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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成功【创建和谐家园】的弓说明确实如此,因为材料是很大的限制,组成那把弓的完全不是好木头,虽然他们已经觉得不错,不过那位大人说没有好好修正尺寸,精度也很成问题。制作一把弓的许多讲究中,木料是最基础的,材料虽然就在那里,却并不是能马上使用的,一块合适的木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处理才不会轻易变形,而他们现在很难找到合适的木料。像这位大人随手做出来的复合弓只能作为模型示范,真正使用起来,过不了多久就不得不废弃了。那位大人手中能够立时粘合的强力胶水不多,也不该为了这群年轻人一时的兴奋而轻易浪费。不过未来依旧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他们不会一直在旅途上。
遗族的队伍从早上开拔,中午阳光最盛时停了下来。范天澜一手轻轻带着云深,让他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他已经极力减轻了后者的负担,不过这段旅途对他的主人来说依旧很不轻松。
云深靠在树干上,任眼前这位丝毫不显疲态的青年用有力的双手为自己【创建和谐家园】双腿,在他继续往下,探向他的鞋子的时候阻止了他,然后苦笑道,“你现在把它脱下来,接下来的路我就走不了了。”
“我背你。”范天澜说。
云深无奈地看着他。在正午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看出来范天澜的瞳孔不是真正的黑色,也不是常见的茶褐色,实际上如果不是和他最为接近,云深可能还不知道范天澜的眼睛是双瞳的。当他直视着他的时候,瞳孔之下隐隐浮起了一圈金色。云深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下午的时候就能和你们的另一批族人汇合了,到那时候再说好不好?”
“但是你会很痛。”
“所以如果你背我,我会更丢脸的。”云深笑了笑,“我还穿着鞋子呢,你们的女孩子都没这样。”
你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明白他的执拗,范天澜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休息的时间很短暂,有空争论还不如让他休憩得更好一些。他的部族需要这个人,但在他们还不能给他任何回报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如此辛劳了。
为什么他会遇见这个人呢?范天澜抬起头,注视那张有些苍白的俊秀面孔,黑而长的睫毛垂下来,覆盖了那双清澈而温柔的眼睛,只是暂时的停顿而已,他就这样入睡了。从见到这个人的那一刻直到现在,范天澜从未见过他生气或者其他负面的表情,即使是最严肃的面孔,依旧从底下透出一种独属于他的柔和感,而他沉睡的面孔毫无防备。本来他对那些施舍慈悲的人毫无好感,也看不起软绵绵的男性,前者虚伪,后者最好穿上裙子。但面对这个缺乏棱角而且浪费善意的人时,他心中最为桀骜的部分即使生出利刺,刺痛的也只是他自己而已。
这是对他过去所经历的那些操蛋人生的补偿,还是对他缺乏信仰,只懂得追逐力量的灵魂的惩罚?——就像那个老骑士临终前的预言一样,他“总会有那么一天”。于是他在一个秋日半暖半热的中午,对着一个人的睡脸,为了是否要把这个人唤醒而陷入了这一生从未有过的纠结中。
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是不会为了一点纠结就放松自己的责任的。短暂的休息一结束,在各自休息的遗族族人开始准备继续上路时,范天澜晃醒了自己的主人。拖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云深不由由衷地羡慕起遗族的体质,他们的力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看着在大人的脚步间还能互相追逐的小孩子,云深活动了一下身体,好像不是错觉地听到了嘎吱作响的声音。
……他的年纪有那么大了吗?遥想当年登山队岁月的辉煌,好像确实已经是久远的记忆,就连外派出国,他也很少拿比笔记本更重的东西了。
所以要说纠结,19岁才来到的青春期算什么,27岁的中年危机才是真正的大问题呢。
第21章 雄关漫道真如铁
龙之脊巨大的阴影逐渐覆盖下来,逐渐将这片地区的森林笼罩其中。渐渐西斜的太阳已经转到了龙之脊的背后,不过高天之上的轻薄的云层还在散射着光线,那陡峭的光裸山体作为一个规模惊人的反射面使森林此时还没显得如何阴暗。遗族的队伍爬上了最后一个高地,他们现在已经在龙之脊的脚下,乳黄色的巨大山体就在面前,在这个距离更能感受到它异样的气魄。不过就是云深也没有多少精力再分给它,无论多么雄伟的景象,一整天都在视野中挥之不去也会令人审美疲劳,何况巨大的岩石结合体非常单调,看多了还眼睛疼。奇异的是,龙之脊本身看起来就是不毛之地,但在它的脚下,树木却生长得特别繁茂。
