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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择路》-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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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徒儿,你好好记着,万一你将来发达了,得意了,可千万想想为师这句话。这人哪,万万不能得意忘形,不然准得出事儿。不是有那么句老粗话么——狗欢没好事儿。你三爷爷就是应了这句话了,他当时冲上去生擒活捉了那突辽男子,光看那身华丽的衣裳,你三爷爷就知道自己捡着大便宜了,再看看那匹战马,他更是美得嘴角都豁到了耳朵根。你爷爷掏出威北营配发的捕缚绳把人捆好了往马上一扔,牵着马就往回走,边走还边大声嚷嚷着:瞧瞧嗨!俺就说今年俺鸿运当头,逮到突辽贵人了!哈哈,俺这下可发达了。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白捡了个大功劳,话音还没落地呢,不知道哪儿就飞来一直流矢,直接射穿了李有水的小腿肚子。你三爷爷猝不及防,当时就跌了一跤,他爬起来连声大叫‘晦气’抄手就把那支箭砍断了箭头,当场拔了出来。”

      李得一接话道:“俺三爷爷还是挺猛的啊,居然当场就这么硬生生直接拔箭了?”孙老医官瞅了小徒弟一眼:“坏事就坏在这上头,当时他激动之下,忘了咱威北营的急救条例。处理创口之时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战后没几天这个伤口就化了脓。当时大帅亲自口下了死命令,让军医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的腿,各种好伤药,不要命地管够使,军中伤兵特用的太祖高度白酒更是跟水一样的给他擦拭清洗伤口,可到最后也没能保得住那条腿,伤势进一步恶化了。后来为保性命,军医便建议使用太祖治术,截断那条坏腿,可你三爷爷死活不同意,说宁愿战死也不当瘸子,让大帅给他五百兵士,他要出去找突辽人打一场,战死在沙场上。可最后,到底还是大帅含泪下了军令,强行按住他,灌了麻药,给他把那条烂腿截掉了。打那时起,为师就开始发奋学习医术,学习太祖治术。”

      “原来俺三爷爷的那条腿是这么没得,俺知道了。”李得一认真的记住了这段事儿,想着回去之后就把《伤兵营卫生条例与军中急救》拿出来再熟悉熟悉,回头让孩子们重新学一遍,以后还得过段时间就拿出来复习复习。

      孙老医官接着说道:“后来为师去找大帅,大帅当时一脸惋惜的跟我说了这么个事儿。大帅他老人家在威北营待不长了,等这仗打赢了,京中那些权贵和大臣们,边地的地方豪强们,一定会联手运作他进京述职的事宜,到时候他一进京,肯定就会被授予一个京中在荣养的养老官职,恐怕以后再也难出京城一步。从大帅插手边关的茶马黑交易时,他就想到了今天。所以这些年他老人家其实也早有准备,这么些年来,一直想找个年轻人接他走后的班,好继续把威北营维持下去。这威北大营毕竟是大帅他老人家多年来心血灌注,也是大帅心中最重的牵挂。大帅这次仗打完后,是非常看好你三爷爷的,发现这李有水不光有勇有谋,打起仗来眼光独到,而且还很照顾手底下的兄弟,唯一不足的就是不认识几个字,未曾修过原气。大帅原本打算仗打完了就把李有水调入亲卫当中,趁着还有点工夫,好好培养他一段时间,顺便给他开蒙,让他起修原气。可李有水偏偏断了一条腿,四肢不全,原气就没法运转流畅,即便勉强起修,也难成气候,甚至气壮境都到不了,大帅离任之后是难以撑起威北营的大梁的。让这些威北营的精锐士卒听从一个本事不高,还断了一条腿的人发布将令,根本不可能。”

      话说到这儿,孙老医官感慨道:“若是你三爷爷当年不出那档子事儿,顺利接过大帅的班,咱们威北营哪会是今天这般光景,打草原上一个部落的两万骑兵就得拼尽全力,差点把老本都打光了。哎……”李得一安慰道:“师父别愁了,现在不是还有俺师哥跟俺俩人么。”

      “不说这些了,刚才拉到哪儿了?”孙老医官摇摇头,把愁事儿先搁在了一边,问道。“说到突辽人大溃败,俺三爷爷逮住一个突辽贵人那了。俺三爷爷因为这事儿,还没了一条腿。”

      “哦,此时突辽人的三万精锐骑兵虽说已经溃败,突辽人这次南侵败局已定,可他们的范大国师依然贼心不死,试图扭转局面。”

      第七十章 打出你的狗血

      “这范大国师还真是够膈应人,怎么哪都有他。都这时候了,居然还不死心。他凭啥?指着啥来扭转这败局?”李得一略有些烦躁问道。孙老医官拿手摸着颌下的白须,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你还记得突辽的阿史那大汗手中有一支最精锐的近卫王帐骑兵不?那支最精锐的骑兵,突辽大汗一直没有动用么,仅在后营起火之时,派了一百骑去把守草料场而已。”经师父这么一说,李得一这才惊觉道:“坏了,仗打到这个份上,狄大帅虽然带着咱威北营打赢了,可也是疲惫异常,强弩之末罢了。这时若是突辽人把这精锐王帐骑兵拉出来,弄不好还真能翻盘。”

      孙老医官点点头道:“不错,那范某人也是瞅准了这一点,所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说动阿史那大汗把这这精锐骑兵,最后压箱底的老本都掏了出来,打算一举翻盘。而且这位范大国师此刻,经之前那一仗,也观察出咱威北营的一处罩门。”“威北营这么样的精兵强将,还有罩门?俺可不信。”李得一绝不相信当年有狄大帅亲自率领,兵精粮足,武器装备、铠甲、良马等物资一应俱全,实力处在全盛期的威北营还能有罩门。孙老医官淡淡道:“最好的钢刀,往往先从最锋利的刀刃开始崩出缺口。最好的钢甲,也是先从最厚实的护胸铠处开始有裂纹。当时咱威北营的最强之处,你说说在哪儿?”孙老医官明显这是考校上了。老一辈就是这样,平时把自己的经验藏着掖着,一旦教给你点,就开始迫不及待考校你,若是答不上来,就是没悟性,没灵性……不过可以放心,主角可从来不吃这套,即便最傻的郭靖和石破天,最后不也是笑傲江湖一代大侠么。所以身为本书主角的李得一,这工夫完全没理会师父一脸的严肃,兀自寻思了好一阵,这才开腔说道:“威北营最强之处,应当是骑着火眼狻猊的狄大帅。他老人家有火眼狻猊这种天下头一等神驹,一人一骑配合起来,说是以一敌万,那也是毫不夸张。而且俺三爷爷曾说过,狄大帅本身的原气修为也是极为高深。”

      孙老医官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些天的呱还算没白听。那火眼狻猊在战场上固然是威猛异常,可他虽然能控制住自己的威势,普通威北营的战马仍是不敢靠近他五十步内,这大概是战马天生对其敬畏所致。所以狄大帅虽然骑着火眼狻猊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可基本都是单枪匹马独自作战,身后的骑兵即便想帮忙,胯下的坐骑也靠近不了。那位范国师正是抓住了这点,打算凭着手中的精锐王帐骑兵,直接杀入这五十步空隙当中,在战场上硬生生把狄大帅与其部下分割开来,让精锐王帐骑兵挡住咱们威北营精锐,把大帅孤立起来。然后自己亲自出手,配合突辽人中的数位勇士,发动雷霆一击,要一举击杀狄大帅于马上。若是得手,这一战虽然已经败了,但狄大帅也被击杀,除掉了这位心腹大患,等他们回到草原修养几年恢复了元气,到时候平周朝再无大将可以挡住他们。”“这狗屁范国师,果然是投靠突辽人当跪奴当惯了,行事都是些阴损下作的手段,真是臭狗肉上不了大席面,怨不得在平周朝时混的那么差劲。突辽人也是狼子野心,正面打不过,就想使这些阴狠的招数。”听到这儿,李得一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孙老医官却不像小徒弟那么激动,大概是活的岁数大了,这类阴谋诡计见得多了,也就淡了。没理会破口大骂的小徒弟,孙老医官接着往下说道:“转天狄大帅照常出关,率领五千精锐骑兵坐镇中军,然后把其他骑兵每千数人为一股编散开来,配合着步兵小队,分撒开来,都派出去抓俘虏。这样做也是顺便把那些想要趁机集结在一起的突辽人打散,防止他们重新组织起力量反扑。至于追击突辽大汗的王帐,狄大帅也是无能为力,当时正值隆冬,塞外草原已是天寒地冻,再往北便会不时遇到转眼间就能把活人冻成冰坨坨的黑寒风,况且自家粮草也所剩不多,贸然深入一旦迷路,很容易全军覆没。因此盲目派人深入草原追杀突辽大汗,实在是难以成功,狄大帅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狄大帅可不像那些边关的其他将领,从不会让自家兄弟白白送死。况且狄大帅早就得知,突辽大汗撤走之时,身边仍有一支战力惊人的精锐骑兵护卫。如今己方虽然获胜,但人马俱已疲惫,实在无力与这支精锐再战,也只好目送着突辽大汗离去。”

