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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把总一手摸着这张被射破的牛皮,满脸的心疼,眉头都皱了起来。李得一在旁边直接看傻了眼,心说仗都打赢了,为了一张牛皮至于这么心疼么。小刘医官戳了他一下。低声说道:“咱们威北营这些年穷怕了,兵士们连军装都凑不齐……”话说到这儿,李得一恍然大悟:“俺懂,俺懂,自从俺娘死后,俺再也没有新衣裳穿了。”小刘医官点了点头:“自打狄大帅走后,咱威北营也成了没娘的孩儿啊。”
李把总赶紧上前抢下这张破牛皮,劝道:“老韩,别光顾着心疼这张破牛皮了,突辽人还留下五匹马和十来个人头呢等着你呢。”韩把总一听这话,脸上心疼的表情立马不见了,扭头大步奔着突辽人落下的五匹战马就去了。
韩把总走到一匹青黑色的马前,先安抚住战马,然后老练的掰开马嘴看看牙口,接着翻起马蹄看了看,最后仔细地摸着马骨,一时间居然沉醉在其中。李把总走上前问道:“老韩,这马咋样?”韩把总这才被问醒了,打了个激灵,说道:“好马,这是匹好马呀。今年刚四岁,嘿嘿,别看现在瘦的不行,那是这一冬天饿得,回去好好养养,又是一匹膘肥体壮的好马。”李把总接着问道:“骟过没?”韩把总笑着答道:“没,这匹马能当种马。回去好好养一阵,恢复恢复,等两年就是一匹好种马。”李把总听了这话,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刘医官这时也忍不住感慨道:“咱威北营得有五六年没见着小马驹了,上面死死掐着战马不给咱们。咱威北营的马是死一匹少一匹。有了这头种马,骑兵总算有点盼头了。”韩把总伸手掏出一块干粮,掰碎了喂给这匹青黑色的战马,转头喊道:“马近,马近你死哪儿去了?赶紧滚过来!”“有!”兵士中走出一个粗壮的汉子,高声答道。
“你把这匹马牵回去,好好伺候着,用最好的料,明白吗?以后咱威北营的骑兵可都指着它呢!”韩把总高兴地吩咐着。“先把马牵到寨子里,喂饱了,再往大营里牵。”李把总紧接着说道。韩把总安顿好这匹战马,又往另外四匹马走去,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该死的突辽狗,马多不不知道心疼。这么好的马也不喂饱了就骑出来,瞅这些马瘦的,赶紧先给它们喂点干粮,老韩我宁愿自己挨饿,也不能饿着这些宝贝。”检查了一番,韩把总又有点丧气道:“这两匹骟过了,只能当战马使唤了,当不了种马啦。这么好的马,糟践了,一起牵回去,好好喂喂。”
检查完五匹马,那十来个的突辽人的人头也都被兵士砍了下来,直接就这么扔在板车上,血沿着木板直往下滴。小刘医官拉着李得一,挨个给那些中箭的兵士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把都安排到板车上坐好,箭头却不急着给【创建和谐家园】。轮到给王大胖子处理时,还得先让王大胖子蹲下来,俩人才能够得着。
这回小刘医官就不跟给那些兵士处理箭伤一样仔细了,上手直接就拔箭。用脚蹬着王壮彪的肥肉,俩手一使劲就拽出一支来。李得一在旁边看傻了眼,愣愣地问道:“师哥,为啥这就给王大哥拔箭?还得拿脚蹬着才能【创建和谐家园】?”小刘医官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没看他伤口都没流血么,这些箭连他外头的那层肥肉都没射穿,到肥肉里就被夹住了,直接拔,没事儿。他这身肥肉你别看肥,可都死硬死硬的,我要不拿脚蹬着借点力,还拔不出来。”李得一“哦”了一声,也伸手就去拔箭,他不好意思使脚蹬着王大胖子,所以拔了半天,吃奶的劲儿都用光了,汗都冒出来了,也没拔动一支。
小刘医官说道:“你起开吧,他这一身肉,你要是没有气壮境的力气,箭根本拔不出来。”王壮彪低下头看着李得一,嘿嘿笑道:“娃娃,让你白费力气了。”“是俺力气小,这才拔不出来。”李得一不好意思地说道。干呆着看也不是事儿,李得一只好扭头去帮其他受伤的兵士。
一行人拾掇好了,让驮马拉着板车慢慢的往回走。到了寨子里,孙老医官已经提前让人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连夜赶路的韩把总一行人也顾不得歇息,直接坐下大吃起来,先喂饱五脏庙再说。等吃的差不多了,韩把总手里掐着块煮熟的羊肉,另一只手拿着半块饼子,边吃边绕着寨子走了一圈。
转完一圈,来到孙老医官和李把总跟前,韩把总坐到就地用树桩做成的凳子上,高兴地说道:“这寨子弄得不错啊,以后可以当成我们北出草原的前哨。是孙老医官的主意吧,哈哈。”李把总也是兴致颇高,说道:“我刚才清点了一下你这趟弄回来的东西,好家伙,真是不少啊,生牛皮足有三十张,羊皮近百张,还有两十多张硬弓。”李把总话说到这儿,韩把总猛地一拍脑袋大喊道:“坏了,忘了大事儿了。”
李把总急忙问道:“什么大事儿?”“我还换回来五匹公马和一匹母马那,当时知道有马匪盯上了我们。就特意让郝任禄带着这六匹马连夜出发,绕路赶回定北县城,也不知他现在走到哪儿了。”李把总听到这儿,再也坐不住了,腾就站起来了,两手用力抓着韩把总的胳臂,急促说道:“那五匹公马……”“都是上好的种马,得赶紧派人去接。”韩把总着急忙慌的答道。
李把总几步来到寨子中,大声喊道:“毛快腿儿,毛快腿儿!死哪儿去了!”“有!”一名瘦瘦高高,两腿特长的兵士小跑着赶了过来。“你马上回定北县送信,让钱把总组织人往东北面赶,派人接应郝任禄,就说他带着五匹种马。一定要接上这五匹种马!”这名叫毛快腿的传令兵士一听就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废话,饭也不吃了,揣上个饼子,直接跑出了寨门,一溜烟不见了。小刘医官在旁边听了这话,也是急的不行,嘴里念叨着:“五匹种马啊,咱们威北营骑兵这下真是有希望了,这么多年了可算是……”
