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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四当官》-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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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七十古来稀,眼前这位老人真是七十岁的老寿星!

      韩秀峰从未见过比他活得更久年纪比他更大的老人,所以一直很尊敬,急忙迎上去问:“八爷,您老一直守在这听信儿,一宿没睡?”

      “原来是四娃子,我说谁呢,吓我一跳!”老人家回过头,看了韩秀峰身后的潘二一眼,旋即把韩秀峰拉到角落里,急切地说:“大头那娃闹出了人命,已经被锁进去了,眼看就要吃官司,搞不好真要偿命,你说我能睡得着,我不来这儿守着谁来?”

      大头的爹娘死得早,是在朝天门码头吃川帮脚夫们的百家饭长大的。

      眼前这位七十岁的老人家原来也是在朝天门码头讨生活的脚夫,后来年纪大了背不动货,年轻时为人耿直,说话做事敞亮,据说还做过几年夫头,在朝天门码头上讨生活的那些川帮脚夫对他很尊敬,大家伙凑钱给他养老,将来还要给他送终。

      他是看着大头长大的,加之年轻时因为穷没娶上婆娘,到老了无儿无女,所以这些年一直把大头当作他孙子,现在大头被锁拿进了衙门,他老人家能不急?

      韩秀峰能理解他的感受,扶着他道:“八爷,别急,大头不会有事的,顶多受点皮肉之苦。”

      “四娃子,你别哄我,我是老了但没老糊涂,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是晓得的。大头就算造化大能保住条小命,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八爷的老泪都急下来了,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探头朝仪门里望去。

      “八爷,这不是我在吗,您老别急,先说正事。”

      “哦,看把我给急的,”八爷缓过神,连忙转身攥着韩秀峰的胳膊道:“小六他们夜里照你的主意把能喊来的全喊来了,八省会馆那边也托人去说了。”

      “托的谁?”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能认得几个达官贵人,就算认得又能跟哪个达官贵人说上话?跟以前一样,还是托柴家巷的顾老爷。他说这次事大,整整要了我们五十两,小六他们快天亮时才凑齐的。”

      “八爷,顾老爷去湖广会馆了吗?”韩秀峰嘴上问着心里却在想这是人命官司,请曾在江西道做过一任监察御史的进士老爷出面说和,花五十两实在不算多。前年有个回乡丁完忧要去京城补缺的老爷,请人家给京城的同年修一封信也要几百两,之所以只向川帮要五十两,真是看在乡谊的份上,可能也晓得一帮卖苦力的脚夫没啥钱。

      “去了,不光去了,也来衙门了。”八爷不敢耽误正事,连忙道:“跟湖广会馆的客长一起来的,刚进去不大会儿,到跟前还跟我打过招呼。”

      “来了就好,这样,您老再盯会儿,我去衙门里探探消息。”

      “等等。”

      “八爷,您老还有啥事?”

      “大头昨儿晚上没吃宵夜,这会儿肯定饿了,我去前头买几锅盔,你帮我进去。”

      老人家的舔犊之情溢于言表,韩秀峰一阵感动,不假思索地说:“八爷,您老腿脚不便,就在这儿盯着吧,锅盔我去买。”

      “给你钱,不能让你白帮忙还要贴钱。”

      “几个锅盔能要几个铜板,再说大头是我兄弟!”

      韩秀峰拍拍老人家的手,正准备转身,只见潘二竟撒腿往鸭屎街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拿着几个用油纸包着的锅盔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潘兄,谢了,回头给你算钱。”

      “几个锅盔而已,算啥钱。”潘二急着去衙门里开开眼界,咧嘴一笑,看上去很豪爽。

      二人就这么跟八爷道别,不缓不慢地绕过仪门来到县衙大门口,门子是刚上任的县太爷的家人,来巴县时间不长,韩秀峰之前又一直在老家给叔父办丧事,所以二人并不熟。

      门子正准备上前问韩秀峰的来意,同样守在衙门口的皂班衙役就笑问道:“四娃子,你不是要去京城补缺做官吗,咋还没走?”

      韩秀峰一边跟门子点头致意一边回道:“此去京城上千里,不准备妥当咋动身?况且还有些公文没誊写好,做事要有始有终,有头有尾。”

      “来找王经承的?”

      “不找他还能找谁,他在不在户房?”

      “在,一早就来了。”衙役突然想起件事,善意地提醒道:“四娃子,听说明年朝廷要开恩科,咱们巴县包括全重庆府想上进的举人老爷这几月也要结伴去京城,你可以跟他们一道去,乡里乡亲的,这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道光帝驾崩,咸丰帝登基,今年是咸丰元年,新皇登基当然要开恩科取士。

      韩秀峰晓得的比他还早,但从未想过跟举人老爷们一起进京,一脸尴尬地苦笑道:“三叔,举人老爷们走的是正途,哪瞧得起我这个捐纳的监生。就算我不怕被人家笑话,死皮赖脸跟着一道去,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带。”

      “这倒是,在举人老爷们的眼里你跟我没啥两样,跟他们一道去,说不准会把你当牛马使唤。”

      衙役话音刚落,门子就下意识问:“黄三,你们认得?”

