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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四当官》-第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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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哥是夫头,码头上的人全听他的……”

      “所以说他福大命大,好啦好啦,赶紧去烧纸,记得多磕几个头。”

      ……

      真是个瓜娃子,从来没见过脑壳有这么不好使的人,潘二忍不住笑了。韩秀峰却笑不出来,看着大头的背影喃喃地说:“潘兄,启程之后你帮我盯着点。”

      “晓得。”潘二缓过神,连忙从麻袋里翻出一方砚台,献宝似的说:“四哥,川帮的那些个脚夫只会偷偷摸摸却不识货,依我看这些东西里最值钱的不是那半斤金鸡纳霜而是这方砚台!”

      韩秀峰虽然在衙门帮着誊写了六七年文书,却从未用过名贵的笔墨纸砚,接过脏兮兮的砚台看了看,将信将疑地问:“潘兄,这方砚台比能救命的金鸡纳霜还值钱,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不过要看卖给谁,要是卖给不识货的真值不了几文,但要是遇上识货的,要他两三百两也不算多。”

      “真的假的?”

      “不信你等着。”潘二跑进厨房打来半盆水,又拿来一块抹布,沾湿了小心翼翼地擦拭,不晓得被川帮扔在杂货铺墙角里多少年的这方砚台,就这么在潘二手里露出庐山真面目。

      形如鹅卵,色泽深紫,有一颗鸜鹆眼突出在墨池之中,螺旋纹理分明而细腻。韩秀峰再次拿起,叩之有金属声,呵之露珠满布。潘二一脸得意,又滴了几滴水轻磨了几下,下墨无声,数磨之后,墨汁立时浓渖。

      “啧啧啧,果然是好东西!”韩秀峰惊叹道。

      潘二笑道:“能看得出来,它原来的主人也是个识货的。四哥,你看看,这里啥也没有,说明它原来的主人不敢擅自椎凿铭文款识。好马配好鞍,明天我上街转转,看能不能找个手艺好的木匠做个紫檀根的砚匣。等到了京城肯定能遇到识货的,到时候就说是祖传的,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第三十七章 要啥没啥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砚台,从来没见过更没用过这么浓渖的墨汁,闻起来不仅一点不臭且有股淡淡的墨香!

      韩秀峰也算半个读书人,怎舍得潘二把刚磨的墨汁倒掉,见柱子和大头烧完纸回来了,下意识问:“大头,你有没有带户口牌?”

      “四哥,啥叫户口牌?”大头一脸茫然。

      “就是……就是证明你家住啥地方,家里都有哪些人的衙门文书。”

      “四哥,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爹我娘早死了,没家也没屋,哪有那个牌牌儿!”

      潘二禁不住问:“我说大头,没那个牌牌儿你咋跟我们去京城?”

      大头真不晓得啥叫户口牌,指着韩秀峰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那个牌牌儿四哥有!来前八爷和六哥都说了,让我跟着四哥,听四哥的话,四哥让干啥我就干啥。”

      韩秀峰反应过来,心想别说大头这个没爹亲没娘疼的瓜娃子,就算有家有口的平常百姓又有几个能想到出门要带户口牌,因为只要不离家一百里户口牌就用不上,有时候出了一百里也不一定能用上。但马上要去的是京城,那是天子脚下,投店住宿没户口牌是万万不成的。

      再想到潘二磨的墨汁能派上用场,韩秀峰不禁笑道:“没有没关系,我帮你填一个。”

      潘二觉得不可思议,惊问道:“四哥,办户口牌不用去找保正、里长、乡约?不要去找官代书?”