      “当时狄大帅率领中军骑兵依照往常的路线,出关之后直插东北,一上午功夫行进了四十多里路,随手撵散了草原上几支刚重新聚起来的突辽人小股人马。完成了战后的扫讨任务,狄大帅正要撤回的功夫,眼角猛然间扫到东边出现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狄大帅只当是突辽人临时纠结起来的人马,也未曾在意,便直率中军五千骑兵冲了过去,打算杀散撵走了事。这正是范国师的计谋,他这几天隐蔽在远处耐心观察了大帅的行军方式,掌握了大帅的用兵习惯,知道狄大帅现在的作战方针是以扫清北门关外的突辽溃兵为主。便特意选中一处藏兵之所,把精锐王帐骑兵在那里埋伏起来,然后在外面漏了数百穿着破甲伤马的骑兵做诱饵,吸引狄大帅的主力前来围剿。”拉到这儿,孙老医官故意放缓了语速,压低了嗓子,话没说完,居然自顾自喝起了茶水。旁边坐着的李得一急忙催促道:“狄大帅这是中了那范国师的鬼计啊,要坏事,坏事了!师父,您接着拉啊,别停,俺这正听到紧要关头那!”孙老医官呵斥道:“混账,为师岁数这么大了,身体又不好,说这半天,早已口干舌燥。你个孽徒不光不体谅为师,居然还敢催促!找打!”说着话,就给了李得一脑门一下。孙老医官这是徒弟坐在身边,找个由头打着玩呗。李得一知道师父不是真怒,打自己那下也不疼,觍着脸继续求师父接着往下拉。

      “当时狄大帅一马当先,奔着那伙突辽人就杀了过去,那伙突辽骑兵自然是狼狈逃窜。火眼狻猊速度远超寻常战马,这一加速,直接就与身后的兵士拉开了距离。狄大帅浑不在意,依旧猛追了过去。追到一处山包后面,这帮突辽溃兵忽然四散而逃,紧跟着从山包另一边那位范国师骑着匹老马溜溜达达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七名气壮境大成的高手。狄大帅扭头看了自己身后一眼,发现没见到弟兄们的踪影,再抬头看看前面这些人,心中顿时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可狄大帅是什么人,他老人家一生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在他老人家成名之前,好几次狄大帅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因此当时狄大帅丝毫不觉慌张,反而大声喝道:对面来的是何人?报上名来,免得待会儿打死了你,也不知道姓名,某家刀下不杀无名之辈。要说那位范国师也是个人物,面对着狄大帅这样成名已久的大英雄,天下间数得上的大将军,居然丝毫不失自己的风采。略一拱手说道:鄙人姓范,现是突辽阿史那大汗身边的一名书记官。因日前见狄大帅在战场上威风八面,一时手痒,今日特来讨教一番,还望大帅不吝赐教。”

      李得一听到这儿,实在听不下去了,恼怒道:“这个狗贼,使鬼计设计狄大帅在前,居然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简直既要当窑姐儿又要立牌坊。话说回来,师父你咋知道的这么详细?大帅当时单独被围困,你应该不在那场儿啊。”孙老医官把脸色一板,粗声说道:“这都是后来大帅与我们说起的,为师略演义了一番,说与你听听罢了。少废话,还想不想听了!”李得一赶紧点头:“想,想,师父您接着往下拉。”

      “狄大帅笑嘻嘻应道:好说,好说,待会儿一定赐教。本帅看你长不似突辽人模样,倒是一脸的我平周朝百姓长相,原来你就是数日前关下劝降本帅的那人。你是突辽大汗的书记官?本帅怎么不知道突辽人啥时候还有这官职?他们那儿除了阿史那家的,其他人不都是跪奴么?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就是有水平,跑去给突辽人当跪奴,也能编个好听的名堂出来。可惜你这一身的学识都用到这上头,书确实都念到狗肚子里去啦?呸!说罢,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狄大帅这番话连刺带讽,把个装模做样的范国师臊的满脸通红。这位范大国师再也顾不得什么风范姿仪,转而恶狠狠地说道:耍嘴皮子功夫没用,能活过今天再说吧。说着话一摆头,示意旁边的突辽勇士朝着狄大帅围了过来。狄大帅仰天哈哈大笑:就凭这几个泼皮无赖汉,你就想打发本帅?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知道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孙老医官说到这儿,人又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居然直接鼓动起浑身的原气,刹那间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凝重异常。受师父感染,李得一也坐不住了,跟着站了起来。

      “当时狄大帅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也知道这是要命的时候,直接把一身原气运转开来,身上的原气直接在头顶清晰显化出一只摇头摆尾的貔貅本相。那范国师是识货的人,看到狄大帅的本相这么清晰,当即失声道:超凡境,你居然入了超凡境。狄大帅哈哈笑道:算你识货,今天就让你当个明白鬼!话音没落,整个人已经从火眼狻猊背上激射出去,奔着那七个气壮境大成的突辽高手就扑了了过去。貔貅乃是战力无穷,能生裂虎豹的异兽,狄大帅修出貔貅本相,打起来当然也是生猛异常,两个站位稍靠前的突辽高手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各自惨叫了一声,就被狄大帅直接撕成了碎块。”无论那本书,正义的大侠打起小虾米,都是三两招解决,有没有人考虑过小虾米的感受?对不起,我暂时没考虑过。

      李得一听到这块儿,也是觉得解气,拍手道:“杀得好,杀光这些年年来烧杀掳掠的突辽狗贼!”孙老医官一把按住徒弟:“你老实点。”自己却站了起来,边比划模仿着大帅当时的招式,边说道:“剩下那五个人见狄大帅这么生猛,赶紧站到了一块,抱团死守起来,狄大帅若是攻其中一人,其他四人必来相救,打算以此拖住狄大帅,消耗他的原气。狄大帅刚才突施重手击杀两人,现在这五个组成了乌龟阵,狄大帅短时间内还真拿不下这五条突辽狗种。旁边范国师见五人已经缠住了狄大帅,他趁机运转原气,想要暗中偷袭。这位范国师虽然腆着脸给突辽人当了跪奴,但他的本事倒也衬得上他脸皮的厚度。他全力运转原气之下,头顶也现了本相,居然是一只獠牙突起的凶狠野猪。不过他这本相就跟王壮彪的一样,还稀薄模糊的很,不仔细看还看不太清楚,显然是刚俱五通境大成,还没有正式踏入超凡境。”

      孙老医官比划了一番,觉得有些气喘,便坐下接着说道:“这位范国师一出手,狄大帅的处境立马就危险了起来。”李得一忍不住插嘴问道:“狄大帅不是比他们本事都强么?怎么还被这些人打入了险境?”“傻小子,好虎架不住群狼啊。如今六百多年过去了,天下间真正出现过的万人敌只有一人,那便是平周朝开国太祖,他老人家原气修至入圣境之后,曾单枪匹马独自一人便杀光了当时草原上最强大的夷族帝国,蛮匈部落。当时平周朝国朝初建,天下仍未平定,天下间的各路英雄豪杰依然跃跃欲试,心中不肯安分,想趁着平周朝初立,天下未稳之际,搏一个地方诸侯当当。当时北方草原上最大的蛮匈部落也正值顶盛,这个蛮匈部落轻易就能拉出十万敢死精锐。太祖修至入圣境之后,因为平周朝初立,天下不稳,便不想动用大军参战,防止把刚安稳下的江山再拖入战火当中。于是窦太祖他老人家当年发帖,广邀天下间所有超凡境的英雄豪杰,帖子上请他们来当时的狼居关参观。太祖在那帖子里就直说请他们前来观看自己如何一人杀光这蛮匈部落十万精锐。当时那帮英雄豪杰自然都是不信,可太祖是天下间最强之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所以他们一面奉召,一面抱着好奇心都来到了狼居关,想来观瞧太祖如何一人做到书中所言之事。”穿越大神穿越到异世界,到了最后,都是秒天秒地,总是最牛的,我这也不算开金手指吧?拾人牙慧,嘿嘿。

      “当年窦太祖老人家真的做到了?”李得一兴奋地追问。“那一战具体情形如何,史书中一直讳莫如深,不甚了了。可那一战后,狼居关外,草原上原本强盛无匹的蛮匈帝国忽然间就一夜崩塌,王族被屠戮一空,十万精锐骑兵也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原本不可一世的帝国,在一日之间就化为乌有。那些有幸参观太祖无敌之能的各地英雄豪杰回家之后,立即老实地听从了朝廷的招抚,无条件归顺了平周朝廷,并且第一时间就派出长房嫡子,或者嫡孙到京中做质子,然后就紧闭家门,纷纷闭关不再过问世事。”

      “这么说来,太祖真的仅凭自己一人用一日就平灭一国?而且是个拥精兵十万的强盛草原帝国。”李得一说着说着就张大了嘴巴,右手条件反射一般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没错,太祖曾在语录中略提及此事:不入圣境,终是凡夫,即便超凡,亦难脱俗。纵观太祖入圣之后的种种事迹,却是超出凡人所能想。比如太祖有一日早朝,忽然与大臣说起极南之地乃是万年不化的冰山,有大臣说此皆是前人书中附会所载,并无实证。太祖当即从龙椅上消失不见,就在大臣大惊失色,议论纷纷之际,太祖忽然又从南面大门归来,手中捧一小山大小的大冰坨,说是刚从南面冰山上挖来一角,手中还有一种黑白色的肥胖短翼怪鸟,更是从无人见过。太祖说此种鸟虽不会飞,却可在那极寒之地生存繁衍。”孙老医官说完还不忘补充道:“这都是太祖实录里记载之事,并且在平周朝开国诸位重臣笔记中也有提及。”吹嘘吹嘘,使劲儿吹嘘,牛皮吹得不大,没人信啊,反正这年月写书,大侠,大能,大仙,大神都得靠吹。

