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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医官接着说道:“到那时天下大乱,若只会诗词歌赋,文章典籍,如何自保?故而为师迫于无奈,只能让你师弟修原气。你师弟前些天修原气出了岔子,原因如何,为师也略有些知晓,不然为师如何不亲自在旁指导他。为师曾推衍过,你师弟的性格,就是他的命,就是他的机缘所在。”
小刘医官听了这话,皱紧了眉头,半响,说道:“只希望师弟此次出塞能顺顺利利。”孙老医官反而哈哈笑道:“这你却不必过多担忧,为师曾用天机图为你师弟推衍过,虽然他前路困难重重,却是有柳暗花明之相,若是你师弟能咬牙挺过去,或许真能让他趟出一条路来。”
此刻清源山中,韩把总带着队伍已经行进了一上。,这时雪尚未化开,在齐膝深的雪地中每前进一步都分外艰难,众人一上午也没走出多远。“停,都把身上背的东西卸下来,驮马身上的也卸了,让它们也歇歇。”韩把总高声吩咐着。
“赵得柱!”“有!”“你带几个人去弄些干的柴火来,待会儿生火,煮雪化水喝。”
“王壮彪,你沿着周围晃一圈。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畜生,逮来给大伙打打牙祭。”“洒家去也。”“其他人就地歇歇。”
二十几个人围成个圈儿坐下来休息。韩把总找了棵树,爬上去辨了辨方向,下来后又在树上拿刀弄上标记。剩下的一群人抓紧时间拿出身上的干粮吃了起来。
喝了一大口热水,李得一觉得在这个寒冷的天气,浑身都舒服透了。王壮彪这时也巡逻回来了却没遇上什么猎物,空着两手晃晃悠悠走到李得一身边,一腚坐了下来。李得一只觉得身边一股震动猛地传了过来,自己被震得直接腾空半寸,然后才又落回到地上。这一震,手里的热水洒出来不少,在落到地上之前就冻成了冰。王壮彪开口说道:“娃娃,下晌洒家背着你走,这是孙军师特意嘱咐过洒家的,算军令。”李得一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违逆军令。
歇了小半个时辰,韩把总把大伙都叫起来,“接着赶路,必须在天黑之前走出这片林子,林子边有去年咱们搭的木棚子,今晚在那儿过夜。”
王壮彪背起李得一,接着上路。被人背着走,李得一有了空闲就开始修原气。趴在王大胖子宽厚的脊梁上,收五感于内,意识进入识海之中,继续以原气强化识海。
李得一在头一次被疼晕之后,曾试过照《御气和合经》中所说,慢慢先以意识推动一个原气团在识海中旋转,初学者以五十息推动原气团在识海转一圈为一周天,推动原气团缓慢转动修行。这样试过几次,头果然不再疼了,但练完之后,自己识海并没什么提高的感觉,甚至还有所后退。来回对比了几次,李得一咬住牙,决定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头疼虽然厉害,但自己勉强还能忍得住,毕竟原气修为更重要。刚开始几天李得一到最后直接被疼晕了过去,到后来慢慢习惯了,再配合着吃草还丹,也就忍过去了。
现在李得一每三息就推动原气团在识海中运转一周,这是极快的速度了,但他仍然不满意,居然同时推动全部八个原气团一起转动。这样运转原气,对识海冲击非常大,不一时,李得一头上就冒了汗,阵阵剧痛也开始传来。
又咬牙坚持了三十息,李得一这才停了下来,却不敢把五感放出,他怕剧烈的疼痛直接把自己疼晕。过了好一阵儿,才慢慢放出五感,剧烈的疼痛立马传了过来,李得一忍不住直接在王壮彪脊梁上打起了摆子。王大胖子感觉到后背上李得一不对头,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气把住他,怕他再这么抖会从自己背后掉下去。
黑天以后韩把总带队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林子边上。到这里已经能看到林子外的草地了。韩把总高声吩咐众人歇息,让人把已经被雪压塌的木棚再搭起来,却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用来堆放带来的货物。草草吃了点干粮,一行人在林子里跋涉了一天,到了此时早已精疲力尽,纷纷钻进临时搭的小帐子里歇息去了,晚上韩把总亲自站了第一班岗。