      “你忘了我以前是做啥的,不就是一张户口牌吗,找他们干啥!”韩秀峰看着砚台里浓渖的墨汁,搓着手笑道:“柱子,我床底下的箱子里正好有几张空白的,你上楼帮我拿两张。”

      “好的。”柱子像看【创建和谐家园】似的看了潘二一眼,得意洋洋地跑去拿空白户口牌。

      潘二猛然明白过来,不禁带着几分自嘲地笑道:“是啊,你之前一直在衙门帮闲,而且正好是户房的清书。户口牌一式两份,户主一份,另一份要交到县衙存档,全巴县的户口牌你都有机会经手,手里有空白的再正常不过,根本用不着去求人。”

      “别说户口牌,拿人的传票我也有空白的!”韩秀峰咧嘴一笑,转身从堆满黄纸的货架上取来一支笔,顺手递给潘二:“潘兄,劳驾你帮我拿去洗洗,洗干净点。”

      大头觉得他四哥太有本事,竟一脸崇拜地说:“四哥,我去吧,你是帮我写那个牌牌儿的。”

      “一边去,你龟儿子笨手笨脚的别把我的笔弄坏。”

      “一边去,听见没有?”潘二接过笔,眉飞色舞地笑道:“给我记清楚了,我潘长生才是四哥的长随,只要有我潘长生在,笔墨伺候这种事轮不着你。”

      “不就是洗笔吗,又不是写字……”大头嘴上虽然嘀咕着,但心里还是觉得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不是他一个脚夫能摸的,悻悻地站到一边,等着看他四哥舞文弄墨。

      “四哥,咋还有这么多。”柱子蹬蹬蹬跑下楼,递上一叠空白的户口牌。

      “我哪记得,只要两张就够了,其他的先收着。”

      “我收着也没啥用。”

      “有用没用回头再说,”韩秀峰把最上面的两张摊到八仙桌上,从潘二手里接过刚洗干净的笔,用笔头轻轻醮了一点墨,边填边喃喃地说:“朝天党袁大头年二十一岁,系本县朝天坊籍街民……现在房产无,别方房产无,在县册田无,父母均故,妻氏子无,已冠丁男无,义男无,佃客佃主无,老人妇女俱无……”

      柱子没少见韩秀峰帮人家填户口牌,忍俊不禁地说:“大头,你这户口牌最好填了,啥都是无!”

      “无是啥?”大头傻傻地问。

      “就是没有,没爹没娘没屋没田没婆娘没娃,要啥没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本来就要啥没啥,你又不是不晓得,这有啥好笑的。”尽管被柱子笑话,但大头依然很高兴,因为他至少有了户口牌,有了一样真正属于他的东西,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候,韩秀峰已填好坊正、街约和官代书的名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开始填第二张。

      潘二忍不住拿起刚填好的户口牌,一边吹着未干的墨迹,一边好奇地问:“四哥,大头这个户口牌咋跟我的不一样,啥叫朝天党朝天坊?”

      不等韩秀峰开口,柱子就笑道:“这有啥好奇怪的,大头虽要啥没啥但也算城里人,城里不是十户编一牌,十牌编一甲,十甲编一保,而是编为若干党,党辖若干坊,全城共二十九坊,太平坊、宣化坊、巴宇坊、东水坊、翠微坊、朝天坊、金沙坊有没有听说过,全属朝天党。”

      “所以城里就没有保正乡约,只有坊正街约?”

      “正是。”

      潘二真不晓得这些,想想又问道:“那城外呢?”

      柱子心想你潘家有钱又咋样,说到底还不是乡下人,禁不住笑道:“晓得啥叫‘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吗,城外就叫附廓,既不编党也不编坊,而是编成厢,城墙外那一圈共编为太平、太安、东水、丰碑、朝天、西水、千厮、洪崖、临江、定远、望江、南纪、金紫、储奇、人和一十五厢,也就是常说的附廓十五厢!”

      “还有这说法,以前我不咋来县城,哪晓得这些?”潘二不想再被柱子当成乡下的土包子,立马岔开话题:“四哥,你字写这么好,一看就晓得没少读书,咋不去考个功名?”

      “柱子,等墨迹干了把这张收好,哪天去衙门帮我捎给陈叔,请他塞进户册存个档,免得大头在外面得罪了啥人,外地衙门发文过来查无此人。”韩秀峰把刚填好的第二张递给柱子,回头解释道:“潘兄,考功名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考官从四书五经里随便挑出一句让你引经据典做文章,不熟读圣贤书这八股文章咋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且不说考举人考进士,就算考秀才也没那么容易!”

