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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择路》-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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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年天子一直沉浸在修建过半的行宫“垦岳”之中享乐,各地的花石纲依然在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随着天子的行宫越建越好,各地的流寇也是越来越多,官兵打的胜仗当然也越来越多,一战斩首过万更是家常便饭,只是过不了多久,之前已经被斩首的“孙行者”又会冒了出来,拉起一部分弟兄,继续干着到处流窜的勾当。每当天子醉醺醺的躺在美人怀中,就此事质问几位朝中重臣,便有人回答说:“那是“者行孙”是“孙行者”的弟弟,他们家兄弟好几个,穷苦人家孩子多。”天子喝一口杯中血红的美酒,醉眼朦胧的说道:“这帮贱民怎么这么多?怎么剿也剿不干净。”没有一个重臣敢告诉皇帝,这天下遍地流寇,四处烽烟的真相,他们只是不停地告诉皇帝天下太平,四海升平,百姓富足安康。这就是他们报效天子的方式,让天子在谎言之中醉生梦死。

      这两年,所有敢于上书直言真相的臣子都被贬饬,远远地排挤出朝堂之外,重臣们拼命往朝中安插听话的臣子,自己的亲信,并为自己获得的权势而得意洋洋。为了争夺一个官职,重臣之间勾心斗角成了家常便饭,胜利者往往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高深模样,引得下面小官争相效仿。有那些喜欢捧臭脚的文人,天天鼓吹什么这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天下,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天子也每天沾沾自喜,得意于朝臣的俯首帖耳,得意于自己生活无上的享受,得意于自己的旨意能够被“彻底执行”。而此时这天下的有识之士,各路野心勃勃的豪强阀门已经偷偷的开始积蓄了部曲,私军,暗中预备着那么一天的到来。

      中兴三年,在这天下一片太平之中,一封薄薄的奏章不知怎么被负责检阅奏章的宰辅大臣遗漏,悄悄来到了皇帝很久不曾到过的御案之上。当天夜晚,不知被谁引着,天子居然来到了这御案看起了奏章,不久之后惊怒的叫声穿透了皇宫大内,震醒了已经熟睡几名重臣,他们被连夜传唤到了皇宫之中。

      天子怒气冲冲的在御案后走来走去,脸上是透着酒色过度的疲惫,声音发着颤,含着浓浓的恐惧。“你们谁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 上阵师兄弟

      中兴三年秋,突辽人再破北门关入寇,袁吹忠苦心经营的北宁防线被突辽人像切豆腐一样轻易攻破。袁吹忠本人更是在突辽人破关而入的第一时间消失了,其消失时间与突辽人破关时间如此之巧合,像早有预谋一般。中神城北面,皇帝悉心栽培的那些地方上的领军节度使,无不是拥兵自保,只肯保住自己的城池,绝不肯出兵与突辽人交战。十几万突辽骑兵在平周朝的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到中神城下。

      中兴三年秋,突辽人破关同一天,威北营,“师父……师父……”李得一嘴里大声嚷嚷着就冲进了孙老医官的屋里,进屋一看发现三位把总也在师父这里,瞬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刹住了脚步,李得一先躬身行了个礼。李把总笑眯眯地说道:“是小李子啊,大老远我就听见你的动静了?今天怎么这么欢气啊?”李得一看了师父一眼,提高了嗓门说道:“俺今天把那个鸡蛋瞅掉了!”

      “鸡蛋?什么鸡蛋?还掉了?掉地上多可惜,别瞎了,赶紧捡起来还能吃。”韩把总一脸可惜地说道。孙老医官老脸一红,对着自己的小徒弟说道:“为师知道了,你去找你师哥,他会安排好的。速速去吧,为师这里还有要事与几位把总商议。”李得一点点头退了出去,身后响起韩把总的嘱咐:“小李子!鸡蛋掉地上没事,把干净的用手捧起来留着下面条吃,脏的牵头猪来舔了,可别糟蹋了好东西。”师父孙老医官小声夸奖的话语,李得一却一点儿也没听到,“老夫让他盯鸡蛋,他就老老实实盯了三年,不错,人不大,挺定的住,老夫果然没看走眼。”

      李得一头也不回地一路飞奔去找小刘医官。小刘医官这会儿正在忙活着炮制药材,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了师弟传来的动静。秋风里,李得一跑的小脸通红,浑身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儿,嘴里仍在高喊着:“师哥,师哥,那鸡蛋掉了。”小刘医官早就忘了三年前那挂鸡蛋的事儿了,还纳闷呢,“什么鸡蛋?”李得一跑到小刘医官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缓过这口气来,大声说道:“就是挂俺房梁上那个啊!”小刘医官听了李得一的话,这才想起来,随即一脸的惊讶,盯着师弟半天没说一句话。

      李得一这半天被师哥瞅的都有点发毛了,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叫师哥【创建和谐家园】神。小刘医官轻飘飘来了一句:“那个鸡蛋这三年早该臭了吧。”李得一没想到师哥会先问这么一句,想要说话,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咳嗽了半天,李得一脸憋得通红说道:“头一个鸡蛋挂了十来天就有臭味了,俺被这臭味儿熏了几天才发现是那个鸡蛋臭了。后来俺只好常常换个新鸡蛋挂上,这三年俺可没少吃鸡蛋,俺要是吃不了就给“悍马”吃……师哥,那鸡蛋掉了!”“啊?掉了你再挂上个呗,咋了?”

      李得一看师哥还没想起来,忍不住说道:“师父当初可是说了,俺啥时候把这鸡蛋瞅掉了,俺的和合境就算修成了。俺刚才跑去找过师父了,师父让俺回来找你。”小刘医官这会儿早已忘记当初的一番戏言,提高了声音问道:“师父当初真那么说过?”“嗯,俺记得清清的。”小刘医官扭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吐槽了一句:“老不修,那么大岁数了,瞎逗徒弟玩。”

      李得一上前拉住小刘医官说道:“师哥,你给个话啊,俺成不成?”“啊?随我来,让我测试一番。”小刘医官把师弟拉到靶场,让师弟在靶子前站好,自己取了一副弓箭,走到五十步外站定。“待会你试试能不能抓住射向你的箭矢。”“俺知道啦。师哥,你让俺准备准备,这工夫俺这手还有点哆嗦,俺有点激动。”李得一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儿颤音。

      小刘医官连射三箭,见师弟一箭不落,全部把这三箭抓在了手里。小刘医官点点头,往前走了二十步,说道:“你这回再试试还能不能抓住。”“俺准备好了,来吧。”嗖嗖嗖,又是三箭,李得一这回依然全部抓在了手里。小刘医官没给李得一任何准备的时间,迅速往前走了二十步,快速张弓搭箭,嗖就射出去一箭。李得一只来得及喊了声:“太近了……”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闪电般伸出双手一起发力,又接住了这箭。

