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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择路》-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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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后来李得一把‘黑板’和滑石这两样都准备好了,师父孙老医官知道后,还兴致勃勃地赶来听了一堂课。当孙老医官看到李得一手拿着滑石,往挂在墙上的‘黑板’上,费力地划下一笔浅浅的白色痕迹,写出一个‘一’字的时候,尽管这个划痕很浅,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得清楚。孙老医官整个人都激动地颤栗起来,整整一个时辰的上课时间,孙老医官都坐在那儿认真的从头看到尾。从此以后,小刘医官再也没管过师弟教男孩读书识字这件事儿。三位把总,甚至一些老兵偶尔还抽出时间来上上课。

      现在,李得一正费力的一笔一划的在‘黑板’上写着《御气和合经》,下面的男孩们手里拿着毛笔认认真真的在一张纸上抄写着,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生怕自己抄错了一个字,或是不小心在珍贵的草纸上滴下一滴墨汁。这块‘黑板’不大,容不下太多字,而且滑石写的字也不太清晰,可这都挡不住孩子们读书识字的热情。写满一板的字,李得一会故意歇息一下,等等那些写字慢的孩子们。等所有人都抄完了,再拿块抹布擦干净,再接着写下一段。

      小小的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坐着五十三个小男孩,由一个半大的少年带领着,一起读书写字。这就是未来的种子,虽然现在仍不知道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但好歹算是种下了。

      威北营现在慢慢有了个不成文的惯例,只要李得一在上课,再大的事儿也要等上课结束再找他。这天课程上完,李得一嘱咐完男孩们回去好好背诵,又叮嘱他们别忘了在沙地上拿树枝练习默写,就宣布了下课,五十三个男孩呜呜喳喳的笑闹着跑了出去。李得一走出门,就发现师哥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突辽人前来报复的兵马快要到了,师父让我来找你。”

      “走吧师哥,先去师父那儿。现在离晌午还有半个时辰。”

      一进门,三位把总,孙老医官正在议论着什么,李得一跟着师哥悄声进了屋,找个地方站那听着。孙老医官正在分说着具体情况:“咱们的哨探已经发现了突辽人的大股人马,数量在两万上下。突辽人的斥候很是精锐,咱们的哨探无法靠近观察,只能远远地观望。”

      李把总说道:“咱们每一个弟兄都很宝贵,让侦骑兄弟们不必冒险凑近侦察。”

      韩把总兴奋道:“两万人马!那他们岂不是要带很多牛羊供他们吃喝?哈哈,这仗打下来,咱们又要发财啦。”

      钱把总忍不住泼了他一盆冷水,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这回来的可是在突辽人那边都数得着的大部落蒙兀,他们的骑兵纵然比金帐王庭的精锐黄金骑兵差些,那也绝对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两万人,咱们如今这一千五百不到的弟兄恐怕是吃不下去。”

      孙老医官显然是赞成钱把总的话,说道:“咱们这些年一直在草原上不停狩猎那些小的部落,到现在恐怕咱们的底细突辽人也摸清楚了。他们派两万人来扫灭咱们,不多也不少,兵法上说‘十则围之’,他们这回看来是打算把我们围杀在这定北县城里。”

      李把总忧心忡忡道:“这定北县城墙本就矮小难守,这几年虽说咱们着力加高,也修筑了一番,恐怕仍然是防不住。突辽人到时只需四面围住,蚁附攻城,便可叫咱们这点人马捉襟见肘……哎,万一他们再拿出爆箭,咱们弟兄们也不知还挡不挡得住。哎,说到底还是咱们人太少,实力太弱。”

      小刘医官插嘴道:“现如今朝廷已经完了,我听说咱们定北县的县令在中神城被破的消息传来当天就携带家眷不知所踪,我还打听到临近几个县的县令也都弃官而去。没了这些讨厌的文官钳制,咱们就可以招兵买马了,现在是乱世,只有兵强马壮才能活下来。”李把总说道:“话虽如此,可仓促之间也练不出精兵,让那些新兵蛋子上了阵,不把咱们自家的阵势搅乱就算不错了。”

      韩把总一手摸着自己后脑勺,跟着感慨了一句:“远水不解近渴啊。”

      孙老医官一手捏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沉吟了一阵,说道:“咱们这几年攒了不少家当,等这仗打完,也是时候扩军了。如今这个乱世,咱们必须先力求自保,再图其他。”钱把总凑过来笑道:“听孙老医官的意思,对打眼下这仗成竹在胸啊。这次来的可是突辽人两万精锐啊,十倍于咱们啊,要不是看你和老李仍然老神在在的坐着讨论,我都要建议弃城逃走了。”孙老医官呵呵笑道:“汝休要拿话激老夫,倒也说不上成竹在胸,咱们都是打老了仗的,这打仗哪有未战先料胜的道理。只不过这次来袭的突辽人有两个问题被老夫看了出来,要是咱们能抓住的话,倒也不是全无胜算。”李把总听了这话,高兴地掏出个小酒壶抿了一口舒筋活血的药酒,说道:“军师赶紧说说是啥破绽,自打知道了这两万多突辽人要来报复的消息,这几天我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孙老医官微微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两处。其一:突辽人这些年连年侵入我朝,如今更是一举攻破了中神城。如今我朝军队腐烂不堪,其战力早就不足以抵挡如狼似虎的突辽精骑,故而突辽人打咱平周朝的军队,一直打的是顺风仗,早已不把我朝兵士放在了眼里。就算此次前来的突辽人再怎么谨慎,恐怕仍然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毕竟已经打了那么多年顺风仗,他们都打习惯了。临战轻敌,这便是突辽人第一个破绽。”