      孙老医官说完,继续拉道:“狄大帅当时虽然已经入了超凡境,但按照太祖的说法,仍然是凡夫一个。即是凡夫,人力自然有穷尽之时,所以颤抖的久了,狄大帅也渐渐感到有些疲惫。”李得一忍不住嚷嚷道:“狄大帅还有火眼狻猊啊,这神驹应该也有俱五通境啊,赶紧来帮忙。”“不错,火眼狻猊早与大帅心意相通,此刻见大帅危急,再也顾不得狄大帅的命令,便直接挺身前来救主,凭着身躯强健异常,硬是撞开了那五人的阵势,当场撞死一人。狄大帅也趁这个机会连出重手,把貔貅本相发挥到极致,接连撕碎了其他四人。”

      “哈哈,这下就剩下那范国师个光棍了,看他往哪儿跑!”李得一笑道。孙老医官却皱着眉头说道:“别高兴得太早,那范大国师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狄大帅杀死这些突辽勇士。趁着狄大帅动手杀戮那四人之际,他抓住一个机会,悍然使出杀招。”

      第七十一章 长河落日映余晖

      “那位范国师这一招打出来,那威势端得惊人。”孙老医官比划着说道。李得一目前仅仅是气壮境,还不能想向俱五通大成的人全力出手是什么样的场面,他倒是见过王壮彪出手【创建和谐家园】,可王壮彪这人向来仰仗浑身蛮力居多,原气运用并不出奇。所以李得一就忍不住问道:“师父,那位范国师全力出手是个什么样子,俺不太清楚。”孙老医官看了小徒弟一眼,道:“你跟王壮彪一起上过阵,也见过他全力出手时的样子。”李得一点点头:“那倒是见过,可俺没觉得他那威势有多吓人,就是一招下去,威力极大。”孙老医官耐心为徒弟解惑道:“那是因为他的白虎本相不过才初成而已,尚且借不来白虎之力,仅仅是凭着自己的原气运转和一身的巨力出招罢了。为师今天就让你体会体会本相借力的真实威力。”说着话,鼓起浑身的原气,身后一个虚影渐渐浮现了上来,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李得一在旁边瞪大眼睛仔细瞅着。

      随着孙老医官继续运转全身的原气,他身后的本相也越来越清晰,李得一渐渐看清了模样,原来是一片夜空,其中还有点点星光闪烁,其中有一颗大星,挂在这片夜空的正北面,闪亮无比。这片本相越来越凝练,李得一这时终于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天师父给他开蒙之后,他下了山丘看到的空中异象。这片夜空完整显出之后,孙老医官浑身的气势忽然随之一变,变得飘渺神秘起来。此刻李得一明知道师父就在自己身旁没挪窝,可就是看不清楚师父的模样,甚至在他的感知中,连师父这个人的存在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好似师父整个人已经隐在了那片夜空当中。

      孙老医官继续运转原气,为了让徒弟体会的深刻一点,他刻意控制了原气的流动速度。孙老医官把原气流动速度一放缓,李得一识海中随即感知到,那片夜空正在把一缕缕的原气透过识海输入师父体内,师父浑身的气势也在进一步增强,慢慢的透出一股威势。然后这股威势形成的威压从若有如无开始变得有若实质。李得一忽然开始感到莫名心慌,气息也变得凌乱起来,额头上跟着冒出了冷汗。随着师父进一步运转原气,这股威压开始变得有若实质,李得一觉得自己腿肚子开始转筋,慢慢的感到身躯越来越沉重,都有些站不稳了。终于,哐当一声,李得一失去平衡,一腚跌坐在了地上。见小徒弟再难忍受这股威压,孙老医官随即推手往外一送,屋门无风自开,李得一就听到一阵好似狂风呼啸而过带起的响动传来。这阵响动只持续了很短一会儿,然后,师父在自己眼中又渐渐清晰起来。知道这时候,李得一好似才想起喘气一般,大口大口吸着气,又大口吐出来,浑身早已被汗水遢透。

      孙老医官看着脸色铁青的小徒弟,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刚才为师不过是为了让你感受的清楚,故意慢儿慢儿运转原气而已。狄大帅对敌之时,可是瞬间就把浑身的原气提到了极点。现在你能大约摸想象出到那股气势有多强了?”李得一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拍拍腚上的土,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地说道:“俺这回知道了,刚才单单这股原气运转带起气势,气势又形成威压,这股威压就让俺穿不上气。若是被这么样的一招打中,俺实在是不敢往下想了……”

      孙老医官说道:“为师方才不过是略略显出本相罢了,只因为师这身体受损严重,体内原气运转起来晦涩难行,这威力尚且不及那范国师一半。”李得一吃惊道:“啊!那范国师全力一击居然这么猛?!狄大帅岂不是危险!”孙老医官接着说道:“当时狄大帅就感到身边猛地刮起一阵恶风,扭头一看,仿佛见到一头野猪凶猛的扑了过来。狄大帅大喊了声:来得好!转身就与这范国师硬拼了一记。两人这一击拼完,狄大帅倒退了五六步才重新站稳,强忍着胸中一口鲜血没吐出来,硬生生咽了下去。”李得一紧跟着师父的话“啊”的叫了一声,说道:“俺还以为狄大帅要坏事呢,只是吐口血而已,没事儿没事儿。那范国师怎么样了?”

      “那位范大国师虽然是趁着大帅无暇他顾,突施重手偷袭,可毕竟境界与狄大帅差着一层,本是势在必得的一击,却被大帅硬生生接了下来。大帅强忍着咽下一口鲜血,他此时也好受不到哪去,直接张嘴,哇就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捂着胸口在空中就倒飞了出去。狄大帅趁他立足未稳,作势猛扑了过去,弄出一副拼着重伤也要把他击杀的模样。这下可把范大国师吓了个不轻,他本以为狄大帅吃他这全力一击,即便不死也是重伤。却没想到狄大帅依然生龙活虎的,甚至还有余力要反过来杀他,这下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儒雅潇洒,直接摔倒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的朝着自己的坐骑猛爬过去,伸手够着缰绳,狼狈爬上马背,催马就逃。范大国师趴在马背上狼狈逃窜出去百多步,却发现狄大帅并没有追来。说来也巧,你说他当时逃了就逃了吧,偏偏心有不甘,居然又扭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又加重了他的伤势。”

      李得一闷声道:“狄大帅真是厉害,超凡境就是不一样,范国师多瞅他一眼都会伤势加重,真能耐啊。”孙老医官哈哈笑道:“不懂就不要瞎说。狄大帅当时身受重伤,哪有力气再击杀他,不过是假意要杀他,其实就是想把他吓走而已。哪知道那范国师本事虽然大,却贪生怕死的紧,一见大帅作势要杀他,啥也顾不得,扭头爬上马就跑了。狄大帅待那位范大国师走远了,招呼过火眼狻猊,就要上去。大帅到了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却是连上马的力气都没了。最后还是火眼狻猊趴下来,把大帅拱到了背上。这一幕刚好被逃走的范大国师扭头看见了,他才知道自己上了恶当,白白错失了一举击杀大帅的最好机会。为师估摸着范大国师当时恼恨自己胆小怕死,居然被人吓退,急怒攻心,再加上本就受了不轻的伤,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仰天喷出大口鲜血,险些气死在了马背上。”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狄大帅真是胆识过人啊。活该那范大国师吐血内伤,居然敢打狄大帅的主意。”李得一听完之后,美得直拍手,不住嘴地赞叹着。孙老医官回忆道:“当年那仗打完之后,大帅每每谈及那范国师在地上手脚并用,爬着逃命的丑态,和他最后气的狂吐鲜血的那一幕,也是乐不可支。哎,只可惜……先去帮为师把门关上,方才把那一招的原气都送出了门外,忘关门了,这大冷天,可冻死为师了。”李得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跑去关门。

      “可惜啥?师父,接着拉啊。”李得一急匆匆返回来问道。“可惜狄大帅经那一仗,全身的经络受伤严重,后来在威北营待了不到三个月,伤还没养好,便接到朝廷的旨意,让他入京述职。当时若是能再拖延几个月,待大帅养好了伤再入京……可能大帅就不会那么早死了。”说完,孙老医官转而悲愤道:“哼哼,这帮坑害狄大帅的权贵重臣最后也没得着便宜,他们料不到大帅仙去仅仅二十多年后,突辽人就会打破他们的城池,掠走他们数辈人积累起来的富贵。这一次可没有狄大帅为他们挡着突辽人了。”

      “为师永远记得送别大帅入京那天。北门关外,大清河畔,我们一干人与大帅依依惜别,大帅一再让我们不必再送,最后甚至还下了军令,送到河畔为止,不许再送。那时已到下晌,滚滚奔流的大清河倒映着落日的余晖,河水就如同暗金的绸缎一般奔涌而去,好一番长河落日的景象。可现在想来,那分明是不祥之兆。与大帅这一别之后,大帅在京中虽然远离边关军务,按说该算是静养修身。可他老人家身躯非但没有康复,由于受到京中大小文官,甚至衙门里的小吏侮辱,大帅的伤势反而进一步恶化,再加上心情也终日郁郁。没几年,大帅居然就此逝去。打从大帅入京起,咱们威北营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不久之后先是被调防别处,没了北门关茶马背地后交易的油水,上面又开始拖欠饷银,粮草。到了后来,狄大帅一死,干脆不发了,粮食一粒没有,饷银更是想都别想。日子开始变得不好过,弟兄们渐渐都熬不住了,不少弟兄都萌生了回家种地做点小本生意的念头。当时从威北营退役的兵士,朝廷那是一个枚铜钱的安家费都没发。当时为师与几人合计了一番,拿出威北营最后的老底子,给这帮兄弟发了安家费。”