      “不错,不错。确实是眼到手到,看来你的识海已经足够强大了,能急速控制身体做出反应。这是和合境已成才能做到的,再接下来就是尝试推动原气沿着全身经络运行,以强化筋骨,肌肉。这就是气壮境的大体修行方式,你跟我来。”搁下弓箭,小刘医官带着李得一回到自己的住处。

      小刘医官让李得一跟着自己进了屋子,然后自己就进了里间屋开始翻腾。好半天,才找出一本泛着黄的小册子来。小刘医官对着小册子吹了吹,吹掉表面上的一层灰,这灰多的,呛的李得一和小刘医官俩人直咳嗽。小刘医官用手把这本破旧的小册子擦摸了一遍,放到李得一面前,又随手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本包装比较精细的书也一起放到李得一面前。

      小刘医官指指桌子上的两本书说道:“破旧的那一本是狄大帅传给师父的,据说是几百年前太祖留下的气壮境修炼心得,至今没起名字,后人也不敢冒大不韪给这本心得命名。这心得虽说是太祖亲笔所写,但是据说几百年来无一人照此书说的方法成功修成气壮境,狄大帅当年也仅仅是参学,并未完全照此心得修行。另外一本现今就是流传最广的《气壮经》了,两本你都拿回去,至于怎么修你自己选吧。”

      李得一抬头看着小刘医官,认真问道:“师哥,你当初是咋修的?”小刘医官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似是回忆了半响,才缓缓说道:“我初时也是年轻气盛,选了太祖的心得照着修习。可惜不多久就发现照此修习不光进展缓慢,而且越修身体上的疼痛越是剧烈,到了最后疼痛一发作,甚至直接把我疼昏过去,这么蹉跎了两年,气壮境毫无进展。我最后不得已只能放弃,从新照着《气壮经》修习。然而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太祖一生从无错漏,出言必中,原气修为更是高绝非凡,这样的人物,绝不会留下一本欺骗后人的心得。太祖这么写,必然是有他独到的深意。只是我们后人不成器,这才不能领悟太祖留下的心得。据传说狄大帅当年虽然不曾照着太祖心得修习,但却从太祖的心得中受益匪浅,故而大帅进入俱五通之境后,战力彪悍无匹,第一次交手就打的突辽当时第一高手,国师范某人内伤吐血。狄大帅在世之时进入超凡境之后,一直隐隐有天下第一人的风评。”

      李得一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先去拿那本太祖心得。小刘医官按住李得一的手说道:“师弟,你可要想好了,你修原气本就晚了几年,万一若是气壮境不成,再蹉跎下去,这一生怕是也难入俱五通境了。而且照着这本心得练下去,那种疼痛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李得一眨了眨眼睛,两手一挥,把两本书都抄在手里,说道:“师哥你放心吧,俺一定小心。”他却不知道,这本心得是孙老医官故意让师哥拿出来交给他的。

      小刘医官和孙老医官都不知道的是,李得一这三年几乎每时每刻都被剧烈的头痛折磨着,只有当夜里被这股疼痛折磨的疲惫不堪昏昏睡去之时,才会暂时感受不到那识海中的剧痛。李得一之所以强忍着不说,就是怕师父和师哥知道了后不让自己继续修原气,不仅不能说,白天在人前,李得一根本不能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这巨大的痛苦对别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负担,对李得一来说,却不过是家常便饭,早就习以为常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个月,十三岁的李得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修行正好又迈入了气壮境,这三个月,李得一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首先就是饭量再次大增,本来吃的就多,如今又翻了一倍有余,有一回李得一甚至比王壮彪还多吃了一张大烙饼。这让王大胖子惊叹不已,“好啊,吃这么多都快赶上洒家了,好好长长力气,也好早日上阵痛杀突辽狗。”吃了这么多饭食下去,李得一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变得粗壮,再也不是那个细胳膊细腿的毛头小子,比王大胖子这个怪物比不了,比着小刘医官,哥俩的胳臂腿差不多一样粗细了,就是个头上还差着一块。

      不用说了,能有这么大的变化,肯定是李得一照着太祖留下来的心得修习的缘故。其实这太祖留下的心得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让气壮境的修习者不断反复用原气强化身体。寻常气壮境修习,一日只需早晚各一次便可,太祖居然说应该时时刻刻都用原气强化身躯,修到了最后,甚至在睡梦中,都在下意识推动原气运转全身,强化躯体。这样超负荷的运转,当然会带来浑身剧烈的疼痛。一般修习之人难以忍受这种剧痛,就会对太祖留下的心得产生疑问,渐渐就会放弃这种修习方法。这种修习方【创建和谐家园】极大促进身躯强化,身躯长高变壮,当然就需要大量进食来配合增长。不然,就会虚耗身体,最终导致身体营养跟不上,损耗太大而发生崩溃。

      这种修习方法看着简单,却需要修习之人有足够的定力,简单的事情做一遍谁都行,每时每刻都重复做,并且还要忍受巨大的疼痛,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得了。简单的事情重复无数遍,重复几十年,最终就会变得让人看着生出高山仰止的敬意。所谓积土成山,说白了就是贵在坚持。这就是为什么孙老医官告诉李得一,修原气最重要的是定力,定得住,才能走得远,走的比别人高。

      小刘医官看到师弟一天天变得健壮,终于也松了口,允许李得一开始尝试锻炼力气。结果李得一头一次耍石锁,差点就扭坏了腰,小刘医官给他揉了两天才消肿。最后还是孙老医官找了人,安排李得一到威北营的刀甲营当个铁匠小学徒,每天就负责蹲在铁砧旁,抡小铁锤,做这个稳妥的活计来锤炼他的力气。刚开始先抡二斤的小锤,李得一和合境已通,手眼协调很是精确,学了一会儿就抡的有模有样,几天下来,水平就跟得上抡了几十年铁锤的老铁匠了。孙老医官转身就安排人给李得一打造了由轻到重数把铁锤,让小刘医官交给他使。

      这天小刘医官把师弟叫到跟前,指着这数把铁锤说道:“师傅说了,这把两斤的小铁锤你再抡两个月就不必使了,接着使这把四斤的半年,然后是这把十斤的一年,最后是这把二十斤的抡一年。”李得一瞅着那把二十斤的大锤,咽了口唾沫说道:“最大这把比那老铁匠章大锤的那把都大,有必要么……”小刘医官伸手就给了李得一脑门一下,说道:“他们是普通人,不曾修原气自然与你不同。你以后是要有大成就的,当然就与他们不一样。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要不是你那天笨手笨脚的,刚耍石锁就扭了腰,闹了洋相,师父何必多此一举。”

      李得一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盯着师哥,说道:“师哥,你咋越打越疼呢,俺反应这么快了,为啥还是躲不掉啊?”小刘医官嘿嘿笑道:“这是你师哥我的绝活,被你躲过去那还了得。刚才这一下打偏了两指,就算你小子和合镜修的不错了。”李得一用手指头搁脑门上量了量,发现真的偏了两指,又破涕为笑,“师哥,俺还是有进步的啊,哈哈哈……”小刘医官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把铁锤,说道:“把这些锤子都捧回去吧,慢慢练着。”