李得一牢记出门前答应师父的条件,强忍头疼坚持修着原气,一直到了半夜才睡下。
一夜无话,到了清晨,简单吃了点干粮,一行人又匆匆向北边的草原进发。等走到了草原边上,韩把总忽的谨慎起来,不光先行派出四人骑着马到头前四周探查,自己也时不时停到一旁,凝神辨听一番风向。这个时节,草原上随时都会刮起卷着暴雪的致命狂风,若是不能及时找到地方躲避,顷刻之间就会被暴雪淹没,活活被冻成冰坨坨。
在草原上行进,韩把总带着大伙一直急匆匆地走着,到了晌午也不曾歇息。此次行动派出来的都是威北营精锐中的精锐,即使到了这时候都疲惫异常,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着韩把总的命令。一直到太阳偏西,路过一个约有三丈高的小土丘时,韩把总才停了下来,让大伙歇息。
队伍一停下,韩把总就亲自跑到这小土丘顶上观望了一阵,然后下来吩咐道:“扎营吧,今天不再往前走了,今夜就在此歇息。”
李得一不明就里,向王壮彪请教,王大胖子不愧是将门子弟,说起行军打仗头头是道,“嘿嘿,这时节,草原上常有牧民化身成匪盗,横行劫掠。韩把总选此处扎营,正可把那小丘当做哨站,这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一处小丘,若是来了匪盗,不管从哪边来都能及时发现。若是再往前走,万一找不到这种土丘,咱们就只好在这茫茫雪原上歇息了,那可是危险大增。”李得一抬头仰望着王壮彪,用带崇敬的口气说道:“王大哥不愧是出身将门,熟知兵事,俺就不知道这些。”
王壮彪略带得意的说道:“这算不得什么,洒家若是没看错,此处韩把总去年应是来过,还留下了标记,丘顶那堆石头便是。我们选在这小丘南边扎营,不止便于夜间守备,还可抵御北面刮来的风雪,草原上的风雪可不比寻常,一夜之间便能积两丈厚,连人带马直接埋雪里头,把人马都活活憋死,这也不得不防。”
王壮彪话说到这儿,忽然皱了皱鼻子,又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略一思索,对李得一说道:“今夜娃娃你不要睡得太死,怕是有事儿。”李得一点点头,嘴上答应着:“嗯。”心想,这倒好办,俺现在天天头疼,就是想睡死实也没办法。
入了夜,李得一头疼难忍,辗转反复,跟个烙饼一样。正在难熬的时候,耳朵里忽然听到一阵“呜……呜……”声传来,李得一翻了个身,直接坐了起来。一抬头发现王大胖子早就“顶盔掼甲”穿戴整齐了,肚子尖儿上罩了个铁锅,头上戴着个铁锅。王壮彪一手拿着大铁鞭,一手拿着那把特大号的厨刀,正在凝目远望,听到李得一起来了,头也不回的说道:“把刀抽出来,自己拿个铁锅挡着点,不用你上前,只要护住自己就行了。”
李得一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事儿,大伙怎么都戒备起来了?”“你听着动静了么?”李得一点头答道:“听到了,像是狼叫。”王壮彪低声说道:“那是狼在叫,狼群在互相叫唤一块冲过来,恐怕来了一大群。”
李得一听着声音越来越清晰,知道这是狼群越走越近,仔细往远处瞅着,发现不远处漆黑的大地上突兀的出现点点绿光,那是狼眼睛在晚上发出的亮光。韩把总从小丘上飞速跑了下来,高声吩咐道:“把骡马都赶进里面围个圈,人在外面护着骡马,在草地上要是没了骡马,万一遇上突辽人来劫掠,比遇着狼更可怕。”
王壮彪扭头对李得一撇了一下嘴,示意李得一进里圈躲着。李得一倒也听话,扭身就往里边走,知道这不是自己程能的时候。李得一蹲在骡马后头瞅的仔细,渐渐地外头的绿光越来越多。
王壮彪却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嘴里高喊着:“这一天光吃干粮,洒家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你们这些贼畜牲倒是会来事儿,体谅洒家肚子里油水寡淡,给洒家送香肉来了。”奔着狼群密集处就直冲了进去。
此刻王壮彪全力奔跑,李得一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都被他震得一颤一颤的、这阵势,把狼都吓了一跳,明显见着王大胖子冲过去的地方,狼群凹进去一块。估计这些狼虽然纵横草原无敌手,但也从未没见过这么雄壮的“怪物”。