      李得一忍不住问道:“大家都没安家费,为啥俺三爷爷却有十二亩的赏田?”孙老医官苦笑道:“你三爷爷李有水也不知该说他命好还是不好。当时战后他伤势恶化,被截了一条腿去,醒来之后便万念俱灰。狄大帅不忍见一条好汉就这么躺在床上废了,于是先把他的功劳报了上去,硬是给你三爷爷要回了封赏。当时还有个爵位,封了他个安国县男,一并赐下那十二亩旱田。当时咱们威北大营的军功就不受待见,那是狄大帅发了狠,才硬给他从枢密院要回来的,即便如此,县男这层爵位少说也要发百亩的良田,枢密院的重臣硬是给克扣成了十二亩旱田。赏赐下来,你三爷爷说弟兄们都未受赏,他便不能要。最后他打听到这是狄大帅拉着脸硬找朝廷给他讨来的赏,便退了爵位,只要了那十二亩旱田。然后不待身体养好,挑了个安静的晚上,自己拄着拐,来到狄大帅营帐外,给他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便星夜启程返家了。就这么着,你三爷爷虽然断了腿,却是咱威北营唯一得到赏赐的。其他战死的兄弟朝廷什么都没给,仅仅是发了个旨意安抚一番,许诺了一堆空头赏赐,待大帅调入京中,却从未兑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得一这才知道了当年那些事,然后催促师父道:“师父,接着拉,接着讲啊。”孙老医官把脸一板:“那场大战到这儿就没了,说完了。你现在该干嘛干嘛去,明天就别再来烦为师了。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为师这里耗着!赶紧走!”李得一恋恋不舍地走出了门,脚刚迈出去,扭回头又说道:“师父,等以后还给俺拉故事听啊。”孙老医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等以后再说!先让为师清净几天,这些天被你烦死了,为师老了,精神本就不济,这几天给你拉这故事可是消耗不少!”李得一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等啥时候有机会了,俺给您老人家弄点好酒,孝敬您。”听了这话,孙老医官也小声应道:“小点声,别让你师哥知道了,偷着给为师就行了。”“哎,俺忙活去啦,师父您先歇歇一阵吧。”李得一掉头往刀甲营走去,继续练习打铁去了。

      这天晚上,李得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不断想起师父这些天跟他说的故事。正在床上烙饼呢,就听到外面师哥喊自己:“师弟,赶紧出来,你那‘四眼’大半夜不睡觉不停地嚎着,怕是有事儿了,赶紧起来看看。”李得一听了这话,正好没脱衣裳,一个高从床上蹦了起来,扯过一个毛毡子披在身上就冲出了门外,跟着师哥急匆匆赶到伤兵营“四眼”的新窝那儿。“四眼”原来打光棍的时候,跟着李得一睡一个屋,如今“四眼”成了家,自然就不能再跟李得一住一块。所以李得一就在伤兵营找了个空地,给“四眼”垒了大大的个新窝,容纳“四眼”两口子绰绰有余。李得一赶到时,发现“四眼”正围着自己家外不停地转悠,时不时往里面瞅一眼,想往里走,里面他媳妇就会狂嚎一通,把他撵出来。这是小两口打架了啊,李得一想到这儿顿时就怒了,“俺家‘四眼’哪样不好?!啊!论血统,那是草原顶级的青巨狼王留下的后代。论长相,肩宽头高爪子大。论家产,顿顿吃着人给做的熟肉(四眼逮回猎物,王大彪给整治,他俩对半分),更别提自己还给‘四眼’盖了这么大一房子(就是狼窝)。你这头母狼不过是条最普通的野狼,也敢嫌弃俺家’四眼‘!反了反了!当初要不是‘四眼’做下了好事,俺才不惜的要你这头母狼!”想到这儿,李得一赶忙几步走上前,想要看个究竟。

      眼瞅着这一幕。李得一觉得很熟悉,他在威北营常见这个情形。那些成了家的老兵,好大岁数娶个小媳妇,自然把媳妇都当成了宝贝供着,平时那是不敢有半点违逆。有时候这些老兵实在忍不住了,跟几个老兄弟凑一起,喝了点小酒,晚上回家就是这个情形。家里的小媳妇把门一关,嘴里嚷嚷着:“这么晚才想起回家,干脆以后就别回来了!”那些平日里悍勇手硬的老兵,在战场上杀起人来如杀鸡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偏偏都麻了爪。只能在门外不停地搓着手乱转悠,好半天才想起一句好话,说出来哄哄媳妇,刚想往家里闯,又被媳妇痛骂几句撵了出去。有那个脑子机灵的,就跑到李得一这儿求救,当初李得一哪里懂得如何说合这些家长里短,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些老兵对着家里的小媳妇没招,在李得一这儿可是撒泼打滚样样精通,硬是把李得一软硬兼施给弄到家门口。

      起初李得一也不知道该咋劝,后来经历的次数多了,就想起了原来李泉庄上,隔壁刘三叔给三婶儿赔不是的绝招。刘三叔往地上一跪,左一个嘴巴子,右一个嘴巴子抽的山响,边抽边大声嚷嚷:“俺不是人,俺对不起媳妇,俺以后一定改……”后来李得一仔细瞅了两回,才看出了门道。原来刘三叔每次给三婶跪下赔不是,都特意找个三婶看不清他两边脸的背光地儿,然后一手捂着半边脸,另一只手开始狠抽,听着山响,其实都抽捂着脸那只手的手背上了。左右脸都这么“抽”过之后,再把捂着脸的手拿开,拿手在脸上轻轻抽出红印子,那脸上的样子就跟真打一模一样!三婶一看三叔那两张脸,顿时就软了心,赶紧把三叔就让进了屋里。

      这招李得一用起来,那是屡试不爽。反正是晚上看不清,李得一跟那老兵耳语一番,老兵起初听得眉头紧皱,到了后面就是满脸喜色地连连点头,然后不待李得一使劲儿,自己就往地上一跪,李得一开始故意大声喊道:“你私自饮酒,犯了咱威北营的军法,念在你是成家的老兵,今日就抽你二十个嘴巴子让你长长记性!”喊这么大声当然是为了吸引家里人的注意,然后李得一偷着示意老兵拿手捂住一边脸,自己就开始照着那边脸上手猛抽,那动静,要多响就有多响,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一般抽不到几下,家里的小媳妇就哭着跑出来了,跪在李得一面前哭嚷道:“别抽俺当家的,这事儿是俺不对……”李得一这时候再拿眼偷偷示意一番,那老兵识趣儿地拿下手,让李得一抽俩红印子上头,然后李得一就故意大声道:“即是小婶子求情,今番就饶过你这遭!家去吧,如若再犯,俺定不轻饶!”然后那老兵就跟着小媳妇美滋滋地回家了,一般刚进门屋里就会传出“啊呀!当家的,你的脸都被抽肿了!”有那个会来事儿的老兵就会趁机嚷嚷道:“哎呦呦,可疼死了,媳妇你给俺吹吹……”然后过不了一会儿,屋里两口子就没羞没臊地叫唤开了。有个别力气大的,这时候还会有吱吱呀呀床摇晃的声音传出来。

      后来,甚至有老兵尝着滋味了,居然特意喝酒,或者找碴儿与媳妇闹上一通,然后找李得一来使上这招。可这招虽然好使,那是对着人啊,“四眼”哪里学得会用爪子捂住脸让李得一抽,即便学会了,他那傻狼媳妇也看不懂啊。正在这时,窝里“四眼”的媳妇忽然出来一阵哀嚎声,旁边小刘医官皱眉道:“这声听着不对,怕是有事儿!”