      李得一抱起这几把锤子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有兵士喊道:“有紧急军情,小医官带着小小医官速速赶往参谋营。”那兵士喊完这句,就急匆匆赶奔下一处传令去了。李得一扭头看着师哥,小刘医官说道:“你先回去把锤子都放下,我在这儿等着你一块去。”李得一嘴上答应着:“好咧,师哥你可等俺一块啊。”扭头就往回跑,刚跑两步,两斤那把最小的铁锤从李得一怀里出溜下来,正好砸在李得一脚面子上,李得一哎呦一声,捡起锤子,瘸拉着一条腿跑了回去。

      “真是欠揍,这么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小刘医官在后面看到师弟又闹了洋相,忍不住咧了咧嘴,嘟囔了一句。

      灯小刘医官带着李得一赶到时,屋里子还只有师父孙老医官和李把总在,为了照顾孙老医官,建房子时参谋营的营房就修在孙老医官屋子隔壁。等了片刻,韩、钱两位把总也匆匆赶来。

      李把总看人都齐了,就先开了腔:“接到飞鹰传来消息,突辽人这次兵围中神城,情况很危机。城中无有能领军的大将,能战的兵马也没有一支,中神城现在岌岌可危。”韩把总马上问道:“咱们的人撤出来了么有?”李把总点点头,“早已撤出城外,已经在京畿附近山中藏好,这次的军情就是从山中送来的。”钱把总说道:“咱们得想法干点什么,总不能眼瞅着突辽人就这么攻下中神城,虽然是早晚的事儿。”孙老医官缓缓说道:“中神城此次万难守住,三年前一战,西军钟家全部死难殉国,兵士覆没更是超过七成,朝中早以无可战之兵,也无可上阵之将。”

      李把总悲愤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眼瞅着,总得做点什么。”韩把总问道:“突辽人刚统一草原不久,这次入寇为竞全功,怕是会倾尽全力,所有能上马的青壮全部都带上了,是也不是?”钱把总点点头说道:“突辽人应是倾尽全力一击,这是灭国一战,容不得半点闪失。”孙老医官却岔开话头说道:“草原上传来的消息,突辽人建国之后,居然仿咱们平周朝建立制度,这次来怕是打着彻底占据这片平周朝中神沃土的主意。”李把总这时眼圈已经泛红,虽说早就知道朝廷撑不了多久,真到了家国破灭的这一刻,身为军人,仍然抑制不住心中那股强烈的悲愤。

      李把总用变了声的嗓子说道:“咱们得想想办法干点什么,得想想办法……”孙老医官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三年,咱们统共就积攒了这一千五百人马,若是拉上中神城勤王,怕是给突辽人塞牙都不够。突辽人这次号称四十万人马,除去杂兵,能战之士只怕得二十万有余。”顿了顿,孙老医官接着说道:“咱们不如故技重施,突辽人这次把全部青壮都拉入了关内,草原上肯定只留下老弱守家。咱们不妨直接杀入草原,或许还能起到点作用。”李把总看了看另外两位把总,见二人并无更好的办法,思索了半响,缓缓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点起人马,咱们今天就出发,一刻也耽误不得,草原上越早燃起报急的狼烟,中神城就越能多留一线生机。这次老韩和老钱一起去,你们带上一千人马,我跟孙军师坐镇家中守御。”

      钱把总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定北县乃是我们的根基所在,大军在外万一有失,我们连个家都没了,绝对不行,我不想再过那种到处飘摇的日子。”韩把总也帮腔道:“咱们统共就这么点人马,就算是都杀进草原,也干不了什么大事,最多只是骚扰一下。还是多留点人看家吧,这次突辽人是有备而来,肯定带有攻城器械,咱们附近没被攻破的城池可不多了,万一到时候突辽人来了,那就坏事儿了。”两位把总连连摇头,都不同意派出去这么多人马。

      孙老医官感慨了一句:“还是日子过得紧吧啊,这定北县养咱们一千五百人马已是极限了,再多一点人马都抽不出来。这次就派出去五百人吧,咱们统共就这么点子人马,到了草原上翻不起什么大浪,多几百人也是于事无补。但是定北县城绝对不容有失,这是咱们以后的根本所在。”孙老医官说着话又拍了拍李把总的肩膀说道:“老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尽量为朝廷出最后一份力,可咱们这些弟兄也是人啊,朝廷但凡能有一线希望救回来,咱们也会拼上十二分的力气。可这次朝廷明显是没救了,但凡有救,三年前也不会坐视小种将军战死城下,老种将军被宵小诬陷,锒铛入狱,判了个守城不利,秋后问斩。如今咱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接下来的乱世中,尽量的活下去罢了。倘若能有余力护住这一县的百姓不被涂炭,那也是莫大的功德。”

      李把总知道自己之前的提议很是冲动,孙军师和两位把总说的都对,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淌出了眼泪。眼泪落地时,李把总咬紧了牙关说道:“校点军马,粮草,干粮被服!咱们就派五百人进入草原。”

      等师父商议完,李得一跟在师父腚后头千求万求,才为自己求得了这次跟着一起出战的机会。小刘医官知道这次出阵没那么简单,很可能遇到突辽人的大股骑兵,危险太大,但又架不住师弟撒泼打滚。万般无奈,最后只得把师父独自留下,自己陪着师弟一起上阵。

      当天傍晚,威北营迅速集结完毕五百精兵,全是由威北营老兵组成的精锐,拉上了所有能骑得战马,出城沿着大路直奔北面草原而去。这次出征为求出其不意,根本没有多带粮车,每人只在身上背了七天的粮食,到时全靠在草原上以战养战,劫掠补给。至于战马的草料,秋日里草原上草地肥的很,到处都能喂饱马匹。一行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黑了。

      为了打突辽人一个措手不及,韩把总下令连夜行军,天亮之前务必要看到草原。大半夜里,李得一正骑在“悍马”背上跟着小刘医官走着,忽然前面传来军令,全体隐蔽,战马都要卧倒。李得一小声问师哥:“师哥,是不是遇到突辽人了?”小刘医官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

      渐渐地,有哭泣声传入了李得一耳中,是很多人的哭泣声。

      第三十四章 亡,百姓苦

      李得一压低了声音问小刘医官:“师哥,俺黑灯瞎火的都看不清那么远了,你看见啥了没?俺怎么听着有不少人在哭?”小刘医官点点头:“前面有突辽人,抓了不少平周朝的百姓,看着都是女人和孩子。”,李得一听师哥这么说,震惊不已,喃喃说道:“难怪师哥你打俺脑袋,俺从来都躲不开。原来师哥你也……”小刘医官低声说道:“少废话,跟我去找钱把总和韩把总。”带着李得一从地上爬起来,猫着腰,压低了脚步声,飞速往前小跑。

      师兄弟俩弯着腰小跑着来到队伍的前列,找到两位把总。韩把总先开腔说道:“小医官,你咋来了?”小刘医官趴到两位把总旁边,低声说道:“我看清了,前面是一队突辽人,应该是押送劫掠来的年轻女子和财货返回草原部落的人马,还押着几十个小男孩儿。”李得一问道:“师哥为啥没有青壮?”小刘医官顿了一下,说道:“要么被杀了,要么都被突辽人拉去攻城当炮灰了,这是他们的一贯做法。”钱把总惊讶道:“这么晚了小医官你能看清?我俩刚才派了哨探偷偷过去探查,还没得到消息。”迟疑了一阵,钱把总似是才反应过来,用短促的声音说道:“小医官你入了俱五通境了?先开的神目通?!”