      第三十八章 术业有专攻

      四人睡的很晚,还想早上多睡会儿,结果天一亮四娘就跑来咚咚咚砸门。

      原来渝中坊昨天下午死了个人,在她家做的寿衣,在隔壁做的棺材,既然要办丧事纸人纸钱自然不能少,所以一大早来叫柱子赶紧准备,等会儿连同棺材、寿衣一道给人家送过去。

      靠在衙门做仵作赚不到几个钱,有买卖上门不能不做,柱子不敢偷懒,韩秀峰也急忙起来帮着准备。

      潘二不懂这些也不想掺和这么晦气的事,干脆把大头叫起来生火淘米做饭,柱子和韩秀峰不缓不慢地把纸钱纸人准备好,早饭也正好熟了。

      吃完饭,韩秀峰上楼取了两张银票和几十文钱,叮嘱道:“大头,我和潘兄上街买点东西,柱子等会儿也不晓得要不要出门,不管他出不出门,你都得给我在家好好呆着。”

      可能是前两天因为【创建和谐家园】的事受了惊吓,大头连续两夜没睡好,所以昨晚睡的很香。心想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夜里都没闹鬼,白天应该也没啥事,他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竟咧嘴笑道:“四哥,你是不是上街扯布给我做新衣裳?”

      “对。”韩秀峰嘴上说着对,心里却想着你个瓜娃子除了新衣裳还晓得啥。

      “那你们快点去,我不瞎跑,我就在家呆着。”

      “好,记住你自个儿说的话。”

      ……

      潘二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出门就兴高采烈问:“四哥,我们是先去扯几尺布,还是先去找人做砚匣?”

      韩秀峰边走边跟正在卸门边准备做买卖的街坊邻居们点头打招呼,边笑道:“布庄就不用去了,刚才我跟四娘说过,布她帮我去扯。反正衣裳是她做,扯多扯少她心里有数,我们两个大男人哪懂这些。”

      “这倒是,”潘二想想又问道:“四哥,你打算帮大头做几件衣裳?”

      “出门不比在家,不能穿得像个叫花子,我让四娘帮他做三身,两身春秋二季穿的,一身是棉衣,要是赶得上再帮他做几双鞋。”

      “四哥,你对他真好,遇你真是他龟儿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主要是看他可怜,从小没爹没娘,又是跟我和柱子一起耍大的,小时候我因为是乡下来的,柱子因为家里是做仵作的,我俩没少被周围的娃欺负。一时间想不起是咋遇到大头的,反正自打认识他之后,每次打架都喊他,我和柱子也就没再被欺负过,只有我们欺负人的份儿。”回想起孩童时的趣事,韩秀峰禁不住笑了。

      潘二忍不住笑问道:“四哥,这么说大头小时候就喜欢打架?”

      “也不是喜欢,是除了我和柱子没人跟他耍!他不是没爹没娘吗,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说衣裳了。那么个头还光着【创建和谐家园】在外面跑,浑身脏兮兮的,脑壳又不好使,街巷里那些娃不但不会跟他耍还怕他。”

      “你们不怕?”

      “柱子打小就给他爹打下手,死人不晓得见过多少,还怕啥子活人!我跟我叔一进城就借住在柱子家,死人也见过不少,一样不怕。再说大头那会儿比现在还好哄,只要给点东西他吃,你让干啥他就干啥,让打谁他就冲上去跟人拼命。”

      潘二突然有些羡慕韩秀峰,甚至有些羡慕柱子,觉得韩秀峰和柱子小时候比他小时候好耍,想到他小时候总是被老头子和大哥潘长喜教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连忙岔开话题:“四哥,不去布庄那我们先去哪儿?”

      “先去做砚匣,你平时不咋进城,哪晓得去哪儿找。”

      “也是,县城这么大,要是让我一个人上街,转着转着真会转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家。”

      “我正好晓得有个老木匠会做这些,他专帮胭脂店和首饰店做匣子,做得可好看了,有时还帮人家在匣子上雕花描金镶西洋的镜子,做个砚匣应该不在话下。”

      潘二沉吟道:“这是肯定的,就找他。不过四哥,我们要做的是砚匣,是给读书人用的,我觉得料一定得用上好的,但式样不能太花俏,看上去要越古朴越好,你觉得呢?”