李得一不解的问道:“为啥大伙都这么急?”小刘医官听了这话,直接气乐了:“废话,马要是大伙都不急。等跟突辽人打仗的时候,难道大伙骑驴上阵?咱们威北营的马现在统共不足百匹,最要命的缺少种马。再没有种马来生小马驹,过两年咱们威北营就要没马骑了。光靠步兵可追不上突辽人的骑兵。”李得一打破砂锅问到底:“俺看咱们威北营不少兵士跑起来不比马慢多少啊。”
小刘医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原气修到气壮境,确实能跑过马,问题是你比马跑得快有什么用?你是跟突辽骑兵打仗,又不是跟突辽马打仗。到时候人家骑马,你靠两条腿,光耗费的体力就差一大截,拿什么跟突辽人拼命?人比马跑得快只能当传令兵,就像毛快腿那样的。除非人人都跟王大胖子一样,天赋异禀,壮的就像头人型怪物一般。可咱们平周朝所有边军加起来,王大胖子这样的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你知道么?”李得一点了点头说道:“俺明白了,战马的关键在于能代步,节省体力,好给骑兵留【创建和谐家园】力作战,对吧。”
孙老医官这时已经走了过来,听到这番话,笑着摸摸李得一的头说道:“你能认识这一点,也算不错。骑兵的作用可不止这些,你要知道好多兵士都不曾修原气,只是普通人,有了马就能让他们快起来。这打仗一快,里头的学问就深了,你慢慢领会,不必急于一时。”
孙老医官几句话说完,返回身走到李把总近前,两人低声商议一阵,又喊上韩把总三人走进了地窖中。
小刘医官带着李得一继续忙碌着给中箭的几个兵士取箭,止血,仔细清理伤口,包扎。李得一这工夫发现取出来的箭头全都是骨头做的,不解地问道:“怎么都是骨箭?不都是用铁做箭头的么?”小刘医官答道:“突辽人缺铁,只有王庭的金帐骑兵才全部用铁箭,稍大一点的部落也是铁箭,兽骨箭参半,再小的就只有兽骨箭可用了。”“那这次想劫掠咱们的是突辽小部落的骑兵了?都是兽骨箭。”李得一脑子一转,想出这个问题。
小刘医官略一琢磨说道:“金水河只有下流水量充沛的地区才有几个大的部落聚集,上游地区由于水量不足,只有小部落选择在此放牧,生息。突辽人逐水草而居,实力强大的部落占据水草丰美之地,弱小的部落就只能在水草贫瘠的偏远之地生存。可即便大部落,也搞不到那么多铁箭,所以他们只有遇到战事才舍得把铁箭拿出来用。这次他们是打算劫掠客商,当然舍不得用铁箭了。”李得一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韩把总只带着我们往金水河上游走。我们人少,遇到稍大一点的部落都很危险啊。”“来往于大部落间做生意的那些商队,往往都是几股人马凑到一起,凑齐上千人才敢前往,还要请不少护卫以防万一。人要是少了,突辽人转脸就能把你吃的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草原上的狼吃东西一向如此。”小刘医官补充道。
两个人边忙活着治伤边拉呱,不觉着日头就落了西。不大会儿工夫,晚饭的香味就传遍了整个寨子。吃过了晚饭,李得一照例去修原气去了,小刘医官则单独去照顾师父。
推开地窖的门,小刘医官端着熬好的膏药走到孙老医官面前,“师父,山里湿寒,您的腿又开始疼了吧,这是我今天刚熬好的膏药,贴上吧。”说着话,取出一块狼皮,抹上膏药,递给师父。热腾腾的膏药贴到膝盖上,孙老医官脸上也露出舒缓的表情,长出了一口气。
李把总推开门,直接走了进来说道:“时辰到了。”身后韩把总也跟了进来,孙老医官提醒道:“此次草原狩猎,有这十几辆板车相助,行军之时可轮流让兵士上车休息,以节省体力。对敌时也可使板车挡在前做障碍。若是能劫得突辽人的马匹,还可让马拉着板车。”
“出征的两百三十一人都准备好了,干粮也带齐了,带上了咱们最后剩下的全部羊肉干和饼子。”李把总扭头紧紧把住韩把总的双手,郑重说道:“成败在此一举了,咱威北营往后是接着吃肉还是穷的当裤子,就看你的了。”
孙老医官镇静说道:“今晚先歇息一宿,明天日落再出发。今晚我会安排人手,用你带回来的牛皮赶制些皮盾,正好能防住突辽人的骨箭。”韩把总赶忙说道:“少使些牛皮,我还指望这些牛皮制几具皮甲给弟兄们穿上呢。”
李把总忍不住插嘴说道:“老韩你又算这些小账,这次去北面如果顺利,弄回来的东西何止这些,到时候怕你数都数不过来。这次咱们好容易捞到这个单独镇守一县的机会,又是靠近突辽人的边县,正是咱们威北营翻身的机会,你可不能跟以前一样光算小帐。”韩把总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穷日子过惯了么,精打细算,精打细算。嘿嘿……”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李得一早早的做完功课,拉着小刘医官找到师父。李得一小声的问道:“师父,这次行动俺能去么?”孙老医官还没开口,小刘医官忍不住先说道:“这次去是要真刀真枪跟突辽人拼命,你跟着去能干啥?好好修你的原气,到了气壮境再上阵不迟。”
李得一不敢高声辩驳,小声咕囔着:“俺看好多兵士也是普通人啊。”孙老医官咳嗽一声,语气略重的说道:“你身体尚未长全,不耐长久跋涉,何况此次出击昼夜行进,战事紧张,草原上也是变数重重,并无必胜之把握。你不能去,此话再也休提。”听了这话,李得一小脑袋耷拉了下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孙老医官接着说道:“行军打仗不全是战阵上的本事,这军需粮草之事也是十分重要,你虽无法上阵,却可在后方多做准备,待韩把总得胜归来之际,也好去迎接。”小刘医官也接着师父的话说道:“这次出击定有伤亡,你跟着我多做准备,到时候能多救一人强似你上阵杀一个突辽狗贼。咱们带来的急救应用之物不多,这山寨初设,现在还没那个条件让师父使用太祖治术救人,这些都是你我接下来要干的活计。不必做那个丧气样子,有的事要紧活儿等着你呢。”