      第七十二章 晨起朝阳抚新生

      “师哥?啥事儿?你可别吓唬俺。‘四眼’跟俺三四年了,俺可舍不得,得想办法救他。”瞅着师哥一脸的严峻,再加上关心则乱,李得一这工夫也有些麻爪儿,实以为师哥说的不好,是“四眼”的小命要不保。小刘医官和李得一把事情都往严重里想,这还是吃了年轻的亏啊。谁年轻的时候没问过,“麻麻,我是从哪儿来的?”现在想想麻麻那句“你是你爹从山沟里捡来的。”简直太有深意了。简单的一句话,老一辈凝练的智慧和由古到今含蓄内敛的性教育方式都饱含在其中。

      “四眼”这儿闹腾这么大的动静,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威北营巡夜的兵士。一个老兵带着俩新兵循着声赶了过来,一看俩小医官都在,那老兵先正了正脸色,对着俩新兵使了个严厉的眼神,让他俩打起精神来。然后这老兵才走过来对着小刘医官问道:“小医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紧的事儿当然有,不过不是小医官,是这条青巨狼。

      李得一见来了人,再也顾不得了,直接插嘴道:“‘四眼’一直在窝外面嚎着,他媳妇不让他进窝,他媳妇也在窝里干嚎着,俺听着声儿不大对劲。你是老兵,经得多见得广,赶紧来看看这是咋了?”这老兵当然知道“四眼”就是那头青巨狼,闻言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又略略寻思一阵,接着说道:“这母狼怕是要下小狼崽子。我前些日子曾经见这母狼的肚子鼓胀着,胸前一排的奶也越发涨起。瞅那模样应该是怀上快要生了,算算日子今天夜里差不多该到时候。”听了这话,两个毫无经验的初哥自然都傻了眼。李得一愣了一下,上去就把“四眼”抱起来转了个圈,嘴里笑道:“哈哈,行啊你,这么快就要当爹了!”“四眼”现在显然没有明白李得一的意思,依然时不时低嚎一声,挣扎着试图往窝里钻。算算日子,就是上回去洛都城的路上,“四眼”战时开溜,偷着办了他媳妇,一枪中靶,搞出了狼命。

      李得一在那儿美的忘了形,小刘医官头脑还清醒,他转头问这老兵道:“狼生崽子有什么要注意的不?”那老兵寻思了一阵说道:“应该没啥,外头山林子里,野狼一群一群的,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俺听说母狼生崽子的时候是不让公狼进窝的,给弄点吃的,别饿着就行了。”李得一听了这话,一搂“四眼”,高兴地说道:“今晚上你得先跟着上俺屋里睡了,这位大哥,公狼得啥时候才能回窝?”那老兵连忙说道:“应该过两天生完小狼崽子就行了。”李得一揉着“四眼”毛茸茸的大脑袋:“走,先跟俺去给你媳妇拿点吃得来,俺估摸着她折腾这么半天,该饿了。”

      这一晚上,李得一干脆守在“四眼”的家门口没回去。直到天亮,折腾了一夜,生出五头小狼崽子的母狼终于累得没了力气。李得一趁机把一大块上好的烤猪肉给她递了进去,然后飞快扫了一眼窝里那五只小狼崽子。从窝里抽回手来,李得一脸上的笑容就再也藏不住了,一把搂过‘四眼’揉着他的脑袋说道:“你媳妇既然都给你生崽儿了,也该给她起个名了,以后就叫她‘阿毛’你看怎么样?”“四眼”虽然已经能略懂得些人言,可还是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事儿,只拿头拱着李得一。李得一只当他同意了,高兴道:“好,以后就叫她‘阿毛’。俺刚才进去看了,五个小崽子都像你,其中有一个简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都是‘四眼’!哈哈哈……”恩,崽子都生了,一窝五个,虽然这母狼比着‘四眼’低了一等,也就勉强给个大房的名分吧。

      打这天起,除了修原气和练习打铁,李得一每天又多了一样事儿,就是来看看“阿毛”和她的五只小崽子。起初李得一是手里拿着肉给“阿毛”送来,后来得师哥指点,就把肉搁“四眼”嘴里叼着,让他自己送进去。“四眼”自打有了五个小崽子,平日里就很少再跟在李得一身后乱转悠或者去找“悍马”,俩兄弟一块四下里撒野了。“四眼”现在每天必出一趟县城,去老林子里逮上几条兔子野鸡回来补贴家用。毕竟威北营也没那么多肉养活他一家,之前是看李得一的面子,才给了那么些肉来,这时候好多兵士还都不能天天捞着肉吃。有一次直到天黑四眼才回来,不过那回“四眼”拖了一头鹿来家,当天可把王壮彪美坏了,偷着多给了‘四眼’一大块熏肉。现在就连定北县城守门的兵士都认识“四眼”了,知道这是小小医官的狼兄弟,最近有了五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每天开始起早贪黑的出去打猎,养家糊口。

      半个月后,五只小崽子终于睁开了眼,在“阿毛”的带领下,颤颤巍巍地第一次走出了门。李得一晌午来给“四眼”一家子送饭,就看到“阿毛”带着五只小狼崽子,正在院子里溜达。伤兵营的那些女护士见到这毛茸茸的五只小狼,也都忍不住围了过来。“阿毛”如今早已熟悉了伤兵营的一草一木,因此丝毫也不怯场,任由那些女护士把小狼崽抱在了怀里。跟着李得一过来的那帮男孩就有些淘气了,不时地伸手拽拽小狼崽的小尾巴,小爪子。李得一瞅见了,忍不住在旁边大声斥责道:“都轻着点!这可是“四眼”的崽子,他们还嫩着那!谁要是捏坏了,俺可不算完!”

      李秀鸣不知什么时候也带着弟弟李无敌来到了这里。一进院子,她的眼睛就被这五只毛茸茸的小狼崽给吸住了,半天也没挪开。小刘医官在旁边说道:“喜欢么?喜欢以后可以多来看看,别每天都去骑马,骑多了会变成罗圈腿。你一个女子要练那么高的本事干嘛?”李秀鸣没理他,走过去从伤兵营的一位女护士手里接过来一只小狼崽子,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小刘医官讨了个没趣,讪笑一下,走到师弟面前说道:“今天一早有兵士来告诉我,‘悍马’跟着‘四眼’一起出城了,也不知他俩干什么去了?你心里有个数。”李得一略一寻思,应道:“最近‘四眼’天天早出晚归的进林子猎食,给他媳妇补身子。前些日子‘四眼’叼回来一头鹿,火头营的王大胖子乐地合不拢嘴,特意奖励了他一大块蒸得入口即化,嫩香肥腻的熏肉。当时‘四眼’嘴里叼着那块肉往家走,‘悍马’可是眼馋跟了一路,好歹才忍住了没去抢。俺估摸着今天,‘悍马’可能是拉着‘四眼’一块进林子猎食去了。“悍马”估计是惦记着那块喷香的蒸熏肉,也想去猎头鹿,回来好跟王大哥换。”

      小刘医官点点头:“‘四眼’自从有了这五个小崽子,可是出息多了。以前整日里不是跟在你【创建和谐家园】后面乱晃,就是跟‘悍马’一起去吓唬营里马场上的那些战马。原本我还真担心他大了之后跟‘悍马’一样,成了咱威北营的混世魔王。”李得一点头道:“今年‘四眼’都四岁了,已经算是一头青壮的巨狼,长大了,一下有了五个崽子,也该懂事儿了。”“四眼”原是草原上青巨狼王的种,如今长到四岁,体型明显就比普通狼明显要硕大健壮,站起来量量,都赶上李得一高了,远瞅着就跟个小牛犊子差不多大小。如今有了崽子,“四眼”也出息了,知道天天去林子里打猎养家了。白吃了四年的军粮,‘四眼’总算也能派上点用场,前些日子猎回来那头鹿,鹿鞭就被王大彪亲自处理好了送给孙老医官泡了药酒,鹿血让韩把总讨了去鼓捣酿酒去了,鹿皮给李把总做了个皮袄。

      略说了两句闲话,李得一就跟师哥聊起了正事儿。“师哥,如今咱威北营的事儿都处理得不错了吧。新兵练上了,新营房终于扩建好了,新的荒地也垦了,老兵的新房子也都盖得差不多了,这段日子可把师哥你忙坏了。”小刘医官嗯了一声,说道:“是啊,如今咱威北营总算像个样子了,可你也得好好使劲啊。师父如今老了,三位把总又不爱理这些杂事儿,不能什么事儿都往你师哥我身上背,你也得替师哥我分担分担。”李得一忙不迭点头道:“俺一定使劲,一定使劲。”小刘医官皱皱眉,问道:“你现在原气修的怎么个样了?”李得一张口答道:“还是那样,自从照着太祖留下的气壮境心得修习之后,俺一身的骨头和筋肉没一刻不疼的,忍着忍着,俺早都忍惯了。”小刘医官显然有些惊讶:“那种疼痛我当初都难以忍受,你居然能咬牙忍住了,不错,不错。恩,忍人所不能忍,你如果能照着太祖留下的心得走到最后,肯定比我有出息。”李得一咧嘴哼哼道:“俺有时候忍不住了,也想换换方法,但一想这么久都忍过来了,就此放弃,俺也有点舍不得。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效果,但俺深信太祖不会骗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是穿越大神那种通天彻地无所不能的本事,不也得先死一回才能有么?