      小刘医官点点头,说道:“嗯,我已看清前方这队突辽人的情况,只有四百多号骑兵,一人双马,有几十号还穿着铠甲。他们押着三百多年轻女子,还有马拉着几十大车的财货。”韩把总听了这话,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凑过来说道:“他娘的,干了这票,就这么多年轻女子,可能解决咱们威北营不少光棍弟兄的大事。”钱把总没说话,用询问的眼神盯着小刘医官,李得一沉不住气道:“师哥,咱们干吧,不能让他们把这些女子和孩子押回草原。突辽人不是人,是畜牲啊,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折磨这些女子和孩子。咱们得救救他们,不然这些人活不了多久。”小刘医官看了看两位把总,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干了!我刚才分析了一下,这支骑兵不会是突辽人的精锐骑兵,必定是依附突辽王庭的小部族的骑兵。只有小部族才会迫不及待地把抢来的东西运回去,他们怕时间拖久了,自己的战利品会被大的部族侵吞掉。我观察那些突辽骑兵虽然彪悍,却应该不是精锐,前方战事正紧,突辽人没可能在这时候调精锐战兵押运财货回家,金帐王庭也不可能允许小部族这么干。”

      韩把总久经战阵,鬼点子多得很,眼珠子转悠了一阵,说道:“咱们等会每人都拿上三四个火把,一起点着,天这么黑,我们看不见,突辽人也看不多清楚,咱们冒充出个几千人的样子,先唬住突辽人。”钱把总说道:“还有好些马呢,得想办法多拦住些马匹,马可是好东西,到了草原上咱们很是用得上。”

      小刘医官说道:“我看这伙突辽人应该是要安营了,天已经黑了,再说此处离草原已经不远,只有半天路途,他们想必以为到了此处安全无虞。我们待他们帐篷扎到一半时忽然杀出,一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两位把总一起点头,都同意小刘医官所说。小刘医官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阵地势,这伙突辽人身后不远乃是一片密林,等会儿咱们兵分三路杀出,韩把总带两百人马堵住前路,钱把总先带一百人绕到后面,堵住他们往草原的退路,我带两百人从中间杀进去,咱们一齐用力把这伙突辽狗往那片林子里赶。等他们慌乱中撤入了林子,哼哼。在林子里再好的马也跑不快,到时候这伙突辽狗就是咱们案板上的肉,放一把火,到时候要么被他们全烧死在里面,要么零散着冲出来跟咱们拼了,到那时是绝对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抗的。”两位把总听了这个主意,脸上都现出喜色,三人又对好暗语,约定举火为号,便纷纷赶去整备兵士。钱把总趁着夜色,先走一步,带兵绕到了突辽人后面。

      小刘医官原想把李得一安排到钱把总的后队,架不住李得一苦苦哀求,说什么跟在师哥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没办法只好让他跟着自己。“待会儿上了阵不许你冲到前面去,紧紧跟在我身边,知道么!你要是敢乱冲,打完了仗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得一这会儿光顾着高兴了,嘴上连连答应着:“俺都听师哥你的,你说让俺干啥,俺就干啥。”小刘医官实在忍不住给了李得一脑门一下,说道:“警醒着点,待会上了阵可是刀枪无眼,突辽人就算是普通兵士,也不是你能轻视的。看你这个得瑟样子,还没二两鸡毛沉!”李得一捂着脑门,不吭声了,努力装出稳沉的样子。

      漆黑的夜,前方不时传来突辽人的呼喝声,放肆的笑声,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声,求饶声。营地里的帐篷还没搭好,就有那忍耐不住的突辽兵士抱起分给自己的一两个女子,匆匆钻了进去。到处都在发生着这样的兽行,个别烈性的女子被拳打脚踢,打的没有力气反抗之后,还是没能逃脱这样的兽行。几个负责站岗的突辽人呼喝着,用突辽话笑骂着,时不时扭回头瞅瞅那些不住发出颤抖的小行军帐,发出一阵阵大笑。只是不知道这些女子当中,有多少是中神城那些之前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文臣权贵的妻女。想来也不会有,他们漂亮的妻女都被突辽王庭占有了,怎么会分给这些小部族。

      忽然,夜空中三个方向亮起点点星火,这三处火光迅速扩大,眨眼间就成了燎原之势!霎那之间,三个方向传来无数的喊杀声,早已埋伏在暗处多时的哨探,用弩箭直接射穿了几个打着火把站岗的突辽人哨兵,有两个突辽人反应快点的,已经张开了嘴,刚要喊,却被弩箭直接射透了嘴。这俩突辽人哨兵却是刚才笑的最大声的两个,被埋伏的暗哨循着声音摸清了位置,借着他们手上的火把,直接射穿了他们的嘴巴。

      李得一也高声喊杀,骑着“悍马”,跟着小刘医官冲了上去。小刘医官这两百人,负责从中间冲乱突辽人的营地,极为重要,所以全是骑兵,冲锋的速度极快,百十步眨眼就到了。李得一胯下乃是名骡“悍马”,冲锋的时候被小刘医官强行压制在身后本就已十分不爽,如今短兵相接了,这“悍马”自然再也忍耐不住了,瞅着小刘医官正在聚精会神弯弓搭箭寻找突辽人的指挥,没工夫理会自己,便直接从斜刺里冲了出去。李得一本来跟在师哥身边,眼瞅着别人都冲了上去,自己只能跟在师哥身边,眼瞅着师哥一箭一箭射杀突辽人,自己却捞不着一展身手。这下好,“悍马”带着自己冲出去了,李得一心想:“这可不怪俺啊。”

      李得一胯下的“悍马”已经冲了出去,由于这会儿“悍马”仍然拒绝带笼头,奔跑中好几次差点把李得一甩了下去。好容易在“悍马”背上稳住了身形,李得一不怒反喜,俯在“悍马”背上说道:“好样的,回去每天多给你块香肉!使劲儿冲啊!杀!”“悍马”一听这话,更是来了劲头,冲着一个刚刚骑上马,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的突辽人就冲了过去。