      小刘医官不等师父说完,忍不住催到:“师父,那第二呢?”孙老医官缓缓说道:“这第二么,大家都知道,只是平时不曾注意罢了。”孙老医官说到这儿,李得一也忍不住了,往前紧走了一小步,凑到近前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孙老医官咳嗽一声,接着说道:“突辽人此次入侵乃是灭国之战,突辽王庭阿史那家的大汗亲自统领大军,各大部族族长必然也是亲自领兵上阵。”小刘医官说道:“这必然如此啊,突辽阿史那家的大汗都亲自来了,哪个大部族的族长要是想偷偷留在草原,恐怕会被突辽金帐王庭首先发兵灭掉。而且这次突辽人绝对不会轻易再把‘爆箭’这种军国利器发给其他大部族,毕竟现在平周朝这个最大的外敌已经被突辽人攻破了都城。如今在突辽大汗心中,恐怕草原上拥兵上万的各大部族才是心头大患。咱们这次倒不必担心这蒙兀部落会有‘爆箭’,除非阿史那家的大汗昏了头,不想彻底统一草原了。”

      “说的不错,此次来报复咱们的蒙兀部,他们必然是族长亲自统领大军前来。突辽人虽说如今已经在草原上建制称帝,可仍然脱不去原始部落的习气。草原各部族中一切依然以族长为重,这种灭国大战,其族长必然亲领其近卫在中军坐镇。到时候咱们只要制造机会,让王壮彪带着咱们最好的骑兵一举突破中军,当场格杀其族长,到那时这支兵马必然不战自乱。按照突辽人的习俗,他们到时恐怕最先要做的不是报仇,而是赶回草原上开始争夺族长之位。”

      李把总听到这儿,眼前一亮,猛拍了一下桌子道:“对啊,还是孙军师经的多见得广,能从这突辽人的习俗上想到主意。”小刘医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说道:“师父,又该如何制造机会呢?”

      孙老医官把几个人叫到屋中那个大沙盘面前,低声指点着沙盘上的地形解说了起来。

      耐心等孙老医官详细说完战术,李得一瞅着一屋子人都在沉思之中,暂时没人讲话,走到师父面前,就要开口请战。小刘医官却先说话了:“此战王壮彪这路人马极其重要,若是不能顺利突破突辽人中军,恐怕咱们威北营就要尽殁在此役。师父,让李得一骑着那头骡子一起去吧,那头骡子有了师弟驾驭,现在也是咱威北营骑兵中一等一的战力,虽说不如王壮彪,但也不是寻常骑兵能对付得了的。”

      孙老医官闻言,目带询问转头看向了李得一。李得一心中那是一千一万个愿意,连忙点头道:“让俺上吧,师父。俺如今虽说才初入气壮境,可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了,战阵上的门道俺熟的很。何况俺还带着“悍马”一起上,保证没事儿。”孙老医官瞅了瞅李得一,半响也没答应,不是老人家不想答应,实在是这一战凶险万分。

      小刘医官忍不住抬手给了李得一脑袋一下,说道:“就你还熟悉战场上的门道,你熟个屁!你打那些仗顶天了两边加起来一两千人,这回突辽人可是来了两万人你知道不!两万人站你面前你知道能摆开多宽不?瞅你今天这个毛躁的样子,我就不该提让你跟着上阵,到时候肯定得出事儿。”李得一被师哥这下给打清醒了,缩着脖子说道:“师父俺错了。”

      孙老医官【创建和谐家园】了半响,才对李得一说道:“突辽人还有五天才能到,你先回去该干嘛干嘛。各位也按照之前商议的回去准备吧,接下来这场大战关系到咱们威北营的存亡,万万不能大意。”

      李把总临出门前拍了拍李得一说道:“孩子,记住了,每临大事需静气。你这个样子上了大场面,很容易稀里糊涂丢掉性命。”李得一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回去之后,李得一每天上午仍旧照常教男孩们读书识字,然后抓紧时间给“悍马”洗刷,喂加了料的食物,以帮助“悍马”从之前的远征中快速恢复过来,把他消耗的骡力,掉下去的肥彪都补起来。

      孙老医官曾经跟李得一提过,“悍马”虽然有他爹火眼狻猊的龙之血脉,喜欢吃肉食,但是毕竟还有他妈一半驴的血统,是要吃草料的。李得一试着喂过几次草料,奈何“悍马”理都不理,直奔着肉食就去了。李得一没办法,只好开动脑筋想了一招,他先央求着王大胖子给做了好多“悍马”最爱吃的熏猪肉饼,然后把两块肉饼之间夹上草料,煮熟的豆子,再用草绳捆的死死地,一起喂给“悍马”。“悍马”头一次吃虽然也看出中间夹的是素馅儿,自作聪明的想把肉饼吃了,素馅儿给吐出来。没想到李得一特意让王大胖子把肉饼做好之后给风干了,让肉饼硬的咬不动,等他费力嚼碎了肉饼,里面的素馅儿早跟肉饼混合到一起去了,再也吐不出来了。“悍马”要吐出来吧,又舍不得这满口的肉香,最后没奈何只能混着一起咽下肚。

      “悍马”吃了这加料的肉饼,没几天就重新给养的膘肥体壮。这几天,李得一下午仍旧去抡锤练打铁。不过这回李得一不知从哪儿翻找出一块铁板,按照自己的身量比划了比划,打算自己试着打一块护身的内甲,到时候穿在胸前,也好护住正面的心肺。这回李得一自己又抡小锤,放下小锤又立马抡起那二十斤的大锤,试图自己打造。结果么,虽说锻炼了身体,可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打铁看着是个体力活,可是很需要经验和技巧的。李得一虽然过了和合境,眼到手到,这技巧是能比得上经年老铁匠,可惜经验这东西就差太多了。最后把一块铁板虽说打好了,可形状实在没法看,小刘医官笑称李得一是饼吃多了,打算上阵也带着个铁饼。

      威北营虽说大战在即,众人却仍是有条不紊的做着战前的准备,除了李得一,威北营这一干老兵哪个没经历过上十万人的阵仗,这回的两万敌军,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寻常事儿而已。

      这时节,冬已经深了,雪开始越下越大,路越来越难走,突辽人也被这大雪所阻碍,原本五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天才到。说来也是巧了,突辽人刚到,连下了八天的大雪就停了。