王壮彪呜嗷怪叫着冲进狼群,冲到近前,持刀的右手顺势一挥,三头狼连哼都没来得及哼直接就倒在了地上,狼头直接被切成了上下两半,上一半狼头飞出去不知多远。紧接着王壮彪再把刀往回一撩,又劈开两头狼,左手的铁鞭顺势跟上,啪的一声直接砸断了一头狼的脊柱骨。这套干净利落的杀戮直接震慑住了王壮彪面前的狼群,估计这群狼也是没见过这么猛的凶人,一时间居然连连后退,有胆小的狼甚至扭头就跑的。
韩把总是知兵之人,见王壮彪撕开了一个口子,吆喝一声,带着几个人就跟在王壮彪后面冲进了狼群。一行十几人居然暂时把这狼群打的节节后退,眼瞅着就要把狼群打散,就在这时忽然从狼群后面传来了一声高亢的狼嚎,本已有溃散迹像的狼群居然又聚拢起来。此时从狼群后面走出来十几只体型硕大的巨狼,这十几只巨狼单从体型上看居然有普通狼的两倍大,也高出一般的狼一大截。这些巨狼一出现,直接就咬死十数头胆小后退的野狼,瞬间就稳住了已有溃散迹象的狼群。
阵中的韩把总一看狼群不再后退,反而又缓缓围了过来,就知道不好,遇上硬茬了。高喊道:“弟兄们小心了,别扎着手,这群狼不一般,弄不好是巨狼群。”
李得一听到这话,立刻想起师父曾经跟他提过一句,“这世上不光人能下意识的接受太阳发出的原气,有些兽类也能。天长日久了,有些兽类接受的原气多了,也能强化识海,修出灵智,甚至能听懂人言。这类野兽往往比同类强壮的多,也机灵的多,被人们统称为原兽,即是修原气之野兽。修了原气的野外兽类体型往往比一般同类要大,很容易辨认。”
这十几头巨狼一出现,立刻就缠住了韩把总一行十几人,王壮彪也被三只巨狼缠住。这些巨狼也机灵的很,并不猛拼,只是一味缠斗,找机会偷着下口咬人。你若是要退,它便拦住你的退路。
王壮彪怒吼连连,一时却也无济于事,缠住他的三只巨狼虽然体型巨大,却不失灵活,王壮彪浑身力气这会儿居然施展不开。有这群巨狼拦住韩把总一行,其他的狼慢慢也包围了过来,甚至有小部分还朝着李得一所在的骡马圈慢慢围拢过来。
慢慢的狼群之中韩把总带着的十几个弟兄有人挂了彩,李得一在后面看得着急,脑子里飞速想着主意。可这时识海中忽然闪起一道亮光,李得一头脑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不一时,李得一又从地上一个高蹦起来,高声喊道:“我们得上去帮忙,不然死守下去都得完蛋,都上马。”把剩下的六人都喊上了马,李得一快步跑过篝火,抓起还在燃烧的柴火棒,给他们一人一只发下去,现在人手都有一只临时的火把。李得一转头瞅了瞅,发现自己的身高太矮,没人帮实在是骑不上去拿些驮马,一咬牙,翻身骑上了一头呆在最后面的骡子。
“冲上去救人!”一骡当先,李得一冲在了最前面。真别说,这头矮骡子看着不咋地,跑起来居然比一般的战马还快,真是骡不可貌相。
冲到狼群近前,李得一高声喊道:“畜牲都怕火,拿火把它们驱赶开来,别纠缠。”这几人纷纷挥舞火把驱赶着狼群,直往里冲去。本来紧密围着众人的狼群被火一驱,纷纷四下乱蹿,还真让这几人冲开了一个口子。李得一冲在最前面,这时却顾不得使火把驱赶狼群了,紧紧搂着骡子的脖子,俩腿死死夹着身下的骡子,趴在骡子背上一动也不敢动了。原来这头骡子冲进了狼群之后,非但毫不害怕,反而四蹄乱踹,又踢又咬,居然把野狼撵的到处乱窜。这下可害苦了在它背上的李得一,只能死死趴在这骡子背上,动也不敢动,就怕自己被甩下骡背,掉进狼堆里。
等冲到韩把总一行近前,李得一趴在骡子背上高声喊道:“大家快往外撤,狼太多了,得撤到小山丘上,居高临下才能守住。”韩把总也不废话,果断下令后撤,自己和王壮彪两人亲自断后。那头骡子似乎还能听懂人言,居然一调头,带着李得一就往外冲。李得一骑着那头骡子和几个骑着马的一起挥舞着火把在前面开路,二十几人一起冲往外冲。眼瞅着就要冲出去了,狼群后方忽然又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听了这声狼嚎,原本畏火不前的狼群顿时一变,居然一齐又反扑了上来。那十几头巨狼也一改之前的模样,忽然变得凶猛异常,殿后的韩把总顿时压力剧增。李得一这时已经带着前面的人冲出了狼群的包围,冲到堆放货物的营地,高喊:“一人拿一个铁锅防身,把柴火都点着!往狼群里丢,快!”