听到自己接下来干的事这么重要,李得一抬起头来,眼里也恢复了精神气儿,说道:“啥时候开始干?”小刘医官翻了个白眼道:“要不是你拖着我来见师父,这时候就开始搭建伤兵营了。”“啊,那俺跟你去干活去了。”说完,拉着小刘医官往外就走。
小刘医官带着李得一,再带上几个懂木匠,瓦匠活的兵士,开始在寨子中搭建伤兵营。借着这个机会,小刘医官开始给李得一讲授一些布置营寨的常识。
“咱们这伤兵营最重要的就是卫生。”“师哥,‘卫生’是太祖讲的那个么?是啥意思?”“咱们伤兵营比别的营有啥不同?”“额,咱们伤兵营干净多了。”“对,卫生就是干净,你可以先这么记着,以后再慢慢学。”这样类似的一番对话,整整一上午工夫,在这个不大的寨子里一阵阵不时地响起。
“伤兵要想恢复的好,必须多接受太阳的原气,所以咱们伤兵营一定要建在向光之地,这个寨子建在山北,咱们伤兵营就只能择一高处建立,以便多受太阳原气。”小刘医官不厌其烦地仔细为师弟说着这些门道。“还有咱们伤兵营经常洗换绷带,用水量也大,若是野外,最好选靠近河沟之地,若是城中,就要靠近井水。”小刘医官边说边走,李得一跟在【创建和谐家园】后面用心记着。
“这个寨子现在不过是草草建成,围墙都只建了北面对着草原的一圈,更不曾建好取水的装置,暂时只能依靠附近的从山中流过的这段小清河取水,其他的只能待以后再说。为了让伤兵得到及时的救治,咱们伤兵营一定还要建在寨中主路旁边,不能在七拐八绕的旮旯里。这几条综合起来,这处就是咱们伤兵营的位置了。”由于在山中建寨,地形起伏不平,小刘医官选了一处离寨门不远的小坡地。接下来就是木匠,瓦匠的活了,这些李得一却不必学,了解便可。
李得一闷头记了一脑子东西,这时候才有空说话,“咱们留在这儿,是不是就趁着这几天把伤兵营再建完?”小刘医官点头说道:“那是咱们的任务就是建好伤兵营。你也趁此机会多请教请教这里的兵士,学学安营扎寨的学问,行军打仗不会这个可不行。”
吃了晌饭,山寨里就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到处请教事情,大伙儿知道这是孙军师新收的小徒弟,也都愿意指点上两句。哪里视野开阔,可以安置岗楼,哪里地势险要,可以布置陷阱,哪里靠近后山,可以留条小路,哪块寨墙要多修一层,哪里要开个小门,等等事情都仔细讲给这个半大小子听。
李得一学的也是格外认真,请教完一个人,必然细细记住了,这才去接着请教下一个。小刘医官见师弟不再吵着要上阵,也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忙活着调配止血的药物之类。
半个月不知不觉的工夫就过去了,山寨渐渐地也有了个模样,这期间又从定北县中搬来不少东西。这一天,孙老医官对两个徒弟说道:“按照定好的日程,这两日韩把总一行就该回来了,我们准备迎接,你俩说说看有啥要准备的。”师徒三人正商议着,忽然听到寨子里锣声响起,李把总高喊:“【创建和谐家园】,紧急战斗!”
第二十二章 种子
听到李把总的召集令,小刘医官带着李得一,背上绷带,止血散等急救药物匆匆赶到寨中给大伙一块【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完毕之后,跟着李把总一起往北开进了草原。李把总这次统共带出来百人左右,几乎把寨子里的人都调了出来。一路急行军,往北面猛赶。
众人赶了一整天路,吃晌饭都没歇息,一人拿着个饼子,就着咸菜肉干,边走边吃。一直到太阳偏西,李把总才带着队伍停了下来。李把总高声吩咐道:“都行动起来,现在还不是歇息的时候,在日落之前咱们必须安营扎寨。”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搭帐篷,挖壕沟,用板车围起临时的营墙,架起铁锅点上火,煮雪烧水。李得一跟着小刘医官俩人一起整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搭起了伤兵营白色的帐篷。
太阳一落山,李把总就安排人开始埋锅造饭。这时候,李得一忽然注意到,李把总居然安排了五十多个灶,一时间营地里烟尘滚滚,火光冲天,离着老远就能看得到。李把总显然也提前多预备了许多干粮,更让李得一惊讶的是,这次居然还带来了醋。威北营平时用干净的粗布浸泡在醋坛子中,然后取出晒干,再放入醋中浸泡,如此反复几次,等这粗布晾干之后,行军时就可以方便的带在身上,吃的时候剪下一小块放入汤中,就有了浓浓的醋味。
威北营日子过得紧巴,平日里这醋轻易舍不得拿出来吃,这回居然往汤里搁醋了,看来这顿饭李把总是下了血本。李得一正胡思乱想呢,耳朵里忽然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了过来,过不了多会儿工夫,听声音已经到了这附近,赶忙四下里张望。只见一个骑兵手里擎着一个木棍,上面缠了块红布,往营寨方向飞快的冲来,李把总看见人来,仔细辨认了一番那红布之后,高声笑道:“韩把总此去已经成功,如今正带着人往回赶,这是提前派人回来报信了,赶紧打开营门,准备迎接!”
营寨中的兵士一下全都沸腾了起来,李得一听了这话之后也美的很,若不是旁边有小刘医官看着,都要蹦起来了。寨门大开,那个兵士骑马冲了进来,嘴里高声喊道:“韩把总已经离此处不足十里,这次打粮咱们大获全胜,缴获无数!”
“好!”李把总带头喊道,营寨中的众人也跟着高声吆喝起来,“赶快把水烧开,等会有的是牛羊肉要煮!”“这次弄回来的牛羊肯定不少,咱们烤着吃吧。”“对对,还是烤着吃香。”几个兵士吆喝了起来,李把总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待会等韩把总回来,今晚就允许你们烤羊吃!但是只有今晚可以!”