      孙老医官看了看城外的突辽人笑道:“雪停了正好啊,等会儿将士们就不用冒着雪打垮突辽人了,哈哈哈,此乃天助!威北营,必胜!”小刘医官默默的看着师父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可这关系到这一战的士气,万万不能在此刻乱打岔。

      城门内,王大胖子披着三层甲,一手持着专门给他打造的重逾百斤的精钢巨盾,一手拿着那常用的大铁鞭,背后还背着三支铁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王大胖子身后是一溜百人的精锐骑兵,骑着威北营现在最好的马,人马俱批甲,人批铁罩甲,马身上盖着棉花和厚布做成的棉马甲。威北营虽说现在挺富裕,可东挪西凑弄出这一百人的铁罩甲还是差点要了老命,不过好歹勉强凑出来了。

      李得一站在王大胖子身旁,胯下骑着“悍马”,身上穿的是师父特意找人给他改小了一号的精钢环锁铠。小刘医官在旁边不放心地嘱咐着:“待会儿上了阵,绝不许你乱冲!”说着话还拍了拍“悍马”,“不光说他,也说你,绝不许带着我师弟乱冲,老老实实跟在王大胖子身后冲阵!我师弟要是出了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这话说完,小刘医官故意弄了个杀气森森的表情,吓得“悍马”浑身打了个哆嗦。抬头又对李得一说道:“李把总受过重伤,师父一身的老病,城中不能没有大将坐镇,此战我需紧守城上。你此番可要小心为上,不得擅自行动!不然回来了我可要行军法!”

      王大胖子在旁边听见了,哈哈大笑道:“小医官你放心,此战洒家一夫当关,待宰了那贼酋!任突辽人再多也是白送!”

      第四十章 万夫莫开

      突辽人虽然瞧不起平周朝的军兵,但这次来报复的突辽人蒙兀部落作战经验也是异常丰富,提早远远地就在定北县城东面的平地上展开了骑兵阵势,然后才开始缓缓往前推进。他们的骑兵也不上马,刻意保留着马力,慢慢走近定北县。中军缓缓前行,两翼速度稍快一些,整个两万骑兵慢慢地摆成一个雁型阵势。小刘医官在城墙上看到了,却不屑地说道:“突辽人果然还是这老一套,二十年了,都没变过。”说完,亲自扛起一面放倒在城墙上的猩红大旗,双手用力开始挥舞。随着这面大旗迎风舞动,突辽人的两翼传来一阵阵躁动。

      突辽人这次摆出这么个阵势,事先也是做过侦查的。定北县城四周多山少平地,三面狭窄,只有东面这块平地足够上万的骑兵大军展开阵势。其他三面地势过于狭隘,而且周围有大片密林环绕,都不利于骑兵来回冲杀作战。唯有东面这块平地场面够大,两边虽说也靠近山林,但只要骑兵能彻底展开,战马就能跑得起来,到时两翼便可护住中军,中军也可随时驰援两翼,任他再多的埋伏也是不怕。更何况来之前蒙兀部落便得到草原上传来的消息,此处人马总共不过两千人,己方十倍于彼,平周朝上十万的大军被骑兵一冲就垮了,这小县城里面的对手才这点人马,能有什么作为。

      突辽人不慌不忙继续往前压着,定北县那矮小的城墙此刻在他们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仿佛一抬腿就能跨过去。毕竟不久之前,号称天下第一城的中神城都被他们突辽铁骑攻破了,这个小小的县城,突辽人实在是不放在眼里。此刻坐镇中军的蒙兀部落族长孛那斤·会生,他心中正在得意着。当初传来统万城被人放火攻城的消息,他是第一个跑到阿史那大汗面前,装出痛哭流涕的样子,声称要为大汗出气,愿意带着自己部落的勇士彻底消灭这股胆大妄为的贼兵。突辽大汗当时也在气头上,没多想就当场点头答应了。这位蒙兀族长当天就带上自己部落那些已经劫掠的浑身再也装不下一点东西的勇士们,迅速拔营出发。这位族长心里得意的想着,这次出战劫掠了不少好东西,我在大汗下令上缴收获之前就求来了这个机会,只付出送给大汗的宠臣一些金银的代价,就能够提前出发。现在得以顺利带走了所有的收获,等这次赶回草原之后,我的部落又能发展壮大了。那些反应慢的其他部落的族长,等到大汗下令上缴收获,还不知道要被拿走多少,让他们暗暗心疼去吧,我这次可是赚大了。

      这位族长骑在马上正得意于自己的英明睿智,忽然有人来报告说,两翼在树林中发现伏兵。这位族长随意地挥了挥手,让早以有了防备的两翼各分出两支千人骑兵队去挡住伏兵,大部仍然保持继续前进,不必多耗精力管他,早点攻下城池,返回草原才是正经。两翼在短暂的躁动之后,也迅速做出了应对。

      小刘医官在城墙上看到突辽人应对如此迅速,心中叹了口气,暗道:“突辽人果然是有准备的,知道我们人少,也不肯多分兵马防备。“咬了咬牙,继续挥舞手中的猩红大旗。随着城墙上这大旗挥动,那两边的密林中忽然竖起更多的旗帜,鼓噪的声音也变得更大,还开始有零星的箭矢射了出来。久经战阵的突辽骑兵一看就知道,这些箭矢是在测量距离和风向。

      小刘医官站在城墙上观察了半响,发现突辽中军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派两翼分出一些游骑来回奔驰,权作防备。小刘医官一咬牙,又擎起一面黄旗,挥舞了起来,城墙上一时间也是鼓声大作。

      这面黄旗一起,两面密林中忽然就射出一波箭雨,紧跟着传来震天的冲锋声。不料突辽人依然不为所动,仍然安排两翼各自一千护卫骑兵谨慎地接近两边的密林,就是不肯分大兵迎战。