随着视野逐渐开阔,人迹也渐渐显露了出来。龙之脊下的密林中已经被人清理出了一个区域,在遗族来到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扎营在那里了。有一些是明显的黑发,更多的是各种纷杂的发色肤色,云深觉得一个在林间跑过的少年的发色特别奇怪,那好像是七彩的?比遗族更早拔寨的部族已经来了,更早的恐怕是遗族那批在深山捕猎和矿山工作的族人,用一种云深还不太了解的方式,他们早早得到了消息,此时正站在林地前面等待着。
一些遗族族人向着他们跑了过去,久违的家人再度团聚,虽然已经尽量克制,仍然看得出他们激动的心情。剩下的人则走向已经划定的地盘,放下身上的各种负累开始休息,族长和长老聚在一起不知在商议什么,偶尔会把目光投向云深。遗族似乎有以贡献度来决定地位的潜规则,但现在云深也不怎么顾得上这些了。他刚才踉跄了一下,就被身边的青年搀起来。范天澜拒绝了其他人的关心和他一起离开大股人群,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在云深坐下之后,他以不容拒绝的动作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绑带的登山鞋脱起来并不容易,云深自己解开另一只鞋的鞋带,把脚慢慢抽出来,套在脚上的白色袜子已经透出血色了。
范天澜手上的动作已经很轻,但在他褪下袜子的时候,云深还是微微皱起了眉。疼痛不是不能忍耐,但眼睁睁看着这个缓慢的过程会感到鸭梨巨大。好不容易把看起来有点儿惨烈的袜子脱掉,范天澜托起他的左脚看了看水泡的情况,说道,"要挑破才行。"
云深苦着脸,扭头不去看对方拿把擦过酒精的剪刀给他剪破脚底水泡的场面。视线能转移,耳朵却堵不起来,咔嚓咔嚓,一声声干脆利落,……也太利落了,想不脑补那种惨状都不行。
小心地挤出水泡中积存的液体,用云深留下的最后一小块干净毛巾把血迹和淋巴液擦去,范天澜拿绷带把他的双脚一圈圈缠了起来。绷带对现在来说是珍贵的医疗物资,但范天澜用起来真是不小气。
云深动了动脚,感觉确实好多了,于是捡过放在一边的鞋子试着套回去,被范天澜阻止了。云深抬起脸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对方简洁地回答:"现在休息。"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有事他们自己会过来。"
这句话验证得很快,范天澜刚刚把绷带之类的东西收拾好,一边就传来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向朝这里走来的几个人。
遗族的族长和几位长老,祭师,这些面孔在这段时间里云深已经很熟悉了,因此一眼就能注意到和他们一块过来的那个中年男子。他当然也是黑发的,身材粗壮,肤色显出一种历经风霜的黧黑,脸上的皱纹很深刻,眼神锐利而精明。虽然云深现在两只脚包得像馒头的模样不太适合见客,他依旧恭敬地向这个青年行了一个礼。
“尊贵的炼金术师大人,我是负责部族翻山众的首领,黎洪。能与您见面非常荣幸。”
云深动了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知道翻山众对遗族意味着什么。赫梅斯家族严格限制洛伊斯中各个部族对外的交易行为,尤以遗族为甚。至于私下冶炼矿物,那是可以直接灭族的罪名。而无论种植还是捕猎,有工具和没工具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就算力气再大也一样。为了尽量改善生存的条件,遗族在矿场偷偷藏下一些低位矿石,或者带着捕猎到的奇兽翻越山岭到赫梅斯的士兵到达不了的地方和别的部族进行各种交换,这种危险而艰苦的工作基本上由遗族中最强壮的男子负责,他们被统称为翻山众。在遗族住地的强夺事件发生后,接到消息翻山众的首领就马上带着那部分族人向着龙之脊前进了,对云深和他们来说,今天都是和对方的第一次见面。
作为部族的另一个首领,这个男人有种明显区别于南山族长的气度。云深对他微微一笑,“您好,我是云深。您看起来很面善,请问洛江和您……”
“哦,那是我的孩子。”黎洪说道,地上的落叶不少,他于是直接坐了下去,就在云深的斜对面。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人也围着云深坐成了一个圆圈。
在云深身边的青年轻易不肯说话的,而那位叫黎洪的大叔在坐下之后就沉默了,刚才的暖场似乎没什么作用,最后在一群人之中还是族长先打破了这片有点僵硬的气氛,“我们明天早上就进入龙之脊。”
“那么,具体情况如何?”云深问道。
黎洪踌躇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地图,却不是直接递给云深,而是交给范天澜让他转交到云深手上。云深接过来,看着上面曲曲折折的线条,抬头直接向黎洪询问:“这条密道是人工的?”