李得一听了这话,不解地问师哥:“师哥,为啥平时不准烤羊吃?”小刘医官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年,咱们威北营日子过得穷啊,你别看去年有羊吃,那是让你赶上好时候了。当初上头的人是把咱们威北大营调到定北县这个穷乡僻壤,本意是想彻底困死咱们。不料想这定北县却是可以穿过清源山直通草原,反倒让咱们赚了,你也知道,去年咱们从草原上弄回来不少羊。其实那是这七八年来,弟兄们头一次能敞开了吃羊肉。在那之前咱们威北大营得有好几年没捞着这么大口肉了。大伙整日嘴里都寡淡的很,偶尔弄到点肉,都是煮汤吃,一人分一小点肉,就着肉汤喝个水饱,就算沾过油腥,解馋了。”李得一点点头,说道:“师哥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不能烤着吃,大不了也一人分一小块肉就是了。”
小刘医官这下也懒得翻白眼了,直接给了李得一脑门一下,“煮着吃能有口汤喝啊,关键是那口汤!烤着吃有汤么?”李得一双手抱头委屈道:“为了这口汤,师哥你也不用打俺啊。”小刘医官不好意思道:“看你这一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顺手打了一下。嘿嘿,手抖,手抖。”李得一脸皮厚,不一会儿又腆着脸问道:“为啥师哥你每次打俺,俺都躲不过去,这个有啥秘诀么?”“这个嘛,等你到了气壮境,我再教给你。”“哎呀,俺的师父啊,俺啥时候才能修到气壮啊……”“讨打!”李得一这下不等师哥抬手,撒腿往外就跑,嘴里喊着:“师哥,俺跟出去看看,你先忙着吧。”
天黑之后,在众人热切的期盼中,韩把总一行终于从黑夜中走了出来,打头的是几十个个骑马的兵士,打着火把,在夜色的掩护下,借着火光猛一眼看上去,很是一个威风凛凛。等走近了营寨里众兵士才发现,这十几个骑兵胯下的战马都瘦弱不堪,有几匹甚至瘦的皮包骨头。
李把总笑骂道:“这个老韩,有点东西就爱显摆。都他娘赶紧下来,这些马都是上好的战马,现在这么瘦弱,别他娘骑坏了!”这些骑马的个兵士忙不迭下了马,嘴里还解释道:“咱也说这马太瘦,不能骑,可差着俩里路快到的时候,韩把总非要咱们骑上,说是给家里的弟兄们瞻仰瞻仰。”
“这老韩!臭显摆什么,我待会再说他。后面赶紧来人把马牵走,都掏出干粮来喂给马吃!这些马现在到了咱们手里就是咱威北营的宝贝疙瘩,谁饿坏了一匹老子扒了他的皮!给马上细料,把带来的豆子都喂了!麦面饼子也给老子使上!谁也别心疼,等回去都给你们拿肉干补上!”李把总高声吆喝着,自有兵士负责接过马匹,慢慢牵着往营寨里走,不时地掏出一个饼子撕碎了喂到马嘴里。
“哈哈哈,老李,咱们威北营这下可发啦!”韩把总大笑着推开前面的兵士走了进来。李把总没好气地说道:“刚弄到点东西就穷显摆,那些马瘦成那样,能骑么!那可都是好马啊,要是骑坏了一匹我看你上哪哭去。”韩把总赶紧解释道:“我就让他们骑了几十步,还是慢慢骑着走的,没敢走快了。我这也是想让弟兄们高兴下,咱们威北营苦了这么多年,打今年起可算事有盼头了。”
“你先跟我说说,咋弄的这些好马?”李把总拉着韩把总小声问道。韩把总搓了搓手,说道:“在去的路上吧,我就琢磨着突辽人现在的情况。这些小部落虽然年前跟着入关抢了一把,但是去年冬天出奇的冷,雪也比往常年下的多。所以应该还是冻死了不少牛羊,再说雪下得大,马就挖不到被大雪盖住的草吃,肯定也被饿死不少。等我们攻头一个突辽不做的时候,果然如此,突辽人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直接就被我们杀了进去。突辽人在马上厉害,可今冬天他们的马都饿的没了气力。突辽人没了马力之便,咱们杀起这些小部落的突辽人来跟屠猪宰狗也差不了多少。弟兄们没费什么事就破了头一个部落,是个只有二十几个帐子的小部落。剩下这十几天工夫,时间基本都花在收拾缴获和在齐膝深的雪地上赶路上了,这十几天我们又连破了两个小部落。这仨部落统共就划拉了这些东西来家。”
李把总点点头说道:“的亏今年雪大,突辽人的马都饿的没了力气,不然咱们这趟出去还要多费些周折。”韩把总接着说道:“突辽人的战马今冬天饿死不少,三个部落总共才弄了不到百匹马。回来的路上咱们带的粮食不够了,又饿死了三十多匹。”“啊!”听到饿死三十多匹战马,李把总腔调都变了,懊恼道:“这趟出去该让你多带些粮食的。唉,可惜了那些好马。”
“后面还有不少羊呢,不过都瘦的没多少肉了。”“没事,等扒了皮,算上去年弄的那些羊皮,给弟兄们每人做上一件羊皮袄。”两位把总边说边往回走。
这时候李得一正高兴地围着那些驮马拉着的板车跑圈儿,看着一车车满满的东西,心里美得都冒了泡。走到后面的一辆板车,却是用布蒙着的,李得一好奇的问赶车的兵士:“这车装的啥?咋还用布蒙着?”拉车的兵士笑着说道:“你想知道?把头伸过来,我掀开个角给你看看。”李得一好奇的凑了过去,那人猛地掀开蒙着的厚布,露出一个角来,“啊!”李得一被吓的直接叫出了声而,原地蹦了个高,一扭头就跑了,满满的一车都是被砍下来的人头。
“孙军师让我跟你说,这次的人头不能一起交给那位曹团长。”韩把总不解的看着李把总,等着解释。李把总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就跟做买卖一样,多了就不值钱了。回头让人撒上石灰把人头先存起来,反正现在天还冷,人头也存得住,可以分三个月交上去。”韩把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哎,咱们威北营苦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才找到一个靠得住的上级。孙军师的意思也是希望能长久拉住曹团长,毕竟他是当今太后的弟弟,皇亲国戚的身份摆在那儿。靠上了他,即使朝中那位韩相公依然压着咱们,咱们也能有条出路。”李把总压低了声音说着此事背后的勾当。韩把总连连点头:“这事儿我老韩明白,这些年咱们熬得太苦了,现在好容易松快些,可得好好维持住了这关系。这些皇亲国戚都贪的很,你要是一次把他们喂饱了,他们的胃口就该大起来了。”