      “不愧是突辽大部落的精兵,处变不惊,指挥很老道,唬不住啊。”小刘医官忍不住在城墙上感慨了一句。两处密林中带队故作疑兵的韩、钱两位把总此时也是焦急万分,他俩一人身上都绑了五六根大旗,手里也都拿着鼓槌敲着战鼓。韩把总焦急地大声问道:“哎,哎,你们瞅见突辽人冲过来没有?他们上当了么?”鼓噪的声音太大,旁边的兵士也没太挺清楚韩把总问了啥,伸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才听出来。那名兵士跑到前方观察了一下,跑回来冲着韩把总摇了摇头。韩把总焦急地把鼓槌一扔,丧气道:“唉,突辽人精啊,不上当了。”那边钱把总也是同样的情形,突辽人仍然使那两千骑兵压住阵脚缓缓靠了过来,就是不肯多派兵马。

      小刘医官把手中的杏黄大旗往旁边兵士手中一塞,急匆匆就冲下了城墙,来到王大胖子面前。王壮彪问道:“外面咋了?小医官?”小刘医官略带急躁地说道:“这伙突辽人打仗稳得很,根本不上当,咱们两边安排的疑兵不管用了,他们不肯多分兵去两翼,中军至今丝毫未动,仍然在缓缓压过来。”王壮彪咬了咬牙,又把大脑袋晃了三圈,说道:“不碍事,小医官你只管打开城门,洒家带人硬冲上去,此番若是不能破阵,洒家提头来见。”“如今全靠你了。开城门!”小刘医官高喊了一声,定北县的东门缓缓打开。

      眼见城门打开了,王壮彪高喊了一声:“弟兄们跟着洒家冲啊!”话音还没落,王壮彪已经身先士卒冲了出去。旁边李得一也赶紧一搂“悍马”的脖子,说了声“使劲儿冲吧。”趴在‘悍马’就冲了出去。身后的一百多兵士这时也是毫不吝惜马力,开始就直接把马速催到最大,一起跟着冲了出去。

      突辽人一见城门中冲出一小股人马,前锋立即拉开了架势,前几排的骑兵已经开始张弓搭箭。小刘医官在城墙上看王大胖子已经冲出去了,连忙指挥着城墙上的两架小型抛石机开始装填大石头,准备给突辽人制造点混乱。

      王壮彪也知道此战是危急存亡的一战,也是拼了,一冲出去就把原气运转到极致,浑身原气翻涌,原气波动覆盖全身,折射出亮闪闪一片银光,带着一股子惊人的气势冲向突辽人中路的骑兵。此刻王壮彪冲锋的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只有“悍马”还勉强能跟得上,跟着一起冲出来的骑兵都被甩开了一大截。

      由于王大胖子冲的实在太快,已经拉开身后的战友一大截,这使得突辽人想用一波箭雨全覆盖打击威北营这队骑兵的打算落了空,被迫在王大胖子和他身后的骑兵队之间做出一个选择。突辽人此刻还不知道王大胖子的厉害,只当他是一般的气壮境巅峰的精英,一挥手,前几排张弓的骑兵射手们纷纷换上了破甲重箭,打算先射死这个一身重甲的精英勇士。

      兽骨做的哨子吹出一声凄厉的响声,呼……,铺天盖地的一片箭雨直奔王壮彪而来。王壮彪拿眼角扫了一眼这漫天箭雨,哈哈大笑一声,把头一低。王壮彪此刻浑然不惧,全身上下原气猛闪,发出更亮眼的光芒,看也不看身前呼啸而来的箭雨,依旧直往前冲。在其身后紧跟的李得一还不到那个境界,只能张起初次上阵时自己临时凑合的那个木桶底子,充当盾牌来遮挡这箭雨。唯一的不同是,李得一学习打铁之后,为了练习,往这面盾牌上又加了一层厚厚的铁皮。

      其实绝大多数箭矢都是直奔王大胖子而去的,只有不多的流矢射向了李得一,突辽人的战术还是那样,先摧其精锐,这破甲箭也都招呼给了王壮彪。这波箭雨过后,王壮彪冲锋的速度又提高了几成,根本不给突辽人再次张弓搭箭的机会,便直接冲到了突辽中军骑兵阵列十步之内。此刻突辽精骑也表现出他们惊人的临阵应变能力,把弓一换手,直接就掏出了马刀,狼牙棒,等近战兵器。王壮彪看看已经冲到了阵前,狂笑了一声:“哇哈哈哈,统统给洒家死开!”

      喊杀间,一身的原气就催到了顶峰,头上隐隐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白色虎头,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全身的原气随着这虎头的出现,忽然变得锋利无比,那股冲天的杀气再也遮掩不住,直接喷涌而出。王壮彪此刻就像一只锋利的巨大虎爪,狠狠地一爪拍在突辽人的中军前锋骑兵阵列上。迎面的七八名骑兵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人马俱碎,瞬间掀起了漫天的血雨,向四面八方喷去。

      身后紧随而至的李得一也没闲着,拍了拍“悍马”,“杀!”胯下的“悍马”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听着隐隐有龙声蕴藏其中,迎面的近百突辽骑兵胯下战马,受到这声冲击直接四蹄一软,口吐白沫摔倒在地,马上的骑兵猝不及防也伤了不少。

      王壮彪冲入突辽人阵中之后,直接开始左冲右突,一面把冲上来试图围攻的骑兵直接撞翻在地,一面替身后的弟兄们打开缺口,也是四下冲杀,试图寻找突辽首领的所在。蜂拥冲上来的突辽骑兵,一个不落,都被王壮彪干脆利索地撞翻,撞死,人马俱裂。饶是这些突辽骑兵久经沙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平周朝百姓的鲜血,此刻也被这凶猛残酷的杀戮方式镇住了。凡是被王壮彪撞上,全都被他的白虎杀气直接撕成肉块,人马俱裂,无一例外,连个全尸都留不住。面对这让人毫无反抗能力的杀戮,普通的突辽骑兵终于开始恐惧,不敢再上来近战围攻王壮彪,试图用弓箭骚扰他。李得一利用这难得的空当,抬起头开始仔细寻找突辽首领的标志,三条青巨狼尾制成的图腾大旗。李得一仔细寻找着,终于透过层层的突辽骑兵,找到了正在不停变换着位置的突辽首领。这会儿功夫,后面的弟兄们终于也利用王壮彪打开的缺口冲了进来。

