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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四当官》-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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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兄,你想够远的。”韩秀峰忍不住笑了。

      “四哥,我这是在为你着想!”潘二放下茶碗,得意地笑道:“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说,这叫啥子啥子缪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未雨绸缪。”

      “对对对,就是未雨绸缪,我爹总把这个绸缪挂在嘴边。四哥,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们真得早点绸缪,好好绸缪,到时候我也会帮你盯住那帮黑心的龟儿子!”

      第十九章 行有行规

      潘二说着说着,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昨晚就吃了两个锅盔,现在是真饿了。

      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衙门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那两个人一看就是做买卖的,笑容可掬,手里还提着东西。

      “四娃子,捎午吃了没有?”衙役是个大嗓门,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问。

      “没呢,正打算生火做。”韩秀峰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笑问道:“余叔,你吃了没有,没吃我多淘点米,等会儿一起吃。”

      “我吃过了,你也别做。”姓余的衙役好奇地打量了潘二一眼,随即转身道:“四娃子,永泰染坊的钱掌柜和梁二你是认得的,他们遇到点事,想去衙门打官司,托人找到了你关叔,你关叔跟我一样哪懂这些,让你帮着拿个主意。”

      潘二上午不敢在读书人面前造次,现在同样不敢得罪衙役,急忙拉开凳子招呼衙役带来的两个不速之客坐,还殷勤地去拿碗帮着倒茶。

      “韩家兄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是没吃捎午吗,正好凑热。”永泰染坊的钱掌柜打开油纸,香味扑鼻而来,原来是一只烧鸡。

      不等韩秀峰开口,姓余的衙役就使唤起潘二:“你个龟儿子有没有点眼力价,去拿几双筷子!”

      “哦。”潘二气得牙痒痒,但还是老老实实去拿。

      “还有你,没听四娃子说没吃捎午吗,一只烧鸡哪够,再去买点吃食。”

      “好好好,我这就去。韩家兄弟,余班头,你们稍坐。”同样是开染坊的梁二缓过神,急忙转身往外跑。

      “这还差不多。”衙役把大腿翘在长凳了上,催促道:“四娃子,你先吃,先垫垫肚子。”

      “余叔,钱掌柜,你们也吃点,你们都不吃我咋好意思动筷子?”

      “我真吃过,中午还喝了半斤酒,”衙役打了个饱嗝,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钱掌柜,到底想打啥官司你只管跟四娃子说。”

      “好的,谢余班头。”钱掌柜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状纸,小心翼翼地摊在韩秀峰面前,随即捧着茶碗,咬牙切齿地说:“韩家兄弟,我们虽没打过啥交道,但我是啥样的人你不是不晓得,买卖做好好的谁会去衙门打官司,是泰和染坊的刘龚氏要跟我们打,找人写状子,去衙门把我们给告了!”

      韩秀峰肚子也饿了,正忙着吃烧鸡,哪顾得上看什么状子,一边示意他继续说,一边撕下只鸡腿递给站在角落里的潘二。

      潘二正饿得慌,也正馋得慌,接过鸡腿狼吞虎咽,眼神中充满感激。

      “韩家兄弟,你不晓得刘龚氏那个婆娘有多不讲理,仗着她是个寡妇跟我们撒泼,说啥子染坊向来有相隔三十家才能开设的行规。也不晓得从哪找了个讼棍,写个状子,诬告我们‘诓夺生意,绝氏衣食’!”钱掌柜越说越激动,连拳头都攥起来了。

      “然后呢?”

      “我们自然不服气,别说巴县,就是重庆府,各行各业也没这个行规。我们也找个人帮着写了个状子,就是这个,我让他写了两份,另一份递上去了。”

      韩秀峰放下咬剩的鸡骨头,不解地问:“钱掌柜,既然你们都已经请人写了状子,都已经反告到了衙门,干嘛还来找我?”

      钱掌柜愁眉苦脸地说:“大老爷也没说啥时候升堂,我们心里没底,所以就托人找到关捕头……”

      韩秀峰起身去洗了个手,拿起手巾擦了擦,回到八仙桌前俯身看看状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里有了几分数。

      “钱掌柜,这状子是李敬成帮你写的吧?”

      “韩家兄弟,你咋晓得的?”

      “字有笔迹,文有文风,城里帮写状子的总共就那几个人,他们写的状子我全誊抄过,一看这笔迹,一看状子的文风就晓得谁写的。”

      “钱掌柜,我说你没找错人吧?”衙役一脸得意,仿佛看出这一切的是他。

      “是是是,没找错人,韩家兄弟好一双利眼!”