被那车人头吓坏了的李得一正慌慌张张往队伍后头跑着,发现后头有一辆板车拉的全是小男孩儿,用一个大毯子盖住了这些小男孩子,一共有七个。还有几十个年轻的女子跟在这辆板车旁边走,他们人人都只穿着单衣,几个人才捞着一块披一张破旧的毛毡子御寒,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李得一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韩把总救回来的‘两脚羊’,瞅了瞅他们,咬紧了嘴唇没多说话,扭头飞快的跑了。一路气喘呼呼地跑回去找小刘医官,还没跑到师哥跟前儿,嘴里就喊开了:“师哥,师哥!”“这儿呢。什么事儿?这么急急火火的。”李得一大喘了两口气,说道:“师哥,咱们还有多余的冬衣裳么?等会儿俺有用。”“你把气喘匀了再说话,御寒的衣物没有,毛毡子倒是有不少,凑合着使吧,不过你要这些干啥?”小刘医官一伸手扶住了李得一,问道。
李得一缓过来这口气,提高了声音说道:“韩把总救回来一些孩子,他们都穿着单衣,怪可怜的,俺想帮一下。”“这样啊……”小刘医官寻思了一下说道:“这么冷的天穿着单衣走了这么长的路,寒气肯定早已入体,光靠裹着毛毡子解决不了问题。这样,你现在去准备些柴火,咱们煮一锅驱寒的热汤给他们喝。”“哎。”李得一赶紧答应了一声,转头忙活去了。
这个时节草原上依然是冰雪覆盖,天气冷的很,呼啸的西北风就跟刀子一样。营地里很快就点起了取暖用的熊熊火堆,兵士们三五人一群靠在一起取暖。营寨中这时已经开始做饭,到处都在用柴火,李得一很快就借了一些回来。师兄弟俩人忙忙活活,开始生火烧水,小刘医官拿出驱寒的草药加到水中,又去弄了半腔子羊回来,放到锅里一起煮了起来。“羊肉乃是燥热的肉食,最适宜配合这驱寒草药熬成热汤。这些孩子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早就饿坏了。这碗热乎乎的羊汤喝下去,汗一发出来,体内的寒气就能赶出来大半。”小刘医官边忙边给李得一说道。“你去帮忙弄点盐巴回来,尽量多要点。”
“还是师哥你想的周到,嘻嘻。”李得一说完一蹦一跳地去找人弄盐巴去了。李把总和韩把总俩人一起进了临时的营寨,营中自有安排好的兵士来接手那些带回来的缴获,赶着板车去安排好的角落开始清点起来。留守的兵士们看着这几大车的缴获,嘴角都开始往上翘了起来,这趟有幸跟着出征的兵士此时脸上满是骄傲,开始拍着胸脯跟没捞着去的弟兄吹起草原上的经过。过了阵工夫,传出了烤羊肉的香味儿,出征回来的兵士都陆续坐好,坐那儿等着吃晚饭。兵士们一个个闻着火上烤羊肉的香味,都露出了馋相,只是李把总还没有下令开吃,谁也不敢先下手抓。
李把总看看人都到齐了,羊肉也烤熟了,说了声:“开吃。”几百号人这才笑嘻嘻地开始动手撕羊肉吃。这会儿也顾不得刚烤的热羊肉烫人了,一边被烫的呲牙咧嘴,一边猛地撕下一块肉,拿嘴一吹,直接就往嘴里送。一时间营地里同时响起各种叫声,“好吃”,“真香”,“有日子没吃这口了”,“哎呀娘啊,烫死俺了。”这却是个心急的,撕下一大块肉,也不吹吹直接就往嘴里送,结果烫了个满嘴燎泡。
韩把总手里拿着一条羊腿,一边撕着吃,一边找到小刘医官。坐到小刘医官身旁,把嘴里的羊肉咽下去,韩把总说道:“这是小小医官让俺救的人,给你带过来了。”说着让出身后的一群孩子。小刘医官笑着说道:“我替师弟谢谢韩把总了,一路上让你费心了。”韩把总摆摆手说道:“顺手,顺手救的,一点也不费事。小医官你忙,我走了。”说完又接着去找李把总吹嘘这次去草原的经历了。
小刘医官看着眼前这群眼里带着警惕和怯意的孩子,叹了口气,说道:“一人过来拿个碗,先围在火堆旁暖和暖和,待会羊汤煮熟了,给你们盛。”自己端起一箩筐杂粮饼子,一人发了一个,“不够还可以再要,管饱。”李得一这时带着盐巴也回来了,看到有些孩子已经饿得顾不得等羊汤,直接就开始啃手里发的这又冷又硬的饼子。抽了抽鼻子,李得一想起了自己挨饿的时候。赶紧把盐巴放入锅里,拿大勺子搅了搅,尝了一口发现肉已经熟了,转头对这些孩子说道:“排队挨个过来,羊汤熟了。”这些孩子听话的排成一排,女孩自动把小一点的男孩让在了前面。李得一负责分汤,小刘医官拿着把刀子,把羊肉捞了上来,切成小块分到孩子的碗里。
分完了汤,李得一在地上铺了块毡子,让孩子都坐下吃,自己去又抱了一捆柴火来,把火烧的旺旺的,让孩子们暖和一些。忙完了这些,李得一自己捞起块羊肉,拿起个饼子,找了块地儿坐下慢慢吃了起来。小刘医官走到李得一跟前,说道:“师弟,这些孩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这话把李得一问住了,一口饼含在嘴里,忘了咽,就这么愣坐在那儿开始琢磨。
好半天,李得一咽下嘴里那口饼,说道:“俺也不知道,送他们回家肯定是不成了,他们的家人去年就被突辽人杀光了。”挠了一阵子头皮,李得一开口说道:“师哥,咱伤兵营人手太少了,算上师父也就咱仨人,把这群孩子收了吧,权当帮忙了。”小刘医官抬眼看着李得一说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回头你问问师父吧。”“师哥,万一师父不同意,你可要帮着俺说和一下啊。”“这没问题。”孩子里面大点的几个女孩子听到这番话,都竖起了耳朵。
简单说了几句,李得一再也不言语了,吃罢了饭,绕着孩子走了几圈,查看了一番孩子们的身体情况。发现这些孩子都被冻的不轻,几乎个个都有冻疮。李得一赶紧跑回临时的小帐子里,又把所有的毛毡子都抱了出来,“每个人都裹上,多裹几层,等会还要赶路。今晚不能在这里过夜,太冷了,也不安全。”
吃完了饭,歇息了能有一个时辰,李把总从帐子里走了出来,高喊:“全体【创建和谐家园】!”整个营地又是一阵忙碌,等兵士都拾掇利索了,李把总带着人开始往清源山走。李得一目瞪口呆地看着威北营的兵士利索的行动起来,整个营地几乎在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除了地上尚未扑灭的篝火痕迹,其他啥都没留下、甚至有专门的兵士负责把没烧完的柴火灭掉,也一块儿带走。
王大胖子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身上还披挂着全副的铠甲,只是把头盔摘了。王大胖子看到李得一,伸手一巴掌差点把他拍到地里头,“哎呀”惨叫了一声,李得一直接往前扑了出去。王大胖子在后面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洒家喝了口酒,没收住劲儿,你没事吧。”小刘医官翻了个白眼,赶紧跑过去把师弟扶了起来,捏了捏胳膊腿,说道:“咱威北营穷日子过惯了,走哪儿都不落下一点能用的,弟兄们精细的很。你别看王大胖子留着一脸大胡子,他其实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平日看着怪吓人,其实最喜欢作弄人。”李得一点点头,看着已经列队整齐的威北营兵士,又看看王大胖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啥。