      小刘医官找了个日头地儿站着,春寒时分的日头晒在人身上,格外暖和。李得一也颠颠跟了过去。小刘医官低声说道:“这些新兵练了也有两个月了,该是时候拉他们出去见见血。”李得一小声接话道:“上哪儿练?去北边找突辽人?”小刘医官皱起眉头说道:“不行,这帮新兵还太嫩,不是突辽人的对手,万一败了,对军心士气是个不小的打击。还是先剿匪吧。开了春之后,咱们定北县附近又多出不少流民,上个月咱们去洛都城的路上不就遇到一批么,十几个泼皮无懒就裹胁了上千不敢反抗的胆小百姓,横行劫掠。这趟出去即是练兵,也是顺手救济一下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再说了咱们如今还是缺人,手低下百姓太少,活一多了,都找不到人干。”

      李得一对师哥的话表示了赞同:“师哥说的是,当时遇到那批流民,差点把俺气死。近千人就由着十几个不要命的泼皮无懒在他们头上撒野,糟蹋他们的老婆,抢走他们仅剩的一点粮食。更没出息的是,就那么眼瞅着自己的孩子让人抢去吃了。那些胆小的流民就忍着那么大的屈辱跟着十几个泼皮到处流窜,你说他们图啥?简直窝囊透了,俺现在有点明白为啥突辽人可以轻易屠光一个庄子,一座城了。说来也怪,他们没胆子找那十几个泼皮拼命,却有胆子在那些泼皮的指使之下去劫道,居然敢干土匪的勾当。”李得一说到这儿,脚下用劲儿,狠狠踩着一棵刚长出来的杂草,好像要把气都撒这草头上。把根儿野草狠狠踩烂之后,李得一接着说道:“俺回来之后问过师父这事儿,师父当时没明说,给俺讲了点故事,让俺回去自己想该咋办。俺这些天没事儿就琢磨这事儿,总算想出个道来,今天说给师哥你听听,看看行不。”小刘医官点点头,表示自己认真等着听。

      “俺曾听人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俺觉得应该把咱们治下的这些百姓和流民分分类,会种地的,有手艺会做工的,会写字儿的,都把他们分出来。给他们各自安排活干。以前咱们光要会种地的和有手艺会做工的,结果好些能写字的就被咱们忽视了。咱们威北营如今也管着一县的百姓,公文来往越来越多,过年那会儿师父让俺抄告示,咱们都找不到足够的人手。要是可能,还得分的再详细一些,会养猪的,会养牛的,会放羊的,会种棉花的,等等。这样也可以趁机把那些混在流民当中,整日游手好闲,啥也不会做泼皮破落户筛出来,免得他们在里头捣乱,影响咱威北营的大事。”李得一说到这儿,扭头看了看师哥,发现师哥听得很认真。小刘医官听得正起劲呢,忽然发现师弟不往下说了,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说的不错,接着说,我听着呢。”

      受到了师哥的鼓励,李得一明显有些兴奋,略提高了声音接着说道:“俺觉得还应该制定相应的奖惩制度。前些日子俺带着孩子们出去拉练,发现分给那些流民和百姓种的地也是因人而异。有些人勤快,把庄稼伺候的就好,天刚亮就已经下地干活了,那地里的庄稼看着就叫人稀罕。有些个懒的,地里的草都长了一巴掌高了也不来锄,那地里的庄稼能长得好就怪了。咱们威北营如今掌握的田地本就不多,又多是旱田,若是再不勤打理着,到了秋日里能收多少粮食?够咱们兵士吃得么?后来俺抽空去找了几个老实巴交的庄户流民拉了拉,师哥你猜他们怎么说的?他们说不过是以前种地勤快惯了,看不得地里长草,就稀罕伺候庄稼,所以才勤快地下地干活。那些分了田地的懒汉,他们说这地反正不是他们的,种出多少粮食也不归他们,他们再勤快,也就是能得点口粮罢了,所以不愿意每天累死累活下地干活。所以俺觉得咱们该给他们定个数,秋日里打了粮食咱们拿走多少,剩下的都是他们的,这样他们也有了盼头,就有了劲儿,也会勤快地去下地干活。不光如此,还得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有点奔头,他们才会更卖力气。比如规定要是能连续五年按照咱们的定数交上粮食,就给他盖房,给他们说媳妇等等。”一气说完这番话,李得一就拿眼瞅着师哥,等着师哥给个说法。小刘医官仔细琢磨了一番,抬起头严肃的问道:“后面应该还有怎么惩罚吧?你接着说。”

      “俺有一次带着孩子们在地头走着,听到那些懒汉嘲笑那帮种地勤快的,说什么:收多了也不是你的,这么累死累活干嘛,反正不就是那么点口粮么,饿不死罢了。后来俺再去那地头溜达,发现那片本来好好的地也长了草。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必须想办法治治这帮懒汉,他们不光自己不干活,还笑话那些勤快的,带坏了一片人,不能让他们坏了咱们的收成!咱们回头把这个定数商量下来,就公布出去,等秋日里打粮的时候,若是到不了这个数,就把这些人统统发配到矿场里出大力去,到时候就拿鞭子抽着他们干活。不然留着这些泼皮无赖,他们又不会谋生的活计,整日里只会想些歪门邪道,给咱们惹麻烦。咱们去洛都遇上的那批流民,不就是被这些泼皮无懒赶着去劫道了么,若是没有这些渣滓在后面鼓动,那些胆小的老实庄户人家,如何敢去劫掠过往客商?”说到这些懒汉,李得一忍不住就有些发狠。小刘医官耐心听完,点头道:“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不错,有出息了,我与师父还真都不曾想到这些,若是按你说的办,咱们不光每年的粮食有保证了,还能多搞些其他的副业。今晚上咱俩就去找师父商量此事。”

      小刘医官满意地走了,不光是因为师弟长本事了,更高兴的是,他觉得师弟终于长大了,学会动脑子为威北营办正事儿了。李得一送走了师哥,自己就接着去刀甲营抡铁锤去了。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得一刚要带着孩子们去火头营,老远就听见李无敌吆喝了一声:“大家伙!”

      第七十三章 少年强

      听到李无敌这声吆喝,顾不得吃饭,李得一慌忙抓起一大张猪肉馅儿饼,给孩子们扔下句:“你们吃完饭就自己回去歇息,不要吵闹。俺先去瞅瞅怎么回事。”冲出门,远远奔着着李无敌的身影就撵过去。

      等李得一跑到营门口的时候,“四眼”和“悍马”两兄弟刚好拖着他俩这趟打的猎物回到营门口。他俩也累得够呛,正在门口那块地儿歇息呢。沿途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和威北营兵士,把这一狼一骡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李得一费了大劲扒拉开人群,挤到中间一瞅,也傻了眼,他俩居然打死一头黑熊,就这么搁地上硬拖着弄回来了。这头黑熊明显是头成年黑熊,体型硕大,熊爪子大的惊人。“四眼”虽说已经长大了,可体型跟这头狗熊一比,还是差了一号,亏得有“悍马”帮着他,他两兄弟,‘四眼’在前面拖,一个在后面不时拿蹄子帮着推推,就这么一路把头黑熊弄了回来。

      李得一四下瞅了瞅,赶紧招呼过几个兵士来帮忙抬,“四眼”看到是李得一来了,这才松了口,也不护着地上的猎物了,坐那伸长了舌头开始呼呼直喘,“悍马”显然也累得够呛,出了一身汗。这头狗熊一进营门,威北营的兵士就议论开了。这么些年,威北营也就王壮彪曾经弄回一头熊来,可他本人一身力气比狗熊都大,再加上原气修为,猎头熊回来那是绰绰有余。小小医官养的狼和那头异种骡子也能打头狗熊来家,这可就不得了了。等把这头狗熊弄到火头营,王大胖子看见了,那更是美得直拍自己露在外头的大肚皮。

      王大胖子也是个实在人,听说这头熊是“四眼”和“悍马”合伙弄来家的,二话不说,当即进屋拿出一整个烀熟的猪头,抽出那把大厨刀一劈两半,各分给他俩一半,又端出一大盆子烀熟的猪骨头,还有一小盆的油炸里脊肉。李得一瞅着那小盆炸里脊都傻了眼,威北营现在还没富裕到能用猪油炸里脊肉吃,这肯定是王壮彪背地后偷着整治出来的。李得一刚要开口询问,王壮彪就嘿嘿笑道:“这炸里脊是俺特意弄出来给孙老军师和三位把总下酒的。哈哈,可不是洒家自己吃的。”李得一根本没理他这话,说你要没偷吃,谁信?这好东西就搁在嘴边上,你能忍得住?张嘴突然就是一句:“好吃不?”王壮彪随口答道:“那当然是好吃,刚炸出来的时候,洒家就着酒可是吃了不少。”光说不算,王壮彪还张嘴打出一个酒嗝。王壮彪惊觉自己失言,嘿嘿笑道:“小小医官莫要声张,这些里脊你先吃了去。孙老医官那儿,洒家再弄一份便是。”李得一抬眼看着他那张“血盆大口”,动了动嘴儿,还是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进去,抓起一块炸里脊就往嘴里塞。好东西谁不爱吃?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只用粮食喂养(想用饲料也没有),整整养了一年的猪,那里脊味儿,甭提了。现在的猪三四个月就出栏,纯是高效饲料和瘦肉精味的,那猪肉味儿根本不对头,不吃也罢。

      累了一天的“四眼”和“悍马”,这工夫看到王壮彪端出来的这些美味的熟肉,再也忍不住了,凑过来就想痛快大吃一番。李得一赶紧伸手把盆里的骨头捞了出来分给他俩,“在林子里钻了一天身上都脏乎乎的,也没洗洗,先别使这盆吃饭。”然后又拿起一把菜刀把猪头肉分别给他俩片了下来。到了这时候,李得一才注意到“四眼”头上有几道血口子,估摸着是让那黑熊给抓出来的,由于天冷,现在已经不往外淌血了。“四眼”吃饭的工夫,李得一心疼地瞅了好几眼,又拉过“悍马”来好好查看了一番,发现“悍马”身上并没有伤,这才放了心。

      王壮彪在一旁掏出家伙,准备把这头倒霉的狗熊退毛清洗拾掇出来,发现这头狗熊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砸塌了,脑壳都陷进去好大一块,伤口呈马蹄状,再就是肚子上、腿上有些小血窟窿,一看就是牙咬得。“哈哈,小小医官你这两兄弟不得了,居然还会配合打猎。你看看这狗熊腿上的伤,多半是“四眼”先撕咬这狗熊的后腿,吸引住它的注意力,然后这骡子抓住机会照着这狗熊的脑袋狠狠踹了一蹄子,直接踹塌了半个脑子,完成致命一击。”李得一恍然大悟道:“俺说“四眼”脑袋上怎么有血口子呢,原来是下口咬这熊的时候,被熊抓的。”