      李得一高声喊道:“找到了!弟兄们,跟俺来!”一催胯下的“悍马”带着众人就冲了过去,王壮彪紧跟在李得一身后,凡是从两侧上来试图拦截的兵士,只要碰着王壮彪的白虎之气,皆是人马俱裂,从前头试图阻拦”悍马“的也都被他直接一头撞开。有王壮彪掩护身后左右,李得一顺利地骑着“悍马”一路撞开迎面的骑兵,奔着那族长冲了过去。

      那突辽首领此时也反应过来这伙人是奔着自己来的,嘴里喊着:“图步尊牙突!图步尊牙突!”慌忙就往后撤。这话的意思是无人能敌的勇士。

      此刻,李得一虽然带着身后的骑兵冲入了突辽人阵中,但是突辽人毕竟太多了,一层一层的堵在他们面前。渐渐地突辽人用性命硬生生拖住了这伙人的速度,给他们的精锐拖出了时间,赶来截杀这支人马。

      李得一骑在”悍马“背上四下观望,高声喊道:“王大哥!右手十五步处有一突辽大将身背三面青狼旗正在赶过来。”王壮彪应声答了句:“来得好。”便把大铁鞭交到扛着巨铁盾的左手,右手从背后三支铁枪中抽出一支,抬头顺着李得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嘴里喊声:“你给洒家下来吧!”抬手就把铁枪甩了出去,那铁枪越过层层突辽骑兵,直接应声斜插入那突辽大将的身躯之中,那突辽大将惨叫一声,当场摔倒马下。

      死了指挥大将,这支来援的突辽精锐也失去了大部分作用,被王壮彪护着李得一直接冲散了。李得一盯紧了突辽首领的青巨狼尾图腾大旗,催着胯下“悍马”猛往那个方向冲,眼瞅着越冲越近。忽然那突辽首领嘴里大喊:“拔拉图,拔拉图。”试图招呼自己的精锐护卫拦住这股直奔自己而来的凶猛骑兵。

      此时李得一骑在“悍马”背上,又看到左边不远处一员身背三面红狼旗的突辽大将正带着一队突辽骑兵试图冲过来拦截。李得一大喊了一声:“王大哥。左边又有一突辽大将。”王壮彪又去背后取下一支大铁枪,瞄着那员突辽大将就掷了过去,“你也给洒家下来吧。”那员突辽大将应声坠落下马,被铁枪扎了个穿。

      突辽人两员大将一个照面就被杀死,剩下的突辽骑兵心胆俱寒,再也不敢正面冲上来拦截。借这个机会,王壮彪护着李得一顺利杀透了突辽中军。正在努力冲杀的王大胖子忽然就觉得眼前一亮,一抬头,原来是已经冲破了突辽人的阵势。

      就在此时,迎面一队黑骑黑甲的精锐骑兵挡在了李得一和王壮彪身前,这应该就是突辽首领的亲卫骑兵了。王壮彪瞅了一眼,猛然发力就朝着这队黑骑冲了过去。这队黑骑不慌不忙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手持巨弓的壮汉,这壮汉身高比王大胖子还要高出一头,手里的巨弓居然比这壮汉还要高出那么一点。这壮汉手臂也是长度惊人,居然能把这巨弓完全拉开如满月,搭上一只粗大的箭矢。

      王壮彪面对这突辽壮汉情况,也是慎重地把巨盾举到了身前,护住全身的要害。弓弦回弹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一支巨箭迎面撞在了王壮彪的盾上,发出的声响直接震得后面的李得一头晕耳鸣,周围的战马也是四蹄颤动。开战至今,王壮彪第一次遇上了能阻碍自己的人,怒吼一声,王壮彪把被射的凹陷的巨盾猛地朝前甩飞出去,同时双腿发力,巨大的身形跟着闪电般扑了出去。

      射出这一箭,对那突辽壮汉也是个不小的消耗,可他显然没想到自己全力施为的必杀一箭居然没能伤到对手,仅仅是射破了那面巨盾,他如果知道单那面盾就接近一百五十斤,就知道自己死的不冤枉。就这一愣神的功夫,王壮彪已经冲到了他眼前,抬起手里的大铁鞭,带起一阵恶风就狠狠砸了下来。这突辽壮汉反应也是极快,抬起巨弓就迎了上去。两件兵器碰撞发出一声巨响,这壮汉居然挡住了王壮彪的全力一击。

      此时后面的李得一看的都傻了,他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正面硬抗王壮彪这一身的神力。王壮彪自己也没想到全力一击居然会不奏效,而且连那巨弓也没能砸断,看来也是顶级的货色。王壮彪又运了运气,咬紧牙关,双手握着大铁鞭猛往下连砸三次。咣、咣、咣,三声巨响,这巨汉双手举着巨弓居然全部挡了下来,虽说被砸地双腿弯曲,小腿都没入了泥中,毕竟是堪堪挡住了王壮彪。

      王壮彪与那突辽壮汉缠斗在了一起,李得一则四下寻找突辽首领的位置。忽然喊了一声:“不好,那突辽首领要跑!”王壮彪听到这话,此刻也急了眼,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伸右手去怀中掏出金光闪闪一物,照着那突辽壮汉脑门就猛拍了下去。两人此时正在角力,兵器正顶在一起,各自的原气剧烈运转,护住周身,增强着躯体的力量。冷不防王壮彪忽然就把浑身的原气一撤,右手持金闪闪的一物猛然砸了下来,那突辽壮汉仗着自己原气护体,浑然不惧这招,就举着那巨弓硬顶着迎了上去。这突辽壮汉看这招没什么威势,却金光闪闪吸引人注目,不似前几招那样威力绝伦,满心为这不过是个虚招,便收住一半的力气和原气,全意留神戒备着接下来的真正杀招。他不知道这是王壮彪祖传的杀手锏,平周朝开国太祖亲传的绝学,最讲究个出其不意,杀敌于无形。这招练到最后,打出来那是平淡无奇,看着就跟街面上混混打架甩出去的砖头无异,实则浑身的原气都已内敛运转消耗在这招当中,威力绝伦。伴随着开碑裂石的一声,啪!!!那突辽壮汉护体原气直接就被击破,巨弓断开,脑瓜当场被拍了个桃花开,遮挡的手臂也被打断了半截,兀自擎在空中,腔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混合白脑浆子撒了一地。