这片柴火丢过去,群狼被砸地纷纷躲闪,韩把总瞅准这个机会终于也杀了出来。李得一看到只有王壮彪仍然在狼群中没出来,急急的喊道:“王大哥,往外冲啊!”韩把总说道:“不必惊慌,这小子当年曾经一人力战三百多骑兵,这群狼还奈何不了他。”
虽然此刻身处狼群重重包围中,王壮彪却不慌不忙,且战且退。一头巨狼终于忍耐不住,冲着王壮彪飞扑而来,王壮彪高喝一声:“畜生来得好!”手握厨刀往前就捅,李得一在外面看的仔细,这简单的一刀速度却极快,快到自己眼睛都看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这刀已经从那巨狼的血嘴捅入,从狼腹扎出,居然是把这狼一刀捅穿了。王壮彪手臂运力往后猛一甩,喊了声:“接好了这块香肉,待洒家杀光了这群贼狼,过会儿亲自整治。”只见这百多斤的巨狼,居然凌空被直接扔出了狼群,正好落在韩把总等人脚下。
李得一瞧的是目瞪口呆,幸亏长了记性,及时用手扶住了下巴,才没当场出丑。韩把总嘿嘿一笑:“这小子天生一身怪力,如今俱五通境大圆满,更是力大无穷,这群狼便是都杀光,也不知够不够他一人杀的。我们且往后退,退到山丘上守住再说。”
说话间,王壮彪在狼群中挥舞铁鞭砸碎了一头巨狼的天灵盖,又猛然一踢,脚下又踹飞一头。那被这一脚踹中的巨狼落地之后就一动不动了,鲜血从狼嘴里淌了出来,居然是被直接踹碎了内脏,已经当场死透了。顷刻间王壮彪连杀三头巨狼,整个狼群都被他一人的血腥杀戮唬住了,居然都不敢上前进攻了,只是把人团团围住。
王壮彪且战且退,整个狼群都跟着他往前移动。这时,围住王壮彪的狼群忽然间从中间齐齐分开,从后面走出一头硕大无比的巨狼,单论个头,站起来比王壮彪这二百多斤的大胖子也差不了多少。王壮彪见了这头巨狼王,咧嘴一笑,“终于现身啦,哈哈哈,贼畜生,洒家今日就要吃你这块上好的香肉!”
李得一在小丘上面借着雪光瞧得仔细,这头巨狼王浑身上下的毛居然都是银色的,浑身银鬃。
这头巨狼王一出现,其他巨狼纷纷退到其身后,整个狼群也沸腾起来,传出一阵阵低沉的嚎叫声,都闪到一边,自动围出一个大圈,把巨狼王和王壮彪围在了中间。这头巨狼王开始绕着王壮彪转圈,不时还发出威吓的低吼。王壮彪瞪大了双眼,凝神盯住巨狼王,壮硕的身形也跟着缓缓转动。
这巨狼王转了两圈,忽然停下,调头加速冲着王壮彪扑了过来,王壮彪反应更快,高举那把特大厨刀就迎了上去。一人一狼眼瞅就要厮杀到一块,那巨狼王却是狡猾无比,最后关头居然一扭狼腰,闪到王壮彪侧面,抬起巨大的狼爪照着王壮彪的腿肚子就是一下。这一击阴狠无比,居然是打算先废了王壮彪的行动力。王壮彪反应也是迅速,原地直接一拧十围大腰,强行转过身形,却还是慢了一拍。
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火花飞溅,巨狼王的这一爪子却是拍在了王壮彪罩住肚的铁锅上。山丘上的韩把总哈哈大笑道:“的亏这是铸铁锅,不然还真扛不住这一下子。”那巨狼王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爪会全然无效,一时来不及变招,王壮彪抓住机会“呼”就是一刀削了过去,巨狼王闪躲不及只偏转了一下狼头,居然被这一刀切下一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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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壮彪见状,居然把铁鞭和厨刀都插在了地上,两手抱胸,就那么站着。巨狼王显然是受不了这样的挑衅,为了维护狼王的尊严,居然正面对着王壮彪就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壮彪哈哈大笑,高喊:“你这块香肉洒家吃定了!”迎着巨狼王就撞了上去,眼瞅着要撞到一起了,王壮彪手中不知怎地忽然多出一块金光闪闪的物件,这东西在夜里居然都闪着金光。