      “四娃子在户房帮闲六七年,以前天天在跟前转,想不认得也不成。”衙门使了个眼色示意韩秀峰二人进去,随即大发起感慨:“你是不晓得,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些个娃,就数四娃子最出息,识文断字,能写会算,虽然没能考取个功名,但他竟不声不响捐了出身还捐了个九品巡检,照实捐的,不是虚衔……”

      第二十七章 瓜娃子

      进了衙门,潘二不敢再嘻嘻哈哈,紧跟着韩秀峰甚至不敢东张西望。

      大堂里只有两个皂班衙役,一左一右扶着水火棍像门神般站在两边,韩秀峰往里看了一眼,跟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径直来到右边的捕厅前。

      县衙不只是知县老爷一个官,还有主薄和典史,习惯称呼他们为“二老爷”和“三老爷”,他们的官署就在大堂两侧,习惯叫“左堂”和“右堂”。不过这两位不咋管事,不是不想管而是县太爷不让他们管,被百姓戏称作“摇头老爷”,所以他们也懒得来衙门。

      “三老爷”不在,捕厅里是县太爷的长随张彪说了算。

      长随只是县太爷的家人,说白了只是个下人,尽管能使唤杨班头等衙役,但不敢太过放肆。所以张彪不晓得从哪儿搬来张椅子,坐在捕厅门口,而不是跟“三老爷”在时那样坐在堂上。

      上次来办去京城投供的文书找的就是他,韩秀峰认得,远远地招呼道:“张哥,忙啥呢?”

      “看人犯,坐这儿不是看人犯还能干啥。”张彪指指边上的班房,抬头看着韩秀峰身后的潘二,用带着山西口音的官话问:“韩四,他是谁?”

      韩秀峰转身看看潘长生,用带着四川口音的官话笑道:“我刚雇的长随,姓潘,在家排行老二,喊他潘二就行了。”

      “你雇的长随,你的家人?”张彪问着问着猛然反应过来,不禁笑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现在也是官身。”

      “九品巡检,还是候补的,我这算啥子官,你家老爷才叫官。”

      “这是,我家老爷虽做的是知县,但戴的那可是蓝顶,加从四品知府衔,出门打的是红伞!不像荣昌的县太爷只是七品,出门只能打青伞。你更不用说了,九品芝麻官,还是个候补的。不是泼你冷水,捐官容易补缺难,你这个缺能不能补上真两说。”

      韩秀峰暗骂什么从四品,还不一样是花银子捐的,但嘴上却悻悻地笑道:“是是是,我这算啥子官,跟你家老爷自然没法儿比。”

      “晓得就好。”张彪打心眼里瞧不起韩秀峰这个候补巡检,丝毫没起身让坐的意思,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斜看着韩秀峰问:“韩四,你那事不是办好了吗,不去京城投供,跑衙门来干嘛?”

      “张哥,你跟着大老爷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听人说你还去过京城,大小衙门的规矩没你不晓得的,所以一到我们巴县,就帮大老爷把衙门里里外外的事办得是妥妥当当。我没法儿跟你家老爷比,我刚雇的这个潘二更没法儿跟你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今天这是头一次进衙门!”

      “你是带他来见识见识的?”

      “又被张哥猜中了,不带他来见识见识我不放心,不然将来稀里糊涂惹下祸,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千穿万穿,马屁【创建和谐家园】。

      张彪被恭维得飘飘然,竟哈哈笑道:“韩四啊韩四,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块做官的料。带他来见识见识是带对了,你们接下来就要去京城投供,京城那是啥地方,那是天子脚下!王府挨着王府,大小衙门一个挨着一个,走几步指不定就能遇上一个大人,不来见识见识,不先学点规矩,等到了京城万一冲撞了哪个大人,死都不晓得咋死的!”

      韩秀峰不失时机地拱手道:“所以说处处皆学问!”

      “算起来你也是自给儿人,马上又要去京城投供,既然人都已经带进来了,就领他转转吧。”

      “谢谢张哥。”

      “别谢了,要转赶紧。”张彪想想不太放心,又喊道:“大堂不能去,老爷指不定啥时候升堂呢。”

      “晓得晓得,我就领他在左堂右堂和九房转转。”

      ………

      糊弄住县太爷的长随,韩秀峰带着潘二直奔刑房,几个书吏正忙着誊写文书,经承王仁山正站在门口同捕班杨班头说话。

      韩秀峰招呼道:“王叔,杨叔,你们都在。”

      “都在呢,昨儿出那么大事,谁敢不在?”王经承回头看看大堂方向,随即指指潘二好奇地问:“四娃子,他是谁?”

