之上又有加一级纪录一次、加一级纪录二次、加一级纪录三次。”

      “可是捐这个又有啥用?”

      “有用,有大用!”韩秀峰站起身一边往坡下走,一边笑道:“等更好的缺空出来,同级官员中加级记录多的会被优先补用。要是在任上有亏空或断错了案,哪怕因为贪赃枉法被查办,也能用加级记录来折抵。轻的不会被革职,重的不会被下狱,你说捐这个加级记录有没有用?”

      “有用,”潘二总算明白了,不禁笑道:“四哥,等你补上缺做上官赚到钱,捐不捐更大的官不着急,这个加级记录一定是要捐的,这就是花钱买平安,捐了之后至少能多做几年官。”

      “潘兄,你想的还真远。”

      “未雨绸缪,这就是你说的未雨绸缪!四哥,你想想,我们抛家弃子、千里迢迢去京城投供图个啥,不就是为了当官发财!要是官做上了却做不长,那赚啥钱,发啥财?”

      真是个人精!

      一点就透,且能举一反三,对在走马老家声名狼藉的潘二,韩秀峰竟不得不刮目相看,不禁回头调侃道:“潘兄所言极是,等我们补上缺做上官赚到钱,不急着捐更大的官,也不急着替我叔还你家的银子,而是先去捐个加级记录,先花钱买个平安。”

      潘二岂能同意,急忙道:“四哥,我看还是先还你叔借的银子好点,总背着债你心里也不踏实,再说多背一天就要多算一天利息,不划算,真不划算!”

      第四十章 推心置腹

      重庆府署和川东道署跟巴县署在一条街上,离得并不远,两个大衙门的书吏韩秀峰几乎没有不认得的,并且过去这些年他不只是在县衙户房帮闲,府署和道署的几房书吏一到忙不过来时,就会找他这样的清书帮着誊写,同样要自备纸笔,誊写好也同样按字数算钱。

      正因为如此,韩秀峰来道台衙门跟回家似的,跟门子和当班的衙役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潘二走进道台衙门,直奔银库前的公房。

      仓大使今天不忙,正端着紫砂茶壶在堂上逗鸟。

      眼看就要进十月,天气却依然闷热,别人都光着头,他在屋里还戴着一顶凉帽,帽子上一个亮闪闪的素金顶,身穿一件天青缎子官服,胸前果然缀着七品文官的鸂鶒补服,脚下蹬着一双新式京靴,一边喝着茶一边学鸟叫,此情此景让韩秀峰不由想起一个词儿:衣冠禽兽!

      “咋咋呼呼,也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当这什么地方,没见爷在逗鸟……”仓大使骂着骂着见来的不是他手下的那些库丁,不禁笑道:“我说谁呢,原来是小四儿,你可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我这儿来了?”

      “柳大使,这不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嘛,今儿正好有空,就来看看您,给您请个安。”韩秀峰不光学着他说京城的官话,又学着打了个像模像样的千,随即指指潘二手里提着的瓜果:“来的路上遇到的,看着新鲜就买了一篮带给您尝尝。”

      仓大使不是第一天认识韩秀峰,看看瓜果,回头笑道:“我说小四儿,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是不是有事儿?”

      “瞧您说的,没事儿我就不能买点瓜果来孝敬您?”

      “旁人我还真不知道,你小子我是知道的,无事献殷勤,一定有事儿!”

      韩秀峰不再跟他绕圈子,也不再跟他学绕舌的京城官话,嘿嘿笑道:“就晓得瞒不过您,今天来有两桩事,一是来恭喜您荣升七品候补知县,二是我也捐了个官,当然跟您是没法比,但总归捐了一个,过几天就要去京城投供,专门过来跟您辞个行。”

      “九品候补巡检是吧?”仓大使笑看着他问。

      “您咋晓得的?”韩秀峰故作惊诧地问。

      “重庆府就这么点大,有什么事儿是我不晓得的。”仓大使放下茶壶,拍着他胳膊笑道:“前面那几房早传开了,听说要申转吏部的公文也到了。到底是在衙门混过的,熟人多,有熟人就好办事儿。不然不晓得要等多久,不晓得要花多少冤枉银子。”

      “瞧您说的,这还不是全赖您柳大使和七房的那些叔伯们关照。”

      “你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自然要关照你,但我可没有,也不敢笑纳你小子这个人情。”仓大使同样不想浪费口舌,随即话锋一转:“小四儿,你今儿来是不是想请我帮你写几封信,等到了京城能少跑些冤枉路,少花点冤枉钱?”