“是的。”黎洪有点意外他的直接,回答道。
云深思忖了一下,“历史上——这条地道是为了什么而建的?”
这里的地图是没有比例尺和确切的距离概念的,要从中得到具体的数据基本不可能,但是此前已经说过轻装的队伍要穿过它也需要两天时间,而从地图上注明的各种符号来看,这条地道不仅仅距离够长,并且结构复杂,一种有规律的复杂。龙之脊这样的山不太可能天然形成一条通道,遗族已经相对安全地将之作为专属密道来使用成了一种传统,综合各种已知条件,云深估计它的形成时间恐怕在名为赫梅斯的贵族领主控制这片地区之前。在那久远的过去,就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来构造这样一个巨大的地下工程了吗?——即使来自一个建造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多超级工程的国家,云深也很难想象没有各种工程机械的帮助,到底需要多少工作才能打通龙之脊,并且以云深本身的工程常识来判断,这块地图所表现的很有可能不是地道的全貌。
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在龙之脊这样奇特的山峰下花费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代价来建造它呢?更为关键的是,建造它的人,需要它来做什么?
黎洪顿了顿,说道,“我不知道。有传说在法塔雷斯皇帝失踪之前,已经在中洲大陆的某个地方为自己选定了墓穴,并且让5000个矮人为他建造了3年时间……”
云深看向他,“但您并不相信。”
“是的,我不相信。”黎洪说,“这里绝非墓穴。不过现在我们要面对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他拨开地上的落叶露出一块空地,用一根枯枝在泥土上划出了云深手上的地图,在地图的某个地方,他画了一个圈,“在等待你们来到的过程中,我派出了两个人进入密道探查,发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了。”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须尽长老开口问道。
“道路崩坏了,出现了暗河。”黎洪说道。
“这不可能!”须尽长老立即说道,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的他咳嗽一声,放缓了语气,“我年轻的时候走过几次龙脊密道,还记得那个地方……那里要出现暗河几乎不可能。”
“在一个月之前,那里确实只有岩石,但现在暗河确实出现了。”黎洪沉声说道,“我派进去的是最好的小伙子,不是没有经验的毛头,他们确实从那道暗河里取了水,而且据他们所说,暗河里面恐怕还有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族长开口了。
“火把灭了,他们看不清楚。”黎洪回答,沉默一会儿,他接着说道,“幸好他们活着出来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面前的情况之棘手超出了预计,龙脊密道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但此前还可以说相对安全,里面只有黑暗,曲折的弯道,冰冷干燥的空气,因为缺水,除了接近进出口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暗行生物。但现在在不该出现水的深处出现了暗河,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意味着什么——至少对需要这条密道的人们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尤其水中还有未知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遗族的小孩子都知道,越是生于险峻隐晦,越是难以对付。
“改道……已经不可能了。”老祭师慢慢地开口。
无论遗族还是聚集在这里的其他部族,都付不起这个代价。他们要去的并不是一个美丽新世界,龙之脊之后仍然有许多困难等待着他们,时间是最等不起的。
“继续向前吧。”范天澜说。
云深放下手中的地图,抬起头说道:“我们尽量想点办法,没那么糟。”