      韩秀峰介绍了一下,让他们晓得是自给儿人就直入正题:“王叔,川帮和茶帮的事大老爷咋说。”

      王经承轻描淡写地说:“大老爷初来乍到啥也不晓得,夜里差点升堂开审。刑名老夫子以前来过巴县,听人说他那会儿来是想给当时的道台做幕友,不晓得因为啥最后没做成。总之,对我们这儿的人和事比较熟。节骨眼上,让张彪去大堂拦住了大老爷,案子也就没审。”

      韩秀峰把姜六给的钱袋往王经承手里一塞,追问道:“被川帮打死的那个茶帮脚夫呢?”

      “死都死了,肯定不能搁衙门口,让茶帮的人抬回去了,好像搁在湖广会馆的义庄。”

      “大老爷让抬走,茶帮就把死人给抬走了?”

      “哪有这么容易,刚开始他们也不依,就算依大老爷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死人抬走,让快班的许四带俩白役跟着去了,柱子也跟着去了。他们没别的事,就负责看死人。大老爷不发话,谁也不能碰尸身。”

      韩秀峰又问道:“杨叔,你锁回来的那个大头呢?”

      “在班房里关着呢。”

      “大老爷没问,他没瞎说啥吧?”

      提起这个杨班头就头疼,禁不住骂道:“那就是个瓜娃子!刚开始还好,后来川帮的那些个夫头来擂鼓反告茶帮打伤了他们的人,老爷发签让我们连夜去拿人,一共拿了九个。结果人刚锁回来,还没来得及关进班房,茶帮又告川帮不但打死了一个也打伤了他们十几个,谁谁谁打的,咋打的,指名道姓,连被打伤的人都抬来了。”

      “然后呢?”

      “大老爷能咋办,只能发签拿人,上半夜我就没消停,好不容易把川帮那几个锁回来关进班房,那个瓜娃子就大吵大闹,说啥子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茶帮的那个是他打死的,到底是咋打死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王经承收起钱袋,拍着韩秀峰肩膀苦笑道:“我让柱子悄悄验了下,死鬼身上的伤跟那个瓜娃子说的全对上了。就是他打死的,不会是别人。”

      大头的脑壳确实不太好使,小时候个个叫他瓜娃子。

      现在之所以不喊,是因为他长得五大三粗,一顿能吃半锅糙米饭,力气大的一拳打不死一头牛但肯定能打死一个人,所以也就没人敢再叫他瓜娃子。得知他傻乎乎的把不该说的全说了,韩秀峰顿时皱起眉头。

      第二十八章 八省会馆

      刘班头虽然平时没少捞外省人的好处,但想到外省人在巴县的势力越来越大,跟本地人抢饭吃,把本地脚夫逼得快没活路,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痛快,想想又嘟哝道:“这个事情锤子的很!”

      王经承深有同感,低声问:“四娃子,你是不是想救那个瓜娃子?”

      “王叔,细想起来大头平时也没少帮你家背东西。”韩秀峰答非所问,但意思却很明确。

      “那娃脑壳虽不太好使,但为人还算耿直,不然也不会喊啥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所以我想着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

      “下手没轻没重,闯下这么大祸,现在不是我们想帮就能帮的,他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顾老爷咋说,看大老爷咋断。”

      事关大头的性命,韩秀峰真有些紧张,急切地问:“王叔,你说大老爷会不会给顾老爷这个面子?”

      “人命关天,顾老爷的面子再大能有天大?”刘班头指指府衙和道署方向,抢着道:“依我看这事还得看茶帮的意思,茶帮要是不依不饶,大老爷就算想给顾老爷面子也得公事公办,不然茶帮肯定会告到府衙,在府衙告不赢他们会去道台那儿告。”

      “刘叔,你是说大头死定了?”

      “不死也得脱成皮,”刘班头摸摸鼻角,又说道:“其实全是他自找的,下手没个轻重就罢了,要说死人江上哪天不死人。可他倒好,口无遮拦,竟然把事全揽下来了。要是不乱说,天晓得茶帮那个短命鬼是谁打死的。”

      “想想也是,上百号人动过手,只要别瞎说,大老爷能咋办,法不责众!”

      王经承冷不丁来了句:“其实……其实说了也没啥关系。”

      韩秀峰下意识问:“王叔,你这是啥意思?”

      “他脑壳不好使,个个晓得他是个瓜娃子,瓜娃子说的话能信吗?”王经承摸着下巴,突然笑道:“有这个由头事就好办的多,四娃子,你赶紧去找跟那娃相熟的街坊四邻,请他们帮着作个那娃打小脑壳不好使的见证。”

      “当局者迷,真是当局者迷,这么简单的事我咋就没想到呢!”

      “别废话了,有心保那娃就赶紧去。”

      一直没敢吱声的潘二觉得韩秀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走,冷不丁说:“四哥,要不我去吧。”

      “好,你去也行,八爷就在衙门口,去跟八爷交代清楚。”

      “晓得,不会误事的。”

      见潘二撒腿往衙门口跑去,刘班头禁不住笑道:“这小子,还挺机灵!”

      韩秀峰回头看了一眼,苦笑道:“刘叔,他可不是张彪那样的长随,他爹是开当铺的!走马岗同兴当的少掌柜,你说他能不机灵?”

      刘班头反应过来:“你叔就是管他家借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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