      李得一瞅见王壮彪已经格杀了这壮汉,催着“悍马”往上就冲,“悍马”也知道这时紧要的关头,更是毫无保留的威势全开,浑身都隐隐有火光冒出。这些突辽黑骑的战马霎时间被这股威势一冲,全都直接跪倒在地,四蹄颤抖,口吐白沫。李得一趁机冲过来一顿猛砍猛杀,又催着“悍马”乱撞从地上爬起来的骑兵。这时跟在后面一起掩护冲锋的威北营骑兵也来到李得一身旁,一百骑兵冲到这里,就只剩下几十骑,却拼命护住李得一和王壮彪的身后,死死地堵住了那些想要冲上来帮忙的突辽骑兵。

      李得一拼尽全力砍杀着蒙兀的精锐黑骑护卫,暂时为王壮彪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由于刚才拼上了浑身的原气,施展出祖传绝技一击格杀那突辽壮汉,王壮彪全身原气也为之一空。好不容易利用这点时间,王壮彪才缓了过来。“王大哥,那突辽首领跑了!他跑到二十步开外了!”王壮彪抬起头望了望,说了句:“不碍得,看洒家取他的狗命!”说着,伸手取下最后一支大铁枪。

      王壮彪拼杀到此时,原气耗光了,一身神力也有所损耗,不得不急跑两步,借着跑起来的冲劲儿才把铁枪投了出去!“你往哪儿跑?!”王壮彪高喊一声。

      第四十一章 阵斩贼酋

      王壮彪这使尽全力的最后一支铁枪一出手,就急速朝着那突辽首领追去。“啊……”一声惨叫传来,铁枪直接穿透了他身上不知从哪儿中神城贵人府中劫掠来的精美甲衣,从后心扎透前胸,巨大的惯力还把死尸从马上带了下来,摔在了地上。杀人者,人恒杀之。李得一见王壮彪一击得手,催“悍马”就冲了上去,那突辽首领旁边跟随的掌旗官还要护住主子的尸身,却不料李得一就是奔着他来的。

      李得一越冲越近,看着还有几步,忽得把手里的军刀朝着那护卫就甩了出去,那掌旗官马上功夫也是了得,直接往旁边一闪身,一手控马,用另一只手抽出马刀,顺势把李得一甩过来的刀子从侧面格飞。李得一这突然一招虽然未能奏效,也留出了后手,他趁机双腿猛地一夹骡腹,“悍马”会意,骤然发力,这最后几步眨眼间一跃而至。此刻那突辽掌旗官一正手扶住三尾大旗,一手拿马刀刚击飞李得一的飞刀,还来不及把刀收回。李得一仗着胯下“悍马”骡速快,已经提前冲到了他眼前,紧跟甩手砸出一个黑影照着那掌旗官的脸就砸了过来。原来是李得一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铁锤,照着那突辽掌旗官的脑袋猛砸过去。

      这传自王壮彪的绝学,再立奇功,一击得手,那突辽掌旗官直接被砸落下马,接着便被冲上来的“悍马”直接踏死蹄下。李得一利索地直接跳下骡,顺手抄起那突辽掌旗官掉落的马刀,照着那三条青巨狼尾制成的图腾大旗就砍了下去。仗打到现在,仗着胯下“悍马”给力,李得一倒是还省下了不少体力,用力之下,三五下便砍倒了大旗。李得一再想去砍掉那酋长的首级,却来不及了,周围的护卫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就像疯了一样涌了上来,试图抢回自家族长的尸身。李得一不得不放弃斩首,纵身跳上了骡背,匆忙迎战。

      这象征族长的图腾大旗一倒,除了附近的突辽骑兵,其他突辽兵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瞬间就成了无头苍蝇一样,渐渐开始不战自乱起来。

      仗到了这个份上,李得一身后一起冲过来的那的几十骑威北营精锐也就剩下二十几人了,而且冲杀到此时,他们的战马早已经脱力,在战场上失去了速度的骑兵,那就是活靶子。剩下的一众骑兵不得已都撇下战马,下马之后紧密列成人墙,试图挡住突辽人疯狂的反扑。王大胖子掷出最后一枪之后,艰难的喘了好几口气才缓了过来,站起身来到剩下的两条腿骑兵中间,加入到这最后的坚守之中。此刻,骑着“悍马”的李得一居然成了仅剩的最后一名四条腿的骑兵。

      这会儿工夫,李得一也杀红了眼,骑着“悍马”围着己方的人墙来回冲杀,哪儿突辽骑兵冲上来的多,就往哪里冲。李得一双腿夹紧了“悍马”的腹部,一手铁锤,一手马刀,刀劈锤砸,状若疯虎。这时就显出他进入气壮境的好处了。虽说李得一才刚入气壮境,可气息就比普通兵士悠长许多,体力也远超常人,跟着一起冲出来的威北营骑兵这时早已疲惫不堪,李得一却还能有力气挥动手中的兵器杀敌。此时李得一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还有不少白的污浊,胯下的“悍马”虽说这时也原气耗尽了,可毕竟是龙种,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凶猛地撕咬那些突辽骑兵的战马。浑身浴血的李得一此刻好似血海里走出的杀神一般,拼命护住身后那堵最后的人墙。