      那突辽人一看有人向自己杀来,裤子也【创建和谐家园】了,马上举起刀,打起精神死死盯着来人,准备迎战。哪知道两骑靠近了,借着火光,才发现对手居然骑着个骡子,而且骑手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怒吼一声催动胯下坐骑就往上冲。却不想平日里胯下这匹勇敢的好马这次刚冲两步,忽然四蹄一软,直接把那突辽骑兵从背上甩了下来。这突辽人也是好手,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反应端得灵敏异常,直接一扭腰,抽身而起,好歹没被马镫挂住腿脚,平安落了地。那突辽人松了一口气,刚一抬头,却看到那骡子张开大口就向自己咬来,满嘴的尖牙,还发出一阵阵血腥气。这位突辽人估计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满嘴尖牙的骡子,而且还是会咬人的。可他到底是经历过厮杀的,虽然失了先机,头脑却依然清醒,赶忙一闪身堪堪躲了过去这张血盆骡口。哪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悍马”背上的李得一也不是普通兵士,和合境已成,反应速度远超常人,直接挥军刀轻轻一划,借着“悍马”冲锋带出来的劲力,把这突辽人的人头直接砍下一半,半拉人头飞上了天空,腥臭的血液混和着脑浆子,撒的满哪儿都是。

      突辽人的血喷到了“悍马”身上,“悍马”闻着这久违的血腥味儿,浑身都充满了劲儿,长啸了一声,带着李得一开始四下里横冲直撞。“悍马”有他爹火眼狻猊的一半血统,身带龙血,发起威来,再好的马看见了也得四蹄发颤,这下子就更不得了。“悍马”带着身上的李得一,所到之处那是一片人仰马翻,偶尔有几个负隅顽抗的突辽人,被“悍马”冲到了近前,胯下坐骑无不是四蹄发软,浑身发颤,平日里十分的马力,遇上“悍马”这头异种骡子,也就剩下一分了。再好的骑兵没了马力,不过就是肉靶子。再加上如今李得一和合境已经修成,眼快刀也快,这一人一骡的组合,简直是所向披靡。

      厮杀了半天,突辽人渐渐不敌,纷纷开始往后撤退。小刘医官边奋力厮杀,边高声喊喝:“使劲儿把他们往树林子里赶!”三下里兵士一齐上前,奋力把剩余的那些突辽骑兵往那片小树林中赶。李得一听到师哥这声吆喝,回神一般浑身哆嗦了一下,嘴里念叨着:“哎呀,不好,忘了师哥的嘱咐,这下俺回去要挨揍了,可咋办啊……”胯下的“悍马”似乎也比较惧怕小刘医官,知道自己带着李得一猛冲出去犯了大错,开始茫无目地的四下溜达,也不肯往上冲了,也不愿回到小刘医官身边。李得一骑在“悍马”背上,一时也不敢回去,任由他到处溜达。

      溜达到一处帐篷时,李得一鼻子里忽然闻到一股子异味,喊了一声“停”,从“悍马”脊背上跳下来,李得一直接钻进了这个帐篷。过了一会儿,李得一哈哈笑着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两个突辽人装水用的马皮袋子,一翻身跳上“悍马”,拍了拍他的脖子,说道:“找俺师哥去。”“悍马”显然不是十分情愿,哼唧着不愿动弹,李得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说道:“放心,俺有办法了,这次保证不用受罚。”“悍马”这才小步跑向小刘医官。

      “师哥,你看这是啥?”李得一跳下骡,大喊着奔向小刘医官。小刘医官故意板着脸没理他,“这是火油啊师哥,这秋日里天干物燥的,配上火油,肯定能烧的那帮突辽狗呜哇乱叫。”小刘医官哼哼道:“算你立了一功,赶紧带着人去收集突辽人营中的火油,分发下去,准备火箭,多余的直接泼到那个林子里,我带人先去把林子围住了。”

      忙活了一阵,李得一总算弄好了,火油点起,火箭也已经架在弓上待命。小刘医官看了看风向,沉声下令:“放火箭!”“放火箭!”传令兵一声声把命令传达了下去,嗖嗖的火箭直接射入了林中,北方的秋天本就干燥,再加上外围的树木已经被泼了火油,刹那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这大火借着夜间的秋风,迅速向着林中蔓延开来。

      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红了李得一的小脸,李得一站在小刘医官身旁,看着这滔天的烈焰,转头问道:“师哥,突辽人带火油干啥?”小刘医官道:“突辽人这也是咎由自取,他们攻城时,若是久攻不下,便会用火箭射入城中,在城中燃起大火制造混乱,以图破城。他们惯用火箭,自然要随身携带火油。”李得一听了这话,咬牙切齿的说道:“该,烧死这帮突辽狗。”林中不时传出突辽人的惨叫声,有几个满身大火冲出树林,却被早已守在外面的兵士一拥而上,乱刀砍死,乱箭射死。韩把总喊道:“不要放箭,就这么射死了太便宜这帮狗贼了。等他们烧的差不多了上去补一刀就行了,不留活口,咱们这次行动不能泄露。”

      小刘医官拍拍师弟的肩膀,说道:“跟我去看看那些救下来的女子吧。突辽人已经是必死无疑,不必看了。”李得一跟着师哥转身去看望那些获救的女子和小孩子们。走到一处,却发现有一群女子正围在一起哭泣,小刘医官皱了皱眉,分开人群带着李得一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发现一个年轻女子光着身子倒在地上,浑身青紫,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这女子此刻显然已经没了气息。往脸上看,却能看到这女子咬紧的牙关致死仍未松开,被打的高高肿起的脸颊上,依然能看出不屈的神情,双眼仍然死死的瞪着。小刘医官叹了口气,拉过一个破帐篷给她盖上,伸手把这年轻女子的双眼合上,说了句:“那些祸害你的突辽人都被我烧死了,我给你报仇了,安息吧。”对着人群外的兵士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把尸体抬走,放到大车上,等运回去一起埋葬。

      李得一好奇地问旁边哭泣的女子这时怎么回事,那女子哭哭啼啼说道:“这位姐姐因为长得好看,那些突辽人刚才就要轮着糟蹋她,她宁死不从,被那帮突辽狗贼活活的打死了,最后,最后……”李得一红着眼圈喊道:“最后咋了!你说啊!”“最后他们活活打死了她还不算完,居然糟蹋了她的尸体。”说完这句,这女子捂着嘴呜呜的哭个不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李得一呜嗷一声,从腰间直接抽出刀来,奔着一个没死透的突辽俘虏就去了。“突辽狗!你们这些畜生……俺杀了你!”直接一刀就把那突辽人的脑袋砍了下来,第二刀又砍下一条胳臂。突辽人的脑袋骨碌碌滚出去多远,李得一挥刀疯狂的在那具尸体上发泄着,一直砍到再也挥不动刀,把刀一扔,李得一跪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开始哭。

      哭了半响,小刘医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哭够了么?留着点力气,还有好多突辽人等着你杀呢,还有更多得血债要找他们讨回来。必须让突辽狗以血还血,以命偿命!”李得一抬起头,用哭的通红的双眼,瞪着小刘医官,高声问道:“师哥,俺们这些庄户人家做错了什么?为么要遭这样的罪!”小刘医官揽过师弟的肩膀,说道:“你师哥我也不知道,先杀突辽人吧,杀光了这些突辽狗贼,兴许咱们就不用遭这些罪了。”