      他虽然捐了个七品顶戴,但说到底还只是个仓大使,来四川上任前在京城也是一个书吏,好像是在户部当差的。

      韩秀峰心想我要求的是吏部,要你一个曾经的户部书吏写信有啥用,再想到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干脆顺着他的话茬笑道:“柳大使,实不相瞒,我真是为这事来的。您在户部当过差,在天子脚下生活过那么多年,亲朋好友一定不会少。”

      让他倍感意外的是,仓大使竟摇摇头:“小四儿,细想起来你也算自个儿人,我就跟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捐官容易补缺难,这个缺真不是那么好补的!有这个银子,不如回乡置百十亩地,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小崽子,好好过日子。”

      “柳大使……”

      “听我说完,你小子是不是看我眼红?看我眼红也正常,不过你不能只看到像我这样能补上缺做上官的,也要想想有多少眼巴巴等着补缺,结果等了一年又一年,穷的连饭都没得吃,最后客死他乡的!”生怕韩秀峰不信,仓大使又抬起胳膊指指成都府方向:“不信我的话,你大可去趟成都,去制台衙门口瞧瞧。等着补缺的候补官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家里有点钱的还好,没钱的那日子过得真像叫花子。”

      “柳大使,我晓得您是为我好,可这个缺我不得不去补,真是没办法的办法。”人家推心置腹,韩秀峰干脆坦诚相告,把家里的事一五一十慢慢道来,除了潘二是债主没说,其它该说的全说了。

      仓大使恍然大悟,不禁叹道:“依你这么说,这个缺还真不得不去补,可惜你找我算找错人了。这么说吧,吏部那帮胥吏包括那些个堂官,只认银子不认识人!别说我的信,就算道台愿意帮你写拿吏部去也没用。”

      “既然这样就不劳烦您了。”韩秀峰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话锋一转:“柳大使,还有桩事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

      “我不是一定要去京城吗,等到了京城不能没身官服,您现而今是加知县衔的仓大使,穿的是七品顶戴,比以前那身威风多了。能不能看在我也算自个儿人的份上,把原来那身官服借给我去京城投供?如果您能成全,那这份恩情等我韩四补上缺做上官赚到钱定当厚报!”

      仓大使猛然意识到原来埋伏打在这里,顿时指着韩秀峰笑道:“小四儿啊小四儿,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让我把原来那身官服借给你去京城投供,到时候你咋还?且不说你这个缺能不能补上,就我这个仓大使能做几天还不晓得呢,到时你去哪儿找我,我又能去哪儿找你?”

      “柳大使,您不是第一天认得我,应该晓得我韩四不是那样的人!”

      “漂亮话谁都会说,真也好假也罢,我是一句也不会信的,这年头只有银子靠谱。想要我原来那身官服可以,拿银子来!”

      潘二心想刚才推心置腹以为他是个好人,结果一谈到正事就变成这样了,心想当官的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韩秀峰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压根儿没奢望过仓大使真会借,所以也就不存在失不失望,像没事人一般请仓大使出价。

      第四十一章 人穷志短

      “一百八十两!柳大使,您当我是瓜娃子?”

      “没当你是傻子,我说小四儿,要不是看在自给人的份儿上,别说一百八十两,就算出两百两我也不会卖!”

      “柳大使,重庆府虽不比成都府,与京城更是不能比,但大小老爷也不少。我韩四在衙门帮闲这么多年,官服的行情早打听得一清二楚,连京城的行情也打听过。您这是漫天要价,您这是没把我韩四当自个儿人。”

      “你个小清书懂什么呀,这样,你先在这儿等着。”

      “等啥?”

      “等我去拿来给你瞧瞧。”

      仓大使似乎急了,说去拿就去拿。

      潘二心想这里可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道台衙门,有些害怕,禁不住问:“四哥,他会不会是去叫人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我们趁他不在赶紧走。”

      “他叫人来干啥,我们为啥要走。”韩秀峰一点都不担心,大大咧咧坐到太师椅上,顺手拿起一个梨子擦了擦,旁若无人的啃了起来。

      潘二忐忑不安,躲在他身后探头朝外面张望。

      等了小半炷香的功夫,仓大使捧着官服和官帽回来了,一进门就喊道:“小四儿,来瞧瞧。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仔细瞧瞧,仔细摸摸,我这身官服跟你以前见着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行,我先瞧瞧。”

      “先去洗手,把手洗干净了再摸,把我官服摸脏了你赔得起吗你!”