小刘医官没好气儿地说着王大胖子的坏话:“他们家祖传就长得老相,所以他故意留着一大把黑胡子,让自己看上去跟四十多了一样。”听小刘医官毫不客气的捅破自己的老底,王壮彪只能红着脸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大脑瓜子。
一路无话,李把总带着出征的众人直接回到了山寨之中。韩把总一进门就嚷嚷着:“行啊,老李,你在家也没闲着啊,有了这个寨子,以后咱们北出草原打粮可就方便多了。”李把总摇摇头道:“建这个寨子都是孙军师想的主意。我就是帮着指挥下兵士们干活。”
李得一跟着小刘医官回到寨子就直奔师父那儿,去报告情况去了。地窖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孙老医官坐在椅子上,整个身子都坐在了昏暗的灯影里,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沉默了半响,孙老医官开口问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李得一听了这话,搜肠刮肚的开始想词儿,不知不觉头又疼了起来,识海也开始剧烈震荡。好半响,额头冒着冷汗说了一句:“这些孩子可以留作日后的种子。”强忍着识海传来的剧痛说完这话,李得一立马昏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大鱼吃小鱼
“种子?呵呵,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好吧,为师就同意你收下这帮孩子。可有一条,这些孩子既然是你答应收留的,以后就得负责照顾他们,为师可找不出多余的人手帮你照顾。”孙老医官一手捋着胡须,面带笑容的答应着。李得一听师父答应了,高兴坏了,连忙点头答应着:“俺一定照顾好他们,师父你放心吧。”要不是在师父面前不敢放肆,李得一这工夫只怕就要绕着营帐里转圈了。小刘医官看师弟憋得难受,伸手指戳了他后背一下,说道:“行了,师父也答应了,跟我一起去给这些孩子先安排个地方歇息吧。”李得一痛快的答应着:“嗯,师父您歇息吧,俺和师哥出去忙活去了。”说完,给师父行了个礼,跟着小刘医官退了出去。
小刘医官把这些孩子暂时都安排在了伤兵营专用的帐篷之中,剩下的事就都交给了李得一,自己则赶紧去给此次行动中受伤的兵士治伤去了。几十个孩子分开睡在在三个帐篷之中,虽然拥挤,但好歹能暖和些。山中的夜晚格外的冻人,李得一拿出所有能御寒的衣裳,被服给这些孩子盖上。发被子的时候,李得一听到好几个孩子偷偷地哭出了声。这些孩子在经历的噩梦般的巨变之后,即使是能安稳的睡上一觉,而且不用担心明天就会被打死,或者被吃掉,这些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也让这些孩子感动地哭了出来。
李得一安顿好这些孩子之后,小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找到小刘医官,给忙着救治伤兵的师哥打着下手。小刘医官这会儿给十几个受重伤的兵士拔箭,清理伤口,缝合伤口,绑上绷带,忙的昏天暗地,也顾不上安慰师弟了。李得一跟在后面沉着脸拿着绷带,等师哥缝好伤口,就帮着包上。第一批处理完这些重伤员,接着又给四十几个轻伤的兵士清洗了伤口,按上止血散,包上绷带。等哥俩都忙活完了,已经是后半夜了,饶是小刘医官年轻壮,也觉得有点吃不消了,身体到还撑得住,主要是治疗伤员精神高度紧张,一连两三个时辰这么忙下来,实在是有些倦怠。歇歇了半天,小刘医官只说了一句:“明天跟我回县城,有话明天再说,现在先回去睡觉吧。”小刘医官就自顾自的回去歇了。
李得一沉着脸也回到自己的小帐子里睡下了。这一夜却是噩梦连连,不断反复梦到李泉庄被屠戮一空的惨状。每次梦到自己从那个藏身洞中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梦总是又倒回开始的地方。最后,却是梦见到死不瞑目的三爷爷倒在了血泊里那一幕,一下就惊醒了。
隔天,李得一起得很早,精神也不太好,修完原气做完早课,李得一又亲自给这些孩子弄了些早饭吃,然后才去找小刘医官。围着寨子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师哥,终于在师父的地窖里找到了、原来小刘医官正在劝说师父一起回县城,说山中寒气,湿气太大,不利于休养身体。李得一听到师哥说的话,也跟着过来一起劝,说的却是如今山寨一切都有了模样,也不必师父一直在这里主持了,县城毕竟是老家所在,不能长久没人,不然会塌了房子。李得一说的俏皮,把孙老医官都给逗乐了。孙老医官最后被两个徒弟说动,跟着一起动身回了县城。临走之前又把李把总和韩把总叫来秘密商议了一番,最终孙老医官走的时候带上了韩把总和一干兵士,押着缴获的大批牛羊,还有几大车的牛皮,羊皮,毛毡,弓箭等物,一起运了回去。这趟回去却是不急着赶路了,一行人慢慢的走着,一直到了天擦黑,才看到定北县的城门。李得一【创建和谐家园】后面单独有辆板车,拉着所有的孩子。
钱把总早就派人天天在城墙上守着了,这工夫得到消息,亲自带着人迎了出来。钱把总看到韩把总和孙军师都平安归来,脸上就挂了笑,再看到后面几大车的物资,脸上的笑容就更甚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钱把总迎上去笑着说道:“可把你们盼回来,看来这趟收获不小啊,咱们的弟兄有伤亡么?”韩把总一仰头,说道:“弟兄们都没事儿,只有几个倒霉蛋子被射中了要害,也都救治了。”钱把总哈哈大笑着抱了抱韩把总,“还是老韩你有能耐啊,出去不光弄了这么多东西,还把弟兄们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了。”后面有个嘴快的兵士喊道:“还有一车突辽人的人头那!”