      “钱掌柜,您别恭维了,这状子不光我能看出是谁写的,在刑房当差的也全能看出来。这个李敬成,胆子不小,偶尔帮人写张状子也就罢了,还真把这当做营生,写了一张又一张,这是要钱不要命。”

      朝廷讲究的是“息讼止争”,百姓三天两头往衙门递状子说明民风不好,所以大老爷很讨厌那些为了点银子而撺掇百姓兴讼的讼棍。有些州、县官上任,甚至要先拿那些讼棍立威。也正因为如此,韩秀峰在衙门帮闲这么多年,只会帮人出出主意,却从未帮人写过状子。

      钱掌柜岂能听不出韩秀峰的言外之意,但李敬成的死活与他何干,而是急切地问:“韩家兄弟,你说这官司我们能不能打赢?”

      “李敬成是咋说的?”

      “他说保准能赢。”

      “他是不是还说他通晓大清律?”

      “说了,不过他是真通晓,简直倒背如流。”

      “光通晓大清律有啥用,光耍这些小聪明又有啥用?”韩秀峰指指状子,一脸不屑地说:“能看得出来,他是担心大老爷会同情刘龚氏是个孀妇,就撺掇你们反诉别人撺掇刘龚氏兴讼,是也不是?”

      这张状子上告的是另一个人,之所以这么告也正如韩秀峰所说的担心大老爷会偏袒刘寡妇。钱掌柜一脸尴尬,想想还是强调道:“韩家兄弟,我们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要不是那个寡妇蛮不讲理,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钱掌柜,我想您来找我,不是想请我帮你们拿主意,而是想在我这儿找到点安慰,我要是说这官司能打赢,你们心里会踏实点,是也不是?”

      “不不不,韩家兄弟,我们没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是真想请你帮我们拿个主意。”

      韩秀峰沉思了片刻,抬头道:“钱掌柜,不管您是咋想的,这只烧鸡我是不能白吃,不过我要说的您可能不爱听。”

      “尽管说!”

      “行有行规,这话不是开玩笑的。据我所知,巴县染坊业确有隔三十家才能开设的行规。李敬成跟您说的是大清律,但除了大清律还有成例。别看我平时不咋去衙门,不过这位大老爷上任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我还是晓得一些的,他一来就拜访士绅,择传老成,体问风俗,这就是入乡随俗,入境问禁。”

      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你们这个官司,大老爷收了状子却迟迟不升堂,也没批词,说明大老爷不想师心判事,而是打算问清来龙去脉再判,想来个情法兼顾。也就是说有成例会按成例,你们是有输无赢,如果信我就早早去把染坊搬远点,搬走之后再去把状子撤了。”

      第二十章 要上贼船

      钱掌柜和刚买来一点吃食的梁掌柜一起走了,能看得出他们不信这官司打不赢。韩秀峰也不在意,跟姓余的衙役接着聊去京城投供的事,潘二才晓得这个衙役叫余有福,压根儿不是啥班头,只是一个跟着关捕头混饭吃的白役,并且他这样的白役关捕头带了五六个。

      “余叔,杨昕非要吃这碗饭,【创建和谐家园】脆把所有账全转给了他,包括我们帮那二十九户垫的税钱。”

      “转给他也好,你眼看就要去京城投供,身上不能没钱。”

      “所以我把我垫的先拿回来了,你们的暂时没有,一是他家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二来我想着拿回来你们一样要找个路子放出去生利,不如让他帮着管账。至少知根知底,不怕他把钱卷跑。”

      “他老子是秀才,也算有头有脸,让他帮着管账我不担心,就是舍不得你说走就走。”余有福突然站起身,摸出一张两千文的钱票,往韩秀峰面前一放:“四娃子,穷家富路,这是叔的一点心意。”

      韩秀峰岂能要这钱,急忙道:“余叔,别这样,你家也不宽裕,还是收着吧。”

      “我再穷日子也过得下去,至少能混张嘴。你不一样,要出那么远门,身上没钱在外面的日子咋过?其实这是跟你关叔他们商量好的,捕班有一个算一个,全要帮你凑点盘缠,没个多也有个少。本想着你走时再拿出来的,结果刚才说着说着没忍住。”余有福把钱票硬塞给韩秀峰,想想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说:“你又不是不晓得,平时我身上最多带十几个铜板。这张钱票真是给你准备的,不然我身上也不会带这么多钱。”

      “余叔,咋能这样!”

      “一点心意,赶紧收起来,不收起来我真要生气。”生怕韩秀峰不要,余有福又一脸期待地说:“四娃子,衙门里这些娃数你最出息也最稳重。这么说吧,我和你关叔他们全指着你呢!等你补上缺,做上官,我们全去投奔你,到时候你可不能说不认得我们。”

      “余叔,我啥样的人你还不晓得,你说我咋会做出那样的事?”

      “这就是了,钱票收好,我还得去临江门转转。偷道台家公子钱票的那龟儿子还没逮着,一天逮不着捕班的日子一天不会好过,你关叔刚挨了板子,下一个还不晓得是谁吆。”

      “去吧去吧,这是正事。”

      “好,我走了,几个码头我全打过招呼,铜天王一到我就来喊你。”

      ……

      送走余有福,潘二好奇地问:“四哥,铜天王是谁?”