山丘上的韩把总用双手一捂脸,有气无力的说道:“又是他家祖传的这【创建和谐家园】一招。”李得一听了心中不以为然,“王大哥孤身力战群狼,连挑几头巨狼,再战巨狼王,最后更是巧使绝招,务求一击毙命巨狼王,分明是有勇有谋,怎么能说【创建和谐家园】。”
这时狼群中胜负以分,只听到“啪”一声巨响,一道金光一闪而过,巨狼王被王壮彪祖传的金砖绝学“没把的流星”拍了个脑瓜稀烂碎,脑浆子流了一地,嗷都没嗷一声,直接倒毙在地。群狼一见狼王死了,哀嚎一阵,不一会儿,纷纷散去不见了踪影。
待群狼散去,王壮彪一手拖着狼王的尸体,一手拎着两件兵器,得意洋洋的往回走。到了人群近前,把狼尸往地上一丢,说道:“打了一宿,洒家饿坏了,赶紧拔了这几头死狼的皮,今晚洒家亲自整治这几块香肉给大伙打打牙祭。”
与狼群打了半宿,天已经微微亮了,此时韩把总一行也是颇感腹中饥饿,赶紧架起铁锅,点上柴火,放雪到锅里熬成水,扒狼皮,放狼血,清理下水,忙活着煮起了狼肉。有几个人不幸挂了彩,也赶紧处理起了伤口。
一行人忙活着整治狼肉,李得一人小,就帮着拿柴火,往锅里倒雪。正忙着,忽然一抬头,看见一头浑身雪白的巨狼,嘴里叼着一头灰色的尚未睁眼的小狼崽子来到他前面,把小狼崽子搁到地上,喂了会儿奶,落下小狼崽子,扭身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李得一整个人都看傻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韩把总过来拍拍李得一的后背说道:“把这小狼捡回来养着吧,这是草原上巨狼群的规矩。”
第十八章 初见两脚羊
“按着草原上狼群里的规矩,上一任狼王死后,狼群就会选出新的狼王。这新的狼王上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所有前任狼王留下的小狼崽子,以绝后患。刚才那头巨狼应该是头母狼,而且应该是开了灵智的原狼,所以把自己的幼崽叼来搁地上,是希望咱们可怜这小狼崽子,把它留下来。”韩把总一边说一边朝着小狼崽子走过去,蹲下盯着看了看,抬头对李得一说道:“还没睁眼,应该能养活。小狼崽若是睁了眼,认了母狼,人就没法养了,只能杀掉。”捡起小狼崽子递给李得一。
李得一伸手接过小狼崽子,看着这冻得瑟瑟发抖的软软一团小东西,小心地把它揣到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这小狼崽子温暖着身子。揣好小狼崽子,李得一转过头回去接着帮大家伙烧火。
过了真工夫,煮开的狼肉香味渐渐飘散了开来。这时也不知王大胖子从哪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装的居然是调味料。王胖子把五口大锅挨个撒了点进去,边撒边念叨:“这狼肉加上洒家的独门秘制调料,便是正经的香肉也比不过,你们待会吃的时候可一定要慢点,别咬了自己的舌头,哈哈哈哈……。”
过了好一阵子,狼肉终于彻底煮熟了,又累又饿的一行人也顾不得其他,纷纷排好队,挨个下锅捞起一块肉来猛吃。李得一也伸手捞了一块,刚要往嘴里塞,忽然觉得有股子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脖子后头。一扭头,原来是之前骑过的那头骡子,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后来了。只见这头骡子俩眼死盯着李得一手里的狼肉,嘴里还不停地干嚼着,那模样,要多馋就有多馋。李得一被这骡子的模样吓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头骡子见李得一发上了呆,便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又往前蹭了两步,这时旁边一个兵士过来给李得一解了围,“这头骡子是要吃你手里的狼肉,给他一块。”