韩把总赶紧说道:“你快派人把这些人头都用石灰腌制起来,孙军师说了,这批人头要存着慢慢往外给。”钱把总一挥手,后面自有兵士过来接过缴获的东西,“这事儿要紧,我这就派人去办。”钱把总说着喊过一个兵士低头吩咐了几声,那兵士一溜烟跑了,这才转过头笑嘻嘻的一拉韩把总的手说道:“走走,城里北望楼我请客,给你和孙军师接风!”
李得一直接回了威北营,安顿好带回来的孩子们,给他们弄了些晚饭吃,之后自己做完了晚课也就歇息了。小孩家心中有心事,想着第二天得怎么安排这些孩子,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自己劝自己,想干事儿,必须得养足了精神才行,这才好容易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一亮,李得一就早早的起床了,做完早课,匆匆吃罢了早饭,就找上小刘医官。小刘医官却不给李得一发牢骚的机会,一把拉上他,师兄弟俩直接出了营门,开始满城的转悠。虽然打的幌子是要买伤兵营必须的药品和白布回去做绷带等应用之物,但实际是师兄弟两个都正是年少贪玩的时候,瞅着有借口上街逛荡,就趁机一块办了。小刘医官虽然老成一些,却也不离少年心性。这一转悠就是一上午的功夫,俩人啥也没买成,光顾着转悠着玩了。
俩人晃悠到中午吃饭的点儿,找到个祖传酱肘子的小店前面,小刘医官抬头念到:“回味肘子。嗯,今天中午就吃它了。”哥俩进了店门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两人一人要了一个大肘子。小刘医官说道:“换换口味,自打年前就开始吃羊肉,一直吃到现在,吃得浑身一股子羊骚味儿。”李得一这时候早就顾不得接话了,埋头开始一顿猛啃,满嘴油乎乎的。小刘医官接着要了俩烤饼,拿了一个伸手堵在李得一嘴上,“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李得一被这烤饼堵住一块正要往嘴里塞的肘子肉,筷子一滑差点没塞鼻孔里。小刘医官看见了,放下筷子哈哈大笑,李得一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笑闹了一顿,小哥俩接着吃起了肘子。跟李得一比着,小刘医官吃法就干净多了,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子,把肘子分切成小块,包在烤饼中间,一口烤饼咬下去,满嘴流油,肘子的酱香味儿也被热烤饼衬了出来,那叫一个好吃。李
得一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相,一个人一个吃法么。
小哥俩大的今年十九,小的十一,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肚子就跟无底洞一样,两个油光光的大肘子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嘴边。这一个大肘子再加一个大烤饼吃下去,小哥俩肚子也是撑得溜圆,舒服地坐在凳子上喝着店家送来的粗茶,打着饱嗝消化食,小刘医官开始跟师弟讲些听来的趣事。如今刚到二月,街面上行人还很少,店里也没什么生意。大晌午的,只有小哥俩两个客人,店家也是闲的趴在柜上打盹。店家看到小哥俩有说有笑的,羡慕地说了一句:“年少不知愁啊。”一抬眼,发现门又外来了客人,店家赶忙迎了出去,待到了门口却冷了脸,强挤出点笑容说道:“呦原来是二位差人啊……”话没说完,那差人一把推开了掌柜的,迈步就进了店里,大声嚷嚷着:“少废话,给大爷我包上五只上好的肘子,要酱了三天以上入了味的。”
那店家忙不迭跑到柜台里面,用油纸包好五只肘子,用绳扎上,递了过去。那二人接过肘子,扭头就走。掌柜的急了眼,上去一把攥住那人的袖子,说道:“本店是小本经营,概不赊账。”个子瘦高,三角眼的那个差人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打在掌柜的脸上,骂骂咧咧地说道:“大爷我下午还要去催花石纲,耽误了皇上的大事,你当得起么。滚开,再敢拦着,本大爷直接抓你去押石头上京。”那掌柜的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任由那俩差人拿着肘子走了。
李得一在旁边看着这俩仗势欺人的衙门帮闲,气的小脸鼓着,俩眼直盯着这俩狗东西。但他掂量了掂量自己的身板,却没敢上去拦着。小刘医官斜了一眼师弟,淡淡说道:“平时让你好好修原气吧,你总想上阵杀敌,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修原气的作用。”说着话,快步走上前一拍那俩人其中一个的肩膀,说了声:“别走啊,还没给钱呢。”俩差人这时已经半只脚迈出了店门槛,听到这话,又收了回来,一扭头,说道:“呦,谁裤子咧了口,把你给露出来了,嘴上毛都没长齐,也敢管爷爷的闲事儿。”小刘医官回头冲着李得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了声:“看好了,师哥我是怎么教训这嘴里不干净的狗东西。”说着话,手臂抡圆了,直接俩大耳刮子扇在这俩人脸上。啪啪两声巨响,这下把这俩人扇得,嘴里当时就吐了血,整个人直接横着飞了出去。李得一靠的近,瞅的清楚,俩人不光吐了一口血,还吐了一地的牙。
小刘医官俩耳刮子把俩人扇飞,扭头对师弟说道:“看到了吧,到了气壮境,就有这么大的力气了。”旁边店家早傻了眼,愣了半响哭道:“可落了祸了,你俩打了人就走了,他俩必不与我甘休啊。我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完了完了,传了几代人的店到我这儿要干不下去了。”
小刘医官被他哭的心烦说道:“别哭了,行了,行了,我必把此事料理清楚,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小刘医官几步走到俩人跟前,一人踹了一脚,说道:“还有喘气的没有?没有的话我可要埋人了。”俩人本来还躺地上装死呢,知道今天碰上硬茬子了,实指望躲过这一阵,改天再来找回来。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装死了,俩人打个骨碌从地上爬来,又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在呢。”“小的在这儿。”
小刘医官蹲下看着俩人,微笑着问道:“说吧,给衙门里哪位办事儿的?”其中一个矮冬瓜磕了个头,含糊不清的说道:“是县衙的震半县,震老爷。”“哦,原来是他啊,他现在在哪儿呢?”小刘医官接着问道。