      韩秀峰收起钱票,心不在焉地说:“就是运滇铜的船。”

      “运铜的船就运铜的船呗,咋又成铜天王了?”

      “那些个船夫,仗着运的是朝廷的铜锭,船行到哪儿就讹诈到哪儿,专讹诈江上的商船。船一靠码头就横篙系缆,不给钱不让人家船走,甚至把铜锭扔到人家船上,诬陷人家劫铜。或者撞人家的船,说船板给撞坏了,勒令赔偿。”

      “居然有这样的事,”潘二不敢相信,追问道:“沿途州县不管吗?”

      “管过,但没用。”韩秀峰摇摇头。

      “咋没用?”

      “要是地方官查问,运官就会反诉铜斤被窃,这么一来地方就要去追查,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查就查,追查到底就是了,铜明明没丢,查个水落石出那他们就是诬告。”

      “铜要是丢了呢?”

      “可是没有丢啊!”

      “谁说没有的,”韩秀峰回到屋里,坐下笑道:“说出来你不会信,他们解运的铜还没启运就已经没了几万甚至十几万斤。而《户部例则》又有明令,发运官银的运官要对丢失官银的六成负责,丢失发生的地方官要对余下四成负责。如应差人护送却没差人,则应负责的份额占丢失的一半。反正在你地界上丢了,你就要负责。滇铜是运往京城铸钱的,跟官银没啥区别。你说地方官愿去管,敢去管吗?”

      “不管没事,一管就要赔他们的铜?”潘二傻傻地问。

      “嗯。”韩秀峰点点头。

      “可是丢的铜哪去了?”

      “云南穷啊,据说大多州县的赋税从来没收齐过,留下许多亏空,而运铜又是最苦最累的差使,所以每次运铜的差使都委给亏空最多的官员。藩司会直接扣掉运费,要是还不够填补亏空,就扣即将启运的铜斤填补。”

      潘二惊呼道:“这也太黑了,要是做上这种官还有啥意思!”

      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刚才说铜在启运时就因填补亏空有所短缺,运费更是一文没有,就这么一路敲诈勒索到京城,入库这一关又不好过,因为户部和工部的胥吏会百般刁难。不使钱,不把他们喂足了,他们就会说成色不好、纯度不够。”

      “那运铜的官咋办?”

      “破罐子破摔呗,还能咋办。”

      潘二追问道:“咋个破摔?”

      韩秀峰轻叹道:“运官从被委的那一天就晓得不管他咋做乌纱帽都会不保,所以这一路上就纵容船夫敲诈勒索,不然运费从哪来?他自给儿也不会闲着,走一路盗卖一路,反正要被革职查办,不如先把钱捞足,把家小安顿好。”

      “他们就不怕杀头?”

      “这个还真不怕。”

      “谁会不怕杀头?”

      既然已经说这么多了,不如说个清楚,韩秀峰喝了一口茶,耐心地解释道:“不是不怕,而是不会杀他们头。这个道理很简单,你想想,朝廷要是杀一个,今后谁还敢接这个差使,谁还敢往京城运铜?而那么多省好像就云南产铜,滇铜运不到京城,户部和工部用啥去铸钱。”

      潘二越想越不可思议,喃喃地说:“没一个好人!这哪是坐顺风船,这分明是上贼船!”

      韩秀峰深以为然,轻叹道:“咋才能上他们的船,上船之后咋跟他们相处,想想是有点头疼。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又没更好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十一章 “同舟共济”

      上午见韩秀峰把一堆账册卖出高价,下午听余有福说衙门里那些捕快把翻身的希望全寄托在韩秀峰身上,潘二之前那拔凉拔凉的心又热乎起来,觉得韩秀峰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此去京城应该能补上缺。可是问清楚啥叫“铜天王”,晓得要坐贼船去京城,心里又变得七上八下。

      韩秀峰却像没事人一般,守在门口边看书边帮柱子看店,一下午居然还做了两个生意。

      潘二无所事事,干脆找了个由头出去转转。

      城里的路不熟,也没敢走远,在街口看了一会儿热闹,见柱子提着东西回来了,也就跟着一起回纸人店。

      潘二跟进店里,好奇地问:“一天没见,干啥去了。”

      柱子从布袋里取出用油纸包着的熟食,抬头道:“少掌柜,我跟你不一样,你啥都不用做都有吃有喝,我要是啥也不做这日子咋过?”

      “别阴阳怪气的,到底干啥去了。”

      “会仙桥那边死了个人,一大早喊我去帮着收敛,忙了一上午,下午朝天门那边又有几个脚夫从江里捞出一个。说是不慎落水溺死的,但看那死相鬼才相信是淹死的,不过老爷们说是那就是,拉去埋了,省事。”

      “城里的人命就这么贱?”潘二惊诧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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