      “悍马”是开过蒙的,而且已经修到了气壮境,王壮彪是知道的,今天见“四眼”居然能跟“悍马”合作狩猎,王壮彪心里也就明白了,这头狼多半也开了蒙,修上了原气。可孙军师从没说这事儿,他就不能多嘴,是以,虽然他心里明白,嘴上却只是夸“四眼”能干。王壮彪看着傻大憨粗的一个人,其实心里明白着呢。这些日子他瞅着李得一带来吃饭的那帮孩子里,有八个明显不一样,那八个孩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强出一截来,后来他趁着李得一不注意,借着递饭的机会,偷摸着试过那八个孩子,从那天起,他每天看到那些孩子来吃饭,都是乐呵呵地偷着给他们添一块肉。心里装着这些事儿,再看李得一,王壮彪眼里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李得一被王大胖子这眼神瞅的直发毛,心说:今天王大哥是怎么了,老瞅俺,俺脸上开花了?这时候还得感谢穿越大神,平周朝开国太祖,他老人家没有把肥皂做出来。

      正好这时候“四眼”已经吃饱了,急匆匆叼起两大块骨头,就想往家里跑。李得一赶紧把片下来的猪头肉随手找个破碗一装,嘴里喊着:“给你媳妇捎点肉家去。”也追了出去。李得一走了,王壮彪在后面摸着自己日益光滑的大脑袋嘿嘿憨笑了一番,一扭头继续拾掇那头狗熊去了。

      “四眼”这两个月,天天都出去猎食。自从那天弄回来那头熊,吃了王壮彪奖励的那些炸里脊之后,尝着甜头的“悍马”终于也有了事儿干,每天都跟“四眼”一起去山里狩猎。他俩天天钻山林子,可苦了李得一,本来隔着五六天给他俩刷刷毛就算了,现在两天就得一刷。当然李得一也不全是白忙活,“四眼”他俩打回来的猎物,李得一也跟着蹭了不少,眼瞅着脸都大了一圈。李得一有口吃的,跟着他一起的那些孩子自然也都吃上了,现在整个威北营的伙食,就数李得一这帮孩子最好,普通兵士对此也没多少意见。那些猎物都是小医官的狼打来了,人家多占点也是应该的。再说最近训练中表现好的兵士,也都奖励了些野味,要不是那头狼天天出去猎食,兵士们现在哪能捞着野味吃。

      经过这些天坚持不懈的苦练,李得一终于粗通了点打铁的手艺,亲自给“悍马”打了几个铁钩子,用长长的绳子连着,绑在他的脊背上,“悍马”只要一扭头,刚好能用嘴把背上的钩子摘下来。并且跟“悍马”反复演练,进山打猎,逮到小的直接挂钩子上,逮到大个的,就把几个钩子使嘴摘下来,勾住猎物,然后拖回来。凭着“悍马”那气壮境的本事,寻常的猎物根本毫不费力就能给拖回来。给“悍马”换上了好使的家伙,李得一当然也没忘了“四眼”,他这些天继续锤着之前锻打失败的那块铁板,终于锻打出了个的样子,找老铁头亲自指导着进行了数次淬火锻打之后,使刀砍了砍,就留下个刀印子,没砍透,成了!李得一当即使凿子在边上凿出几个洞,再使绳子一穿,也不管四眼乐意不乐意,强行就把这块铁板给他戴头上了。边戴还边摸着“四眼”那一身日渐浓密发青的毛发,哄道:“老实带着,你本事还差点,万一遇上了林子里的猛兽,打不过他们,带着这个好歹能帮你挡挡。”“四眼”最近已经能听懂人言了,因此尽管别扭难受得紧,还是老实带着出门了。

      “四眼”:“从现在起,请叫我金刚狼,哼哼。”别这么臭不要脸,兄弟。你只有头上一块钢(其实是铁、钢都含的杂钢,不是现代纯钢)而已,人家金刚狼浑身骨头都是钢的啊。

      最近这俩月的功夫,小刘医官经常带着新兵们去外面剿匪,一出去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把这帮新兵着实训练了一番,确保他们人人都见过了血。李无敌也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创建和谐家园】必然跟着上阵。虽说那些草匪流寇实在用不着他这样的高手,打起来也是一招就倒,没劲得很,可李无敌还是屁颠屁颠地每次都跟着去,乐此不疲。李得一这俩月又要教孩子们,还要照顾“四眼”的幼崽,自己还得抽时间学习打铁的技艺,一早一晚的功夫仍然用在修原气上,也是忙得很。

      五月初三的这天晚上,月明星稀,清冽的月光照亮了屋外的黑夜。李得一把那四十五个上次没能开蒙的孩子又叫到了一起,再次来到城外那小山丘上。至于那已经起修原气的八个孩子,李得一把他们留在了家里,让他们自己练习运转原气,锻炼识海。

      来到山丘顶上,等孩子们都站好之后,李得一走到孩子们面前站定,环视了一圈,沉声把这些孩子经历过的那段家破人亡的惨剧又重提了一次。然后再次告诉这帮孩子,若是不想再被突辽人像猪狗一样随意宰杀,就必须变强,变得比突辽人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现在这每天都有肉吃,有学上,能读书识字的日子。说完这些话,李得一瞅着孩子们都露出了认真肃穆的神情,觉得气氛也搞的差不多了,再次重复了一遍感知原气的方法,然后就开始再度尝试给这帮孩子开蒙。他这次开蒙,事先根本没通知师父孙老医官,完全是自作主张。在李得一心里,开蒙这种事,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还有三次,四次。多来几次,总会成功的。自己十岁才起修原气,这帮孩子都比自己小五六岁,还有的是机会。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总是最勇敢。

      这一次,居然有五个孩子成功的开蒙了。第二天上午,李得一领着孩子们去迎接剿匪得胜归来的师哥,顺便看看那些草匪俘虏。小刘医官带着一众新兵进了城门,一看师弟居然带着孩子来迎接自己,也挺高兴的,把新兵队伍交给一个老兵带回营,自己走到路边李得一这儿,就留下了。小刘医官一过来,就看到了那五个昨晚刚开蒙的孩子,起修原气的人由于识海受到冲击,因此初修原气时与普通人很好分别,精气神明显就不一样。

      李得一本想与师哥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小刘医官一看到那五个孩子,面色立即大变,好似见着了什么怪物一样,然后丢下一句:“今天吃了晌饭马上去师父那儿,就是天大的事儿也必须去!我先回去卸下这身罩甲。”交待完,小刘医官急匆匆走了,倒把李得一弄得莫名其妙,只当是师哥这些天连续带兵作战,有些疲乏,情绪才这么激动。

      吃了晌饭,李得一就来到了师父那儿。一进门,就发现师哥和师父早就在屋里等着自己了,桌子上却没有饭菜,师父甚至连每顿必喝的酒都没摆出来。师徒俩打从李得一进门开始,就不停地上下拿眼打量着他,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李得一被瞅得有点受不了,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嗯……师父,师哥,唔……,好。”李得一认真行了个大礼,借此提醒师父有点过了。孙老医官看到小徒弟行了个礼,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好徒儿,来来,快到为师这儿来。”说着话,扭回身掏出一盘酱鸡杂,一盘花生米,还有一盘里脊肉,然后又拿出一壶早已烫好的小酒。

      小刘医官忍不住说道:“师父,不是说好不喝酒的么?!”孙老医官给徒弟使了个眼色,嘴上说道:“喝了酒才好说话,有气氛。”说着又冲李得一努了努嘴,示意他别光看着了,赶紧坐下吃。小刘医官这才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伸手拿过酒壶,给师父,师弟和自己都倒了一盅酒。嗯,好多事儿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因为酒这东西,能麻醉人的神经,喝了酒之后,原本的警惕心就会放下,一些不好意思说的话,也就能说出口了。孙老医官跟自己的小徒弟都来这招,还真不怕把好好一个徒弟教歪了。孙老医官:“你这写书的懂什么。现在是乱世,不教些歪招,徒弟将来出去了,容易吃亏!”

      酒一倒上,孙老医官就端起酒盅,领着头喝了一个,师父都干了,当徒弟的只能陪着了,就这么着李得一稀里糊涂就陪着连喝了三盅。三盅酒一下肚,李得一的小脸开始变得通红,孙老医官看着也差不多了,再灌多了酒就该醉了,那就问不出话来了,把酒盅放下,便开始劝李得一吃菜。

      这仨小菜李得一最爱吃的就是那炸里脊,这可是轻易捞不着的美味,平时也只有师父才有资格吃,一头三四百斤的猪,总共也就不到二斤的里脊肉。既然师父都拿出来了,李得一更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奔着炸里脊就去了。瞅着李得一吃的美着呢,孙老医官趁机问道:“好吃不?”李得一边拿手捂着不让嘴里的里脊肉调出来,边使鼻音发着声,瓮声瓮气回道:“嗯,嗯。真好吃。”小刘医官更是破天荒的没骂李得一没出息,反倒跟着劝道:“好吃就多吃点,吃了这顿,下次杀猪不知要等什么时候了。”

      酒也喝了,美味的炸里脊也吃了,李得一也觉出今天这事儿有点不大对头,抬头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啥不好的事儿要告诉俺,所以才……”孙老医官对着大徒弟使个眼色,小刘医官会意,开口问道:“你又给孩子们开蒙了?”