      王壮彪此刻原气也已耗尽,开始与冲上来的突辽骑兵近身肉搏,好歹他身形高大,天生神力更是惊人,虽说穿着三层甲,此刻却完全不影响他作战。王壮彪仗着身上甲厚,干脆不闪不避,直接挺身硬抗突辽人砍来的马刀,锋利的马刀在他的重甲上劈出一串火星子,却就是砍不透那三层重甲。王壮彪趁势双手挥舞大铁鞭直接把冲上来的突辽骑兵砸落下马。虽然众人拼命厮杀,但渐渐地,这道单薄的人墙也开始抵挡不住了。普通兵士不曾修过原气,体力不像王壮彪和李得一那么悠长,伤亡在不断的增加。最后威北营剩余的十几个两条腿骑兵被迫围在王壮彪身后,依托他强大的战力,在一起抱团死守。

      王壮彪此刻状若癫狂,浑身血透重甲,仍然高呼酣战,试图多多吸引突辽人的注意在自己身上,好掩护身后的袍泽。突辽人见寻常刀剑伤不了这身披重甲的壮汉,纷纷使上了狼牙棒等钝器。王壮彪这下双拳难敌四手,不停地被突辽人的狼牙棒恨恨砸在身上,三层护身铁甲也被渐渐的被砸碎,终于被突辽人打伤了。

      接连受伤的王壮彪狂嚎一声,左手攥拳猛力一挥,直接砸爆了在身侧意图偷袭的那突辽人脑袋,手臂发力把死尸从马上提溜下来,抓在左手中疯狂地挥舞,权作盾牌挥砸那些冲上来围在自己身旁的突辽骑兵。突辽兵士吃不住这突然发威的壮汉,在丢下七八具尸体后,又狼狈地退了下去。王壮彪暂时打退了眼前围上来的突辽兵士,猛地用手中的铁鞭拄在地上,就像一头受伤的猛虎一样大口喘息着,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突辽兵士,仿佛随时就要暴起吃人一般。王壮彪身上的鲜血顺着铁鞭就淌到了地上,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则是突辽人的血。这个浑身浴血的杀神,连一向悍不畏死的突辽人也感到了莫大的恐惧,暂时不敢再上来围攻于他。

      李得一被大批冲过来的突辽骑兵挤得根本无法来回驰骋,不得已干脆下了骡与“悍马”一起步战。“悍马”没了背上的顾忌,四蹄顿时也派上了用场,扬起蹄子猛踹,张开血嘴就咬。“悍马”精的很,专门踹没法防备的地方,突辽战马的马肚子,突辽人的小腿,都是悍马的攻击目标,霎时间就给突辽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李得一人小,下骡之后正好可以钻人缝偷袭,专攻突辽骑兵下三路,拿着手中锋利的马刀就砍突辽战马的马肚子,突辽人霎时间还真被他这野路子的打法搞的无所适从,一时间还数这一人一骡的组合杀伤最多。

      此时处在阵中浴血奋战的威北营众人直觉面前的突辽人没完没了,甚至越杀越多。渐渐地李得一也没了多少体力,王壮彪也开始气喘呼呼,手中的铁鞭也没有原来挥舞得利索了。打着打着,李得一就觉得自己两眼忽得一阵阵发黑,脚下的步伐开始凌乱,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强撑了一阵,李得一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打着转儿昏倒在地,在不省人事的前一刻,耳边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威北营冲锋的鼓声。

      在这危急的关头,小刘医官果断放弃了城墙的守备,带着威北营仅剩的最后几百步卒冲了出来,悍然发起了绝死的最后一波冲击。仗打到现在,突辽人别看要赢了,可也早已是强弩之末,首领被杀,几名指挥大将也已身死,剩下的骑兵完全是凭着一厢悍勇在厮杀。小刘医官带着这几百生力军加入战场,立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失去了指挥,凭着悍勇各自为战的突辽兵士在这成建制的步卒阵列面前,就像割麦子一样被轻易屠杀。小刘医官亲自率领的这最后搏命一击,终于彻底打垮了突辽人仅剩的一丝悍勇。先是一个,两个,紧接着更多的突辽人调转马头,开始仓惶逃离战场。

      小刘医官顾不得管那些逃离的突辽骑兵,一股脑的带着队伍往前猛冲,向着师弟和王壮彪所在的位置赶去。小刘医官率队赶到之时,仅剩下王壮彪和八名骑兵仍然活着,昏迷的李得一被他们死死护在中间。

      王大彪看着赶来的小刘医官,憨憨笑道:“嘿嘿,不碍得,小小医官没事儿,只是脱力昏迷罢了,等回去了将养几天便好。可惜不曾留住那突辽首领的尸身,被那些突辽狗贼硬是抢了回去。”小刘医官眼圈一红,沉声说道:“少废话,都还能走路不?”

      “能。”

      “小医官放心,俺还留着力气能再拼几个突辽狗!”

      小刘医官一挥手,步兵阵列里走出几个人,把这最后的八名骑兵带进了阵列之中。小刘医官亲自把不省人事的李得一背起来,说了声:“回城!城中还有不少攻入城中的突辽狗等着咱们去杀呢!”

      定北县城中,孙老医官和李把总亲自上阵,带着三百多临时拼凑的兵士与突入城中的突辽人展开了残酷的巷战。定北县城小,城中道路也不甚宽阔,突辽人骑兵的优势就没法发挥。有孙老医官和李把总亲自上阵,这三百多步卒居然与突入城中的两千多突辽兵士堪堪打了个平手。此刻城外的突辽骑兵已经狼狈逃窜,没了城外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城中这些突辽兵士便成了无根之草,被赶回来的小刘医官,孙老医官,李把总,加上撤回来的韩,钱两位把总各带步卒没用多久就统统击杀,威北营这次根本没有喊什么“投降不杀“,硬是杀绝了最后一名突入城中的突辽人才肯罢手。

      残阳如血,拖着长长的影子,小刘医官把背上昏迷的师弟交给师父带回去,然后就疲惫得把手中的军刀往旁边一放,就地坐下开始歇息。饶是他气壮境圆满,入了俱五通境,也吃不住这一天的苦战。王大胖子在旁边也是席地一坐,把手中铁鞭一搁,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块肉干,张嘴就啃,啃了几口,居然又掏出个小铁壶,一看里面就装着好酒。王大胖子痛快的吃了一顿酒肉,这才感到疲惫的身躯渐渐恢复了一些。