“啊?啊!”李得一愣愣的把手里的狼肉递了过去,那骡子一口咬住这大块狼肉,三两下连肉带骨头都嚼烂了,一起咽下了肚子。吃完了这块,又拿头蹭李得一,居然还要吃!李得一又递了一块给他,这回看那骡子吃的正欢,便讨好的想要伸手去摸摸它。哪知自己手刚一放上,就扎的李得一嘴角嘶了一声,居然摸到一把极其扎手的坚硬刚毛。李得一背扎了一下,赶紧收回了手,心琢磨:怪不得俺刚才骑着它感觉直扎的俺腚疼呢,原来它身上的毛这么硬。
一连吃了三四块狼肉,这骡子才心摇头甩尾巴地满意足走了。李得一仍然坐那儿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毕竟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到吃肉的骡子,吃的居然还是狼肉。而且这骡子张嘴嚼肉的时候,李得一瞅的清楚,这骡子嘴里居然有一口尖牙,上下还有四个格外突出的大犬牙。
韩把总溜达到李得一身边,一腚坐到地上,嘿嘿干笑几声,说道:“看傻了眼吧,这可不是一般的骡子,那是当年狄大帅的坐骑,天下第一神驹,火眼狻猊留下的种!说起狄大帅那头火眼狻猊的来历,那真是了不得。据说是狄大帅当年在极北之地终年冰雪覆盖的荒原上遇到的异种神驹,全身冒火,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火海。后来这火眼狻猊被大帅亲自出手降服住了,这才归顺了狄大帅,给他老人家当了坐骑。火眼狻猊却只让狄大帅一人骑,其他人连碰都不让碰一下。狄大帅一生百战百胜,也有那火眼狻猊一半的功劳。再后来狄大帅因功要调入中神城当了枢密使,不再上阵,便在那之前把此异种神驹放归草原。然而大伙都没料到的是,这火眼狻猊在临走之际,居然与一头驮运粮草的母驴看对了眼,当下便骑上了,后来那头母驴就生下了这头异种骡子。这骡子一生下来,那头母驴跟着就死了。”韩把总说到这儿,又捞起一块狼肉大吃起来。
李得一初听这奇闻异事,顿时大感兴趣,催道:“韩把总,您接着说啊,别停。来来,俺帮你把狼肉撕成块。”“嘿嘿”韩把总干笑两声,接着说道:“当年大帅为了让这火眼狻猊留下后代,不知找来多少神骏的母马,甚至连传说中的大宛马,汗血宝马都找了来,结果全都被这异种神驹连踢带咬的赶跑了,竟是一头母马也没入火眼狻猊的眼。渐渐的大帅也熄了留种的心思,再也不提此事。不意这火眼狻猊在临走之际,居然看中了一头驮运粮食的母驴,而且还一发中靶,留下了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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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把总摸了摸油乎乎的嘴,接着说道:“此事至今也没个定论,不过以我老韩看来,这异种神驹,毕竟是异种,想必对母马的要求也是非同寻常。你看那些京中大臣们,多喜欢高挑纤细,貌美肤白的女子。到了咱们西北边地,形势又是一变,多是以腚大胸鼓的女子为妻妾。你再往北,到了突辽人那儿,多是腚大无比的,能生养的肥硕女子受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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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李得一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那为啥这头骡子喜欢吃肉?”韩把总没好气的说道:“因为他爹火眼狻猊就是吃肉的,所以他爹才称为异种,爹吃肉,儿子当然也吃肉了,这还用问为啥?上次突辽人来打咱定北县城,为了说动这头异种骡子上阵,可是现喂了他三斤熟羊肉。更可恨的是,三斤熟羊肉下肚,这骡子还不让人骑。”
“啊,俺说上次守城时,王大胖子带着骑兵冲出去,后面咋还有头没人骑的骡子跟着一块冲出去了。”李得一恍然大悟,接着又不解的问道:“这头骡子没人骑着,光他上阵有什么用?”