第22章 在哪里都要用实力说话
虽然目前云深还没拿出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话,但其他人也没有对他的乐观判断表示疑义,除了黎洪。他对这位炼金术师的了解全部来自听说,甚至连这些传言都来不及听完,他就来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面前。他承认这个人显然与众不同,不过他的人生让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表象,事实才能证明一切。当然,他不会在现在就去质询。
话题此时转到如何整合队伍上来。
目前聚集在龙脊密道之前的部族包括遗族在内有9个,人数总计4800到5000左右。云深有点意外,就他刚才看到营地的景象来看,这个规模还是有点超出预计的。须尽长老和黎洪对这些部族的状况比较熟悉,据他们所说,遗族之外的部族大部分都是塔拉人,这个词语在他们的语言中是“山人”的意思。虽然同属于一个民族,但因为信仰的神明不同,这些部族之间相处得不太和睦。这次赫梅斯家族的压榨行为也给他们造成了很大损失,在遗族反抗之后,即使平时为了哪位山神应该长几条胳膊这种问题都会打架的他们难得地团结了起来,甚至比遗族本族更早一步地来到了龙之脊。但他们不敢直接进入龙脊密道,对这些一直生存在自然之中的族民来说,洞穴往往意味着不可知的危险,逼仄黑暗并且漫长的通道更是令人难以忍受,所以虽然塔拉的部族很久以前就知道龙脊密道的存在,却只有遗族一直在使用它。
现在龙脊密道已经不太安全了。黎洪没有将这个情况告知遗族之外的任何部族知晓,翻山众们也严守秘密。但既然已经暂时结成了联盟,一味地隐瞒并不明智,只要进入通道,该来的总会来到。因为密道的空间并不大,数千人的队伍必然会被拉成可观的长蛇阵,如果密道中真的出现了危险生物或者其他意外,本来就因为空间闭塞而精神紧张的人们很有可能因此而陷入慌乱。云深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队伍的混乱八成会导致【创建和谐家园】件,一旦恐慌情绪蔓延下去,接下来的状况就几乎不可能控制了,到时候造成的损失恐怕是大多数人都承担不起的。密道并非只有出入两个开口,路途中还会有许多岔道,遗族在密道中做了不少标记,但没有一种火把能支持到出口,所有的标记都是靠触摸来确认的,如果有人失去方向跑到了那些隐匿于无底黑暗的真正密道中,永远不会有人能把他们带回正确的道路上,遗体更不可能得到土地的安葬——如果有比死亡更深的恐惧,也许就是灵魂孤独地迷失于永恒的黑暗中。
云深向经验丰富的须尽长老和黎洪首领询问密道中的空气情况,不出他所料,即使是在密道的中段,空气也是流动的。这需要白蚁巢穴一样精密的管道设计,或者……某种动力驱动的通风系统。不过无论这两者如何实现都不是现在有余裕去关心的问题,云深一边听一边老习惯地拿出本子进行记录和计算,而这个举动牢牢地吸引了另一个人的注意力。
讨论暂时告一段落了,在云深的建议下,负责具体事务的族长和首领一致同意将穿越龙脊密道的时间延后一天。族长和黎洪首领将在此后【创建和谐家园】其他部族的族长说明目前的处境,尽力说服他们配合接下来的计划,而两位长老去【创建和谐家园】族人,从现在开始搜集材料制造尽可能多的绳索。
于是现在剩下一个范天澜在云深的身边。云深转过头,刚想跟这位留在自己身边的青年说什么,眼角的余光一瞥,他发现那位翻山众的首领又走了回来。
“阁下……”黎洪开口道,表情有点局促。
云深抬头看着他,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我能不能,”对这位从面孔就能看得出坚毅性格的首领来说,这种难以启齿的状况显然极少发生,他轻咳一声,下定了决心,“请问您手中的那个……是不是‘纸张’?”
到现在终于发现了对方渴切的眼神,云深低头将本子翻到后面没有使用过的地方,撕下来一张递了过去,“您需要它吗?”
黎洪拿着那张纸反复地察看,用粗糙的手指确认它的触感和厚度,甚至还轻轻扯动了一下,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非常抱歉,我以为那只是传说。”
“传说?”
“我们遗族曾经有过世界上最好的造纸技术,传说当时造出的纸张像水一样光滑,肺膜一样轻薄,落雪一样洁白,但是这种技术在战乱中失传了。”黎洪轻声说道,“我们的典籍都是用羊皮纸抄写下来的,我本来不太相信……在您来自的那个地方,制造真正纸张的技巧还存在着吗?”