      钱把总指挥兵士收拾完战场,看到小医官师哥俩,迈步走过来打算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正好听到这番话,钱把总忍不住插嘴道:“咱们平周朝开国太祖曾经说过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俺文化水不高,说不上什么大道理。这大概就是太祖说的:亡,百姓苦。”

      第三十五章 最后的黎明

      指挥兵士拾掇完战场,小刘医官又与两位把总合计了一下,决定连夜派人回去定北县报信,毕竟此地离定北县还不算远,可以让县城里留守的兵士来把这次缴获的东西拉回去。这次缴获的财物很多,其实最重要的是那三百多号年轻的女子,这才是当前威北营最需要的,有了这些女子,威北营的士气、军心都能提高一大截。小刘医官和两位把总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事儿耽误不得,故而三人一商议,就决定今夜暂且扎营,等把这些财货女子运回去了,再赶路也不迟。

      到了第二天,派回去送信的人终于带着威北营浩浩荡荡的板车运输大队赶到了。虽说是连夜里赶来,但威北营兵士听说有三百多大姑娘,小子一个个干劲儿十足,一路上连歇都没歇,飞一般赶了过来。到地儿了,威北营的兵士们一个个也不喊累。小刘医官让大伙儿先歇歇再装货,威北营的年轻兵士们把头一摇,连声说不累,还有的事儿劲儿。装车的时候,一个个专挑那些重箱子搬,还要故意多走两步,搬着重箱子绕到那些姑娘旁边走一圈再装到车上。钱把总看的连连点头,“这帮小子,这回这么卖力气,不错不错。等回去也给他们张罗张罗,说个媳妇。”钱把总故意把这话说的挺大声。果然,话一出口,这帮威北营的兵士干的更有劲儿了,没用多久就把全部的财货都装上了车,那些女子自然也都安排到车上一块儿拉回去。

      上车的时候,有不少女子表示自己在家就干惯了活,不需要坐车,跟着走回去就行了。架不住一干兵汉热情的邀请,有那个胆大脸皮厚的年轻兵士,见姑娘们不肯上车,居然直接把人抱到了车上,说什么:“此地危险,必须迅速撤离。”有了这个带头的,其他兵士也红了眼,直接动手,把这些大姑娘都抱到了车上。小刘医官眼疾手快,拦住一个兵士,斥责道:“行了,行了,抱上车就得了,怎么还想一直抱着?!撒手!没看人家脸都红了。”那些半夜里被叫醒,赶了一夜路来到这儿的兵士,本来有些怨气,实以为是个苦差事,等到了地儿,见了这些年轻的女子,一个个直接变了个脸。满脸的怨气全都消失无踪,腰板挺的笔直,搬起东西来都故意挽起袖子,露出胳臂上结实的腱子肉,有个别不怕寒凉的,甚至连胸膛都故意露出来了,展示着自己那一巴掌宽的护胸毛。小刘医官看着这帮光棍在那儿不停地表现,心想“这帮年轻的前一阵儿让那帮子说上媳妇的老兵【创建和谐家园】了,现在见了姑娘,都红了眼珠子,也不知道害臊了。”威北营的车队装货完毕,拉着姑娘,拉着板车,拉着缴获的财物,开开心心还家去了。

      李得一到底是少年心性,痛哭了一场,这工夫也就发泄的差不多了,开始觉得肚子里饥饿难忍。他最近正在长身体,加之初入气壮境,又照着太祖留下的方法引导原气强化肌体,需要的营养大,饭量自然就大。刚才一场酣战,又消耗不少气力,这会儿已是饿得前胸帖后背了。李得一肚子饿得没办法,现在人人都在忙,谁也顾不上他,只好自己到处瞎溜达,希望找到点吃的。最后找到从这伙突辽人身上搜出来的牛羊肉干,李得一解下腰间的水袋,一口水,一口肉干,迫不及待地坐在地上大吃起来。突辽人的肉干,都是生肉风干而成,非是熏制,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越嚼越香,越嚼越有劲头。过了一会儿,“悍马”也溜达过来了,看李得一坐地上吃这么香,忍不住拿头去蹭他的肩膀头。

      李得一抬头瞅了“悍马”一眼,就知道他是也饿了,抬手递过去一大块牛肉干,“吶,刚才上阵多亏你了,给你块大的,这算是奖励。”“悍马”也不跟他客气,用嘴接住,直接大嚼起来,吃完了一块,又要一块。这一人一骡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吃上了。小刘医官忙活了半天,才把这些财货和女子都拾掇完了,饶是他年轻身强力壮,这会儿也觉出头上已经冒了汗。等手上忙活完,小刘医官这才想起师弟,转头四下寻找,却发现师弟早在一旁吃上了。小刘医官无奈笑笑,人小就这样,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随手拿起个缴获的皮袋子,奔着师弟走了过去。

      “呐,尝尝这个,这可是草原上的好东西。”小刘医官撬开木头塞子,把皮袋子递给李得一,李得一也没问师哥递过来的是啥,仰头张嘴就喝,咕嘟咕嘟几大口下了肚,末了还打了个饱嗝。小刘医官瞪大了眼睛瞅着李得一,嘴里诧异道:“你喝的惯这个?这可是马奶酒,又酸又涩,很多人第一次喝都受不了这个味儿,直接都吐了。”李得一扭头看着师哥说道:“啊?还行,俺也觉得不太好喝,就是舍不得吐。师哥你给俺的可都是好东西,再难吃俺也舍不得吐出来。再说俺原来在庄里啥都捞不着吃,偶尔能有个野兔子吃吃就算打了牙祭。了师哥你不知道,那野兔子听着不错,吃起来却有一大股子土腥气,极难去掉。俺们庄户人家穷,下水也舍不得丢,那玩意腥臊气那么大,还不是都煮熟了忍着那股子味儿吃了下去。”小刘医官听了师弟的话,想说啥,却又没说出口,最后伸手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说了句:“抓紧时间歇息吧,咱们马上就要上路了。”说完,站起身把军令传了下去,让众人抓紧时间原地歇息。

      歇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小刘医官看差不多了,就让众人拾掇饭,吃完了好接着上路。两位把总安排人把昨晚突辽人死掉的马匹剥洗好,架起大锅煮上。小刘医官挨个灶头走了走,嘱咐兵士们多吃点,等进了草原就没机会吃煮熟的热乎饭咯。吃不完的马肉也分切成小快随身带着,天气已经是秋日了,越往北走越冷,也就不怕马肉坏了。李得一美美的又跟着吃了一顿,“悍马”也吃的饱饱的。

      一顿饭吃完,小刘医官安排人打扫干净痕迹,两位把总集结兵士,下令继续北进。按照已经计划好的路线,这次出击会先取道东面已经废弃的旧北口。这旧北口原名叫北关,是平周朝出入北面草原的一大关隘,后来毁于战火。二十年前威北营兴起之后,狄大帅为了掐住与草原上的贸易,又在其东面修建了一个新的关隘,就是北门关。这被毁弃的北关就被人称作旧北口,常有走私的商贩,为了躲避关卡抽税,从这里偷偷北出草原。威北营此次打算在旧北口那里进入草原,然后再往东北走,一路打到突辽王庭,统万城的附近。

      一直走到日落,威北营远征的队伍终于翻过了旧北口,进入了草原地界。进入草原之后,便不能像在关内一样,白天大摇大摆地行进了,必须昼伏夜出。这次杀入草原非比寻常,危机四伏,威北营此次更是要一直打到突辽腹地,能晚一刻暴露,行动成功的可能就大许多,也能减少弟兄们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连续赶了五天路,一个突辽人的小部落都没遇到。李得一沉不住气了,来到小刘医官身旁,想跟师哥商量商量。

      “师哥。”

      “嗯?”