      “我手干净着呢,不脏。”韩秀峰懒得去找水洗手,就这么在潘二身上擦了擦,接过官服边瞧边喃喃地说:“柳大使,我瞧着差不多,有啥不一样?”

      “摸摸补子!”仓大使提醒道。

      “补子也差不多。”

      “说你小子不识货还真不识货,”仓大使急了,抢过官服一边让韩秀峰摸上面的补子,一边气呼呼地说:“好好摸,仔细摸,质地是不是很坚硬?你再摸摸我身上穿的这个,是不是跟普通布一样比较柔软?”

      讨价还价归讨价还价,但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韩秀峰摸了摸,同意道:“原来这身上的补子摸着是挺硬的。”

      仓大使心里舒服多了,提醒道:“你再看看绣线?”

      “绣线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仓大使把原来的那件官服摊到公案上,像赏鉴古玩似的眉飞色舞地说:“这补子是江南织造局绣的,绣补子的彩线外面全都包着一层薄薄的白银,这就是常说的平金绣,所以摸起来质地坚硬;我身上这件的补子就差多了,用得是刺绣线,也就是常说的彩绣,所以摸起来质地柔软。你看看,我身上这件才穿了几天,就开始掉丝、脱丝。”

      原来不是漫天要价,韩秀峰喃喃地说:“柳大使,刚才我是不晓得,现在晓得了,您这件官服是真好,真值一百八十两。”

      “现在晓得了,你小子也不想想我柳大全是谁,堂堂的加七品知县衔仓大使,至于讹你小子那点银子吗?”

      “这是,这是,您哪会看得上这点银子。”

      “你小子别给我下套儿,下套儿我也不往里钻,想要这件官服拿银子来,一百八十两少一厘也不行。”仓大使一边叠刚摊开的官服,一边又说道:“我是看不上这点银子,但这件官服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既然是谈买卖,就得亲兄弟明算账。”

      “是啊,您也是花银子买的,我不能让您吃亏。”韩秀峰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抬头道:“柳大使,我家的事刚才跟您说过,我现在是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要不这样,这件官服我买了,补子拆下来您留着。”

      仓大使没想到韩秀峰会想出这主意,哭笑不得地问:“小四儿,我现在是七品顶戴,留下这九品文官的补子有什么用?再说你光买官服,不买补子,就算买去一样没用。”

      “有用。”韩秀峰搓着手笑道:“补子您可以留着卖,平金绣,质地那么好,我韩四买不起不等于别人买不起,留着总能卖出去的,还能卖出个好价钱。至于我光有官服,一样好办,等到了京城去买个彩绣的补子缝上去不就行了。”

      潘二差点爆笑出来,忍不住插了一句:“四哥,我看用不着等到京城,在重庆府估计也能买到。”

      “你是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轮得着你说话吗?”仓大使火了,抬头怒视着潘二。

      潘二吓一跳,不敢再吱声。

      韩秀峰拍拍仓大使的胳膊,嘿嘿笑道:“柳大使,他没大没小没见识,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我们接着说官服的事,不要补子您多少银子能卖?”

      “要买整件买走,哪有补子拆下来卖的道理。”

      “哎呦,这就没法儿往下说了,柳大使,不是我韩四非要砍您的价,而是我韩四囊中羞涩确实买不起。”

      仓大使虽说是个官,但终究是捐的,而且品级低微,从来没被道台正眼瞧过,上任以来只能跟道署的七房书吏说说话,而韩玉财又在道署当过几年差,跟七房书吏的关系都不错,所以韩家的事仓大使从书吏们嘴里多少听说过一些。

      想到眼前这小狐狸确实没什么钱,沉吟道:“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

      韩秀峰不假思索地说:“柳大使,不怕您笑话,一百五十两我也买不起。”

      官服不是银子,就算银子存放久了也会发霉发黑。而且这是件九品文官官服,捐官的人很多,但捐九品芝麻官的却不多,就这么压在箱子里不行,想卖又卖不出去。

      仓大使权衡了一番,紧盯着韩秀峰问:“我们都爽快点,你先说说能出多少银子?”

      “五十两,最多五十两。”

      “小四儿,我把你当自给儿人,你却拿我开涮!”

      韩秀峰长叹口气,愁眉苦脸地说:“柳大使,借我十个胆也不敢拿您开涮,我是真没那么多银子,真是人穷志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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