云深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在我的国家,这种技巧一直延续而且发展着,已经到了相当的高度。我们制造并且消耗着世界上最多的纸制品。”
黎洪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他将那张纸还给云深,然后慢慢地说道,“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打扰您了,我先告退了。”
注视着这位首领离去的背影,云深收回思绪,转头问身边的青年,“如果我说我能制造这种纸张,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范天澜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他,“收入。”
“……”云深默默地转过脸去,这个思路是完全正确的,而且非常实际。
暮色渐渐深了,范天澜去做云深托付的事情,照规矩陪在他身边的变成了风岸。不过在这里的不止风岸一个人而已,在这次旅途中,遗族比较年少的那些人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只要那个讨厌又可怕的范天澜不在,他们又不必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就可以接近炼金术师大人。这个机会是很少的,因此格外值得珍惜,虽然大多时候听不懂他的教导,但这位大人说话的声音和笑容也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啊。
“就是这样,你看,我们把标记立在这个地方,将这个点和这个点连起来,这条边的长度等于风岸一步跨出的距离,而到这棵树下,风岸需要跨出5步,那么我们就可以这么计算这棵树的高度……”一段喧哗声打断了云深关于相似三角形的讲解,少年们纷纷抬起头,看向朝着他们快步走来的一群人,从风岸一把从地上跃起拦在云深前面开始,这些孩子马上行动起来,很快结成一道人墙将一直坐在地上的云深牢牢地挡住了。
刚才一闪而过的是给云深深刻印象的七彩头发,不过顶着这种潮男发色的不是当初所见的少年,那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了,从他身上较为繁多的配饰来看,应该是其他部族比较有地位的人物?
勇敢的少年组成的人墙还是被大人们拆开了。族长和黎洪首领一脸不快的表情,和几个服饰各异,发色也各异的男人出现在云深面前。气氛有些紧张,虽然大多已经是有点年纪的人物,不过有些人的动作还是显得粗暴。虽然最粗暴的恐怕还是黎洪首领,他拽着一个二十将近三十模样男子的衣襟,将人一把推到后面。那人很不服气地嚷嚷了起来。云深稍稍将脚收回去,有范天澜的教训在前,他轻易不敢判断别人的年纪了,不过如果这位是哪个部族的领头人,看起来也够年轻的。
他们之间交流的语言云深不懂,要了解眼下的状况,还得等别人来向他说明。因为注意着眼前,他没发现身边的少年握紧的拳头和涨红的脸颊。在下一刻,少年忍不住站了起来,却被一只手牢牢地压了下去。
有人在云深身边半跪下来,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接近他。
“塔拉人认为是我们做了错误的决定。”范天澜微微侧过头,对云深说道。
“如果是绕过龙之脊,5000人还需要几天就能到达兽人租借的土地?”
“10天。”
“那我认为这个决定是对的。”云深说道,“他们来到这里,是想用什么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吗?”
范天澜站了起来。无论在遗族还是异族中,这位青年不管身高还是气魄都很醒目,大部分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都集中了过来,然后他用低沉的声音开口说了几句话。除了遗族,其他人脸色各有变化,被黎洪首领推开的那人哼了一声,而七彩头发的那位则抱胸于前,盯着云深不放。
这人放肆的视线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族长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挑起眉毛回应。想来那话不太好听,周围一片骚动,云深身边的遗族少年几乎要跳起来了,其他几位族长也对他皱起了眉,甚至包括哼声的那位。南山族长严厉地呵斥他,那人倒是放下了手,用尾指挖了挖耳朵,左右看看,接着一【创建和谐家园】坐了下去。
云深再怎么听不懂,也知道这是在耍无赖了。范天澜轻轻向前走了一步,云深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坐在地上那人视线一对上他,轻佻无赖就瞬间变成了极度戒备,姿态也从盘腿变成蹲伏,一手支在地面,一手放在腰间。
一手抓住身前青年垂下的手,云深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现在穿上鞋子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相比眼下这算不上什么问题。彩色头发的族长没有从地上起来的意思,云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用最直接的办法来决定谁说话算数,怎么样?”云深说道,“我只用一根手指,你能从我的面前站起来吗?”
彩发的族长狐疑地看着他,范天澜站在云深背后绷着脸,却没有阻止他主人的举动。那人眯起眼睛,挑起嘴角,露出尖利的犬齿,然后一蹿身——坐了回去。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将一根食指点在他额前的云深,又试了一次,直到第四次的时候,他才终于承认了失败。
第23章 天然黑不是一日形成的
“既然连在我的指下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云深垂下视线,看着呆呆坐在地上,脑袋染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族长,轻声说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怀疑我的决定,嗯?”
在那位族长失败后,周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人们惊讶地看着双脚被白色的布条所包裹,静静站在树下的云深。虽然和遗民一样黑发黑眼,但这个人确确实实是来自他们决不可触及的那个阶层——知晓世界运行之道的炼金术师啊。只用一根手指就能压制以狡猾蛮野出名的塔克拉,当这个人真正使用他的力量时,还有什么能够成为他的敌人?