      “自打咱们进了草原,走了得有五天了吧,咋一个突辽人也没碰上?”李得一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小刘医官扭头看着他,认真说道:“咱们这次是打旧北口进的草原,这附近稍大一点的部落早已被金帐王庭降服,搬去了统万城附近居住。至于那些小的部落,要么被吞并,要么逃到了更远的地方,故而此地虽然水草丰美,但现在并无突辽人在此放牧。再加上今次突辽人大举入侵我朝,能上得马的男丁全部都被征发入关,草原上丁户本就不多,这下更显稀疏。别急,再往东北走几天,就该遇到了。”李得一连连点头说道:“还是师哥说的仔细,不过俺还是放心不下。这些年咱们在草原西边一直打着粮,要说突辽人不知道有咱们这支人马,那俺是不信的。突辽人一贯鬼的很,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咱们在他们身边打转转,他们的斥候是不是发现了咱们故意不声张,想把咱们一下……”

      “接着说,我听着那.”

      “师哥,先说好,俺的话要是不中听,您别揪俺耳朵,哈哈。”李得一先跟师哥讨个饶,接着说道:“俺原来听师父提过一句,那个突辽国师范什么的,为人谨慎的很,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绝不轻易犯险。他此次说动突辽可汗全军入侵我朝,就这么把后方草原空出来了?任咱们随意出入,让咱们就跟上茅房一样随便?咱们师父的本事师哥你也知道,他老人家看人一向神准。像现在这样就这么把草原晾着,一点防备都没有,可不符合师父对那突辽国师的评价。”说到这儿,李得一抬头看了看小刘医官,显然是自己对自己的话也没什么信心,想看看师哥的反应。

      “恩,能寻思出这么多,也不枉师父教导你三年。说句实话这些天我也心神不宁,走了这么远,不说突辽部落,连个突辽人的斥候咱们都没看见一个。咱们的哨探已经提前五十里撒出去了,仍然连个突辽狗的影子都找到,这实在是不寻常。按说突辽人大军在外,这草原上即便是不设防,但也不该连个突辽人的斥候也找不到,他们总得传递消息吧。突辽人不出来,这茫茫的草原,咱们也不能撒开了去找,这草原大了去了,四面都是一模一样的草海,稍有不慎就会迷路。我与两位把总反复商议,也没议出个一二三。先只能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前行,再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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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来我听听,弄不好就起作用那。”

      李得一受到小刘医官的鼓励,大着胆子说道:“咱们分成两队怎么样?”小刘医官问道:“该怎么分?”李得一眼珠子闪了闪,说道:“咱们分成两队,前队是三百步兵,后队是两百骑兵。两下相隔开,反正这草都一人多高,隐蔽的很。到时候若是突辽人突袭咱们的前队步兵,后面的骑兵可飞速赶来支援,打突辽人一个措手不及。若是突辽人攻咱的后队骑兵,骑兵队不需接战,只需向前行进,便可与步兵队汇合一处,共同迎击突辽人。”小刘医官听了,点头说道:“你能想到分兵这招,也算不错了。前后两队互相照应,确实可行。”李得一用手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师哥,俺也细琢磨来着,这个主意听着不错,可危险也是不小。”

      “说说,有什么危险?”

      “危险就是咱们不知道有多少突辽人在前面等着咱们,若是有两个千人队,六千突辽骑兵,他们便可同时围住咱们前后两队,到时候咱们步骑不能互相遮掩,非得吃个大亏不可。就算是突辽人只来了一个千人队,三千骑兵,他们围住了咱们一队打,十倍于咱们的人马,等咱们汇兵一处,怕也要死伤不少弟兄。俺这个主意最怕的就是突辽人留守人马太多。”

      小刘医官夸赞道:“不错啊,考虑事儿知道两面都想想,挺好,挺好。你光考虑突辽人的优势,却不曾看到我们的强处。咱们这次出塞,来的可都是精锐,一个个都身经百战,最是能打硬仗。突辽人虽说这些年愈发骄狂,不把咱们平周朝的军队放在眼里,可你也说了,那范国师一生最是谨慎。狮子搏兔毕竟全力,更何况突辽这次是奔着灭国而来,必然是尽起国中精锐,草原上就算留下后招,也不会是精锐骑兵,最多不过是些老弱组成的护卫骑兵而已。况且自狄大帅死后,突辽人对我朝的战事多年未逢一败,他们现在自负得很。就算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西边小打小闹,他们也未必会把咱们这小股人马放在眼里。突辽人看不起咱们,到如今这就是咱们的优势了,虽说咱威北营这次人马不多,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兵贵精不贵多。突辽人这次不来还罢了,若是来,定要他们好看,让他们再好好回味回味咱们威北营狄大帅亲传的战阵是多么厉害。”

      说完,吩咐人传令下去,“列起紧密战阵,步骑配合徐徐前进。”小刘医官吩咐完,转头看着李得一说道:“师弟,你这几年也很不错啊,跟你那头骡子配合已经如此默契了。”李得一小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师哥,别说了,“悍马”至今还不肯带笼头,俺到现在骑着他跑快了,还得拿手搂着他的脖子,连个缰绳都没得抓。你说这话不是笑话俺么。”小刘医官正色道:“你这“悍马”到了战场上的威力,你如今也见识到了吧。数日前晚上那一仗,我看你已经人骡配合娴熟,也上的大场面了。怎么样,待会儿若是遇到上千人的突辽骑兵,你还敢不敢冲在前面?”