      歇息了一阵,小刘医官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王壮彪旁边,扶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今天行啊,阵斩他们的族长,行,咱们这些弟兄没白死,值了!”小刘医官拍了拍王壮彪肥厚宽阔的后背说道。王壮彪嘿嘿一笑,说道:“还要多亏小医官你最后率队来援,不然洒家这三百多斤今天就要交代了。”这时仗已经打胜了,小刘医官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玩笑道:“三百多斤!?我临去草原之前你还不到三百的!”王壮彪没脸没皮惯了,浑不在意道:“今儿的仗洒家打的累死了,回去可得好好补补,不然该瘦了。”说着话,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突起的大肚皮。小刘医官听了这话,放肆地大笑起来,王壮彪也是仰天大笑,周围的兵士受这两位感染,也跟着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王壮彪偷着瞅瞅众人都在仰天大笑,低头偷偷的又摸出一个锡制的小酒壶,瞅没人注意就喝了一口。他以为没人看见,旁边小刘医官可是看得清清的,只是刚打了胜仗,知道他高兴,也不好拦着他,只能假装不知。

      这是威北营这些年来最惨烈的一仗,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刻,孙老医官看出城外突辽人指挥已乱,不过是全凭一腔悍勇在坚持作战,临机决断,让小刘医官带着最后的精锐步卒冲出去冲垮了城外的突辽人。城内孙老医官直接冒险放弃守备城墙,和李把总两人把威北营剩下的那些伤残老兵,在衙门里当差的老兵,后勤营的老兵都叫上了,拼死拖住突辽人打起了巷战。这也是破釜沉舟的一击,若是不成,威北营便要尽殁于此,还好最后好歹是险胜了突辽人。

      这仗打到最后,连火头营的兵士都抄起了家伙,实在找不着兵器的就抓起平时用的烧火棍,只等突辽人杀到大营,便也要冲上去与突辽人拼命。火头营的兵士们攥紧了手里的家什,惴惴等到最后,却等来了孙老医官立即生火做饭的命令。用最好的肉,多加麻椒,多加芝麻,多用猪油烙饼,每张饼份量一定要足足的。架起大锅炖骨头汤,必须保证每人都分上一块肉。火头营知道准是前头打赢了,这是要好好犒劳一下将士们,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把饭食都做好了,抬着送了过去。饭食一送到,本已疲惫不堪的兵士都重新拾起了精神,虽说都饿极了,依然排好了队,次序过去领自己的一份饭食。

      小刘医官匆匆领了一张饼,三口两口下了肚,又以最快的速度喝了几口肉汤,肉都没顾得上吃一口,就赶过去跟师父一起救治起受伤的一干兵士。伤兵营这时已经有了不少女护士帮忙一起救治伤员,效率也提高了不少,只有十几个重伤员需要孙老医官施展太祖治术来救治,小刘医官必须亲自帮着师父,女护士还插不上手。这也是仗打的太惨了,重伤员能坚持活到现在的,也就剩下这十几个,其他的熬不过,都先走了一步。

      小刘医官一直忙到后半夜天都快亮了,才得空歇息,这时孙老医官救治完最后一名兵士,累得直接倒在屋子里就睡着了,还是小刘医官把师父背了回去。把师父安顿好了,小刘医官这才想起师弟还昏迷着呢,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又赶紧起身出去找李得一。

      小刘医官找到李得一时他被临时安置在了一处草垛中,仍在昏睡,小刘医官又背起师弟,打算把他送回屋里。背着李得一正在路上走着,李得一被夜里的寒风一激,就有点苏醒了。醒来之后,迷迷糊糊头一句话就是:“咱们打赢了么?”小刘医官“嗯。”了一声,李得一接着就说道:“师哥,俺饿了。”

      背上李得一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咕的一阵响声,小刘医官笑道:“好,师哥正好也饿了,走,去找点吃的。”师兄弟俩一起朝着仍然有火光传出的火头营方向走去。

      师哥俩一进火头营的门,就听到屋里有不小的动静传来,小刘医官推开里间屋的门就闯了进去。果不其然,王大胖子正在里面胡吃海塞。小刘医官哈哈笑道:“我就说嘛,咱威北营除了你王大胖子,谁吃东西还能发出那么大动静。我说王壮彪,你不会从晚上回来一直吃到现在吧。”

      王壮彪憨憨笑道:“洒家回来吃了些酒肉便睡了一觉,刚才醒来就觉腹中甚是饥饿,便又来寻些吃喝。”李得一瞅着那满桌子的骨头,说道:“你吃的可真不少啊。”说着话,坐下捧起一整条烤猪腿就啃。小刘医官也好不客气的拿起一张薄饼,卷起几块猪脸肉,大吃起来。

      其实若论本事,王壮彪吃饭上的本事比他战阵上的还要大一些。李得一和小刘医官俩人刚坐下,王壮彪就知道桌上剩下这半扇猪根本不够吃的,说了句:“洒家再去取头烤猪来。”不多时就取来一头早已整只烤好,一直在火窖里闷着的上好烤全猪。把整头猪往长桌上一放,王壮彪又变出几坛酒来。

      李得一瞅瞅酒,再讨好的瞅瞅师哥,小刘医官咳嗽一声说道:“今天特殊,就允许你喝一点酒。”王壮彪哈哈一笑,拿过个大碗直接就满上了,推到李得一面前,“喝吧,都喝了,这是用洒家祖传的舒筋活血方子,酿出来的好酒,喝了这酒最能防备大战之后身上留下的暗伤。”

      最终王大胖子到底是喝高了,还乘着酒兴还跳了一段战舞,那一身的抖动的肥肉,直接把李得一笑到了桌子底下,抱着桌子腿还兀自笑个不停。小刘医官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手拍着桌子,一手指着王大胖子,时不时拿手去摸一下笑出来的眼泪。

      屋外,这寒夜已经过去,黎明已至,一轮红日正在徐徐升起,为这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带来了一丝温暖。

      第四十二章 打出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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