“震老爷在城中张财主家办事呢,正在催办上面分派下来的花石纲。”小刘医官点点头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俩去那儿什么张财主家拖住你们的震老爷,让他再多留一个时辰,我办完了事儿,马上就去,到时候要是没见着人,我可要你俩的狗命抵账。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小爷我是威北营的大将,弄死你俩小瘪三,就跟玩一样。现在赶紧给我吧。”俩人忙不迭地磕了仨头,起身就想跑。
小刘医官一挥手又把俩人放倒在地,留下一句:“我说的是滚!”小刘医官看着这俩人在地上一直滚了出去,然后带着李得一飞速离开了街角,赶去药店和布行。俩人消失在拐角的时候,小刘医官临出门扔出去的三枚银钱,才刚落到店里的桌子上。“给你的饭钱!”
接下来小刘医官带着李得一只用了半个时辰就采买完药材和白布,嘱咐店家,让他们用车把这些东西送到城西的威北营,小哥俩直接就先行一步赶了回去。李得一边跑边问:“师哥,咱不是去那个什么张财主家么?”小刘医官来不及解释,只说了一句:“别多话,仔细瞅着就行了。”俩人一路跑回威北营,一进营门,小刘医官就叫过来一个兵士问道:“包打听呢,叫他去火头营找我,就说我请他吃羊头!”那兵士答道:“在营中呢,小医官,我这就去叫。”
小哥俩直接奔着火头营就去了,一进门,小刘医官就喊着:“王大胖子,王大胖子,有好事找你了。”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身形闯开门帘就走了出来:“小医官,有什么好事?”小刘医官嘻嘻笑道:“手痒痒了不?找你去打两个街面上的青皮恶棍过过瘾。”王大胖子眼珠子猛转悠了一圈,用手摸着大脑瓜子,寻思了一下,说道:“好,洒家正好手痒的紧。”说着话,一把解下围裙,顺手抄起一把金黄的拓木擀面杖,跟着小刘医官就往外走。
小刘医官对李得一说道:“你去钱把总那里给王大胖子告个半天假。等会咱们在营门口会合。”李得一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小刘医官又在火头营门口静静等了片刻,一个满脸和善的圆头圆脑的矮胖子就赶过来了,开口就笑眯眯地说道:“小医官,听说你找我?”小刘医官开口问道:“这县城里有家张财主你知道么?”“知道,就在城南甜井巷住着呢,挣得家业可不小呢,整个城南数他家最大。”小刘医官接着问道:“这个张财主是做什么生意的?”“我听说他主要是做粮食生意的,也做布匹生意。”小刘医官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开始寻思了起来。
“那震半县你知道么?”过了一阵小刘医官接着问道。包打听连忙点头:“这定北县谁不知道他啊,祖祖辈辈当着县衙的押司,可是捞了不少的油水。这定北县大小的人物都得卖他个面子。”小刘医官点了点头说道:“这人平素行止如何?可有不法之处?”包打听摇了摇头说道:“只知道这县城里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要卖他个面子,这定北县上好的水浇地一多半都是他家的。没听说他有什么不法的事儿,他家倒是时常出入一些青皮无赖。”
小刘医官转身亲自端出一小盆王大胖子特制的批切羊头,递给包打听,说道:“多谢了,拿回去吃吧。”又招呼王大胖子,“咱们走,去张财主家。”走到营门口正好遇上李得一,小刘医官说道:“时间不多了,咱们得快点跑,王大胖子,背上我师弟。”王壮彪说了声:“好咧。”一把抱住李得一扔到后背上,跟着小刘医官飞速跑了起来。
李得一在王壮彪背上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迎面来的风吹得自己都睁不开眼,但没一会儿工夫这风就停了。李得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搁到了地上,小刘医官正在敲一家大户人家的门。这门,真是高大宽敞,李得一长这么大,除了定北县的城门,头一次见这么大的宅门。小刘医官敲了一阵,见里面没人应,就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小刘医官略使了使劲,直接推开了大门。仨人迈步就直接进了门,绕过影壁墙就看到了院子里有不少人在。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人正坐在院中央的椅子上,一看平日里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白白胖胖的,只是脸上都是横肉,而且长了两只三角眼,眉毛都是拧着长的。在他身后一排站了十几个青皮模样的人物,二月天正是冷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却都露着胸膛,乍着膀子,抱着双臂,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小棉袄。
再看地上,正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低声哀求着什么,旁边一个银发的老妇扶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看起来是娘俩,一起低声哭泣着。边上还躺着一个年轻的少年郎,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小刘医官看了看情况,咳嗽了一声,引起院里众人的注意,迈步往前就走。人群里早有人认了出来,喊道:“先前就是他打的小人!”李得一在后面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之前打过的那俩差人。这档口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已经开口说话了,“汝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小刘医官也不答话,反问道:“你就是震半县?你在这儿干什么?”后面有个壮汉走上前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震大老爷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识相的赶紧土豆搬家——麻溜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