“嘿嘿,这你还不明白?他爹是天下第一神驹火眼狻猊啊,那天生是所有马的皇上啊!皇上的儿子那自然是所有马匹的太子爷,寻常马匹凑到这头骡子身边一丈范围,往往直接就吓得软了腿,跑都跑不动。不仅如此,这头骡子还遗传了他爹火眼狻猊的好血统,生下来就会主动吸纳原气强化自身,早早就强化了识海开启了灵智,能听懂人言,如今已经是气壮境的修为了。我老韩如果没看错,刚才打狼的时候,这头骡子刚才居然让你骑了上去,看来是跟你有缘。这骡子至今没主,只是平日在咱威北营养着,你若是能降服了它,也是你的造化。你拿块肉再去试试!”说着,一力怂恿李得一再去试试那头骡子。
李得一原先敢骑那头骡子,也是当时情况紧急,再者他又不知道这骡子有这么大的来头,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知道那头骡子居然是吃肉的,来头还大的没边儿了,心里就没了底。拿着两块煮熟的狼肉,李得一小心翼翼地往那头骡子身边靠过去,靠到近前把肉往那骡子嘴边一递,战战兢兢的说道:“你还吃狼肉不?俺这还有。”
那骡子也不客气,一口叼过狼肉,大嚼起来。李得一尝试着慢慢的把手放到骡子背上,说道:“刚才打狼那工夫,你可真猛啊,居然能踢死好几头狼。”那头骡子很受用这拍骡屁的话,居然把头往李得一手上蹭了蹭,那意思是接着拍,听着怪舒坦。
李得一瞅着有门,大着胆子接着说道:“俺看你比那些战马厉害多了,那些马可没你这么大的本事。”这头骡子听了,又把头往李得一手上蹭了蹭,那意思是接着夸夸大爷。
“总叫你骡子也不好听,你这么厉害,应该有个威风的绰号,要不俺给你起一个?”李得一试探着问道。听了这话,那骡子居然满意的点点头,打了个响亮的响鼻,拿眼瞪着李得一,那意思是赶紧给大爷起个威风的匪号。
李得一开动了脑筋,一连报出好几个绰号,草上飞、水上漂、赛龙、龙马、黑旋风……居然都被这头骡子摇头给毙了。李得一没办法,只得继续打破脑袋接着想,下意识的就加快了识海的运转,直到脑门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忽的灵光一现,李得一脱口而出:“悍马,你看这个怎么样,你比马可强悍多了。”
这头骡子听了“悍马”这个绰号,思索了一阵,拿头蹭蹭李得一的手臂,意思是大爷我挺喜欢的,就选它了。李得一高兴地拍拍骡子的头,“那以后俺就叫你“悍马”。”说着话,趁机就想翻上骡子的脊背。不料这骡子警觉的很,居然飞快地往前小蹿了几步,直接把李得一摔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看到这幕,哄堂大笑。李得一闹了个大红脸,拿手捂着腚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回去老实坐地上,闷不做声地啃狼肉去了。
王壮彪扛着已经被吃的露出骨头架子的半扇巨狼身子,晃晃悠悠来到李得一跟前,小声说道:“别灰心,洒家常喂那头骡子,知道他的倔脾气。他虽然现在不理你,那是人多抹不下那老长的脸。”李得一听了这话,双眼又恢复了光彩,小脑瓜用力点了点。
待众人都吃罢了狼肉,韩把总高声吩咐道:“都赶紧歇歇,等天一亮我们就继续出发,今天必须找到突辽人。”
众人歇息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韩把总手捧一把雪,挨个把人都叫醒,这还叫不起来的,直接拿脚踹醒,一行二十几个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北进发。
一行人在积雪覆盖的草原上艰苦的跋涉半日,走到晌午,派出去的探马回来报告,说再往前三十里就可以看到一个突辽人部落。是个小部落,只有十几顶大帐篷。韩把总扭头吩咐道:“前面不远就遇上突辽人了,都打起精神来,弄得像个商队的样子,把刀都往里藏藏,把茶砖,布匹往外挪挪。那谁,冯得用!你把咱们商行的旗号扛上。”
队伍里一个兵士喊了一声“得令”,伸手抽出个杆子开始挂旗番。韩把总一嘬牙花子,皱着眉头说道:“都说了,咱们是商队,商队你们知道不?!说什么‘得令’!要说‘得了,掌柜的’。都注意着点,等会别漏了馅儿。”
冯得用扛着旗号走在了最前面,一行人也都打起了精神,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快了起来。走着走着,李得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顿时觉得奇怪,这冰天雪地的,河水都冻的邦硬了,如何会有流水声?这时候河水该还没化开。
李得一忍不住问走在前面的王壮彪,“王大哥,怎么会有流水声传来?”王壮彪挠了挠头,说道:“前面不远应该就是小清河的大支流金水河了,这条河地下有地热,所以冬日里也不会冻上。整个草原上冬季不上冻的河流可是不多,故此只要到了金水河,肯定能找到来此地过冬的突辽人。这金水河的名字还是突辽人给起的,光听这名字,你就知道这条河在突辽人眼里有多金贵。”