      李得一把已经长起疙瘩肉的小胸脯一挺,说道:“敢!只要师哥你同意,俺就没啥说的。”小刘医官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说道:“好,待会儿要是遇上突辽人,师哥跟你一起当先锋冲阵。现在跟我去找两位把总分说一下。”两位把总一听说小刘医官要待会若是迎敌要亲自冲阵,再也没得二话。这次出征众人,只有小刘医官气壮大成,进了俱五通境,还修成了神目通。故而论战力,小刘医官是最高的。小刘医官要打头阵,两位把总自然是没话说。再说钱,韩两位把总虽然只是气壮境,却老于行伍,临战接敌经验丰富,正可留在阵中负责指挥兵士作战。

      小刘医官又细细嘱咐了师弟一番临阵机要,末了不忘说道:“突辽人一向不惯夜战,他们即便要来,必然也会在天亮之后出现,如今距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仔细戒备,不可大意。”李得一点点头,回去和“悍马”一起好好准备起来。临时掏出随身带的干粮匆匆吃上几口,两位把总已经带着队伍列开了阵势,全军的行进速度也开始放缓。

      迎着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突辽人果然从地平线弥漫的秋雾中露出了身形。小刘医官从马背上直立而起,观察了半响,说道:“命令兵士放缓行进,突辽人离我们还有七八里地。”命令下完,对已经骑在“悍马”背上的李得一说道:“果然不出所料,突辽人这回只来了两千人不到,看着也不像是精锐。”

      这次交战,突辽人率先发起了冲锋。突辽人的战马都是上等良驹,耐力尤其出色,等接近道双方距离三百步远的时候,突辽人就开始加快马速。韩把总往地上猛啐了一口,骂道:“娘的,仗着马好,这么远就开始冲锋,待会儿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逃跑!”钱把总高声喝令道:“步阵加速前进!不能让突辽人早早把马速冲起来!”

      威北营三百人的步阵迎着近两千骑兵开始加速前行,走了大约三十步。韩把总大喊了一声停,命令弓手准备,这时突辽人已经冲了两百步有余。到了这个距离,双方的弓箭开始互相对射,突辽人仗着马速,射出来的箭矢劲力还要大些。但威北营兵士都是打老了仗的精锐,互相之间配合娴熟无比,己方箭矢刚平射飞出,弓手身后的兵士立刻举起大盾顶在最前面,衔接的很好,正好挡住了突辽骑兵射来的箭雨。后面两排的兵士则手持长矛站立不动,耐心等着把总的军令。韩把总耐心听着箭矢打在盾牌上的声音,两轮响声声音一过,韩把总立刻下令:“盾牌手后撤,长矛队上前!”临阵不过三矢,突辽人战马优良,马速奇快,才刚射完两箭,已经冲到了威北营近前。

      钱把总看此时突辽人已经冲到二十步以内,高喊了一声:“弟兄们,抄家伙!”忽然间就见一片金光大作!直接晃的冲过来的突辽骑兵都睁不开眼,紧跟着这片金光急速飞出了威北营的步阵,直奔冲过来的突辽骑兵砸了过去。

      李得一在侧面观战,看到这一幕,直觉得非常熟悉,对着小刘医官结结巴巴说道:“师哥,这,这不是王大胖子家的金砖绝学么?不是向来不外传的么!咱威北营啥时候这么有钱了,居然人手一块金砖!!”小刘医官嘿嘿笑道:“他光教了招式,没教原气运转的诀窍,就不算外传了。这都是咱师父想出来的办法,那些甩出去的‘金砖’都是外面一层黄铜内里灌铅的铁疙瘩,可不是什么金砖,咱威北营再有钱也不可能这么败家。突辽人以为他们背着阳光冲过来就没事儿了,没想到咱威北营还有这个撒手锏。这三年师父可是秘密训练这招好久了,今天总算立了一功。”

      李得一听完师哥的话,心中不禁对师父升起了万丈的敬仰之情,回头再看突辽人,仅仅这一击,就彻底打乱了突辽人的阵势。三百块大砖头啊,每块少说也得十斤沉,砸到迎面这块儿空地简直是铺天盖地,躲都没法躲,直接硬生生的把突辽人的冲锋阵型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突然遭受这种覆盖式无差别重击,突辽人冲锋的阵势顿时受挫,中路就直接被威北营步阵硬生生顶穿了,两面的骑兵没料到中路会崩溃的这么快,一时间也没包上来。威北营的箭矢趁机又发射了一波,制造了不小的混乱。

      小刘医官拍拍胯下的坐骑,又看看李得一,高声喊道:“突辽人阵势已乱,彼人多,我利在速战!”一夹马腹,催马往前小跑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骑兵,高喊了一句:“骑兵队!出击!”

      第三十六章 让火焰烧尽一切

      小刘医官冲在一众骑兵的最前端,李得一紧跟在师哥身后。由于“悍马”现在依然不肯带笼头,李得一自然没得缰绳拽,所以每次“悍马”加快速度冲锋,李得一只能趴在他的背上,用双手搂紧“悍马”的脖子。这个姿势难看极了,自然配不上此刻正勇猛冲锋的骑兵队。李得一只能趴在“悍马”的背上小声说道:“待会儿你得好好表现啊,不然俺这人可丢大了。”

      “悍马”心领神会,忽然开始加速往前冲去。李得一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师哥俺上了!掩护俺!”“悍马”已经一溜烟冲上去了。小刘医官一抬手,示意身后的骑兵们做好准备,非但没有紧紧跟上李得一,反倒故意与“悍马”拉开了五十步的距离。

      “悍马”一骡当先,最先冲向正攻击威北营步兵阵列的突辽骑兵。突辽人惯于马上作战,听到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就知道来了支援骑兵,立刻有一部分突辽人调转马头,自动从大部队中分离出来,对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列出一个尚算齐整的防御阵线。李得一看到突辽人反应如此迅速,心中也颇为惊讶,可到了这时候,有进无退,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低声对身下的“悍马”说道:“再快点!别让他们有机会放箭!”

      “悍马”听了这个要求之后,居然真的又加快了一倍的速度,在突辽人反应过来冲自己放箭之前,就闪电一般直冲进突辽人的阵中。“悍马”知道这是拼命的时候,此刻也不再保留实力,浑身上下运转起原气。背上的李得一只觉得身下的“悍马”体型忽然增大了一圈,自己用手搂紧的‘悍马’脖子忽然青筋暴起,触手不再有肌肉的弹性,变得硬如钢铁一般。‘悍马’体表覆盖着那层像龙鳞一样一块一块的硬毛,此刻也变得根根直立,绷硬,扎手,就如穿了一层龙鳞甲一般。耳边紧接着传来猛烈的撞击声,这撞击声听着倒有点像打铁的动静。

      “悍马”直接一头撞进了突辽人阵中,迎头把拦路的突辽骑兵连人带马撞了个稀巴烂,接着速度不减再增,又连撞七八个突辽骑兵,在突辽人的骑兵阵势中硬是撞出了漫天的血雨。硬生生撞入突辽人阵中之后,“悍马”忽得人立而起,长啸一声,浑身的威压毫无保留直接一发而出,周遭几十步内的突辽战马受不住这无上的威压,刹那间就口吐白沫,一个个直接软倒在地。就这么会儿工夫,李得一身边居然空出来一大片。李得一伸手拽出军刀,朝着正在弯弓搭箭的一名突辽兵士就扔了过去,那人啊呀一声,直接被刀打中了脸庞,摔【创建和谐家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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