      韩秀峰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不禁笑道:“潘兄,你家是开当铺的,你打小就看着你爹和你哥在柜上收东西,论眼光眼力我是远远比不上的。砚匣到底咋做,你做主。以后再遇到这些事,主意也由你拿。”

      “四哥,没想到我潘长生还有点用是吧?”

      “用孔圣人的话说这叫三人行必有我师,用行话说你这叫术业有专攻。”

      “啥师不师的,也别说啥攻不攻,我潘长生也就这点小能耐,要是让我去干别的还真不行。”潘二油然而生起一股成就感,想想又问道:“四哥,做完匣子我们去哪儿?”

      “去道台衙门。”

      “去道台衙门干啥?”

      韩秀峰下意识摸摸揣在怀里的银票,无奈地说:“我不是捐了个官吗,我们不是马上就要去京城投供补缺吗?既然捐了官而且要做官,自然不能没身官服。本想着等到了京城再置办,毕竟京城官多卖官服的也多,置办起来能少花点银子,但解运滇铜的船又不是那么容易上的,没身官服会被那些个运官更瞧不起,只能多花点银子先置办一身。”

      潘二好奇地问:“道台衙门有官服卖?”

      “道台衙门又不是织造府哪有官服卖。”

      “你不是说去道台衙门买吗?”

      韩秀峰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道台衙门不卖官服,但道台的属官卖。前天晚上在道台衙门户房做书吏的六叔不是来过吗,他说道台衙门的仓大使刚捐了个七品顶戴,以前的那身九品官服自然用不上了,我们去问问他,看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

      潘二喃喃地说:“四哥,朝廷咋这样,你都捐了官咋还要你自个儿置办官服?”

      “朝廷就是这样,”韩秀峰摸摸鼻角,笑道:“别说我这个用银子捐的九品芝麻官,就是军机大臣和总督巡抚一样得自个儿去置办。说出来你不一定信,那些个大官把皇帝哄高兴了,皇帝赏他们个双眼花翎或赏穿黄马褂啥的,其实只是赏了个荣耀,双眼花翎还有啥子黄马褂到头来还得自个儿去买。”

      第三十九章 千里做官只为财

      找到专做各类匣子的木匠铺,在铺子里挑了一块上好的紫檀根,跟老木匠交代清楚要做成啥式样的,留下木料钱和工钱,二人又直奔川东道衙门。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巴县城的路虽不是蜀道,但一样不好走,整座城本就筑在山上,大小街巷全是山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潘二从小没吃过啥苦,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看着他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韩秀峰干脆停下脚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陪他歇会儿。

      “这儿咋就没个茶馆,有个茶馆就好了。”潘二擦了一把汗也坐了下来。

      “下面就有,坡底左拐不远有一个家。”

      “算了,我还是先歇会儿。”潘二腿肚子都在抖,实在走不动了,一边揉着腿一边好奇地问:“四哥,你们总说道署道台衙门的,这道台到底是啥官,到底是管啥的?”

      马上就要一起去京城,韩秀峰觉得应该跟他说说衙门里的事,随手摘下片树叶,边折弄着边说道:“道台是尊称,就像喊知县要喊大老爷,喊知府要喊府台一样,正四品,官名挺长,按公文上的说法叫分巡川东道加兵备衔兼理夔(kuí)关税务。”

      “道台是正四品,知府是几品,是道台大还是知府大?”

      “知府只是从四品,道台当然比知府大。”

      “这么说道台能管重庆知府?”

      “何止管重庆知府!”韩秀峰扔掉树叶,如数家珍地说:“重庆府你应该晓得的,辖巴县、江津、长寿、永川、荣昌、綦江、南川、铜梁、大足、璧山、定远十一县。外加合州、涪州两个散州和江北厅,合称为重庆十四属。”

      韩秀峰说的这些州县,除了巴县潘二只去过江津和璧山,而且还因为这两个县与走马岗交界,想想带几分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些地方我晓得一半,还有一半没咋听说过。”

      “没听说过也没啥,没事谁会跑那些地方去。”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一个重庆府就管这么多地方,道台管的地方更多,不光辖重庆、夔州、绥定三府,忠州和酉阳两个直隶州,城口和石和两个直隶厅,还加兵备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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