“这条河冬天都不上冻,周围岂不是有很多突辽人,那我们此次……”李得一略有不解的说道。王壮彪拍了拍自己那硕大的肚子低声说道:“这就不必担心了,咱们来的这里是金水河上游,河水不宽,仅三五步,水量不大,不够大量牛羊饮用,故而只有突辽人的小部族才会在此聚集,大的部族都在二百多里外的下游地区,那里水量大,能供养的牛羊也多。”
一边说一边走着,转眼间就到了金水河边上,往对岸望去,果然能看到突辽部落聚居的帐篷。韩把总找了个水浅的地方,带着大家趟过了河,向着那个小部族慢慢走过去。
那个小部族远远地也发现了这一行人,派了几个骑马的前来查探。韩把总一推冯得用,冯得用扛着旗号就迎了上去,嘴里开始叽里呱啦的说着李得一听不懂的话。
李得一偏偏头问身旁的王壮彪:“王大哥,冯得用说的啥?俺咋一句听不懂。”“这小子说的是突辽话,他小时候被突辽人抓走当‘两脚羊’养大,故而会说些突辽话。后来与突辽人作战时,他被狄大帅顺手救了回来,从此就在大帅的威北营效命了,韩把总这是派他过去接洽呢。”
“王大哥,啥是‘两脚羊’?”李得一接着问道。“等会你就能自己亲眼看到啦,去年突辽人打草谷抓走不少,估计这个部落也能分到几个。”
这时冯得用已经跟来的突辽人接洽好了,几个突辽人头前骑马领路,恭恭敬敬的把一行人引到部落里。
到了突辽人部落里,韩把总一声吩咐,随行的人纷纷打开箱子,开始卸货。一包包茶砖被拿了出来,还有一匹匹碎花粗布,几十口大铁锅也从驮马身上卸了下来。就地摆上摊,开始吆喝着叫卖了起来,
突辽人听到这叫卖声,走出帐外,也纷纷聚拢过来。
韩把总和冯得用却是被人请到了最大的那顶帐篷里。李得一没跟着去,就在外面看着。突辽人纷纷牵出自己家的牛羊,也有抱着牛皮,羊皮等东西前来交换货物。
一个突辽人壮汉抱着三张牛皮,两张羊皮来到卖茶砖的摊前,用手指指自己手中的东西,又指了指一大包茶砖,那意思是要换,李得一却瞅见卖东西的伙计用手指了指那壮汉拿来的皮子,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够。那突辽壮汉顿时面皮就红了起来,寻思了一阵,扭头回去又拿来一张牛皮,却是张小牛皮,伙计看了看,又摇了摇头。
王壮彪小声的跟李得一说道:“每年冬天草原上的白毛雪都得冻死大批的牛羊,故而这时候是牛羊皮最便宜的时候。突辽人平时顿顿吃牛羊肉,时间久了若不饮茶,便要得病。经过这一冬的消耗,各家的茶叶都消耗的差不多,这时候茶砖最好卖,也最值钱。”李得一夸赞道:“王大哥你懂得真多啊。”王壮彪脸一红,不好意思道:“这些事儿边军的弟兄基本都知道,你是个新来的,故而不知。咱们威北营以前常跟突辽人做生意,那牛皮买回来蒙在木板上就是一面上好的大盾,也可以做成甲胄穿在身上。咱们大平周朝耕牛是稀罕物,官府明令禁止随意宰杀,只好多买突辽人养的肉牛来用。”
正说话间,那突辽壮汉又回去拿东西了,没过了多会儿,就返了回来。这回拿来的却是个衣衫单薄的女子,瞅着也就十五六岁。这女子身上只穿了单衣,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冻得瑟瑟发抖,走路也跟不上趟,走几步就一个趔趄。那突辽壮汉看的不耐烦,抬手就是一鞭子,那女子惨叫了一声,带着哭腔,跌跌撞撞的接着往前走去。
李得一在不远处看的真切,眼珠子都要瞪掉了,张着嘴:“这,这是……”王壮彪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两脚羊’,突辽人每次打草谷,抓到我平周朝百姓,凡是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杀死,年老的女子也是统统杀死,小男孩和年轻的女子,称之为‘两脚羊’。抓走的工匠留着当跪奴为突辽人干活。平时养着作为奴仆劳作,若是冬日里断了吃食,或是行军中断了军粮,便吃这些‘两脚羊’充饥。”
李得一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的一声,识海不受控制的飞速转了起来,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昏了过去。王大胖子手快,一把接住李得一,用手指在地上沾了点雪,猛揉他人中。好半天李得一才缓缓醒了过来,说道:“谢谢王大哥,俺没事了。”
王壮彪也没多说话,一手把李得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李得一紧绷着小脸,思索了一阵,手里抄起一块茶砖,装作卖货的样子,开始四下里转悠。
路过一个较小的帐篷时,李得一隐约听到里面有哭声。拿眼一扫周围没人注意自己,李得一撩开帐子往里瞅了一眼。赫然发现里面有十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都衣衫单薄,正围在一起取暖,好几个脸上挂着泪痕,剩下的几个似乎哭累了,趴在地上昏睡。一个个都面色蜡黄,每人身上都有几道鞭痕显,然是遭受了惨痛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