      “嗯。昨晚上俺带着他们去那个小山丘上,又试了一次。这次有五个孩子成功开蒙了,他们五个状态都不错,就是识海初次受到冲击,有些不适,没啥大问题。”李得一听到师哥问话,就停了筷子,随口答道。

      小刘医官听了这话,冲着师父得意地一点头,“怎么样,我说是五个吧,师父你还死活不相信。”孙老医官似是仍不相信一般,冲着李得一又问了一遍:“真的是五个?你是怎么弄的?”

      “啊?就跟师父带着俺开蒙那次一样,不过俺事前跟他们说了些鼓励的话,告诉他们只有修了原气,变强了,才能不受突辽人的欺负。”李得一答道。

      “就这么简单?再没别的了?”

      “啊,再没别的了。”

      “你知不知道那些世家大族的孩子若是头一次开蒙不成,第二次给他们开蒙感知原气要准备多久?投入的人力财力又有多少?而且只有嫡子嫡孙才有第二次机会,旁系子弟一次不成,终生就只能当个寻常人。而且这天下间教导人修习原气的名师多了,却很少有人肯接二次给人开蒙的活。那些名师在接受邀请给大族子弟开蒙前,往往都会先打听一番,若是这家的孩子是二次开蒙,十有【创建和谐家园】都会婉拒。原因就是这人第一次若是开蒙不成,第二次成功率就会大大降低,绝难成功。这些名师不肯接手给这些大族子弟二次开蒙,就是怕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为师活了几十年,听说过肯给家中子弟进行二次开蒙的,也只有清河崔家,世禄王家,上晋李家这三家世间的顶级大族。就是这三家豪门,也仅仅肯给嫡长子孙进行二次开蒙,其他子弟那是门都没有。而且开蒙之前,为了养好孩子的识海,都要精心用最好的药物调养一年。那些名贵药物中,光是那每个月一粒的天清丹,就价值上万枚金钱,还是有价无市。不光如此,二次开蒙前,还要请出族中修为最高的长老亲自耗费原气,为孩子修复识海创伤。就这样,二次开蒙的成功率都不足三成。”孙老医官忍不住就说了这么一大秃噜话。

      小刘医官拦道:“甭管那么多,反正师弟这次又成功给五个孩子开蒙了,这下咱威北营可是赚大发了。以后就算师弟再也不给孩子们开蒙,有了这十三个孩子,咱威北营的前途那是一片光明。”

      李得一听到这儿,忍不住说道:“师哥你说啥呢,那些孩子俺可是一个都舍不得落下。俺打算以后每隔段时间就带着孩子们去试一次,直到他们都能修原气为止。”李得一说完这话,孙老医官和师哥俩人立马把眼珠子瞪得老大,盯着他看,就像看见了怪物一样。

      孙老医官原本被小刘医官稳住了,听了小徒弟这番话,再也坐不住了,张嘴说道:“这天下间豪门大族倾尽物力人力都难以做到的事儿,让你跟玩儿一样就办成了。你居然还想给这帮孩子第三次,第四次开蒙,让他们全都修原气?修原气这买卖时你家开的啊?!说修就修。你这话让那些世家大族听到了,他们都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你听好了,今天这番话只有咱们师徒三人知道,那帮孩子修原气,也只能在伤兵营里头,绝不许拉到外面进行。你这给人开蒙的本事若是流传出去,为师恐怕那些豪门大族会立即联合起来,到咱威北营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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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那儿瞪着自己这个小徒弟好半天,最后孙老医官无奈道:“说说你给这些孩子开蒙成功的要诀。为师要整理记录下来,以利后人。”

      第七十四章 刀兵四起

      “俺也没啥秘诀,就是觉得这些孩子都该学会修原气,不然他们永远都报不了父母亲人的血仇。”李得一先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摸了把油乎乎的嘴,答道。

      孙老医官本以为李得一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诀窍,却没想到就这一句简单的话。旁边小刘医官不敢置信道:“下边呢?”李得一摇摇头:“下边没了。”孙老医官摸着颌下花白的胡须沉吟半响,点头道:“也罢,你居然能给这些孩子第二次开蒙,还成功了五个,为师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换当今天下任何一位名师前来,恐怕也难以做到如你这般。咱们先说说另外一件事,你师哥已经跟我说了你提的,关于咱们治下的流民细分工与奖惩制度的事儿。为师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已经想了些章程出来。这事儿既然是你提的,你也来一块研究研究。”

      说罢,孙老医官拿出一张薄薄的白纸,上面一条条写着这些日子孙老医官想出来的章程。李得一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抬头说道:“这些天俺回去之后又细想了一番,若是按照俺说的章程办,还是有不少毛病。就如这厘定每亩地每年需要上交的粮食这一节,若是定的低了,咱们威北营恐怕不够吃的,可若是定的高了,有些贫瘠之地是出产不了这么多粮食的。这就需要咱们去细分出那些田地的厚薄,好赖。就拿地来说,咱们定北县靠着北面小清河附近,有一小片水浇地,那可是旱涝保收的上田,年年打的粮,都是咱们县里最高的。咱们还在山里有不少地,由于山路崎岖难行,若遇天旱,则全靠人力挑水浇地,每年地里打多少粮食,全得靠天。这些都得一一区处,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才能一一划清。”李得一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师父一眼。

      孙老医官没料到小徒弟会想这么多,一时听得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来,发现李得一用询问的眼神正看着自己,便点头示意他接着说。“这县里原也有各处土地的黄册,可那东西完全做不得数,里面的虚假之处太多。俺小时候在庄里,曾见县里的小吏下来厘定田地的厚薄。好坏全在那小吏的一张嘴上,你若是给他足够的枚银钱,他便把你家的上田记成下田,每年需要上交的粮食便可大大减少。若是不能给够钱,便要把你家统统记成上田,哪怕是最下等的劣地,也要记成上田,每年光多收的粮食就能要了你的命。庄里的乡亲是苦不堪言,却又求告无门,只能任他们捏扁搓圆。如今咱们要重新厘定这定北县的土地田亩,便万万不能再任用这些小吏,不能再把这权柄交到他们手里,免得他们借机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俺见够了这帮贱吏的丑态。”

      孙老医官皱眉道:“为师也知道贱吏残民。这些衙门里的小吏、帮办,最是能借着在黄册上动手的机会,上下其手,鱼肉百姓,危害极大。可如今若是不用这些贱吏,咱们威北营实在找不出那么多即识字,又通晓这些事宜的人。勉强找到一两个,一两年也理清不完全县的田地。”李得一接话道:“师父,俺觉得这事儿不能草率。这是关系到将来咱们威北营能不能在定北县这块地儿立足,将来能不能扩大局面,在这刀兵四起的乱世中存活下来的关键。若是咱们威北营也任用这些鱼肉乡里的贱吏,岂不是在走那覆灭的平周朝廷的老路?”

      孙老医官刚开始听到李得一的话,只是感觉徒弟长大了,终于开始懂事儿了,知道为师父分忧了。可等听完了小徒弟这一番话,却猛然发现,他这徒儿不仅仅是长大了,居然还表现出了几分治世之才,老人家心里开始由衷感到欣慰。

      心里这么想着,孙老医官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问道:“若依你,又应当如何?”李得一显然是考虑过这个事情的,张嘴答道:“俺打算选几个精通农事的老实庄户带上,然后再带着俺那些学生,一起去办理此事,这个事儿交给别人,俺实在不放心。如今俺那些学生也都识字了,当个文案书办还是凑付的。再者说了,咱们控制的土地虽然多,但咱们治下的流民太少,还不足以耕种这么多土地。所以俺可以先把那些水浇地和大块的平地记录下来,那些山地和零碎的小地,可以等以后再慢慢拾掇。师父,如今乱世来临,咱们威北营若是想长久发展,必须得占住块地,自己组织人耕种,到时候有了咱们威北营自己的根据地,才有足够的本钱在乱世立足。若是像那些草寇乱军一样四处流窜,根本不管百姓死活,早晚是要覆灭的。”孙老医官赞同地说道:“‘根据地’这三个字说得好!为师也是打算就此占住这定北县,在此地扎下根来。定北小县虽然贫瘠偏远,可这在乱世反到是好处。那些繁华大城到了乱世,皆乃兵家必争之地。咱们威北营如今兵不满万,能战之将亦不过数人,完全不能与人相争。只有这别人瞧不上眼的定北小县,西北偏远之地,才是咱们的安身立命之所。”

      李得一接着说道:“若要在定北县扎根,首先咱们必须掌握此地的民心。之前咱们威北营虽说也杀了不少县中为富不仁的大户,可百姓对咱们多是畏惧,少有归附之心。如今平周朝廷已经覆灭,这乱世中刀兵四起,粮食便是民心。只要咱们能掐住粮,让百姓吃得饱,便不愁民心不能归附。这粮食如今就是咱威北营的重中之重,所以俺便打算亲自去办理此事,顺便也带着那些学生长长见识,免得他们整日在营中不接触世事,都学成了呆子。”

      这番话一说完,孙老医官再看自己这个小徒弟,忽然有种老怀大慰的感觉,忍不住就笑道:“好哇,好哇,你既想的如此周全,那就放手去处理此事,一切有为师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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