虽然这位大人的声音不大,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但他所传达的意思,应该接收的人都接收到了。
几个族长面面相觑,气势已经比来时弱了不少。最年轻那位族长不自在地动了动,偷眼瞥着云深的表情,但后者并没有分给他一点注意力,而是轻轻掸了掸袖子,对地上那个说道,“起来。”
名为塔克拉的族长马上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身高比起云深来还有点优势,却再也不敢用俯视的眼神打量面前稍显瘦弱的青年。
“回去,整理你们的族人。”云深说,“我负责穿越龙脊密道的安排,到了需要的时候,你们再出现在我面前。”他将视线抬起来,直直看向对面那几个人。
那几位族长对上他的目光,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云深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南山族长和黎洪首领将客人送走,而他再没有看这些人一眼,一手搭在范天澜伸出的手腕上,转身慢慢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这一算得上立威的举动效果如何,但直到晚上休息,确实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云深。
范天澜钻进用树枝搭成的帐篷,云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虽然已经有了现成的营地,不过由于条件限制,那些矮棚比起云深的野营帐篷还是差了不少,比如高度实在不够。以范天澜的个子就只能半弯着腰行动了,他膝行几步来到云深的面前,说道:“很顺利。”
“那就好。”云深说,现在的他一点也看不出下午的那份气势了。
无论姓名还是性格,云深都显得有点“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直都是如此。他还在工作的时候,他的公司曾经在印度承包过工程。那是一个总被拿来和他的国家相提并论,经济发展速度也很快的大国——在那里工作的许多人倒是有完全不同的评价。负责供电部分的总工程师被活活气倒在现场之后,公司就派出了云深接替这位前辈的工作,将那位病倒的工程师接回了被衬托得尤为美好的祖国。临行之前,同事们规劝他一定要带够药品,少接触自来水,喝瓶装水也要注意,防蚊防盗防猴子,甚至有女同事给他从寺里求来了护身符。如此种种,当他踏上飞机的时候,同事们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半年后他不成人形的模样了。
环境确实很艰苦。卫生之类不是最大的问题,这个国家的社会形态如此特殊,以至于在国内工作的经验几乎完全不能使用。工程师还好一点,但在种姓制度之下,他们是不会去做任何需要劳动的工作的,这是低种姓工人的责任。而工人欠缺最基本的劳动素质,他们的时间观念非常模糊,准时上班这种好事基本没发生过,离午饭或者下午茶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他们已经向负责人请求保障他们的人权了——没错,因为过去宗主国的影响,即使是工人,每天也要喝下午茶的。至于工作本身,连云深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你教会他们做一件事,然后让他们不断地重复,他们还是干得不错的,但如果你要他们自己做点什么,那就是个灾难”——这个说法基本没错。
在差点被他们违规操作的构件砸中之后(如果这个意外真的发生,那云深就要以另一种形式穿越了),云深开始着手改变面前的困境。前车之鉴殷殷,公司给了云深较为宽容的权限,而经过慎重的考虑,做好相关工作后,绵羊版的云深暂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暴君”“【创建和谐家园】”“坑爹的草泥马”全面上线。
懒洋洋的设计师,不负责任的工程师,赤脚上班的工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位看起来有点缺乏权威的年轻人已经在驱赶他们工作了。这种违背自由民主精神的高压行为当然会引起反抗,然而几次交锋过后,敢于直面他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不是没有人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不过云深会把对方很客气地请到办公室,言辞恳切地说明对方对这个工程来说是多么重要,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会考虑,然后为了求职者结束对话,亲切招待一位贱民青年,言辞暗示会给他一个助理的职位,基本上到这个时候对方就该跳起来了。在工人方面,既然有联邦运动会的经验在前,云深就以个人娱乐为名,请来熟练的养猴人为自己巡逻厂区,印度猴工作起来卖力多了,在它们的努力下,云深至少确保了工人能够准时下班。
总之,在种种手段下——相当部分都踩在法律的准线上,当然世上其实没有什么地方的法律真正健全的,何况在那里。云深比计划提前了一个月完成了工程。因为前所未有的高效,经过一些巧妙的宣传后,这成为了当地的一项政绩工程,相关投诉本来就被各种理由拖延,而在云深给个人分发了一大笔奖金后,反对的声音也渐渐湮没了。在云深回国之前,有人深夜里摸进他的宿舍,无论那人的意图是什么,结果就是他被吊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第二天被送去享受他们的免费医疗了。于是这位年轻的工程师成功升级为“赤色帝国代言人”2.0版,给。